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赏他个白眼,「有什么好拍的?我家根本看不到什么街景。」就算想到我家取景,也不用挑大清早
吧!等我出门上班后他要把房子翻过来都行……只要别动我的衣柜。
「就是突然想拍,作个纪念。」
「作个纪念?」说得好像他要离乡背井的样子。
猫爵没有回答,自顾自的说:「我决定从我家到米奇家,经常在走的那些路都要拍摄下来……有这个
想法已经很久,今天早上突然心血来潮,想拍米奇的房间,这样我每天就能跟你看着相同的景致。」
这样应该是变态吧?
「你高兴……就好。」我打个哈欠,进浴室洗脸。
猫爵在我后头说:「我帮你买了早餐,放在客厅桌上。」
我挥了挥手表示明白。
那晚的荒唐之后,已经三天过去,我想我不能将一切都推托给酒精作祟。
过程已经忘得差不多,但结果却是很明显,礼拜一早上我迷迷糊糊的醒来,看见床铺与身上的痕迹,
要催眠自己只是场梦当然不可能,更何况我正全身赤裸的躺在猫爵怀里。
我果然是被压的那个吗?……从股间的不适跟猫爵背上的抓痕看来,答案再肯定不过。
向公司请个半天假在家休养——别误会,是宿醉害人,我才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猫爵乐得很,难得愿意整理家里,包办所有打扫清理的工作,还买便当给我吃,但我却连扯动嘴角的
力气都提不起来。
既然猫爵没有断几根肋骨,表示那件事是我百分之百愿意的,以他平时的行为看来,我或许还有助纣
为虐的可能……所以这就叫挖坑给自己跳,我应该找个风水宝地把自己给埋进去。
「现在才几点……」碎碎念碎碎念。再躺回去睡上班肯定迟到,鼠爷我挂着深深的黑眼圈,不断打着
哈欠,坐在客厅,打开电视。
「对不起啦。」猫爵讨好的陪着笑脸,「我没有要吵醒你的意思。」
「你就不会下午来拍吗……」哈欠。更惨的是一大早哪有什么好节目,我只能看晨间新闻。
「我想拍清晨的景色,我要画出能听见鸟鸣的天空……」
我想起他前几天在噗浪上的发言。「喔,那个啊……『荆棘』的回复。」
「哪个?你知道『荆棘』?」
我一惊,在心里给自己赏巴掌,怎么又不小心说溜了嘴!「我、我知道啊……你跟我说过他,你的忠
实粉丝。」
「说什么粉丝……他是个朋友。」猫爵对我的讲法半信半疑,「我跟你提过他吗?我记得我不太会说
这种事。」
我装出困惑的表情。「你没提过吗?……那就是鹦鹉啦,啊!是她说的没错,她上次在抱怨有个通贩
的读者很没礼貌,东挑西拣,以为这里是便当店,还要指定菜色什么的。
「然后就提到『荆棘』,说这么有礼貌的读者少见了,每次收到他的信都会很高兴……」
鹦鹉的确时常在抱怨又被谁谁的来信态度气到,通常骂完她就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就算我乱扯淡,猫
爵也无从对证。
「原来是鹦鹉。」
「对啊是她说的。」我用力点头以增加这段话的可信度。
猫爵笑了笑。「『荆棘』那家伙不错……满可爱的,说话给人的感觉很成熟理智。」
请不要这样夸奖,我会害羞。
「那很好呀……你给我买什么吃的?」转移话题中。
「嘿嘿!」猫爵献宝似的从塑料袋里拿出他给我买的早餐,一碗热汤及方形便当盒装的蛋饼。「锵锵
!小老鼠最爱的蘑菇起司蛋饼,跟蘑菇玉米鸡丝浓汤……这间早餐店一大早生意就超好的。」
「谢啦!它的蛋饼我每次去都买不到。」我超爱巷口那间早餐店的蘑菇起司蛋饼,里面包着我最喜欢
的两种食材。那间早餐店正好在我跟猫爵家中间,我们两个都是常客,有时还会在店外遇见。
总算来了点精神,我兴高采烈的打开便当盒,准备来大快朵颐一番。早餐果然是人类一天活力的泉源
!
