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奸、奸商!
狼先生正直的小心灵收到了冲击,碎裂出一道口子。可是在‘吃肉吃到饱’和‘和左先生一起住纸箱挨冻’的选项下,他又摇摆了,脸上露出了挣扎中痛苦的表情,小尖牙咬着毛嘴唇。
“医生你好坏啊……”
“哇哈哈哈”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人邪恶的叉腰笑,摸着秃屁股眼镜带反光的说。
“神秘的力量让你们毛发生长……”
“……”
刚刚踏进店里的长发男性沉默了,开始思考着自己是不是选错了时间,是否应该现在就转身离去。正巧这时候一人一狼抬起头,四目相对,他只好顺势走了过去。
“咳,是左医生吧?”
没有发现身边的小狼忽然间沉默并开始瑟瑟发抖,左不理只是好奇的点点头然后看着眼前的青年。看上去有些难分辨年纪,乌黑的长发完全没有秃顶的危机,粗略的看去像是四十不到。
“哦,在下是狼一只的爸爸。”
噗——!
什么!
左不理瞪直了眼,嘴巴不可遏制的张大。
“还有,”长发男人侧了一下身,拉开小店的门。
阳光照了进来,混合早春冰凉的空气有些刺眼。
长久的雨水过后,终于迎接来的晴天,左不理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人从他的小店门口走入。
和狼族长者一同前来的,带着温和熟悉笑容的,正是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存在。
凌度,他唯一的前男友。
第十三章(粗黑up)
左不理少年时期,其实和现在完全不同。
老实、认真、靠谱。
孤儿院的日子、没有父母在身边的生活非但没有把他教导的乖张桀骜,反而被成养成任捏听话好好学习的温驯品行。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桂阿姨的功劳。
而桂阿姨的儿子,就是凌度。
桂阿姨离婚的早,凌度到了六、七岁才从乡下到省城和妈妈生活。本来接触时间就不长,还有大部分都被别的孩子瓜分了……首当其冲就是当时眼睛还看不见的左不理。
为了给左不理治眼睛,桂阿姨自己也省吃俭用了很久。那段时间夏天又热,小凌度每天满头大汗从学校自己走路半个多小时回到家里,馋巴巴的看着别人小盆友吃着棒冰,自己却没钱只能喝凉水……结果,却发现不肯给自己买零食的妈妈,却一直在偷偷送个另外的孩子吃。
自然可以理解这种被夺走的心情有多么强烈,刚做完眼睛手术的左不理就这样无辜的被惦记上了。
后来两个人上了初中,矛盾更加加剧。
左不理非常珍惜重见的光明,从小就接受了正统红色教育的他自然是天天用功读书,结果不多久就变成了年级前十。于是小凌度的生活再度因为他的天敌而水深火热……他妈妈的口头禅立马变成了恨铁不成钢式的“怎么不和小理学学!人家小理比你乖多了”。
可怜的凌同学幼小的心灵瞬间黑化了。
再度觉得把母亲抢走的凶手就是眼前这个带眼睛的书呆子,可恨的模样让他想扑上去狠揍一顿……可惜碍于桂妈妈的管教,便一直没有实践。
后来,凌度在偶然中打起了篮球。
差不多是他自己觉得最快乐的日子,挥洒着汗水,在操场上被加油声包围。喧嚣而上的虚荣感是他这个成绩一直不太好的小孩从没享受过的——他其实不知道,这时候的左不理,其实也已经偷偷的在羡慕他。
羡慕他有个好妈妈,又厉害,很多朋友,长得也是高高大大。
后来,彼此在意的两个人又到了同一所高中。凌度进了体育特长班,被气氛左右变成了混混中的一员;左不理继续名列前茅,在好学生堆里沉默不语。
直到有一天,左不理放学回家被勒索,才让两个人真正认识彼此。
莫名成了朋友,然后像是手拉手般十八岁成年。考上大学,得了奖学金,冲动的表白和之后勉强在一起,接着被人冤枉,被人嫁祸,被开除。
当年的分手,虽然在外人眼里他就像是被狗血淋头般,左不理自己倒也不是心怀怨恨的。所以,他除了在第一时间里颤抖了一下,立刻就回复了正常,笑了下就举起手朝那人做了一个无声的问候,就好像当年高中的无数个那样。
反倒是一边的小狼,爪子牢牢扒着他的袖子,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紧张盯着两个人之间的互动。
凌度依然是他消失前的样子,笑起来弯起的嘴角也没有变。
自幼就认识的两个人,就算分开多久,有些东西都还是一眼就认得出。左不理恍惚的招待着他们坐下,转身去泡茶,把狼一只一个人留在客厅里,慌慌张张原地转着圈子,整条尾巴都竖了起来。
“还不给我变回来?”
