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农民企业家 下——九月一

叶梓枫开着车尾随着前面的那辆计程车一直到了枫叶大酒店的外面，没有熄火，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看着他的前姐夫跟齐天两个人并肩进了酒店。

其实如果他跟进去，会发现杨悦晨开了两个房间，因为客满的关系，两个房间甚至不在同一个楼层。不过这一切，坐在车上全凭想象的叶梓枫肯定不会知道了。

停了足有五分钟之久，叶梓枫才重新踩下油门上路。心里有事情在考虑，所以开得多少有些漫无目的，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当年苗雨阳家那片棚区对面的街心公园。虽然棚户区早已经不在了，但对面的公园这么多年倒是没有什么变化，除了里面的健身器材都更旧了些而已。

把车停在当年那个有小凉亭的假山下，叶梓枫信步上了台阶，在油漆都已经相当斑驳的长椅上坐下。

抬手摸上那根被淘气的孩子刻上了不少某某某喜欢某某某字迹的柱子，当初，他就是把苗雨阳逼靠在这根柱子旁，强吻了对方。

虽然很快就被狼狈地推开了，但那一吻的温度，直到现在，他还都深深记得。或者说，这三、四年的时间里，从不曾或忘。

拿出手机拨通了苗雨阳的电话，那边久久没有人接听，他固执地想要等电话自己挂断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睡了么？”靠在柱子上，叶梓枫声音带着怕打搅了谁的睡梦似的温柔，轻轻地问了一句。

“已经躺下了，这么晚打来有什么事么？”苗雨阳的话始终带着一点点防备的意思。

“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叶梓枫顿了一下，不出预料的没等到苗雨阳的回话，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知道我在哪么？在你家对面的那个街心公园，我第一次吻你的那个小亭子里。”

“梓枫，我有男朋友了。”良久，苗雨阳才憋了这么一句作为回答。

“我知道，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可以不回应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下去……”停顿了一下，叶梓枫叹息的语气让人生怜：“不管……你会不会回来……”

电话是被叶梓枫主动挂断的，苗雨阳一直盯到手机屏幕自己黑下去，才心情有些微妙重新躺好。不过再次躺下后，却辗转反侧有点睡不着了，齐天跟叶梓枫的脸交替在眼前出现，最后还是齐天那张经常露出各种生动表情的脸占了上风，让他犹豫了一下后就坚定地拨通了齐天的电话。

没有提叶梓枫打来的那个电话，只是躺在枕头上告诉齐天今晚很想他。不过齐天这辈子都不大可能学会情话绵绵了，只会在那边絮絮叨叨的讲自己的生活。什么又闹油荒了，他的小皮卡排了一个小时队才加上柴油；什么他爸洗衣服时没给他掏衣兜，把他兜里的钱也给扔洗衣机里一块搅了……听着听着不知道怎么就笑出来了，苗雨阳觉得，跟齐天在一起的感觉就是这样，很生活，很真实，真实到可以让他对相守一辈子那么久的事产生信心。那是一种踏实、安心的感觉。

齐天在楼下的客房跟苗雨阳煲电话粥的时候，杨悦晨在楼上也接到了一个极其让他意外的人打来的电话。

“姐夫，是我，现在方便聊两句么？”

“梓枫？”困惑之后就是好奇了，杨悦晨很想知道他这个前小舅子找他有什么事：“方便，怎么？找我有事？”

“想找个时间跟你出来坐坐。”

“这样啊！”杨悦晨稍微想了一下：“我这两天有事，元旦我去你姐姐那里接菁菁，要不元旦你也一起过去，菁菁也早就想你了。”

“菁菁我随时可以去看，不过，这次我是只想单独跟你谈谈，就我们两个。”

“呃……”犹豫了一下，但叶梓枫这个电话打得确实突兀，杨悦晨觉得还是抽出点时间跟他聊聊比较好。不过明天让齐天帮忙引荐认识一下李莎莎也是正经事，见前小舅子这种家务事也只能再往后拖拖了：“那后天可以么？我明天确实没时间。”

