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胧——韩夜

“发生什么事了，父亲？”

从外面传来弗雷莎的声音，她抱着还是婴儿的由。旭在他身边，拎着一堆东西，看样子他们出去购物了。我把脸转到了一边，没法与他对视。

“啊~这不是郁舅舅吗？好久不见。”

弗雷莎开朗的打着招呼。

“弗雷莎，好久不见。”

舅舅也回礼。

“凉，还不快跟嫂嫂打招呼。”

凉从我身上松开了手。

“嫂嫂好，旭哥好。”

弗雷莎笑了笑。

“凉还是老样子，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看他们谈得这么开心，我也没法呆在这里了，这是我与他相隔一年的第一次见面。

“父亲，我先离开了。”

我转过身，没有和他打招呼，然后就离开了，前往母亲的地方。母亲在房间里，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现在在床上的时间比较多了。

“哎呀呀，怎么了？我听说郁和凉来了。”

母亲依旧带着笑容。

“嗯，他们来了，凉还是老样子。”

母亲乐了。

“是吗？凉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看着母亲渐渐瘦弱的身体，心里很难受。

“母亲，还没有吃药吧！我来喂你。”

我微笑着，母亲什么也没有说。修恩夫人依旧照顾着母亲，她为母亲熬着药。

我坐在母亲的床边。

“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有回答。

“和旭见面了，是吧！”

“你已经猜到了啊！”

“呵呵，因为你总是把心事写在脸上。”

“抱歉。”

“没关系，这才是晓啊！”

药已经好了，修恩夫人递给了我，我小心的喂着母亲那苦涩的药，修恩夫人把空了的药碗拿走了。

“这些年也辛苦了修恩夫人啊！”

我感叹道。

“是啊，多亏她的照顾。”

母亲的笑容如同曙光一样，照耀着我心灵的最深处。

突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打扰了，舅妈！”

是凉那大嗓门，真是头疼的孩子啊！

“哎呀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凉啊！”

母亲依旧微笑着。

“晓！”

他二话不说，一下就扑到了我的身上。

“我说凉，你能不能别那么大声，你舅妈身体不好。”

“呵呵，看见凉，我的精神就好很多。”

母亲很高兴的说道。

“凉，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

舅舅从房间门外走了进来，训斥着这闹人的孩子。凉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脸无辜的看着母亲。

“抱歉，舅妈。”

母亲今天好像很开心。

“没关系的。”

舅舅则深叹了一口气。

“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母亲看着舅舅。

“啊，瑾在安排一些事，旭和弗雷莎在照顾由。”

“是吗？”

母亲并不介意，舅舅走了进来，凉依旧不放手。对于他的攻势，我根本无法反抗。母亲看着我和凉，笑了笑。

“看来凉真的很喜欢晓呢！”

凉一下嘟起笑脸。

“当然！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晓的人。”

他的告白让我无语，真的哭笑不得，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也许只是小孩子一时的糊涂。可惜我完全想错了，没想到自己会让凉陷入危险之中。

一大早，凉房间的衣柜里的衣物全都被不明人剪破。这件事我们全家都看在眼里，父亲则很生气，他没想到这样的事会出现在南宫家。

父亲很气愤的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这下除开母亲和修恩夫人，南宫家上上下下的人全都聚集在了大厅。被弄坏的衣物正好很显眼的放在众人的面前。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舅舅和旭他们都一言不发，我看了一眼父亲。

“谁能告诉我凉少爷这些衣服是怎么回事？”

父亲的口吻很严厉，下人们都面面相觑，都疑惑中。

“老爷，这件事我们真的不知道。”

老管家陈管家一脸委屈，他也在我们家干了很多年，一直都很忠心。

“昨天是谁打扫凉少爷的房间的？”

旭开口说话了。

“是我们。”

从中站出两位女仆，是小芳和香梅。说话的是香梅。

“香梅，你能解释一下吗？”

父亲的眼神让她们感到害怕，她们浑身颤抖着。

“老爷，我们真的不知道，昨天我们打扫的时候凉少爷的衣物还是好好的。老爷，请相信我们，我们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

看她们也不是做这样事的人。

“瑾舅舅，这件事就算了吧！”

凉突然转起来说道。

“这怎么行！”

