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对方点了火,黑暗的房间忽然亮起来。
祁寒瞳仁猛的缩小,他刚才以为里面只有一个人,此时才看清,一共三人。
站在中间那位穿着白衣,从神情气质都能看出他久居高位的男人道:“呵呵,你终于来了。”
听声音是刚才说话那人,祁寒暗暗防备着,直接问道:“他在那里?”
“呵呵,你真是心急,何不自己看看?”男人唇角带笑,眸里却没笑意。
祁寒却计较不了那么多,打量起周围来。
这也是一间石室,但比先前的几间都大,中间被铁栏分为两部分,铁栏给人冷冰冰的窒息感,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祁寒在铁栏那方看到了罗西。
祁寒险些不敢认他,罗西奄奄一息狼狈的坐在地上,四肢被现在墙里的粗大铁链拴着,从扭曲的姿势看来,手脚都被折断,更有两条铁链交叉着穿过他胸膛。一身衣服破烂不堪,上面全是血迹,漆黑如墨的飘逸长发凌乱的散落着,他紧闭着双眼,脸上亦是斑斑血迹。
祁寒捏紧双拳,红着眼问:“你想怎么样?”如果可以,他想直接冲进去救人,但他做不到,刚才他已经领教过对方的能力。
“呵呵,不急不急。很高兴见到你祁寒,你叫我银刀就好。”
银刀,犬银国三王子?“你怎么在这里?”祁寒根本没心情跟他寒暄。
银刀勾起嘴角笑起来,“当然是来找你们,你们不告而别,我可忧心得紧。”
“……”他记得是计划从犬银国走,但还没接近犬银国就发现犬银国潜伏着许多鼠族,然后一绕,直接到了狼族。既然没去犬银国,自然没见犬银国三王子。
“看来你还弄明白呢。”银刀无奈的说着,一张俊脸凹凹凸凸的动起来,瞬间变成另一张脸,赫然是他们甩掉的小月。
祁寒惊讶的看着他又变回本来样貌。
看他惊讶,他似乎很开心,“哈哈,你的反应可有趣多了。”
祁寒收起惊讶点点头,“确实有趣,没想到堂堂王子居然扮下人当间谍。”
银刀听出他的暗讽,不怒反笑,无奈道:“为了追回我调皮的王子妃,确实费了不少力气。”
“王子妃?”
银刀目光渐渐冷下来,指着罗西道:“呵,拜他所赐,又让他跑掉了。”
祁寒想了想,试探道:“小草?”能认识他,又跟他身份相配的人貌似只有小草,但小草不是千年灵蛇的人吗?
“你可比罗西笨多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见我第一眼,就猜出了我的身份。不过,再聪明也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祁寒目光一闪。
银刀道:“门外全是我的人,你能在我的眼皮下救走罗西吗?”
祁寒心头一紧,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银刀沉默半刻,道:“还没想好,要不你跟我一起看看戏如何?”
祁寒点点头,银刀是询问他,却没给他选择的余地。
银刀身边的人走了出去。
祁寒有一瞬间想冲过去救人,但对上银刀笑意特浓的眸子,他将那冲动压了下来。明知他要救罗西,还让身边的人出去,明显是胸有成竹,如果没有十足把握,他被抓住不要紧,罗西却只能继续被折磨着。
很快有人进来,搬着凳子座椅,又上了点心茶水。
银刀坐在一边,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祁寒终于明白了银刀的打算,道:“三王子可别让我难做。”看罗西破烂的衣服,就能明白他受了很多折磨,如果他要在自己面前演折磨罗西的下场,他宁愿鱼死网破。
银刀笑着摇摇头,“这就是你们的不同,你肯定在想宁愿一起死也不要看他在你面前受尽折磨吧?”
祁寒坦然的看着他。
银刀却不计较,“如果坐在我面前是罗西,里面的是你。他肯定不会这么冲动,而是顺着我,让我开心,寻着机会救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呵呵,我很欣赏他的个性。”如果不是已经到达无法和解的地步,他倒希望罗西能为他所用,他身边不缺人才,但人才他更不嫌多。
祁寒没回答,因为罗西真是这样的人,道:“既然欣赏他,为什么要抓他?”
“说了他坏我好事。”
“我们并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
“不清楚?”银刀无所谓道:“大概吧,但对这件事我计划已久,罗西打乱了我的计划。我一向欣赏人才,对他们也很宽容,但我不能接受他们跟我作对。”
“罗西并没跟你作对。”
银刀较有兴趣的看着他,“难道你们要投奔我?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网开一面、既往不咎。”
“……”祁寒对他歪曲自己意思感到无力,但肯定做不到,毕竟他们跟深草是朋友。即使一切的麻烦都是因为深草,但他从没想避开,走一条轻松的路,更别说投奔敌营。
“看来你是真的把深草当朋友,我就喜欢你这样重义气的人。”
“那你愿不愿意送这位重义气的人一个人情呢?”
