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要死不活地耗着。
终于熬到尽头,乔觅心花朵朵开,就等着当十八年后的一条好汉,
不料天公不作美,生生地被一流氓坏了好事,死不成了。
死真的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会驱鬼。
你懂的。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都市情缘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觅,孟靖源,姜故平 ┃ 配角:薜思商,唐梦杰,夏津,黑犬 ┃ 其它:灵异
楔子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尾随健壮魁伟的背影走进车厢,这是一列火车,却诡异地空旷,他们零散坐在似乎任意挑选的座位上,哐当哐当声响中,火车沿着铁轨直插泼墨似的夜空,带他离开正在崩溃的令他万劫不复的这个世界。
第一线光驱散黑暗,将他从美梦中剥离,他甚至来不及回味梦境,颤抖着手匆忙摸来床头上药瓶,吞下最后一片药,默默等待痛楚减轻,逐渐余下强烈眩晕感,身上湿凉一片,感觉如坠云雾般虚软无力。
他是乔觅,无法感受生命喜悦的将死之人。
******
“黑犬,别吃流浪汉,脏死了。”
英武的大狗仿佛听不懂主人充满嫌弃的喝止,鼻尖拱向蜷缩在街边的人,留连不已。
孟靖源走近,挑眉打量不太邋遢的‘流浪汉’,提起脚尖轻轻一挑,暗红异色流转的眼眸瞬间染上兴味,唇角微勾:“哦,倒是捡到个有趣东西。”
孟靖源长手拽住病秧子的后衣领就拖走,满大街路人目击这起绑架案,可是这年头惹熊惹虎莫惹流氓,何况还是带狗的流氓?
路人活见鬼似地避而远之,孟靖源闲庭信步,随手拨弄银白色挑染几咎鲜红的半长发丝,比起左耳上整齐排列的九颗黑曜石耳钉,衣服边沿露出那大片刺青更加惹人侧目。拖着一个大活人,他却毫无压力,漫不经心地走着,轻松神色仿佛手上提着的不过是一只小猫,顺道警告黑犬:“滚,他是我的。”
黑犬频频绕住主人和猎物打转,偶尔蹭蹭主人的裤管央求:[分我一点,分我一点。]
******
是什么令到一个人在短期内濒临死亡呢?
姜故平反复翻看病历,眉头打了数个结,喃喃自语:“不是癌症,不是AIDS,不是不是都不是……他根本没有病,但……他确实快要撑不住了。”
姜故平抓破脑袋也无法解释病因,心情烦躁不已,不禁端起话筒拨打那串烙印在脑中的号码,然而直至信号音终断依旧无人接听,重拨几次也是同样的情况。
“该死,不要是出事了。”脱掉白袍,姜故平匆匆离开办公室,差点撞上护士的手推车,他敏捷地闪避过后干脆撒腿狂奔,赶到电梯前,往按钮上就是一阵狠戳,最后竟然朝安全走道奔去,留下一串急促脚步声,那模样活像医院里藏着计时炸弹,正倒数十秒,他急着逃命。
医生、护士纷纷侧目——院长公子狂躁症发作么?
******
自一年前莫明其妙地倒下以后,病痛没有把乔觅的自尊磨灭,却先将他的求生意志磨光了。自尊不允许他自裁,却无法制止他对死亡的渴望。若要说每当再见阳光,乔觅是失落的,那么今天的阳光绝对令他感到万分惊悚。
这是哪里?
乔觅摸起枕边眼镜戴上,细细一瞧,这里不是医院,更不是他那脏乱不堪的出租屋,而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青砖屋子,木窗柃上涂绿漆,玻璃破了几片,墙角一张结实的蜘蛛网挂满灰尖和小虫尸体,木制家具做工还算精致,却渗出霉味,包括这一床寝具,无一不散发着陈旧的气味。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床边那个披头散发并身穿民国服饰的女人一双死鱼眼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裸体?
乔觅倒抽一口凉气,急忙扯起发潮的被子裹住身体,脑袋里有一个词不断放大——非礼。
第一章
活了26个年头,乔觅第一次知道尴尬能让人连死的心都有,竟然没有察觉到此时并没有痛苦,没有眩晕,甚至还有心思去想衣服的事情,他赧红着脸对民国装女人发问:“我的……衣服呢?”
“没了。”女人死鱼眼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乔觅,幽幽吐出俩字,有几分虚无飘渺的味道。
乔觅眉头轻蹙,退求其次:“那……能帮我找一套衣服吗?”瞧瞧女人身上的衣服,他又补充:“随便……什么都好。”现在就是给他一套唐装,他也不会挑剔。
死鱼眼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紧乔觅,好半晌以后。
“衣服。”女人突然拧过身,脚不沾地似的离去了。
房间里光线偏暗,乔觅虽然觉得女人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而且像猫一样走路没有声音,但也只当别人教养好,就没有放在心上。他打量房子细节,在心中赞赏典雅的古风摆设,即使家具稍微破旧,也不减房子的魅力。如果不是情况不太对,他倒想好好参观这座古色古香的建筑。
为什么我的衣服会没了?谁脱的?这是哪里?