他所谓的这两天有事被叶梓枫会错了意，以为他是要忙得事是在枫叶大酒店的客房里。

“好，那后天我等你电话，现在就不耽误你了姐夫。”

虽然对苗雨阳是说会一直等下去，但单单只是等得话，未免太被动了。不知道他这个过气姐夫对齐天只是玩玩还是认真的，如果是后者的话，他想他将会得到一个很有实力的盟友……

37、齐天的表现机会

因为爷爷到了现在这把年纪，基本是见一面少一面了，所以苗家两兄妹都被勒令寒暑假一放假，必须第一时间赶回家。

苗雨阳跟妹妹上了回家过年的返乡火车，循例上车后给家里打了电话，可家里的座机却意外没有人接听。

“也许妈推爷爷去买菜了。”雨曦推测道。毕竟下午三点多了，也差不多该到了买菜做晚饭了。

听雨曦这么一说，雨阳也就没再给母亲打手机。如果真是推着爷爷在买菜，又要照顾爷爷又要拿着东西，接电话肯定会很不方便。

等到晚上九点左右，估计着早睡的爷爷应该已经被照顾着躺下了，苗雨阳才又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结果还是没有人接。

兄妹俩这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忙又给苗爸爸打了手机才知道原来爷爷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小腿骨折了，下午做了手术。

苗爸爸那边正忙着把给老人刚做好的软烂食物往医院送，因此匆匆忙忙地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苗家两兄妹在车上剩下的二十个小时变得极为难熬，都心急火燎地想早点到医院帮帮父母，没想到火车到站一出来就在出站口外看到了齐天。

“你怎么会在这里？”知道齐天年底事情多，苗雨阳不想给他添麻烦，根本没有说自己回回来的具体时间。

“昨天叔叔阿姨送爷爷去医院时候我来找大伟正好碰见，就跟这一块送爷爷去医院了，晚上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旁边。”齐天说得轻描淡写。

“……”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多说那些客气话了。

本来想送两兄妹先把随身带的东西先送回家，不过两个人都很急着去看看爷爷现在的状况，齐天就直接把车开到了医院。

他们过来的时候，苗爸爸正在病房外听主治医师说着什么，看到儿女回来，也只是稍微点了一下头，又聚精会神地听医生的话去了。病房里大伟全家拎着营养品来探病，苗妈妈简单的向老邻居介绍老人的情况。

先跟大伟全家打了招呼，苗爸爸没多一会儿也进来了，苗妈妈忙问医生怎么说。

“怎么了妈？爷爷手术不成功么？”听苗妈妈这么一问，苗雨阳不知道自己担心爷爷为什么要向齐天投去求救的一瞥，或许潜意识里，齐天已经变成了他的某种精神依靠。都已经老年痴呆到管自己儿子叫爹的地步的爷爷，心心念念不忘的还是他这个孙子，所以纵然老人到了这个年纪大家也都有心理准备了，但他还是没办法坦然接受最坏的结果。

“不是，你爷爷最近这段时间小便排得不顺畅，憋得又哭又喊的，医生上午给做了检查。”苗妈妈说完也去看苗爸爸，显然她也不清楚医生跟苗爸爸说了什么。

“医生建议做个叫什么尿流改道的手术，就是在肚子上开个口子，插根导尿管，挂上尿袋。说伺候是麻烦点，但老人年纪大了，也只有这个手术相对更合适老人一点。”苗爸爸把刚才医生跟他说的输尿管腹壁造口术跟大家转述了一遍，尽量用种轻松乐观的语气。

大伟全家看病床前人都站满了，就又安慰了两句先告辞了，结果苗雨阳还没来得及单独跟父母说上两句话，强子爸妈也拎着水果过来看望老人了。

断断续续一直有老邻居过来探望苗爷爷，看到这种情况，苗爸爸就让两个孩子先回去睡一会儿，告诉雨阳晚上来跟他守夜，替换苗妈妈回去歇一歇。

“小天啊，叔儿这是把你当儿子使唤了，你别怪叔儿不见外啊！”苗爸爸黑着眼圈，胡子一晚上长出好老长来，拉着齐天的手往门口送了两步：“昨儿跟着忙到那么晚，今天一早就又来了，叔儿这都记着呢！”苗爸爸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眼中又是感动又是欣慰。