银刀着下巴,道:“呵呵,当然可以。”
“如果是让你放了他呢?”祁寒指着罗西,挑起眉毛道。
“可以。”
“……”
银刀笑起来,“不过,你先陪我看场戏,再做决定也不迟。”说着,又做出邀请他坐下的手势。
祁寒没理他,恰好银刀的下属拿着一根粗大的皮鞭走进来,那根皮鞭上面密密麻麻的镶着倒挂的钩子,常人一见就头皮发麻。曾经被刘辉他们抓回家时,刘跃让人带他去观摩过黑道对背叛者的处罚,其中就有这么一项。
那皮鞭还没这条粗,一下下落在背叛者身上,皮开肉绽,最后一下直接将背叛者的肠子拉了出来。
那场景简直是噩梦,他当时一看就晕了过去。醒来被刘辉他们囚禁在房间里,那些日子真是暗无天日,但对他们而言,禁脔他的惩罚是非常轻的,祁寒却宁愿被皮鞭拉出肠子。
没想到活着还能再见一次这种皮鞭,而皮鞭的用处不言而喻。想到那种场景会在罗西身上重现,祁寒想也不想就冲过去。
银刀两位下属拦住他。
祁寒眸子一沉。
“有些事我想让你亲眼看看。”银刀说着。
祁寒一边攻击着他下属,一边道:“如果你让我的戏是罗西被你们折磨,那可以免了。”他宁愿鱼死网破,也好过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死去,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做不到冷眼旁观。
“那可由不得你。”银刀沉声道。
他话音一落,外面冲进十几个人围着祁寒猛攻起来。
祁寒一时根本脱不开身,余光里瞧见人已经拉着皮鞭走进去,正好锁铁栏门。
祁寒眼皮一跳,根本顾不了招呼在自己的攻击,直接冲过去。
那些人没料到他不管不顾,一时失神。
祁寒借机冲过去,只是身上挨了很多下,背上被划了很长一条口,但他是血族不要紧,伤口马上愈合了。
可惜,铁栏门还是被锁。
祁寒只好变成蝙蝠飞进去,就抢那人手中的皮鞭,两人你来我往的打起来。
其他人则从铁栏门进去,又加入战场。
里面突然变得拥挤起来。
银刀坐在外面较有兴致的看着这场戏。
祁寒一招比一招狠,飞快解决掉想偷袭的一人,一边又要跟那人抢皮鞭。
祁寒虽然没抢着,但那人想抽罗西一时也没得逞。
‘啪、啪、啪!’银刀鼓起掌来。
祁寒余光瞟银刀一眼,右手轻飘飘的滑过一人的脖子,心想犬
族不是妖法厉害?为什么不用?
祁寒正想着,突然脚一软。
一只手无声拽着他的衣领,祁寒侧身一个横踢,又一个旋转,手直直插进对方胸口里,血液四溅。
感觉到身后危险,祁寒脚尖在地上一垫,人跳起来,在空中一个半旋转,一脚踢在对方脑门,猛地一弯腰,手插进又一个想偷袭的人胸口……虽然敌人一个个倒下,祁寒却没感到开心,心中不安感愈来愈强。
一脚踩在铁栏上,借力使力稳稳落在地上,腿又是一软。
“差不多到极限了吧?”银刀不知何时走到铁栏旁,笑盈盈的看着他,不过那笑容里藏着阴毒的针。
像是印证他的话般,祁寒刚稳住身体,一个人又猛攻过来,本来他弯腰一个侧踢就能解决,可他一弯腰……天旋地转,人直接摔在地上。
“为什么会这样?”祁寒费力的用手肘撑起自己,愤愤的问。
银刀笑眯眯道:“难道你没发现门上的温度不太正常吗?”
“……毒吗?”祁寒皱着眉,又想站起来继续,腿刚动,就被人一脚踩在地上。
银刀道:“那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别挣扎了,好好看戏不就好了吗?”
祁寒瞪大了眼睛,却看罗西。
银刀属下举起皮鞭,用力一挥,鞭子直接陷在罗西身上,罗西身体颤了颤。
“不要!!!”
祁寒语里的惊恐很好的愉悦了银刀,银刀笑着道:“继续。”
银刀属下手一紧,横着一拉。
血肉横飞!
祁寒张张嘴,力气仿佛被抽干似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泪水无声的滑落。
银刀走进去,蹲在祁寒身边,盯着罗西被拉坏的伤口,依稀能看到白白的骨头,银刀轻笑两声,又走到罗西身边,伸手顺着伤口放进去,回头笑着道:“呵呵,心脏还在跳呢。”
祁寒惊恐的看着他的手。
“要不,掏出来给你看看?”
第53章:齐齐痛哭
要不,给你掏出来看看?
要不,给你掏出来看看?
要不,给你掏出来看看?
脑海里不断回响这句话和银刀的笑容,祁寒只觉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眼前发黑。
银刀看祁寒绝望的表情,笑意更浓,将手从罗西身体里抽出来,血顺着指尖滴下来,“别这幅表情,我只是好奇罢了。你不是喜欢直掏人心脏么?而且……”银刀深深的盯着祁寒,一字一顿道:“他曾经就是这么死在你手里的吧?”