父亲的声音放大了。

“没关系的，很抱歉，各位。也许是一场误会，也有可能是小偷干的。”

凉对下人们道歉道。陈管家急忙说道：“凉少爷，这可不行，这是我们的疏忽而造成的，我们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凉挥了挥手。

“不用了，这事就这样算了吧！”

凉回头看了看父亲，父亲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郁舅舅开口了。

“既然凉都这么说了，瑾，这事就算了吧！”

“可是！”

“没关系的。”

凉微笑着，可见他那笑容很勉强，是在告诉他这个屋里有个人很不欢迎他，甚至是憎恨着他。我也在寻找着，这个讨厌凉的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我跟随着凉回到他的房间，凉松了口气，他躺在床上。

“看来有人很讨厌我。”

他的话让我很心疼。

“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是晓的错。可是为什么呢？”

凉看着我，他瞬间起身看着坐在他身旁的我。

“凉？”

“你和旭哥发生了什么事？”

欸？

他突然提到这个问题让我无从回答。

“你怎么这么问？”

“感觉你们不太一样了。”

凉也发现了？郁舅舅告诉他我与旭的事了吗？

“有啥不一样的，还是与以前一样，我们的关系很不好。”

我微笑着，即使是很虚伪的笑容。

“不是哟！”

凉一下就否定了我的话。

“以前你们的关系是不怎么样，可是现在却有些不一样。总感觉晓在躲着旭哥……”

沙沙的风撩起了白色的窗帘，已经枯黄的树叶不时飘进房间。气氛夹着一些寒气，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他会看出来？

“是这样吗……”

我的声音很小。

时间如同定格一般。我是在躲着旭吗？也许是吧！自从他与弗雷莎结婚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不敢看他了，一直逃避着，一直……

凉一把把我拉了过去，他把我推到在柔软的床上，他的脸很忧伤，一脸要哭的样子，让我很心痛。

“难道我就不行吗？”

“凉。”

“难道我就不能代替旭哥吗？”

原来他真的知道了。

“你知道了？”

“啊，可是，我还是喜欢你，比旭哥还要喜欢你，一直都喜欢着你。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能保护你了。”

欲哭无泪的声音在我耳畔回荡。

“难道我就不能代替旭哥来爱你吗？晓……”

很温柔的声音，很坚强的声音，凉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

“抱歉，凉……我……”

“不行？”

“我喜欢凉，可是，我对凉的感情并不是你对我的那感情。”

“你还是喜欢着旭哥吗？”

喜欢着旭？是这样吗？我还喜欢着他吗？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对旭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只是有一个感觉。

从一年后的第一面开始，脑海里上演着这样的情景。

第一秒，他是自己曾经爱的人。

第二秒，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

第三秒，空白的感情。

我已经对旭没有什么感情了，只是如一张白纸一样。

我已经忘了怎么去爱人了……

“不是的，我对旭已经没有感情了。”

凉看着我。

“那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因为……”

迟疑。

我不想再让自己受伤，也不希望别人受伤。

“我已经忘记爱一个的感觉了……”

心早就像被掏了一个洞一样，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自己现在在追求什么？自己还活着？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活着？我到底是谁……

现在的自己……到底在追求着什么……

眼前只是一片空白……看看自己的最后……

会是一个人吗……

第8话

对凉的那些话是出自于我内心深处，凉那时并没有对我说任何多余的话，只是很安静的离开了。

对于旭的那份感情……

我是怎么了呢？

现在面对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很平淡的，没有丝毫的感情。

我还爱着他吗？

我已经不知道了，应该说我已经忘记爱他的那感觉了，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是。

我已经忘记爱一个人的感觉了……

凉？

我是怎么看他的呢？

没有一点波澜。

难道因为他是小孩子？

不是。

旭，恐怕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爱的人吧！

怀疑吗？

嗯。

凉衣服事件由于他没有追究，父亲也没有再说什么。可是，伤害凉的事却越来越过分了。

从鞋子里钉子，最后到凉从楼梯上摔下来。

“已经没有大碍了，休息几天就没有事了。”