“叔儿您千万别跟我见外，我也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还吃过姨的奶呢，比儿子不就差了个姓么？您拿我当儿子使唤就对了。”

“好小子！”用力在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齐天肩膀上拍了两下：“不忙着回家的话到我们家让雨曦做点饭吃了再走，帮我谢谢你爸爸跟大刘惦记着了。”

一一答应了，齐天送苗雨阳跟雨曦一起回了家。

“哥，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随便弄点吃的，你跟齐天先歇会儿吧！”属于雨曦私人物品的两只大背包被她哥跟齐天一人拎了一个，她空着手从电梯出来忙走在前面去开门。

动作麻利地换了拖鞋，雨曦回房间脱下厚厚地外套换了身家居服就去厨房系上围裙忙活了。

齐天跟着雨阳回了房间，他刚把对方的笔记本包放在电脑桌上，突然就被从后面给一把抱住了。

“雨阳哥？”

“别动，让我抱抱你。”其实，就是想寻求一点安慰吧，看到爷爷那种状况，他是真的心疼。苗雨阳有记忆以来，他的童年时光几乎都是被爷爷驮在脖子上度过的，听母亲说爷爷憋尿憋得跟父亲哀求“爹啊爹啊你就让我尿吧”这种话时，他要不是怕父亲看见难过眼泪早就止不住了。

微微躬着身子的站姿并不是一个适合长时间维持的动作，挺累人的。齐天坚持了半分钟后，努力从苗雨阳圈着他的双臂中转过身来，反客为主地把眼前人拥入自己的怀中。

“没事的，我小时候把你们家枇杷连吃再糟蹋的祸害了那么多，爷爷都没告我爸揍我，等熟透了还摘了好多送我们家去让我吃。爷爷那么好的人，肯定好人有好报的。”

或许齐天的安慰是最不华丽的，但确实起到了作用，苗雨阳红着眼圈从齐天怀里抬起头来：“怎么眼睛里都是血丝？昨晚几点睡的？”

“呃……从医院走得时候快一点了，知道你要回来了，想你想得睡不着，天快亮了才迷糊了一会儿。”

“笨蛋！”这两个字里，其实包含了一种窝心的幸福，苗雨阳把人搂得更紧些。

或许不需要亲吻，不需要爱抚，更不需要SEX，只要一个拥抱就足够使两个人的心走得更近了。

“哥，齐天，出来吃饭了！”敲了敲紧闭的房门，雨曦已经学乖了，再也不敢随便开她哥哥单独跟齐天在一起时的房门了。

茶树菇炒五花肉，炝炒藕片两盘菜加三碗米饭已经放在餐桌上了，雨曦摘了围裙拿了筷子过来，就让洗完手的两个男生赶快坐下吃饭。

“哥，晚上我跟你一块去医院，把爸妈都换回来，你看爸胡子都冒出来那么长了。”

“不用你，叫爸妈都回来我一个人就行。”

“你自己肯定不行，爷爷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你去个厕所什么的，他乱动再掉下床来碰到刚作完手术的腿怎么办？”

“爷爷要上厕所什么的，你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

两兄妹争执不下，齐天放下筷子让他们听自己的。

“都别争了，晚上让叔儿跟姨都回来睡觉，我跟雨阳哥去，雨曦负责每天在家里做饭，尤其是爷爷的病号饭。”这样既能替苗雨阳分担一些，又可以光明正大的陪着对方，所以稍微辛苦点，齐天根本不在乎。

自己跟苗雨阳一组，接替苗爸爸苗妈妈的一组，两组人轮流守夜的方法的遭到了苗家父母的强烈反对。理由是自己家的孩子伺候老人是应当应分的，但齐天人家毕竟是个外人，像苗爷爷这种状况加价请护工人家都不愿意来照顾，绝对不好意思让人家孩子来干着擦屎接尿的活。

