“这个我知道。”辅导员说:“表上也空着,他爸爸不管他?”
谭睿康没有说话,片刻后道:“我会督促他的,现在就是我和他两个人过日子。”
辅导员没有说什么,最后说:“这样吧,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下来,他爸爸的手机关机,我打好几次都没联系上,家里电话也没人接……”
谭睿康道:“我们家里没人住了。他爸爸也是前段时间换的号,小远不愿意和他爸联系,我没敢给他说,以后有事您都找我吧,我一定负起责任,不会再有下次了。”
辅导员点了点头,说:“寒假早点回来补考,再不过的话,人就交给你领走。”
谭睿康忙道是是是,一定好好教育,又打印了成绩单出来,看着遥远,许久后道:“你……”
遥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以前都没发现,谭睿康的耳朵有点圆,像个大猴子很可爱。
“还笑!”谭睿康吼道。
“别在这里管教!”辅导员在里面道:“要打要骂出去打!”
遥远跟着谭睿康出去,两人在学院外的林荫道上慢慢地走,大学城路边移植的新树半死不活的,许多学生已经收拾东西,拖着行李箱回家了。
遥远:“成绩单让我看看。”
谭睿康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低头正在看时,遥远便凑过来看。
“我四级……过了!”遥远简直无法相信:“我四级过了!!过了啊!!”
谭睿康:“……”
遥远高兴疯了,谭睿康眉头拧成一个结,说:“你还,你……哎。”
遥远:“你四级过了么?”
谭睿康不吭声了,遥远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猜到了,谭睿康四级没过!
谭睿康悲怆地说:“你严肃点!”
遥远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总是特别想笑,每次谭睿康一本正经要教训他的时候,他总是没法当一回事。
“你还笑?!”谭睿康道:“你怎么就总是长不大呢?”
遥远笑道:“因为我不想长大。”
谭睿康扑一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站在路边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谭睿康道:“准备补考吧,你怎么总是这样?”
遥远道:“我……我能追上来的,放心吧,我下学期不玩游戏了。”
谭睿康叹了口气,说:“就知道是那电脑害的,心里一直不踏实,这下好了,早知道不给你买。”
他坐在路边,敲了敲烟盒,递给遥远一根,两人坐在冬季的路上,静静看着远方女孩子拖着红色行李箱,围着白围巾经过,俨然一道美好的风景。
遥远与他并肩坐着,谭睿康侧头看他,有那么一瞬间,遥远几乎要涌起与他接吻的冲动。
然而谭睿康只是动了动眉毛,说:“你打算怎么办?别再嬉皮笑脸的,拿点男人的担当出来!”
遥远静了一会,说:“寒假开始复习补考吧,还能怎么办?出去租个房子住,过寒假么?还是回家去?我们还有多少钱?”
谭睿康扔了烟头:“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够咱俩花的,去哪过寒假等我考完再商量,总之电脑不许再碰了!”
遥远:“一共就五门课,思修是因为没去点名,才被老师挂掉的,喏,你看,59分,很明显了,寒假每天复习三个小时我觉得就够了。复习完以后再玩,一起玩传奇,我带你练级。”
谭睿康:“不行,寒假每天只能玩一小时电脑。你自己挂五科也就算了,还想把我也拖下水?每天一个小时,你玩你的。”
“一小时?!”遥远鬼叫道。
一小时,遥远还没跑到练级的地方时间就没了,一小时够玩什么的!
遥远道:“三小时吧。”
谭睿康:“谋得倾啊——”(广东话:没得商量)
遥远的末日来了,整个寒假他都即将在读书中度过,当初是谁说上大学了就可以好好玩的!
是shuei!
Chapter 32
当天遥远收拾了东西,室友已经全跑了,四个人都要补考,大家大哥别说二哥。
谭睿康给遥远收拾了个旅行袋,勒令他搬到自己宿舍去住,遥远心想正好,便把笔记本带着,胡乱收拾几件衣服,跟着他去吃饭,到华工去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谭睿康的学校和宿舍,华工的五山校区有点旧,条件也比不上中大,谭睿康的宿舍是七人间,四张上下铺,其他人的铺都乱七八糟,只有谭睿康的床收拾得很干净。
“他们有几个是机械设计系的。”谭睿康说:“都考完回家了,你随便借张床睡吧,别在床上吃东西。”
遥远说:“我不睡别人的床。”
谭睿康:“那你睡我的,我睡他们的。”
遥远有点不太情愿,坐在床边,翻谭睿康的东西,谭睿康蹙眉道:“又不高兴了?怎么心情一时一变的,跟小孩子一样。”
“晚上冷。”遥远说:“你的床又薄,盖太多被子很重不舒服。”
谭睿康问:“你是说一起睡吗。”
遥远目的达到,高兴了。
谭睿康的书除了高数一样,其他都跟天书似的,以物理方面的最多,杂书也多,FLASH制作基础,切割工艺,还有电路,自动控制理论等等。
“你考得怎么样。”遥远问。
谭睿康道:“成绩还没出来呢,你用我的电脑上网玩玩吧,先休息几天,不许再沉迷游戏了。”
遥远说:“我通知一下游戏里的朋友,寒假不上游戏了。”
谭睿康说:“QQ通知,我知道肯定也能用QQ。”
遥远:“你怎么知道?”
