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我几乎是不管不顾的脱口喊出,察觉不对,又赔上一副笑脸,我的意思是,您自己保护沈
先生,多危险呀不是,有我在,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不还有个照应么……
闻言老杜上下打量着我,突然哼了一声。
一切已尽在不言中,我是什么人啊,展霄在他心里连个废物都不如,把我留在家里,还不如他自己一
个人保护沈译言来得妥帖。我恨得牙根痒痒,也顾不得什么好说好商量,扯着嗓子喊,总之我不会跟
着景御寒的!
嘿!你小子,老杜也来了火气,挽起袖子骂回来,不服从组织安排是怎么的!这么大意见,也得给我
一理由吧!
你这家伙什么也不明白,其实我是……我蹦着高的反驳,却突然没了下文。
我设想了无数种说辞,却没有一种他能够相信的可能,老杜只会觉得我是开玩笑,觉得我在对逝者不
尊重,我那么了解他的个性,他绝不会相信我。
你是啥呀!说话!!!
其实我是!!我是,我,话赶话,脱口了想往回收已经不可能,我挠挠头,突然灵光一闪,其实我是
病人,哎呀哎呀我头晕啦,不能去。还没演完,已经被老杜拎着脖领子给扔了出来。
顺便飞出来的,还有我那没来得及穿上的帆布鞋。
没人性啊你,我指着门骂,突然听见呵呵的笑声,转过身,才发现景御寒坐在车里望着我傻嘻嘻。
他托着下巴,空气里带了一些朦胧的雾,将他这副小模样映衬得分外帅气,没来由的一阵心跳加速,
漠视这种感觉,我赶紧穿好鞋跑过去。上了车,他仍旧看着我笑,我一阵恶寒,别过头不理他,他便
识趣的开了车,一路我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从前我也这样坐过景御寒的车,
虽然次数很少,但他愿意载着我满世界的乱晃,哪怕只是兜一圈,我都高兴得不知今夕何夕。那个时
候风可以很温柔,天也可以很浩瀚,如今我再摇下车窗,却只感到刺骨的冷,景御寒,我想,我是真
的,正在忘记你。
你知道么,我多舍不得。
什么?他问,我一惊,发现竟忘了他在身边,居然傻傻的就呢喃出声了。
你说什么?他又问,我长出一口气,好在没听清。我哼了一声偏过头,他大概也看出我在生他的气,
只是提起嘴角呵呵的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这点我感谢他。
没人再说话,一路沉默着来到他的工作室,景御寒这家伙竟十分绅士的替我开了车门,靠!爷爷我又
不是大家闺秀,还需要你这么做?!不理他,径自下了车,抬头看了看已成气候的独幢洋楼,我突然
想到景御寒第一次带我来这的那一天,那时候我们还在交往,或者是我自以为是的单相思,他兴奋的
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他说笑堂,你看看哪,我以后自立门户,笑堂,你说我会不会成功?!
他带了点兴奋,又有些不确定的恐慌,我笑着,抱住了他。
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像个伟大的预言家,从一开始,就看清了最终的结局。
他愣了一下,随即回抱住我,那,等我工作室成立五周年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马尔代夫庆祝好么?