他们这正僵持的功夫，齐勇军跟大刘也来探望老邻居了，知道了苗爷爷的这种状况，齐勇军痛快地就站到了儿子这边表示支持。

病床边，齐天帮忙扶着苗爷爷，雨曦拿着个小汤匙给爷爷一勺一勺地喂煮好的粥。苗爷爷弄到嘴角外边，齐天就用手绢帮忙给擦一下，两个人配合的那叫一个默契。

这一切看在齐勇军眼里，那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啊！雨曦出落的花骨朵一样，又勤快又懂事，他一直气儿子读书不长进配不上人家雨曦。不过现在看来，这打小关系就好的俩孩子好像没因为齐天学历太低产生什么影响，搞不好他这个儿媳妇还有戏！

看得出苗家夫妇俩也挺喜欢齐天的，齐勇军哪有理由不支持儿子好好表现一下的道理？

“叔叔吃橘子。”医院招待不便，雨曦拿出几只不需要洗的橘子放在他爸贴在爷爷病床边放的一张陪床用的折叠床上，招呼齐勇军跟大刘吃。

“别忙了雨曦，我们不吃。”让雨曦甭忙着招待他们，大刘还是着重跟苗爸爸聊老人的病情。

“那你吃一个吧！”雨曦喂完饭又给爷爷喂了两瓣橘子吃，苗爷爷吃不了一个，她就喂爷爷一瓣，顺手喂齐天嘴里一瓣。

其实雨曦自从知道跟齐天心属她哥后早就不抱希望了，但两个人是从小用一个勺子挖西瓜吃的关系，这种亲密只是儿时交往模式的惯性延续，对两个人来说都不具有特殊含义，这点苗雨阳是最清楚的。不过，看在家长们的眼里，或许意义就不大相同了。

俩孩子回来了，又有齐天坚持帮忙，晚上苗爸爸跟苗妈妈终于能洗吧洗吧趟床上睡个觉了。两个人还惦记医生说苗爷爷的手术的事情，一时也睡不着，就把话题又拐到了雨曦跟齐天身上。

原本苗爸爸就觉得齐天不错，苗妈妈当初是多少有点觉得齐天的学历会委屈了闺女，不过看到这两天齐天的表现，她就释然了。

学历什么的都是虚的，人品好懂得孝顺才是实际的，只要雨曦喜欢，孩子们的事，就由着孩子们做主吧！

38、两个人的共苦

苗爷爷的尿流改路手术做完后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中国人都在采购年货的时候，苗家成员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过的。来医院来得勤的外姓人除了齐天就要属他老爹了，齐勇军俨然把苗家当成了亲家来走动。

“哎呀大齐，你看你这是干什么？你再这样我可真不让你进门了。”话是这么说，苗爸爸到底不能让扛着一大块猪后臀肉还拎着个大袋子的老邻居站在门口，还是忙把东西给接了过去，招呼人进去歇歇。

“你们不是这段时间忙嘛，再说齐天现在也天天在这吃，我帮着准备点也是应该的。”

“看你这话说的，小天那是来帮我们照顾老爷子的，我们谢还谢不过来呢，难不成还让他自带伙食？”

齐勇军也觉得自己找得这个借口不怎么样，嘿嘿一笑后就不接着话茬了：“对了，那袋子里是前些日子灌好的香肠，我晾得半干了，你拿到阳台上再挂几天就行了。”

X市这个地方讲究年前自己灌香肠，多种口味自选，而且肉都是货真价实的好肉，不用担心是病猪肉死猪肉做的。不过说是自己灌，其实真正自己动手的也少了。现在的人都怕麻烦，所以多半还是像齐勇军这样，买好材料，花上每斤三块钱的加工费，到专业灌香肠的作坊去灌，人家那里毕竟是连肠衣都提供的，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齐勇军给扛来了三、四十斤的猪后臀肉，又给拿了二十多斤的香肠，这一下就是上千块钱的年货，让苗爸爸真没办法收得心安理得。

“大齐，我也不知道你买这些东西到底多少钱，我这就先给一千了，多不退少不补，送货上门也当免费了啊！”苗爸爸说着把刚从卧室拿出来的一千块钱王齐勇军手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