谭睿康坐着翻书,说:“这宿舍就有一个,每天晚上玩奇迹私服玩到半夜四点,吵死人。”
遥远笑了起来,谭睿康居然什么都知道,他打开谭睿康的电脑,桌面很干净,背景是两张课表,左边是遥远的,右边是谭睿康的,下面还有日历,里面勾出了遥远没课,可以去找他一起吃饭的时间。
遥远看得有点心酸,那段时间谭睿康说过几次来找他,但他不想见他,既自暴自弃地想打游戏,又怕自己控制不住表白,毁了两人的关系。
谭睿康的电脑桌面上也有两个小人,是他自己编的程序,动画过程基本一样,只有最后谭睿康的卡通人催促遥远学习看书,被换成了遥远的卡通小人抽出一根棒球棍,不停地敲打谭睿康脑袋,把他敲得满头包,大喊道:“学习啦学习啦别发呆啦”。
遥远一直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谭睿康在外面打开水,泡袜子,回来时继续读书,遥远躺在他的床上出神,心中百感交集。
他注意到谭睿康又看着自己,心中不禁问:他是不是也喜欢我?就像我这样,因为是表兄弟,所以不敢说?
“看什么?”谭睿康说。
“你先看我的。”遥远道。
谭睿康一脸茫然,继续低头看书,这个对话过程显得很呆。
遥远仿佛窥见一线光明,谭睿康说不定也喜欢他。
他是不是一直爱着自己?遥远隐隐约约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他们不能在一起的,同性恋不说还是乱伦,谭睿康说不定也很苦恼,就像自己一样。
遥远的呼吸急促起来,想到了以前不敢想的事,他想起身去吻谭睿康,不,他控制住自己了。
(他也喜欢我的,他一定也喜欢我)一个声音在遥远的心里回荡。
(谭睿康喜欢我,知道我也喜欢他,但他不敢越界,他比我更怕。)遥远闭上双眼,吁了口气,这个理由足够了,他瞬间觉得前途充满光明。他们彼此都在克制?
“你怎么了?”谭睿康说:“小远,感冒了吗?”
遥远睁开眼,谭睿康在摸他的额头,遥远抓着他的手指,说:“没事。”
谭睿康的手也不抽回去,任由他握着,说:“你的脸有点红,跟女孩子似的。”
遥远说:“我很像女生么?”
谭睿康笑道:“不像女生,你属于男生里长得很漂亮那种的,一看就很嫩很舒服,很干净很阳光的感觉。”
遥远说:“我们系有个系草那才叫帅。”
谭睿康道:“你要读我们班肯定就是班草,没人比你长得好看了。我们寝室的都说你长得帅,说我黑不溜秋像个猴子似的。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大马骝。”
遥远笑着说:“你也帅的,你帅死了,你的肤色很健康,哪里黑了,也不像以前那么瘦,很帅呢。就是耳朵有那么一点点圆。我也是今天才发现,你耳朵好看,很可爱。”
谭睿康很配合地动了动耳朵,又笑着说:“你要是女生肯定不愁男朋友,随便挑,你现在估计也不愁女朋友,是吧,只是你都看不上。”
遥远笑道:“哎,我要是女生的话你会和我谈恋爱么?”
谭睿康一愕,继而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遥远的心脏马上狂跳。
“会。”谭睿康想了一会,说:“还好你是男生,不然姑丈可得揍死我了。”
遥远说:“咱们应该算是三代了,他揍你干嘛。”
谭睿康居然还扣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算,说:“三代了么?没有吧。大爷爷和我爷爷算一代……”
“不是这么算。”遥远道:“我外公和你爷爷已经算是二代了,他们的爸爸才是一代。”
谭睿康想了想,点头道:“对,三代以外了。”
他又有点遗憾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遗憾遥远不是女生,还是遗憾他们的关系居然是四代了,但遥远看不到别的,他被自己的那个念头充满了内心,仿佛春天来了,窗外百花盛开,人生活着又有意义了。
不管谭睿康和他能不能在一起,只要心里互相喜欢,说不说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谭睿康看了会书,带遥远下去吃饭,华工的食堂也一般,据说大学城的食堂规格比较好,谭睿康打了六份菜,遥远说:“你平时就吃这个?”
“唔。”谭睿康边扒饭边说:“多吃点,不够想吃什么自己再去点。”
遥远随便吃了点就不吃了,谭睿康风卷残云把六个菜全部搞定,旁边有人给他打招呼,谭睿康便笑笑应了,介绍道:“这我弟。上次顾小婷她们说的那个小帅哥。”
遥远朝他们笑,侧眼瞥他,说:“顾小婷是谁?”