啊?!要五年啊!我装着不高兴,他就呵呵的笑开,那种表情让我觉得,哪里不去都无所谓,只要留
在他身边,怎么样都行。
可是已经不用五年了,他认识沈译言之后,那个承诺已经被当成垃圾一样被他扔到了一边。还马尔代
夫,柬埔寨我都没去过。
哎!!!!我叹,再次为自己打抱不平。
你今天怎么有这么多感慨啊,景御寒拍拍我,一双笑眼直勾人的魂魄。又想诱惑我了不成,对不起,
爷我不吃这套。我面无表情,转身上了楼。他乐颠颠的跟上来。展霄展霄,你干警察几年了?展霄展
霄,你……我不说话,就不说话,你能咋地!!!任凭天崩地裂,我自沉默如松。景御寒就这么一直
折磨我的耳膜,直到进了公司,几个员工围上来请教什么事儿,我抱着肩在一边等,一道清脆的女声
插进来,她踩着5厘米的高跟鞋,一步步的踏入我的生命里。好像从来都没有分开过,老板,您看一
下这份合约。我只是静静看着她的脸,就差点哭出来。
景御寒签了字,转过头来对我笑,展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助理,林紫陌。
紫陌,这是展霄展警官。
紫陌,紫陌,我在心里不断重复这个名字,妹妹。
也许是见我突然眼眶发红,紫陌奇怪的皱了皱眉,景御寒告诉她为我安排一个地方,离他办公室近点
,随即扬长而去。紫陌这才回头跟我说话,我听老杜提起过你,跟我来吧。
和对景御寒的公式化不同,她露着标致性的笑脸,两个小酒窝挂在脸上。
我更想哭了。
由于紫陌的办公桌就在景御寒办公室的对面,她腾出一半地方给我,也便于监视景某人的活动。
我跟你讲啊,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边收拾东西,她小声的跟我说。
也许是因为我也是警察,也许是因为我是杜可的手下,紫陌和我混熟不过几分钟的事,可她并不知道
,眼前这个菜鸟的身子队长的命的家伙,就是她的死鬼老哥。
尤其是你这种小正太,最好不要接近他!紫陌不以为意的说,我立时喷血而亡,小、正、太??景御
寒这家伙自以为长的帅点就了不起,男女通吃没有节操卑鄙无耻下流龌蹉。她搬了把椅子过来给我坐
,随即瞟了我一眼,你不会把这些话告诉景御寒吧?!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nonono,颇有X光宝盒
里曹操的范儿,紫陌耸耸肩,其实你就算告诉他我也无所谓的,反正我合同要到期了,本来也不准备
在这儿干。
我不说话,其实是开不了口,我怕只要我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告诉她紫陌我是哥哥呀。我也知道,这
样我的下场会有多凄惨。没人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即使她这样政法大学的高材生也不能。
这是违背常理的存在,我不能指望任何人相信。
于是两个人沉默着各干各的活,期间紫陌拿出一盒棒棒糖问我要不要吃,可这分明是今年情人节老杜
买的礼物,莫非?!我拿了一个,在手里把玩了很久,嗯,这一定是个误会。我叼着棒棒糖继续无所
事事,快到中午的时候一群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颇有种众星捧月的架势,我吐
掉嘴里剩下的糖棍,暗想他怎么会来。紫陌看着来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儿。于
是,那人便带着一干人等大摇大摆的进了景御寒的办公室,留了两个把风。
我悄悄问,唐少来这干嘛?
紫陌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老杜没告诉你么,唐少想让景御寒当唐家的代理律师,我哥出事之前他俩就
研究好一阵了。
我真怀疑,景御寒是不是早知道他们要害我哥。
她刹那的愤怒让我有些无从招架,随后紫陌看看我,一脸苦笑,她说,忘了告诉你,我哥就是林笑堂
。
八
关于唐少我认识这个人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早,那年我23岁,刚毕业的一愤青,成天嚷嚷着要匡扶
正义替天行道,前辈们见了就只是笑,估计心里极度鄙视我这缺心眼儿的货。那个时候真就是没见过
世面,唐家的名号都快响彻了天我居然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所以在第一次遇见唐少的那一天,
我特理直气壮的把他扣在审讯室里,大眼瞪小眼对着瞅了两个钟头。
你叫什么名字?!两个钟头一百二十分钟七千二百秒,就这一个问题……
他不理我,鼓弄着手上的劳力士。
超车超速,违章变道,闯红灯漂移急刹车,你当马路是你家呀!!!