盒子里的蛋饼厚得几乎要满出来,锅铲切开的剖面流出浓郁的起司酱,令人口水直流。「你有帮我加
料?加料要等耶。」
猫爵递筷子给我。「反正我也没事,就多等一会……米奇果然很喜欢蘑菇。」
「蘑菇跟起司我都超爱的。」我轻快地说。
夹起一大块蛋饼放进嘴里,热度正好,浓郁的美味令我直咂嘴,好吧,就暂时不气他大清早的扰人清
梦。中午想打瞌睡时,再将他从头到尾巴骂过一遍。
猫爵拿过转台器乱按一通,这时候不是晨间新闻就是电视购物,电视屏幕乱跳了一阵,最后在动物星
球频道上,正在播出的海野生动物介绍,至少能打发清晨的无聊时光。
「你吃了吗?」
「吃过哩。」猫爵放下转台器,坐在沙发上和我大腿靠着大腿,伸长于臂圈住我肩膀,让我差点噎到
。
那晚之后,猫爵时常故意表现出亲密的举动,拉拉手、搭搭肩膀都算小CASE,最担心他要跟我交换口
水,甚至往我的床上爬……
我的内心挣扎若让外人听见——比方说公司里的狼女们,肯定会说做都做了,饭已经整碗盛上来还矜
持什么、害羞个P……PPT。可我心里的苦外人实在不能了解,若要细说从头得讲个三天三夜。
简单一句话就是,我对猫爵,有个不能说的秘密……若让他知道,调头就走是他仁慈,可能会将我吊
起来鞭一鞭以泄心头之恨。
愈是在意他,我愈害怕事情的真相被他发现。
「HI!有人在家吗?」见我事情想得出身,猫爵的手在我面前挥了一挥。「Hello Mickey?」
我拍开他的手,「别吵我看电视。」
「看电视?」猫爵瞄向电视上正在播的洗发精广告。
猫爵挨向我,原本已经贴得够紧的身躯此时更是没剩多少空隙。「又在烦恼什么呢?说给我听听怎样
?」他像猫咪一样,脸颊正我肩上磨蹭。
我哭笑不得,手肘顶开他一直贴过来的胸瞠。「你好烦呀……我要喝汤。」
猫爵笑笑地拿起盛汤的纸碗,掀开盖子递过来。我接过纸碗,汤匙搅了一搅。还是热的呢,汤液冒出
水雾,我小口小口的接着喝,将注意力真正的移到电视节目上。
猫爵乖乖的坐直身体,但没乡久,他不安分的在沙发上蠕动,屁股又往我坐的地方挪。
「小米奇。」
「有点自知之明,到底谁比较幼齿?小、猫、咪。」我冷冷的回。
「呿!不过就是个大叔,有什么了不起。」猫爵挥挥手,一脸的不甘心。
「别太嫉妒我了小弟弟,我开始会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我将左腿跨在沙发上曲起,硬是不
让那只猫靠过来。
猫爵最讨厌被提及我跟他的年龄差,立刻垮下脸。「真可恶!」他转过身,双手环胸背对着我,耍起
猫少爷脾气。
要应付他,我的经验丰富,这种时候最好就把他丢着不管,那头猫发觉没人理会自己,就会自讨没趣
的摸摸鼻子回来。
我继续看电视喝热汤。「哇!好痛的样子……」动物星球中鳄鱼捕捉过河牛羚的画面,令我忍不住发
出惊呼。
果然没几分钟,猫爵再也「ㄍ—ㄥ」不住,身体转回,偷瞄我。
电视上「弱肉求生记」演得正精采,我没怎么理他,猫爵喉间发出埋怨的哼气声。「小、米、奇。」
还来啊!我想瞪他,就见猫爵抓住我的腿胫,将我曲着的腿拉直,整头猫往我身上扑。「喵呜!」
试问正常人类被一头面露凶光、眼神饥渴的大型野兽扑到身上,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反抗,没错,基于求生本能我反抗了。我抬手要架开他,却忘记手里正端着碗热腾腾的浓汤,手抬起
的同时,整碗热汤毫无残念地浇到我的肚子上。
「干!」我大骂一声跳了起来,眼眶瞬间喷出泪水。肚子就算了,反正我的职业又不是跳肚皮舞,让
我不顾气质脏话脱口而出的原因,是因为大部分的汤液都流到我下腹的重要地带。
男人的最痛啊!虽然以后可能没用武之地但真的很痛!