谭睿康说:“国庆节去动物园那会,我们系的一个女孩,看了咱们的照片就喜欢上你了。”
遥远道:“真的?怎么不跟我说。”
谭睿康把菜碟放在自己碗边敲了敲,拌着菜汁把最后的饭吃完,说:“你要认识么?要的话现在介绍你们认识。我觉得你俩脾气不太合,待会人家女生被你欺负了我又舍不得骂你。两头不是人。”
遥远忙道不了不了,谭睿康是不想自己交女朋友吗?他也会吃醋?
吃了饭出来,谭睿康去买水果给遥远吃,遥远忽然想起自从来上大学开始就没怎么吃过水果了。
“弟,你吃什么?香蕉吃吗?”谭睿康提着一拎香蕉问他。
遥远瞬间就笑岔了气,躬身去找东西扶,谭睿康悲怆地说:“你今天是不是兴奋过头了!这么乐做什么!又笑我!”
“你弟笑啥?”一个在买桔子的女生问谭睿康,认识的。
谭睿康说:“别管他,他今天有点疯,在笑我拿着香蕉像猴子。”
谭睿康买了香蕉,亲昵地搭着遥远上宿舍去,遥远想通那件事,确实很开心。别的都不重要,只要他们彼此互相喜欢就好。
其实退一万步说,就算谭睿康不喜欢自己,这种感情也和彼此相爱几乎没有区别,爱情是什么?遥远认为的爱情是常常想着一个人,心里时时刻刻惦记着对方,看到对方的微笑心里就会砰砰地跳,没见着就会想,有开心的事说出来一起分享,难过的事一起承担,分分秒秒,地久天长。
除了最后的条件,他们都满足了,然而就算是恋人,夫妻,也不一定能把一辈子说出口就令它成了真,还是知足点吧。
遥远躺在被窝里,谭睿康的床很挤,稍微比遥远宿舍的床大上那么一点,两人盖着一张被子,谭睿康开着床头灯,半躺着在看书,遥远挤在他身边睡觉。
“小远,晃着你了吗。”谭睿康问。
“不,这样刚好。”遥远喃喃道:“很暖和。”
他侧头注视谭睿康,他的眉毛,眼睛,在小台灯的黄光下笼着一层淡淡的温润光泽。
谭睿康说:“你手冷脚冷。又老熬夜,一个人睡觉是不是不舒服。”
“嗯。”遥远闭着眼,心里十分踏实,温暖,有谭睿康在身边,他终于不孤独了。
那天晚上遥远很快就睡着了,一个学期的疲惫仿佛在这晚上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甚至不知道谭睿康什么时候睡的,床很小,遥远又喜欢抱被子抱人,睡了一夜,整个人缠着谭睿康,抱在他身上,睁开眼的瞬间遥远马上一动也不敢动。
一缕阳光从窗外透进来,两人面对面,谭睿康搂着遥远,遥远抱着谭睿康,缩在被子里,搂在一起,身体紧紧贴着,谭睿康还在睡,遥远屏住了呼吸,距离他的唇只有不到两公分,彼此都感觉得到对方灼热的呼吸。
谭睿康闭着眼,小麦色的肤色显得皮肤很好,眉毛微微拧着,鼻梁高挺,嘴唇轮廓令遥远想吻上去。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晨勃,互相抵着。
遥远的心脏狂跳,咽了下口水,不敢动,就这么抱着,暗自估测还有多久七点半。
手机铃声响了,谭睿康伸手去按,遥远却先摸了过来,蜷在谭睿康怀里看手机。
“几点了?”谭睿康迷迷糊糊问。
遥远:“七点十五,再睡会儿吧。”
谭睿康说了句什么,舔了圈嘴唇,挠胸口,翻身平躺着,一手搂着遥远,无意识地收紧手臂,让他枕在自己肩上,又睡着了。
遥远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谭睿康一脚悬了出去,光脚踩到冰凉的地面,马上触电般缩回被子里。
他精神了点,打了个呵欠,看了眼手机,瞬间弹了起来,冲去刷牙洗脸换衣服。
遥远:“哈哈哈哈——”
谭睿康从门口冲过,愤怒地说:“怎么不叫我起床!肯定是你又把闹钟按了!”
遥远缩在被窝里,叫道:“我只是想让你睡久一点!”
一张饭卡甩进来,谭睿康道:“自己去吃早饭。”说着去穿袜子。
遥远说:“你们宿舍的人怎么没一个回来?”
谭睿康说:“今天考英语,昨天全通宵去了。”
谭睿康穿着拖鞋就跑出去了,两分钟后又冲回来,边跳边穿球鞋,遥远朝他说:“你把饭卡给了我你吃什么?我待会去买吃的,去考场外面等你吧?”
“严禁拍打喂食,随便。”谭睿康说,再次跑下楼。
遥远蜷在被窝里,不住回想刚刚抱着谭睿康的感觉,谭睿康的气味还留在被窝里,舒服,温暖而安全。他打了个呵欠,打算赖床赖到谭睿康考完再起床,心里胡思乱想,全在想昨天晚上抱着睡觉的事,足足赖到八点多,翻来翻去,实在没东西想了,便去拿自己的手机,和谭睿康的手机并排比较。发现好几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