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笑道:“这可是立书为证的,你刚才也听到了,还不去好好洗个澡,吃顿饭,以后可不一定能吃得到。”
田小螺说:“不是这样的,我们明明说好的和这不一样。”
“我们说好的是什么样的?说你欠了我一两银子,不日归还?谁知道这不日是到什么时候,你又会不会还。现在这卖身契上写的清清楚楚,就算到了官府,也是黑纸白字的,抵赖不了。”老鸨说。
田小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骗了,他说:“你这是骗人,我不识字,这卖身契不作数的。”
老鸨说:“小公子你这样,像是不识字的吗?只怕官老爷等下还要安你个欺骗父母官的罪名呢。”
田小螺拽了拽衣服,说:“我还不起黄金的。”他知道黄金是很贵重的东西,谢安平绝对给不起。
老鸨拉过他的手,说:“好孩子,不怕,你要干的好,不要说一千两黄金了,一万两都有的你的。”她看田小螺的样子,越看越欢喜。
田小螺抽不出自己的手,说:“我要去找百灵,下次再慢慢还你行吗?”
老鸨说:“等你还了钱,自然是爱去哪里就去哪里,现在,没的你选,快去洗澡,我可没这空和你在这闲聊。”然后跟后面的龟公示意了下,让他们按着田小螺。
田小螺被按住了,挣脱不开。他说:“放开我,你们这么骗人,会下阿鼻地狱的。”
老鸨“呵呵”地笑了声,说:“下不下地狱我不知道,你现在要是不听话,我就能让你下地狱。”
田小螺看她这样子,知道自己来硬的是没用了。他想,反正是洗澡吃饭,又什么好怕的。就是不知道谢安平会不会担心他,出来找他。
田小螺说:“我去洗澡了,你们别这样按着我了。”
龟公收了点力,说:“你自己肯去,自然是最好了。”
房中间放了个大浴盆,田小螺在谢安平家也就用过一次。他看着那两个龟公站在他身边,说:“你们出去吧。”
龟公笑道:“我们不会出去的,你脱就是了,我们对男子又没兴趣。”
田小螺说:“你们在这我不舒服。”
龟公笑的更开心了,说:“以后还有的你不舒服的,这点不舒服都受不了了?”
“你们不出去,我就不洗了。”田小螺觉得受了委屈,但除了谢安平,又没人愿意哄他,谢安平现在不在,他也只能忍着,把眼框都忍红了。
一龟公示意另一个,说:“算了,就这么个半大的小子,我们去门口守着就好了。看他这副模样,保不住以后出息了,要折腾我们呢。”
被劝说的人想想,也是,这公子哥看着没受过什么委屈,还是别逼得太急了。他说:“我们就在门口,你洗快点,别想逃走了,这里就这一扇门。逃走被抓住了,还不褪掉你一层皮。”
田小螺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看着他们两个出了房,把门给掩上了。田小螺松了口气,走到床边,想了想,又移到了柱子旁,慢慢的缩小身子,变回了田螺的样子,然后把身子靠近柱子,吸在上面,嘿咻嘿咻地开始了爬柱子运动。
门外的两个龟公等了破旧,发现没听到楼里有什么声音,等的有点着急了,叫了句:“好了没?快点。”里面没人回答。
他们两人看了对方一眼,心里有点疑惑,其中一人说:“怎么这么久了,连点声音都没有。难道洗晕过去了?”
另一个说:“不会,这温度,还晕不了。我们一直在门口,他也逃不了,应该是还在洗。”
于是又叫了一声:“还没洗好?”