乔觅抚唇回忆,记得上一次有意识的时候,他是出门买止痛药,但身体太糟糕,蹭到半路就得蹲在街边歇息,然后?然后他就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当时回想起那个似乎预示死亡的梦,他以为终于熬到尽头了。
秀气的眉毛往中间收拢,眉头挤起深川,乔觅终于察觉情况不妥,比起裸体更严重。因为他受病痛折磨已经好些日子,他很清楚那些难过的感受,可是如今所有一切的不舒适似乎都远去了。为证实自己不是做梦或者已经成了鬼魂,他采取最原始的方法,狠狠掐了大腿一把,痛得眉头拧紧,他支起眼镜,眼底藏不住讶异——奇迹发生了吗?
乔觅不明白,是的,他曾经做过‘死亡’或‘换身体’等等不切实际的梦,而且不只一回,可是他很清楚那只是妄想,不可能实现。如今他低头打量自己苍白且骨感的双手,很确定这还是原来的身体,而他有痛觉,所以更不可能是鬼魂……只是痊愈了?
“我的病?”沙哑的声音显得疑惑不解,乔觅反复思量,直至一套衣服扔在被面上,他猛地抬头瞪向床边人,顿即愣住,脑海中再度有一个词在放大——非主流。
孟靖源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目光巡过这张因久病而苍白枯稿的脸,他剑眉轻挑,语气更轻佻:“模样真丑,多长点肉吃起来才有意思。”
乔觅愣愣地微张嘴巴,内心翻腾不已——同性恋?话说,那身装扮跟这屋子真不搭。
“喂!你是聋子吗?”孟靖源不太高兴这二楞子的沉默,眉毛一横,帅气立体的五官立即添上狠戾,配上这一身夸张装扮,特别阴沉骇人。
乔觅肯定眼前玩非主流的男人绝对比自己年轻,而且脾气不太好,乔觅自觉较为年长应该忍让,对于男人的恶劣态度也就笑笑作罢:“我不是聋子,呃,刚才那位小姐呢?”
孟靖源因为病秧子的态度而眯起眼睛,又因后话而挑高眉毛,兴味盎然:“小姐?哦?你是指小梅?”
“小梅?原来她叫小梅,她怎么穿着民国服饰,走路也没有声音。”乔觅一边说,一边套上T恤,捏住上头血骷髅图案,眉头紧了紧,又拿起满是洞洞的牛仔裤,他支了支眼镜,拿过包装未开的内裤,暗忖:幸好内裤没有洞。
在被子下一阵鼓捣,终于穿戴完毕,乔觅下了床,抬头打量男人兴味盎然的表情,这才发现对方比自己高出半个头,他自个身高也有175cm,并不算矮,这个男人该有185以上吧?乔觅对身高不太执着,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乔觅。”
“你看见了小梅?”孟靖源不理会伸出来的手,径自提问。
“啊,是呀。”想起之前的尴尬,乔觅不甚自在地红了脸:“呃,是……是你们带我回来的吗?”
“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孟靖源抱臂上下打量穿上T恤牛仔裤的病秧子,那身板根本打不起这身衣服,再加上温文气质和眼镜,就像一个会走路的笑话,他唇角的弧度不觉提高几分,又故作神秘:“你的痛苦,也是我解决的。”
“咦?你是医生?”不像,太年轻,也太……另类。
乔觅悄悄打量四周,虽然他感觉眼前人并没有恶意,但不排除这是一起诈骗勒索案。
“我不是。”孟靖源太清楚常人的思考模式,看穿了乔觅的心思,他却不以为意:“你根本没有生病,医生帮不了你。”
“什么意思?”
“你会辛苦是因为受到秽气侵蚀,知道秽气吗?看看这个世界,越来越丑陋,处处都是自私、市侩、损人利己的小人,各种恶念产生秽气,这东西通常容易缠上灵体,也会被厉鬼聚化成能量。可……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很多,真奇怪,你的身体没什么特别,把你的八字告诉我。”
又是鬼,又的八字,乔觅几乎肯定这是诈骗,他瞧瞧左右,再看看比自己高大的男人,无奈极了,嚅嗫着说:“我不记得。”
其实乔觅并没有说谎,因为在他出生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所有根本没有人准确知道他的八字。
孟靖源冷眼审视乔觅,突然擒着神秘笑容侧身让开:“那你走吧,等你记起来了,再回来找我。”
就这样?