「哇啊!对不起对不起。」猫爵知道自己玩过头,连忙拉着我冲到浴室,扯开水龙头帮我脱衣服。
超想哭的,鼠爷我招谁惹谁?放着柔软的床不睡要来给这头猫折腾!
猫爵动作利落的解掉我睡衣的扣子,见他要拉我的裤头,那晚的片段记忆涌上脑海,羞耻心也跟着跳
出来跟我招手,心里一急,我想也没想拍掉他的手。
「米奇?」猫爵困惑的看我,眼中藏着些受伤。
「我自己来就好,你出去擦地板。」
「先让我帮你……」
抢过他手里的莲蓬头,我竖起眉,真的动了肝火。「出去!——」
猫爵肩膀一震,没想到我会那么火大,他张了张嘴,眼神黯淡下来。「对不起,那……我到外面等。
」他转过身,又回头看了看我,才离开浴室。
「……混帐!」我低声咒?。责备的对象是自己。
手耙了耙头发,猫爵受伤的眼神反复在脑中回放,胸口像被野兽狠狠撕咬,痛得我双腿打颤。好恨自
己,我又再次伤害他。
冲过澡总算稍微的冷静,我包着浴巾走出浴室。
猫爵在我房里,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落寞的肩膀令我皱眉,有股要将一切对他坦白
的冲动。
正欲张口,猫爵在这时抬头,看向我,在他温柔的眼神中我咽下嘴边的坦白。
我喜欢这个人,为此愿意抛开心底顾虑,和他一同坚守那片小小天空,无论风雨飘摇,至少我们不会
孤单。
但我藏着个秘密,害怕他知道后离我而去……
「要不要擦个药?」猫爵刻意放轻声音,生怕我再对他发脾气。
我摸摸泛红的肚皮,勉强扯开笑脸。「没事,还没熟。」
猫爵也笑了,将眼里的不安掩住,对我咧开嘴角,「能不能用要检查过才知道,来,让老公我摸摸。
」猫爵两手一抓一抓,动作猥亵的欠揍。
「公你个头!……你休想。」我笑?着,绕过床铺,想拿套衣服来换……差不多准备上班了,煮小鸟
不知道有没有病假可请……
猫爵的眼睛一直跟着我的动作,经过他身边时,发觉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我倒车,双手叉腰站在他
面前。「猫小爵同学,请问你的屁股在做什么?」
「屁股?我的屁股很健康,Very good的!」猫爵故意扭了扭腰,坐得更大力。
我对他勾勾手指,「给、我、起、来。」一字一顿地说。
「鼻要!」猫爵扭头,装可爱。
嘴角抽搐,我考虑着将备份钥匙收回来的可能。「请你,不要,坐在,我家,欧笨匠身上!——」我
扯着嗓子对他大吼,抓着欧笨匠的手要将它解救出来。
这头猫爵绝对只有十五……不,是五岁,就因为看不顺眼亲亲欧笨匠抱枕日夜陪我同床共枕,竟然趁
我不注意时虐待它,将欧笨匠压在他的脏屁股下面,还故意坐着不起来。
一大早给吵醒,被性骚扰,小小鼠差点煮熟,现在又来欺负我家欧笨,鼠爷我暴走了!