“……”祁寒视线变得没有焦距,对他的话似懂非懂。
银刀一脚踩在祁寒脸上,冷笑道:“别装傻,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此罗西非彼罗西,装傻也要有个尺度。”
祁寒瞪大眼睛看着依然紧闭着眼的罗西。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祁寒的表情,银刀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浑身发颤,最后道:“看来我高估你了,我给你时间,如果你还坚持要放了他……”接下来的话他没说下去,直接带着他的人离开。
整个石室里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罗西和无力动弹的祁寒。
祁寒视线紧紧锁住罗西,想爬过去叫醒他,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身体和心都没有力气。
他不是没怀疑过罗西的身份,但有深草的解释和长时间的相处,他后来从没往哪个方向想。因为两人性格不同,给他感觉不同,何况罗西是不屑于使用这种烂招的人。
银刀是故意让我们决裂。
尽管祁寒如此告诫自己,但不由自主去想一些疑点。
炎魔宫真的那么厉害吗?那么深的伤口,几天就能恢复;那条普通却解不开的项链;罗西出现的地点;罗西的失忆……这么多事,拆开来看,似乎没什么,但串联在一起,就显得十分可疑。
罗西没死,他装成失忆再度接近自己?
那么,在路易别墅里趁自己意识模糊跟自己……的人是他?
小说、血族红玛丽、异界失忆的罗西?
该隐肯定是帮凶,用小说为罗西解释、那晚的酒也是他准备的、为罗西伪装,将罗西送到异界,除了他还能有谁?
该隐如此,罗西如此,那深草和路易呢?
深草从再遇他开始,就热情得让人疑惑;路易也怀疑着,但真正消除自己疑心,路易的话起了决定性作用。
祁寒费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望着石室上方,手放在额前,忍不住笑起来。
他明明把深草他们当朋友,他明明非常努力的踏出第一步……真是讽刺呐!
“罗西……”祁寒轻轻叫出声,他直觉罗西是醒着的。
“……恩。”等了许久,终于有了回应。
祁寒嘴唇张张合合,明明许多话想说,却无从说起,最终只留下绝望而嘲讽的笑声在石室里回响。
罗西听着祁寒绝望的笑声,心一阵阵抽痛,明明能解释,他知道祁寒误会了他,可心痛到他无法开口。比铁链穿过身体还痛,又仿佛是全身的疲惫和痛都集合在左心房,突然一下子爆发出来,让他无法招架。
祁寒笑着笑着,悲从心起。
“你们都是聪明人,将人捏在手心随意玩弄。就像王者,高高在上,总是看蝼蚁一般看着脚下的人苦苦挣扎。呵,我真是天真的笨蛋,总是被你们玩弄在鼓掌之间,真是讽刺,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这个白痴。”
“祁寒……”
“不要叫我!”祁寒大吼起来,吼得太急,张大嘴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但情绪依然激动,“罗西,我只是爱你你有必要这么折磨我吗?认识六年,恋爱三年,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同床共枕三年,一千多个夜晚,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亲情、责任、兄弟每一样都比我重要,那我的感情呢?自问三年来没有对不起一分,你凭什么那么对我?你那些表白,那些承诺呢?全是狗屁!!!”
“……”
“老子主动要求换罗真,你给我装大爷说能摆平,隔天却背后捅我一刀,把我出卖给两个人渣!你说罗力欧说刘跃是我父亲不会为难我,又碍于自己的责任才默许他的做法。我是笨蛋,你罗西聪明。那你怎么会想不到黑道对于背叛者的处罚?别说南帮洗白后就不了解黑道那套做法,即使现在,南帮也不见得多干净,何况以你的聪明,你会猜不到我的下场?刘跃是顾及亲情的人吗,他对我妈,对自己的女人都能那么无情,只因她没顺他的心,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说到这里,祁寒声音已经吼得嘶哑,但他还是继续吼道:“你不是不知道,你是漠视!那是背叛,你背叛我!”
“我……”
“你给我闭嘴!”祁寒打断他的话,“后来你做了什么?让该隐把我从地狱拉回来,在暗处帮我善后?在我生日那天故意给我庆生,然后迷晕我?这算什么,比起我在刘家受的屈辱算得了什么?我痛的时候,你在笑!你们从没站在我的角度想过问题,从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凭什么要求我原谅?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作为爱人,你不仅没支持我,反而推我一把,即使你真的是无意……你真有脸再说爱我?你配吗?”
“……我不配。”罗西颤抖着说,心头一刺,不由湿了双眼。
“呵!对,你不配!”祁寒冷笑,冰冷的液体忍不住夺眶而出,“因为你死了,我看到那本小说。即使知道有些是托辞,我也愿意接受你的解释,试着站在你角度上去考虑问题,尝试着理解你,尝试着不再恨你……终于,终于渐渐将那些事尘封起来,好不容易决定对你敞开心扉,试着接受你,试着爱你……”祁寒一顿,将手放在嘴里狠狠咬住,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深刻的痛才能阻止即将冲破喉咙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