长发美男子歪着头对地上说。
和自家儿子比,这位狼族人士要矮上一大截,甚至还没左不理高。身材也偏瘦,衣服下却有着匀称的肌肉,硬朗的堪比国家运动员。线条被秀丽的长发给削弱了几分,显得有些温和。
既然老爸发话,自然也只能照做。
纵然身材方面有着优势,狼一只的父亲狼君却是他们族里前三的勇士,拼起命来连族长都不敢和他硬干。
也就是因为这样,就算长得不是很符合他们族一贯审美传统,狼君还是仗着一身蛮力和敏捷的身姿、出众的高速娶到了一个那么厉害、能打能护家的老婆——他高达2米1的老妈。
可惜传到狼一只这代,生的孩子一个都没遗传到他彪悍的战风。女儿虽然长得像爸爸,却不喜欢武力,幸好智商不错。儿子的话,唯一像妈妈的老大则是他们一家最担心的一个——高大威猛却空有着架子,搏杀的时候咬破敌人血管都要抖一抖。
幸好这头小公狼还是有人要了……虽然当时在相亲时很丢脸,却还是让他们一家暗中松了口气。特别是狼一只这种吃得多又不会和人家抢夺的,难得一次狩猎还被队里其他人欺负。所谓的老大不中留,确实有几分道理。
现在好了,人类雄性愿意照顾他,也不怕他耽误到族内雌性了。
想到这种地方,狼君就变得客气起来。
看到左不理端出来的茶,还特地站起来接了过来,让某个见到家长的人有些受宠若惊。左不理略带不安的坐下,一双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
一边是以往的男友,另一边是现男友的父亲……还是一起进门的。
幸好他的疑虑没有保持多久,凌度就笑了,眨眨眼对他说,
“不理啊,我现在是不是得换个称呼叫你了?”
“……”
已经变成人形的狼一只立刻紧张的汗毛直竖,惊恐的瞪大眼睛,茶水从张开的嘴里滴到地上全然不察。他只是苦于没有提前和对门的人说明情况。
他还没有告诉医生关于凌度的事情呢!
“……什么意思?”
左不理无语的扶了扶眼镜,歪着头瞥了眼身边的大男人此刻把脖子也缩起来的心虚模样。
第十四章
在他们彼此十八岁成年之后的某一天下午,左不理忐忑的递交出去了他人生的第一封情书。
用着白色的方格子信纸,普通的牛皮黄色信封,交给的对象却一点也不普通。因为他不是扎着马尾辫清爽可爱的女生,而是当时一直在他身边的恶霸少年凌度。
几天后,消失后的人走到他面前,脸有薄红,歪着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如往常般勇敢的拉起他的手。
左不理记得,萤火虫在河边,夏日炎炎,那时两个人的手心紧张的握在一起,温热中交缠的手指都是湿漉漉的。
大概,那时候的感情,是美好的。
虽然他知道凌度从小就是个直男,却在交往之后都对他很好。牵手,接吻,太阳下山后的散步。哪怕从来不曾再近一步,爱情却已经比什么都甜蜜。
大一结束之后,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间渐渐变得很长。打着两份工的凌度却依然愿意赶到城市的另一端去给他送宵夜。那些年的幸福简直找不到北,左不理却没想到好日子很快就结束。
就像是前几次一样,他和几个班的同学一起到附近城市踏青,凌度跟着一起来了。起初都很高兴,直到一个漂亮的陌生学妹带着同学插到他们的中间,积极的表达善意,问着他们的情况。
没有多心的,都是年轻人的他们打成一片,很快就再次相约出去玩。左不理虽然没兴趣,起初也跟着一群人去了几次,却很快又沉浸在课本的学习里。
这时候已经从专科学校毕业的凌度比要他空闲的多,手头有些紧张,便很乐于参加这种大家凑份子买单的活动。本身也是开心的事,直到一天有人打了一个电话给他。
学妹被人推到了山崖下,求爱不成而行凶的人是凌度。
赶到医院的时候,凌度并不在哪里,手机关机,而学妹的家长正哭个不停。慌张了一阵,渐渐冷静,左不理只能在所有人的坚持下说出了是他让凌度和受害人认识……然后,迟疑了几天,他说出了他们的关系。
在所有人鄙夷的眼光中,学妹的父亲出现了。这张熟悉的面孔,曾经出现在系里各种报告会上,看着他的冰凉眼神让他发抖。
一定不是他做的。但是的左不理面对已经失去理智的院长一家只是咬着牙坚持说这一句。
可证据确实:还在昏迷中的学妹当时在野外被发现,而一同去的男生里只有他当时是和学妹一起失踪的,她本人也用挣扎的表情在睡梦中喃喃念着他的名字。
结果,压力重重,众目睽睽之下,凌度终于出现了。
他没有解释,只是盯着左不理看了半天就笑了笑,然后被警察带走。
然后就没有了。
左不理做出一切努力,哪怕闹到学校都决定给他处分和去除了荣誉学位。不管他去看守所探视了几次,那个人却都没有出现在铁窗另一面给他一个明确的说法,只是在最后托人给他了一封信。
同样的方格纸,同样的牛皮信封。
信里却说,再见。
后来,他才从同学那里打听到,是那个女生喜欢上了自己的前男友,在告白不成之下张口威胁说要去曝光他们的关系……在追逐和推搡中不慎掉落。
但是凌度却从始至终没有解释过这些,也没有为自己分辨。直到那个学妹自己清醒过来,沉默片刻才由她说出。
左不理并没有再去尝试追回他。
他是那么了解这个人。他觉得如果凌度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选择。除了那些别人对他说的内容,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而这个疑问,今天终于被解答了。