警官,他突然往前,托着下巴看我,我跟你解释过,我爷爷生病了住院,我急着去看他。
身边的女警看着他这表情简直喜欢得不得了,脸红得跟西红柿都快一个色儿了。我慈祥的点点头,这
次是爷爷啦,刚才你不说是你二大爷么?!
哦,少年异常淡定,对不起啊,我记不太清了,我记性不好。
差点把手里的笔扭断,我又问,他看了我一眼,轻笑道,你让这女的出去我就告诉你!
我摆摆手,身边这丫头不情不愿的蹭出去。他才淡淡的说,唐少。
跟谁这装少爷呢!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天地良心,我怎么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似乎从没想过会有人这么说,半晌,只是傻傻的看着我,那个,我名字就是唐少,末了,他竟有些
无奈的解释。
会有什么比这更尴尬么?!
我转着笔,他盯着我,一秒,两秒,忽然呵呵的笑出声来。
小警察,你真意思。他本就惊为天人的脸上映出的笑脸,明媚到连身为男人的我,也有刹那的晕眩。
如果那女警还在屋里,准会血溅当场。严肃点,我拍拍桌子,却止不住的脸红。他仍旧不回答我的任
何问题,只是拄着桌子调查我的户口,我也不理他,两个人又互问了30分钟,门开了,队长站在门口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就再没有调查下去的理由。
你可以走了。
那天之后,我知道,唐家的势力是那么的庞大,就像遥远星河中的一个星群,我只是围绕在他们身边
的光晕,想撼动他们,简直痴人说梦。
而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想到,这个唐姓少年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眼,会将我的人生,推上完全不一
样的旅程。又或者,我想,是他从车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唐少和景御寒不知具体谈了些什么,只知道气氛越来越high,大声的吵嚷不时从门里传出,我担心的
凑过去听,两个彪形大汉极度嚣张的拦住我。我一笑,小爷我速来吃软不吃硬,两拳搞定了碍事的两
人,我趴在门上,里面争执的声音就更加明显。
你知不知道我们老板是谁!你敢这么说话?!明显不是唐少的声音,我心想着要坏菜,一脚踢开门,
闯了进去。
于是我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唐少坐在办公桌对面,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几个男人在他身后一字排开,
都背着手,显然受过严格训练。而我的景御寒,正被一个人揪着领子提起来,他应是没有害怕,神色
淡然的盯着那人愤怒的表情,唯一不同的,是伴随着我踢坏门锁的巨大响动,他们一起转过了头,直
直的盯着我。
给我松手!!!我撸起袖子,见对方不为所动,无名火瞬时将我吞没。
冲冠一怒为蓝颜,我可以忍辱负重可以舍生取义可以万劫不复,但要伤害这个男人,却是万万不能。
左勾拳右勾拳,极迅速的摆平那几个守卫,我扶起景御寒,一脸的担忧,你没事儿吧?他愣愣的看着
我,随即摇了摇头。
哟,景御寒,这是你的新相好么!唐少说话了,望着我的眼神却没有半点善意。
那几个男人很快站了起来,各摆各的pose,看来一场恶斗在所难免。只怪我这身子已经不如从前般铁
拳重重,要不他们哪还有能力再在我面前得瑟。我把景御寒护到身后,掏出警官证往前一递,警告你
们别轻举妄动,别说一会儿把你们通通带回局子里去。
也许是什么话触动唐少的神经,他一愣,随即叫停了手下。
你是警察?他问,我看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又是个傻瓜,他沉默了半天,发出一种很无奈的叹息。算了,我们走!
