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若昔+番外——乖角儿

“只要有节目上就行了。很多班都是这样。”卓晖单手支在窗口，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

“那我们需要寻找的‘材料’是什么？”

“一个乐队。”简短的几个字后，卓晖不再说话。有些无聊的朝车里看去。视线漫不经心的扫过车窗

，突然定格。

“这是什么？”

叶明轩顺着声音看去，是几个字母。带着清秀的字迹在玻璃的一角。黑色的笔划勾勒出一个单词——

Fuck。最后的字母写得更加随意了，看上去像是一只小巧的蝴蝶。

眼前仿佛又回到了昨夜，那个妖娆的少年。叶明轩笑了笑说：“只是个恶作剧。”

他沉浸在回忆里，没有发现卓晖放在衣角的手已经紧紧的握起，像是努力克制着什么。

第四章

天气很闷热，叶明轩心情却很恶劣。因为这种呆滞的空气无疑是预示着一场大雨的降临。叶明轩讨厌

雨天，是带着一种厌恶的恨意。

一滴滴的雨水不仅很脏，而且落在身上会是一种粘黏的感觉。像是有鼻涕沾在皮肤上。所以当他快步

走在走廊上，看见地上的一摊水和一双脚时。

下意识的绕开，视线慢慢向上移。几个醒目的红色一下子跳入眼帘。叶明轩猛得一抬头。惊奇的发现

是那个少年。跟初见时一样。白色的T恤外加一条旧得发白的牛仔裤。只是浑身都淋透了。湿漉漉的

头发贴在脸上，他低着头站着。手里握着一把同样被雨水淋了个遍的雨伞。

静止的像一幅画。雨水带着巨大的冲撞力落了下来。混和着泥土的清香弥漫开来。叶明轩向前走了一

步，正准备说什么时，旁边教室的门打开了。

随着门把的转动，少年抬起了头。他像是看不见叶明轩一般，直直的望着他的身后。而接着传来的熟

悉声音一瞬间使叶明轩的身体僵硬了。

“卓汐？”略微颤抖的声音还没有消失，来人已经站在了少年的面前。

“给你。”少年面无表情的把雨伞递给了卓晖，掉转头安静的离开了。就像完成指令的机器人。他的

动作很流畅，流畅到没有丝毫留恋的地步。

叶明轩的脑子一片混乱。他有许多的问题。像卓晖为什么认识那个少年，为什么卓晖会叫他卓汐。他

们那两张相似的脸在头脑里不断的出现。这些接踵而来的困惑在叶明轩探出半个身子看见楼下那个白

色身影后变成了空白。

“明轩！”卓晖的叫唤并没有使叶明轩停下脚步，他急忙地冲下楼去。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行为。脑

子里没有了任何念头只剩下一双瘦弱的肩膀，在雨里被砸下的水滴击中。

倾盆大雨，每一滴雨都聚集着力量。像小石块般的急速落下。砸在身上生疼。已经忘记了自己曾有多

么讨厌这些纷纷扬扬的液体，他紧紧的跟着前面的少年。

在咽喉处不断念叨的名字终究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一开口喊出的名字——卓汐，会用

最后一个字的发音刺痛在左下方的胸口。

厚厚的乌云压了过来，遮住了天空。卓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手中的雨伞还在不断的滴着水，渗入

地板。没有了阳光折射的双眼恢复了原来的黑色。

比黑暗来得更加厚重的颜色，瞳孔里的两个人消失在了校门口。一抹恨意在那曾让叶明轩迷恋不已的

眼睛里滑过。那是比叶明轩在看见雨水时所表露出的厌恶更加扭曲的神色。

是一根冰冷的带着寒意的刺，扎在温暖的心口上。

“先生，如果你想玩，请晚上到Black Cornfield来找我。现在我还没有上班。”少年转过身来看着

叶明轩，冷冷的说着。

“你们不是兄弟吗？”从楼上追下来的叶明轩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追上后要干什么。他只是觉得如果不