还是没有人回答。
那两人也有点等不住了虽然自己两人一直守着,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特别的情况,别是想不开给自杀了。也许是想到了相同的地方,两人都有点害怕地去推门。
门没拴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浴盆里没有人,床上也没有人,连屏风后面也没有人。
一个龟公慌张地去检查床底,也没看到人。另一个去开衣柜,里面除了衣服什么也没有。这下,人是凭空消失了。
田小螺窝在屋檐上,看着下面的两人急急忙忙的样子,也不觉得好玩,就是想谢安平了,觉得自己不该一个人乱走的。想的难过了,又要掉眼泪,但害怕下面的人发现,不敢哭。
一人还守在下面,另一个走了出去。不就老鸨就来了。
老鸨的大发雷霆,说:“你们这是猪脑袋吗?这么个雏儿还管不住?”然后拿起椅子就往那两人身上扔。那两人也不敢反抗,嘴里念着“我们是守着的,不知怎么就逃了。”
田小螺觉得是自己害那两人被打的,有点过意不去,又觉得,谁让他们人那么坏的,这是活该。
老鸨让那两人再搜搜房间,自己气得不行,坐在椅子上发火。想着到手的鸭子飞了,还是只大肥鸭,心里更难受了。
田小螺有点怕她,在屋檐上更不敢动了。
老鸨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把眼睛转向了田小螺在的地方。田小螺抖了一下,想,不会被发现了吧?自己的颜色和这屋梁还是挺像的,现在又是凌晨,应该很难看见才对。
老鸨看了一会儿,也就把眼睛移开了。田小螺松了口气。
确定这房间是不可能有人了,老鸨才起身离开,但还是让一个人守在了门口,这才走了出去。
虽然人都走了,田小螺还是不敢出去,呆呆地躲在屋梁之上。等到天都亮了,他感觉到有点饿了,看了看周围真的没人,才想着要不要下去吃点小点心。
这时,有人打开了房门,是昨天叫菊儿的那个少年人。
他推着一个上了点年纪,肚子颇大的男人就进来了。
田小螺好奇地看了眼,发现菊儿才和那男的坐到床上,那男的就去脱菊儿的衣服。菊儿开始还推拒两下,然后就躺在那男的身下,随他为所欲为了。
田小螺睁大了眼睛,想,这是在做那书上之事吗?看起来,比那书上,不知生动了多少倍。田小螺把头缩进壳里,就听见床上两人的哼哼声,菊儿叫着:“大爷,饶了菊儿吧……”那男的不说话,就笑着。
几分钟后,菊儿的声音响起,“这大白天的,就做这等荒淫之事。”
那男人说:“还不是你这小贱人勾引的。”然后是起床的声音,那男的说,“我要走了,不然家里的母老虎发现了,可不得了了。”
菊儿调笑道:“你就这点胆子,还出来偷人。”
“这可不是偷人。”那男人说,然后开了门,说:“走了,钱在床头,有给你的一部分,可收好了。”
菊儿软软地说:“多谢爷了,下次记得再来。”
那人出了门,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菊儿揉了揉腰,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自然不是偷人了,要偷人,也得有人给你偷。”然后也起身,开了门,走了出去。
第十六章
房里总算没了人,田小螺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会来了,才又慢慢挪回地面,变回人形。
青楼到了白天,便没了生意,也就关了门,楼里的人该休息的就去休息,不想休息的就自己出门溜达。
田小螺找了个酒缸,然后把自己变回原形,套在身上,一路小心翼翼地挪动。到了楼梯口,再变回人形,如此往复的样子,总算平安地挪到了门口。
大厅没有人在,大概对于这楼里而言,白天正如寻常人家的黑夜,是该去休息的时候了。
田小螺总算有惊无险地逃了出来。
他看着陌生的街道,也不敢变回人形。这条街上没有多少人,就只有几个挑着背篓的农人经过,往一边去,大概是去买些蔬果吧。
田小螺想,也许跟着他们走就好了。于是就顶着个大缸,远远地跟着,生怕被发现了。
看见昨日来的街道出现在眼前,田小螺松了口气,找个偏僻的角落,变回了人形。
他找到一个老伯,问:“大伯,冠华楼怎么去啊?”
大伯看了他下,说:“小公子是过去住宿的吧,每年的解元都是冠华楼里出来的呢。”
田小螺摇摇头,说:“我是去找人的。”
大伯说:“那冠华楼就在前面,一直直走,第三个路口左拐就是了。”
田小螺道了谢,往那边走去。
谢安平等了许久,都未见田小螺回来,有点担心,但想到,也许是兄弟俩见面了,难免要多聊一会儿,聊着就忘了时间,也是正常的,他也就继续呆着客栈里。只是身上的钱不多了,自己也住不了多久了。
田小螺看到了一个三层的酒楼,造的高高大大的,还挂着红灯笼。数了下那个匾额上的字,是三个,田小螺拉住一个想进去的人,问:“这是冠华楼吗?”
那人看了眼田小螺,说:“自然是的。”
田小螺点点头,说:“谢谢了。我进去了,你也来吗?”
那人就是想进去,被田小螺拉住了才停了脚步的,他说:“兄台请。”
田小螺看他让步,就走了进去。那人没想到田小螺连谦让都不谦让一下,就进去了,愣了下,心里有种被轻视的感觉,但也没表现在面上,跟着田小螺也走了进去。
田小螺四处张望了下,没发现白灵的影子。那人见田小螺这俗人般的举止,四处打量,偷偷离他远点,说:“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田小螺忙拉住他,那人想甩开他,田小螺不懂什么失礼不失礼的,紧紧拽着那人,说:“你知道百灵在哪里吗?”