医生对着我们说道。

凉昨天晚上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到现在还是昏迷状态。这短短的一周时间发生在凉身上有太多的事了。一周前的衣服事件看来是开端。在那天起的第三天，凉的鞋子里出现了钉子，再过一天就是阳台上的花盆差点砸到路过的凉，再一天是饭菜里的玻璃碎片，到现在的坠楼事件。

一切的一切是有人蓄意伤害凉。父亲和旭也觉得这事有人做的太过了，可是依旧没有查出是谁干了这件事。我们都很苦恼，也只能在凉疗养期间轮流看护。

是谁对凉这么怨恨呢？他也不过在南宫家呆过两周的时间。凉一直与舅舅生活在国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可能与外界的人结仇啊！到底是谁？

我，舅舅，父亲还有旭，我们四人聚在了书房。父亲一脸惆怅，他依旧没有什么头绪。

“你们怎么看？”

父亲发话了。

“有什么人很讨厌凉，甚至想置他于死地。”

我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母亲呢？”

旭看着正在思考中的我。

“我已经交修恩夫人照顾她了，只是她很担心凉。”

我说道。

舅舅皱了皱眉。

“她的身体也不太好了。”

“啊，那么接下来的事我们最好也不要告诉她。医生说让她多休息，晓。”

父亲把视线投向我。

“在。”

“你明天陪在久香身边，这样也可以让她对凉的事少操心。”

“我知道了。”

我也想这样，母亲的身体越来越……

“旭，弗雷莎还在凉身边吗？”

父亲把视线转移到了旭那边。

“嗯。”

“你让她去休息吧，等下我和郁过去照看凉。弗雷莎还有带孩子，你也多陪陪她。”

“我知道了，父亲。”

我们的会议很短暂，父亲和舅舅去代弗雷莎的班，而我则回母亲的住处那里。旭走在我身后，他的房间与我是同个方向。

我没有回头，他的脚步声紧跟在身后。

“为什么要搬到母亲那里去？”

他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我的背影发问。我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空气很凝重。

紧张吗？

不，心情意外的平静。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陪陪母亲，仅此而已。”

“真的吗？”

他的口气听上去很是怀疑。

“啊，你以为还有什么原因？”

难道？他以为我是为了他才去母亲那里吗？

不过，事实也是这样，可是内心还是……

“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去母亲那里吗？”

我的口吻很嘲讽，每一个字都扎进他身体里。我笑了。

为什么要笑？

我不知道。

“哈哈哈……看来你是真的这样以为了。”

我转过身看着他，我的眼神没有转移，而是直直的看着他。

嘲讽眼前这个人，我正要做的。

“我说过，我已经舍弃你了，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

看着他一言不发，他没有还嘴。这点让我有些生气。

“难道？你还爱着我？”

当我讽刺的话一出，他动摇了。

这时，我的心里已经有底了。这个人……还爱着我……

心里高兴吗？

不，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涌了上来。

“我们只不过上过一次床而已，当时我只不过是玩玩而已。没想到你居然当真了。”

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不知道。

“你也知道，凉喜欢着我，不是吗？我也在打算着要不要接受凉。”

其实这是骗人的，和凉在一起的话。

“你就好好的和大嫂过日子吧！你现在已经父亲了，那就要有父亲样子。将来你可要继承父亲的衣钵，旭少爷。”

为什么要说出这么讽刺他的话呢？

不知道。

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你一句也不反驳呢，旭？

我转过身，我已经不想再看见他了。

“我已经对你腻了……”

我丢下这一句话后离开了，他没有上前来，我也没有回头看他。他的表情会是怎样的呢？很伤心吗？还是很高兴？我对他不会再纠缠。还是说有另外的表情？

我回到母亲的住处，母亲已经睡了。我很小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很瘫软的扑在了床上。脑海里依旧盘旋着刚才的对话。

“为什么你就不反抗一句呢？”

自言自语。很明显谁也不会来回答我的问题。

整理了一下思绪，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旭他……还爱着我……

他现在已经有幸福的家庭，现在的我已经容不下了。夺走别人幸福的人会遭天谴的，我可不想遭天谴，更不愿去破坏他的幸福。

他有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虽然由是我的儿子。可是，看上去却很幸福，根本让外人插不进去。那是一幅美丽的画卷，很美丽。

就在我回想的时刻，我的房门却被人敲响。

是谁呢？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