跟着，那自己将再次和那个少年擦肩而过。越来越冷的温度让叶明轩冷静下来。他望着眼前这个和卓

晖有着太多相似面孔的少年。雨还在落下，发泄似的打击着任何一个使它粉碎的物体。

“我们？……你是说卓晖吗？”

少年笑了，他双手叉在裤包里。眼睛望了望街中央来来往往的车辆，说：“我是他哥哥。”他像是又

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淡淡的说：“你喜欢卓晖吧！”

隔着雨声听到这话的叶明轩还没反映过来，少年就已经慢慢的走了过来。沾满雨水的身子靠上了叶明

轩，被水珠涂上了一层光泽的指甲玩味的挑逗着叶明轩的胸膛。红润的唇瓣贴在了脖子上，又轻轻的

舔了一下。

叶明轩皱紧了眉。少年看了他一眼，坏坏的笑了。

“他有这样勾引过你吗？”

第五章

这些天叶明轩很忙，卓晖躺在病床上安静的睡着。白色的被子轻柔的覆盖在他的身上。阳光从窗外泻

了进来，沉睡的脸有着神圣的安详。叶明轩觉得他应该是这种纯粹的白色。所以，在这个有着最干净

颜色的房间里出现的一支花便异常的显眼。

是一朵玫瑰，花并不娇艳，像有人故意揉弄过一样。每一片花瓣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暗红，似乎已经到

了花期的末端。花的顶部出现了枯萎的迹象，黑色的边缘向里弯曲。花被放在背光的地方，远远的一

看会误以为是黑色的。

一枝黑色的玫瑰。

叶明轩的心小小的抽搐了一下，脑里闪过那个少年。他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起身想扔掉那花。

“别！”叶明轩在听到声音后停下了脚步。走到卓晖的病床边，前天被雨淋着的叶明轩却在回校后收

到了卓晖昏倒的消息。

“好点了吗？”叶明轩温柔的摸了摸卓晖的额头，当初惊慌失措时的感觉还存在着。医生说是受了风

寒。他的身体有那么不好吗？是不是越美好的人总有着脆弱的身躯。

“没事。”卓晖侧着脸看着角落柜台上的花。

“你喜欢那花？”顺着卓晖的目光看去，莫名的叶明轩对它产生了抵触。从未见过这种玫瑰，明明是

红的却深得更接近黑色。

然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卓汐来过了。”沉默了很久的卓晖开口了，却是另外的一句话。像是疲倦席卷了全身，他又闭上了

眼睛。直到后来，每当叶明轩想起这段记忆的时候，总是不断的反问自己，那个卓晖回避了的问题。

你喜欢那花吗？

你……你喜欢他吗？

输药瓶里的液体一点一点流入卓晖的体内。叶明轩没有去上课。对他而言学校只是一个休息的地方，

他真正要学习的是父亲手下的产业。卓晖的侧脸很好看。高挺的鼻梁，一张一合的鼻翼，在下面是一

张看上去很甜的嘴唇。卓晖没有睡着，他只是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而当他一提到“卓汐”就开始走

神的叶明轩则还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人已经醒了。

已经过去几天了，手指偶尔还会有冰凉的感觉。当卓汐在雨里带着玩弄的笑容在耳边说完那话后，脑

子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叶明轩在自己有意识之前就已经一拳打了过去。意外的是卓汐并没有躲开。

手指在触摸到他的皮肤后，感觉是掉进了寒冰中。这是人的温度吗？粘着雨水的手还是无法驱散那个

冰冷。叶明轩怔怔地盯着眼前的人，就在刚才从他的嘴里说出的话还在脑里回响。

“他有这样勾引过你吗？”语气像是对待一个他每晚都会遇见的客人。叶明轩的心情很复杂。惊讶，

愤怒，怜惜一个一个的情绪交织着，使他无暇去思考自己到底是在惊讶什么，愤怒什么，又是在对谁

怜惜。

他只是想离开这里。少年的嘴角已经淤青了。手轻轻的抹去流下的血迹。卓汐故作娇气的说：‘哎呀

！都破相了。没想到你还有虐人的嗜好。不过，看样子我只能陪你了。这伤口可得好几天才消得掉。

你说，我们是去开房呢？还是我去你家？”