那人哪里知道白灵是谁,涨红了脸,说:“松开,你这人,怎么这般粗野。我自然是不知什么百灵不百灵的,找鸟,还找到冠华楼里来了。这里住的可都是读书人,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
田小螺不理会他的责难,说:“我来都来了,找到百灵就走。”
那人把袖子从田小螺手里抽出来,说:“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让开。”
田小螺想,不认识就不认识,凶什么。他看着那人甩开他,走上了楼,也便跟在走了上去。
那人回头,看着田小螺跟在他,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田小螺说:“我没在跟你,我就是上楼而已。”
那人被他说的,也没了话,“哼”了一声,就上了楼,也不再理会跟在后面的田小螺。
田小螺见那人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有点无聊地停在那人的房门口,不知道去哪里找百灵。他想,百灵怎么都忘了告诉他,他在哪个房间呢。
在那人的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田小螺无聊起来,开始到处闲逛。他走到了一个有点偏僻的房间门口,这个房间在最里面,也最偏僻,最安静,适合赶考的学生住。
过道里都没有声音,有的话,就是传出几句背书的声音。
田小螺听到最里面的房间里有人声,有点熟悉,就又靠近了些。
“你不是要考试了吗,还做这事?”田小螺听着那声音,怎么有点像白灵,但是却多了点沙哑,带了点柔情。
“美人在怀,哪有不偷香窃玉之理。”一男子的声音响起,田小螺也觉得有点熟,但完全没了印象。
“下次吧,这次就这样了先罢。”田小螺有点确定是白灵了。
那男子说:“好,我去打水给你擦个身。”
然后是房门打开的声音。
田小螺看见一个男子出现在眼前,看着他,他把脑袋往里探了下,恍惚间看到白灵坐在床头,衣衫不整。
那男子把田小螺推出去点,问:“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田小螺刚想回答,里面就传出白灵的声音,“是来找我的,让他进来吧。”
田小螺进来的时候,白灵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只是颈上还有着红色的痕迹。
刚看过那么多这种事的田小螺,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了眼刚出去的男子,有点支支吾吾地说:“你们……”
白灵说:“这两天我带你在千城好好玩玩,玩够了,你就回山上去,别留在山下了。好好回去修炼,将来多做好事,也许还能位列仙班。”
田小螺说:“我不想出去玩,也不想回青山了,更不要当什么神仙。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你和我一起去谢安平家里住吧。”
白灵说:“我不会走的,你也不要去那个人类身边了,对你不好,对他也不好。你能陪他多久呢。”
田小螺看着百灵神色不动的样子,说:“我会一直陪着他的。你都不走,为什么要我走。”
白灵把外衣穿上,说:“我不想你过的不好,我们怎么也在一起快三百年了。听我的,回山上去。”
田小螺摇摇头,说:“只羡鸳鸯不羡仙,你以前这么说的。”
“你一个田螺,又不是鸳鸯,别羡慕鸳鸯了。”白灵起身,给门外的男人开门。
男人看他已经穿好了衣服,问:“不洗了?”
白灵点点头,说:“没事的,我可以弄干净的。”
田小螺听着他们的对话,脸有点红,说:“你是因为他不跟我走吗?”
白灵说:“别管这些了,今天我陪你出去玩,然后送你回青山。”
田小螺说:“你还是送我回谢安平那吧,既然你不回去,我也不会回去的。”
“回哪去?我本来就不是这山上的生灵,要回,也是回那大草原去的。”白灵说。
田小螺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还是有点难过,说:“我以为你早把青山当家了。”
白灵听了他的话,听出了他心里的难过,说:“哪有什么家不家的,你不想去玩,想回谢安平那,我就送你回去。”
田小螺说:“百灵,你别难过。”
白灵不知道田小螺哪里看出他难过了,笑道:“我难过什么。”
田小螺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是你不开心。”
刚才端水来的男人说:“他哪会不开心,我会对他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田小螺看那人一眼,说:“你为什么对他不好呢?他那么好。对你又好。”
那男人不懂田小螺的意思,说:“我自是对他好的。”
田小螺对白灵说:“我们走吧。”
白灵点点头,对男人说:“我先送他回去。”
男人走过来帮白灵整理了下衣服,说:“小心点,注意安全,可别被人轻薄了去。”
白灵点点头,眼里有隐约的笑意。
田小螺拉过白灵的手,说:“我们在一起的三百年没有了,百灵你真舍得。”
白灵牵住他的手,说:“哪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只有值得不值得罢了。”
田小螺想,值得吗?大概,他觉得是值得的吧。
第十七章
白灵用法术一下就到了谢安平在的客栈附近,然后对田小螺说:“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想了想,摸了下田小螺的脑袋,眼里流露出点不舍。
田小螺挥开他的手,说:“你快回去吧,我自己会走的。”又说,“有事情可以来找我。”
白灵忍不住笑道:“我能有什么事要找你的?”
白灵想起以前,田小螺呆呆傻傻的样子,每天背着个田螺壳,呆在他身边,用人类听不懂也听不见的声音细细地讲着他遇见的事,虽然不过都是些日常琐事,但他总能讲的津津有味。而自己,也开始给他讲那些山下人的故事,讲书生和妖精间的邂逅,讲王孙相候与民间女子的爱恋,讲那么多那么多的故事,讲到自己都忘记了。可田小螺记得,他会提醒他,这个故事讲过了,那个故事还没听过,然后听累了,就靠近他些,把自己缩进壳里,仿佛这样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