跟着狼一只父亲来的,是同样作为人类却和狼家长女通婚的、狼一只的姐夫。微笑着的、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说,
“其实,那时的我,大概也不是对她的感情一无所知。”
一直没有再让他们的关系近一步,并不是他真的六根清净,而是在心里始终梗塞的那堵墙。
凌度叹了口气,看着左不理的眼睛,
“不理,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自己那时候没有勇气。
对你一直那么好,其实大概也是因为潜意识里的歉意,却没有发现这样做只会更加伤害你。
作为一个直男,他在看着悬崖、摇摇欲坠的那个瞬间,想到的竟然是‘终于可以结束了。’
辛苦的感情其实不是问题,真正让他惶恐的是面对这个他以为深爱的男人,却一直没有任何应该有的欲望。
相处多年,嫉妒、在意、别扭,他以为他是喜欢的,可原来这并不是真正的想法。只因为不想伤害才没有说出口的话,其实早就想表明。
咬着下唇,左不理垂下眼。曾经想过很多次答案,隐约也知道,却一直没有预料到会真正听到。
握在桌子上行的拳头微微颤抖,立刻被身边人巨大的手掌抓住了。
干燥的,发热的手掌——抬头看去,是慌慌张张有些吓到的眼睛,来自身边那只笨狼。
狼先生吞咽了一口口水,犹豫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出乎在场人意料的,他伸手抱住了左先生。“……请出去,”
虽然有些颤抖,狼一只却还是对自己的父亲大人和跟着一起来、已经成为他亲属的凌度说,
“现在就给我出去!”
从来没有见过这孩子发火的样子,狼君愣住了,只是瞪大眼看着儿子朝自己有些着急的瞪视着、鼻子里喷着气。一边的凌度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曾经相处不错的男人,原来也有这样不是老好人的一面。
恍惚明白了,这个人大概是在维护自己吧。只是这样一想,左不理竟然就发现自己忍不住的眼泪好像快要流下来。鼻子发酸的厉害,死命吸却还是发出了啜泣的小声呜鸣。
立刻一声巨大的嘶吼叫出现了。受到本能趋势,看到这一幕心里更加焦急的狼先生冲着两个人发出野兽般愤怒的声音。
“不,别这样,”
左不理抱着那只环着自己的手臂,试图抚平那些健壮的肌肉上因为用力而明显的青筋。擦了擦眼角,他深吸了口气才带着一丝撒娇的口吻说,
“坐下来,好好说话。”
狼君吃惊的发现,这个人类竟然在狼族发怒的时候还敢说出这种带着指示性的话,而不会害怕被撕成碎片。更加让他吃惊的是,儿子竟然真的渐渐又镇定下来,连嘴边的牙齿和隐约变长的耳朵都往后缩了。
“如果医生讨厌的话,”
狼先生完全无视那两个人,只是认真的看着心爱的人说,
“我就把他们赶走。”
还没等左不理发话,回答他的是自家父亲轻蔑的一声嗤声。
无奈的摸了摸那个高高大大男人的头发,左不理才叹了口气,眼底露出微笑说,
“那可不行,”
我们以后可是一家人啊。
第十五章
在他们告别了这两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之后,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下午两三点。
摸着空空的肚子,左先生舔了下舌头,迫不及待看着热腾腾的、被端上来迟到的午餐。狼先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无奈的看着眼前埋头大吃的人,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拿掉嘴角的饭粒。
“姐姐的事……”
事实上,他还是非常愧疚的。
在凌度掉下悬崖濒临垂死的时候,是经过的大姐把他叼走并治好的。之后凌度保持的沉默不辩解,也有一部分原因在这里。
虽然现在成了一家,但狼一只在遇到左不理本人之前也只是听到他姐姐提到过这个名字,知道他如今的职业罢了。现在看了他的反应才知道,原来背后的事情是如此的不同。
想到这里,狼一只甚至有些生气。
不管是莽撞醉后跑来留宿的自己,还是一直没有告诉他经过的傻医生。
“啊,没什么的,”
左不理挥挥筷子,表示无所谓,
“我没关系的,”
“不……请在意一下吧,”
沉默了片刻,却听到对门的男人用他低沉的声音这样说。诧异的抬起头,看到的是复杂感情的深色眼眸正温柔又深刻的看着自己。
“医生总是这样,好像无所谓的样子。”狼一只皱皱眉,“你……”
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左不理放下了筷子。
“啊呀,你说什么呢。别傻了,是真的没事。”
他笑着揉了揉这只大野狼的发梢,手感柔软到让人的掌心发麻。
“不是这样的,”
那人似乎有些不高兴,站了起来,走到他身前的位置,然后忽然跪了下来。双手环抱在他的腰上,狼先生沉稳的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