叶明轩只觉得全身被雨沾湿的皮肤总算恢复了当初对雨水的感觉。他讨厌极了，于是满眼都透着厌恶

。

手用力地甩下，叶明轩对着卓汐说：“你不就是想要钱吗？给你！”所以，不要用那张脸说出污秽的

话语，不要笑着叫他的名字。你不配！

粉色的钞票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散在少年的脚边。打湿了的纸币紧紧的贴在地面。

卓汐冲着转身离开的叶明轩大声喊到：“谢谢！”雨声放肆地回响在街道上，明显僵硬的身影慢慢消

失在了远方。卓汐蹲了下来，一点一点的把钱捡了起来。力道没用好，一张被撕烂了。卓汐停下了动

作，他静静的看着地上残破的纸币。

然后，自嘲的笑了校：“哎！可惜了。”

“明轩，卓汐来过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卓汐在盯着天花板发了一阵呆后轻声说到。声音拉回了

叶明轩的思绪。“恩。”叶明轩看了看药瓶里的液体。把枕头又垫高了点，小心的把卓晖扶起来，靠

在枕头上。

叶明轩看着卓晖，压下脑海里的画面。叶明轩转身端了一杯水。“卓汐……”“别说他。你一定口渴

了吧！先喝水。”急切的打断卓晖的话，叶明轩把水递到了他的嘴边。

卓晖，他不是你哥。不会有谁的哥会说自己的弟弟勾引人。你有我就够了，我会保护你直到一辈子。

叶明轩默默注视着喝水的卓晖，在心里许下了承诺。当时在心里涌动的保护欲模糊了他对卓晖的爱和

同情的界线。

——我是跨越到很多年之后的过渡线——

落地窗外的夜市热闹非凡，却也显示着室内的冷清。空气塞满的屋子里，叶明轩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每一下的呼吸都悄然无声。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片断。卓汐在海底世界的那条水道上，玻璃阻隔

着冰冷的水。他贴在玻璃上，望着同样透明的天花板幽幽的说：

“很多时候，我总希望自己是一条鱼。”

“是想做那只可怜的美人鱼吗？”叶明轩在阴暗的走道上开着玩笑。而卓汐只是轻笑，那是叶明轩唯

一一次和卓汐很平和的相处。但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多么的无知。以至于自己从来不

曾明白他说的每一句话。

是多么的带着深刻的绝望和寂寞。

就像现在，叶明轩会带着一种苍老的心情去回忆。然后对着自己反复的询问那些当时不曾注意的话语

。楼下的喧嚣声小声了下去，终于没了声音。叶明轩品完了手中的红酒，突然他觉得有一种冰凉的东

西在无形的空气里慢慢袭来，那就是寂寞吗？他在一瞬间明白了当时卓汐的话。

你无非就是想生活在水里，被层层的液体包围。然后，在深色的海水里寻找阳光的温度。

我都忘记了，阳光在穿过大地来到水里时就只剩下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了。你努力寻找的就只有这么一

点点的温度吗？

你已经不再奢望人体的温暖了吗？

你都已经绝望到这种程度吗？

恍然有一种窒息感在压迫着叶明轩，风从缝隙中穿来，摇晃了挂在灯上的风铃。是一只蓝色的海豚，

廉价的玻璃身形随着身下的铃铛摇晃。是卓汐送的，在那个到处都是水的世界里。

清脆的声响像极了卓汐的低语：“我喜欢你。”