他许是想到了什么人,他因为心中那一点念旧而放过了我们,我看着他愈发瘦削的背影,无声的别过
头。景御寒就是在这个时候执起我的手,哎呀,流血了!!许是刚刚打得太狠,两手都已经淤青破皮
,男人抓着我问我疼不疼,我忽略他关切的语气抽出手来一个敬礼,这是我的任务,不过房间你自己
收拾吧。随后推开围观的人群,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在经过生离死别之后,我已经不敢再面对景御寒的体贴。
我喜欢你。
唐少这么说的时候其实我是不相信的,我们甚至都算不上是朋友,他站在我的左边,雨顺着屋檐不停
落下。我算了算,那时距离我从一个火拼现场救了他不过一个月。我真的只是路过,我再次重申,他
笑了,他说和那没有关系。
我是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你了。
我理了理风衣,撑起伞径自走开,你要是个女的,说不定我还会考虑考虑。
当时我嘲讽的想,我不该经过那条后巷,不该看见他中枪跑上去援助,不该带他去看医生照顾他一夜
然后送他回家,我多事的举动招惹了这么一神经病,以身相许?!我再次恶寒,这种富家少爷,兴许
就只是图一乐呵耍着我玩。
假如时光从头,我断不会再这么轻易的说出这种话。
那个时候我还没遇见景御寒,我不知道对于特别的人一眼就足够沦陷,无论唐少是否真心,至少我不
该在他鼓足勇气向我告白的时候那样讽刺的对他说话。
对不起,我无法向他亲口道歉,那之后他见我也再不提交往一事。我仍旧想扳倒唐家,他依旧是风光
无限的少爷,他路过我身边,我或许损他两句,他再戏弄我一番,但脸上永远都挂着令阳光逊色的笑
脸。
当然,关于这一段,由始至终,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唐少的车扬长而去,我在阴影里自己绑着绷带,我没问过他是不是真心的喜欢过我,我只是觉得有些
荒芜,你曾经说过爱的人,如今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已经不能分辨。
最初不相识,最终不相认。
我咬了个死结,算是包扎完毕,伸了个懒腰,我看着上方蔚蓝得近乎空旷的天空呵呵笑出声来,再执
迷的爱,到头来又能怎么样。
景御寒,你说对吧。
注: 关于年龄问题 笑堂:23认识唐少,24认识杜可和景御寒,同年开始景御寒交往,若即若离直到
28,此后仍旧追着景御寒的脚步生活,30岁时死去。
景御寒:30 唐少:29 杜可:29 林紫陌:27 展霄:23 沈译言:30
九
紫陌速度极快的敲着键盘,稀里哗啦的声音像催眠曲一样弄得我头晕眼花。她有多讨厌别人在工作的
时候打扰她,这点我心知肚明。于是趴在一角打我的瞌睡,梦里似乎见到了欧阳,他抱着肩对我说小
样儿过的挺滋润呀,不时发出hihihi的奸笑,我吓得冷汗直冒,却偏偏醒不过来,大哥大佬大兄弟,
我连声求饶,您老到底有什么事?您说行不行!他应该是想说什么,我还没听清,突然脚下一滑坠入
一片黑暗之中。
咣当一声倒塌的不仅是我身下的转椅,还有被我一起扫到地上的文件,我揉揉眼睛,仍旧没有清醒,
紫陌和煦的笑脸突然放大在我跟前。
展警官,睡得好吗?
她要发飙!凭我三十年来和林紫陌的相处之道,她笑得越温暖明媚,我遭殃的级别就越高,可我不记
得我做错过什么,难道睡觉也犯法么?我想表现得理直气壮一些,手按住桌面想站起来……好吧,我
知道原因了,我抬起手看着满手的墨水,除了傻笑我还能做些什么?
各位亲爱的同事们,谁能告诉我,当你打翻了墨水瓶洒了人家桌子衣服文件上都是之后,应该怎么样
才能补救?!
她靠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眼里燃烧着要把我粉身碎骨的火焰。
把我的文件还我我又要重打一遍你知道我洗一件衣服有多费事么!!我被她晃来晃去,甚至清楚的听
到骨头嘎吱嘎吱的摩擦声,欧阳,我翻着白眼,我可能又要去见你了。
我眼见着要抽过去,一只手突然出现隔在我们之间,我扭过头去看,景御寒一双笑眼距离我不过3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