「你给我起来!」我拿脱鞋打他,打得猫爵唉唉乱叫。
「唉呀!谋杀亲夫啊……家暴!」
净讲些不三不四的话,让我更气,丝毫不留情的往他身上一阵乱打。「起来!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上
班!」
猫爵手忙脚乱的挡了一会,还是被打得连连退后,我用脱鞋将他赶到房门口。「害羞什么嘛,我们都
什么交情了,还怕我看,你全身上下我有哪里没看过,连小花都舔……」
「砰!」我在他面前甩上门。
还不够解气,又往门上踢了一脚。
当初我何必同情他!这种人真该丢到下水道放水流!
气鼓鼓的抱起我心爱的欧苯,将它的脸打圆,拉挺它头上的彩虹,才满意地放回床边。
我打开衣柜,瞬间,十几本漫画刊物、纸袋跟海报从柜子下层滑了出来。
又听见猫爵也外头拍门,揉揉发疼的额角,我认命地将已经爆箱的刊物塞回衣柜,这些刊物、本子的
作者全都是被我关在门外的那头猫。
为了让「荆棘」买下猫爵的刊物,我可是大费苦心,现场的限量本得花大把银子请代购商排队,通贩
的部分我必须填大学同学家地址,花两趟的邮资,汇款账号当然要跟别人借用。
天知道这些本子,每一本,作者都曾包得美美的双手捧上要我收起,我却得一面拒绝,一面用如此曲
折的方式入手,简直像神经病!
不,我真的是神经病,可能比猫爵还变态。
外头拍门声渐弱,我挫败的蹲在地上,希望来个人摇醒自己,不要再对那头嚣张、任性妄为、不懂得
体谅人、又幼稚到根本国小没毕业的大型猫科动物,如此着迷。
「没药救了我……」或许该去找律师立个遗嘱,如果我有什么万一,请将这些本子跟我的秘密一起埋
进棺材里。
早上我工作的情绪很差,主要因为睡眠不足,加上跟猫爵吵架。
因为我不理他,那头猫也耍起脾气,跟我来个相应两不理,直到我要上班将他赶出家门,他唯一对我
说的话只有「哼!」。
我明白他心里不好受,对于我反复又挣扎的态度,已经无法将心态调整到从前的猫爵,只能战战兢兢
的等我回复,要我笑一笑点个头说:来吧!管他的就让我们在一起。
无奈我没有这股勇气,令我退缩的不只「逼ㄟ搂」的压力,还有当初我对他好,让他进而喜欢上我的
「起因」。
我并非相信爱最大的单纯善良、悲天悯人的小说主角,不可能心血来潮给只弃养动物施以援手,曾经
,对猫爵的好,我有私心。
我不敢让他知道,但他必须得到我的坦白……
郁闷到极点,被苦追两年、却只交往一个月就分手的大学女友甩掉,心情都没如此低落,我才是被迫
的那个不是吗?怎么已经开始幻想猫爵拒绝我时的场景……啊啊快给我墙角我要耍自闭。
「奇奇,之前给你的封面设定……」
没看到我散发生人勿扰的气势吗?旁边那两个小的都不敢吵我,你又是哪根葱!……我瞪向来人,已
经打定主意管他是谁——总编例外——一律白眼伺候。
「呃,你很忙?……那我就不打扰……」绵羊组的奴隶羊俨然是被我的眼神吓到。愣了一愣,侧过身
子作势欲逃。
小羊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好,神情有些憔悴,不知是工作或家里出什么问题。见他这样,我顿时内疚不
已,怎么能将情绪带到工作上头,太不敬业。
就算猫爵最后决定甩掉我,我还有三十年的房贷得付,血淋淋、丝毫不浪漫的现实在朝我眨眼睛。
我抹抹脸,要自己振作起来,对他咧嘴一笑。「没什么啦,只是没睡好,我家的猫一大早就到处乱跑
,吵得我不能睡……你说封面怎样?」
「就是,我这有个作家想改之前给的封面设定,你发出去了吗?」
「这个月的我都发了……是哪本书?」
与小羊讨论一会,结论是要那个对封面设定三心二意的作家去撞墙……开玩笑的,刚好该画者尚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