第六章

白色的鸽子喜欢绕着建筑盘旋。一只只组成的群体“扑哧”翅膀在立叶大学的上空投下小小的剪影。

卓晖缺了两天的课了，这时正趴在桌上赶着笔记。娱乐委员又来催交报名表了，卓晖从书堆中抽出表

格，在上面节目的一栏写上“Reticent”。然后递给了娱乐委员。

随着一声惊呼，娱乐委员兴奋的说：“Reticent！你居然请到了Reticent！”

“恩。”Reticent，亦是沉默的意思。是A市的一个没有签约公司的乐队。他们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

工作。只是在闲下来的时候去一些酒吧玩玩音乐，或者给一些企业助唱。赚点外快。

校庆转眼就要到了，校园里的气氛比以往要热闹许多。每个人都期待着Reticent的到来，已经有好多

人去询问过卓晖。试图弄点内部情报。可是，卓晖总是笑笑说：“不知道。”

叶明轩越发的对卓晖体贴了。早晨在接他上学时会递给他一杯热的牛奶，会在每晚叮嘱他把门窗关好

，关注每天的天气情况并立刻告诉他是要带伞还是加衣，知道卓晖喜欢去图书馆，便花钱租下了一层

阅览室让卓晖能安静的看书休息。貌似日子也可以这样平淡的度过。在他与卓晖之间，就像从来都没

有那个人一样，一个名叫卓汐的玫瑰。带着刺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

那只是表面。叶明轩知道，卓晖也知道。可好笑的是，“这样也好吧！”的念头进来时不时的在叶明

轩的脑中冒出。卓汐是一根刺，扎在心上。成了不能碰触的部分。

中年男人热烈的吻着被抵在墙上的人。手指在他的臀部游走。几声呻吟从被吻的人嘴里溢出，停稳的

车子里，叶明轩紧紧的抓着方向盘。因为是油性笔，字迹还残留在玻璃的一角，叶明轩突然觉得那个

带着他气息的单词正狰狞的冲着自己笑。

他面带怒意，一脚踹开了车门。大步向那两个缠绵的人走去，一个强大的力道将压在面前的人扯开。

卓汐在获得自由后睁开了眼睛，叶明轩恨恨的盯着他，然后一巴掌打了过去。

红色顿时晕开在脸上，旁边正想开口破骂的中年男人在感受到这压迫的气势后，匆匆的离开了。叶明

轩一刻也不想呆在那里，他粗鲁地拖着卓汐向小巷走去。一把把卓汐扔在了角落里。“你干什么？”

卓汐开口了，昏暗的灯光下，卓汐冷冷的看着叶明轩。

“干什么？……哼！”冷笑一声，叶明轩又说：“如果不是这张脸，我根本不会看像你这种人一眼！

”轻蔑的神情，叶明轩完全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先遇见了谁，自己的车到底是弄脏了谁的衣服。刚才看

见的画面叫嚣着在脑里浮现，火气冒了上来，叶明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张脸……对吗？”卓汐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被打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他抽出一支烟放

在了嘴里。

“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把我当成了卓晖。”慢条斯理的说着，卓汐朝着夜空吐着一圈圈的烟。

最后的名字刺痛了叶明轩的神经，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卓汐说：“别说那个名字！你不觉得会弄脏他吗

？”脑里的画面被放大，两张绞缠在一起的嘴，欲望爬上了他的脸颊，微闭的眼睛上的睫毛颤抖着。

叶明轩深呼吸，想迫使自己不再去想那个场景。

用更多刻薄的话刺激跟前的人，试图撕开他一脸的无所谓。

“弄脏？……呵呵呵。”卓汐像是疯了一般的大笑起来，刺耳的笑声让叶明轩不觉后退了一步。他像

是能预感一样，害怕着接下来的事。可是双脚就跟被定住了一样，无法移开。

卓汐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那双从来都是把活物当作死物来看待的眼睛居然闪动着某种情绪。他嘴角

还挂着笑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你知道哥哥的意思吗？”像是不指望他的回答一样，卓汐摇了摇头。烟蒂踩在了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