乔觅满心疑虑,怕其中诈,可是机会难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踌躇了半晌,乔觅还是往门的方向走去,磨磨蹭蹭地掩不住戒慎神色,最终还是蹭出门了,接下来立即傻眼。要不是真怕屋里的人追出来,乔觅不知道还要傻站多久,毕竟当看清楚四合院样式的一片破败院落,再看见围墙外林立的高楼,谁又能不为这么强悍的钉子户贡献一点目瞪口呆的时间呢?
听到屋里脚步声渐近,乔觅逃命似地朝大门奔去,也没有注意自己是赤着脚的,直至出了门,跑过两座参天大楼之间的狭窄巷道,看到大街上来往的人流才松了一口气,顾不上在意身上装束惹来侧目,乔觅回头望去,只见高大身影卓立于小巷末处,与大街的明亮不一样的晦暗,仿佛处于另一个空间。
乔觅打了一个激灵,再也不敢看那仿佛要将人吸进去的巷子,走进人流中,回家去。
目送乔觅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孟靖源对脚边大狗说:“让小梅跟着他。”
大狗仿佛不满地翻着狗眼狠瞪他,但还是迈开狗腿往屋里奔,扯开嗓子吠叫:[小梅,孟少叫你跟着那块肉。]
乔觅后知后觉身上没有带钱,只好赤脚走回自己的公寓,对于长期卧病在床而导致身体虚弱的乔觅而言,负荷可真大。幸亏他已经不感到眩晕,也没有痛楚,睽违已久的轻松感支撑着他,一路走回出租屋,竟然不用歇息。
之前,乔觅还在等死,可这一刻仅仅能够呼吸已经带来幸福感,就连饥饿的感觉也令他格外愉快,这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站在居住了两年多的出租屋门前。门锁换了,他的行李衣物还有一些书籍被弃置在开放式走道的尽头,不知道何时下过大雨,东西全都打湿了,虽然只是一些衣物和书,却也是最经不起潮湿的。
乔觅怔了怔,走过去一阵翻弄,用简易旅行袋装着的衣服都湿透了,那些书更不用说,书页都沾在一起,字也糊了。
刚巧隔壁有人要出门,其中一人看到乔觅,不禁同情:“乔先生么?有位姜医生找了你几次,嗯,房东也是,他说你欠了好几个月房租,昨天就把你的东西都扔出来了。”
乔觅傻傻地看着邻居撂下这话就携同始终沉默的同伴匆匆离去,不知是怕被他缠上,还是不习惯看到一个大男人露出可怜的神情。
好半晌,乔觅支了支眼镜,拎起沉重的旅行袋离开,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这一年多以来,他首次考虑到现实。跟病魔纠缠的这段日子,他丢掉了工作,几乎花光积蓄,被赶出居住的地方,现在身上连吃一碗饭、喝一杯水的钱都没有。
自毕业以后,向来不擅交际的乔觅也跟同学们失去了联系,过去工作上的同事也谈不上朋友,更别提帮助他。回家乡吗?亲戚们对他避之唯恐不及,肯定不会收留他,何况他现在根本没有回家乡的路费。
该怎么办呢?
直至此刻,乔觅才发现自己一心期待死亡,根本不曾规划未来,眼前依旧是一条绝路。
难道要在街上写大字行乞?
虽然乔觅挺宅的,却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当乞丐还要看街道分邦派,现在乞丐都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他贸然蹲在街边伸手要钱,估计明天就会变成失踪人口。
满心彷徨的乔觅坐在花坛边上,一味苦恼接下来该怎么办,竟然没有到注意时间流逝,天色渐渐阴沉,街道变得安静,除了路灯昏黄的光晕,这个世界似乎剩下单调的纯黑。
婴儿啼哭声令乔觅回过神,他四处张望,终于看向马路对面运河边上的一个男人,就是这个男人发出的声音,他不禁诧异——这是在干什么?脑子不正常?
过了好一会,那个男人突然掠过马路飙向他,停在灯光范围外,一双牛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一股泥腥味扑鼻,水声嘀答,这时候乔觅才发现男人身上湿透了,就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色比他这个病秧子更苍白。
男人突然开口:“我的孩子掉进了河里,帮帮我好吗?”
乔觅眨眨眼睛,支了支眼镜,不太确定:“先生,你没事吧?”刚才不是你在叫吗?
男人又重复:“我的孩子掉进河里,快要淹死了,救救他。”
对方语气殷切,乔觅不禁动摇,就想要过去瞧瞧。
未等他动作,幽幽女声打身后响起:“别去。”
乔觅回头一看,花坛里那身穿民国装披头散发的女人,不就是小梅吗?他十分讶异:“咦?小梅……呃,梅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小梅却不管他,径自瞪着死鱼眼盯紧男人。
“不要妨碍我!”男人突然愤怒地叫骂,苍白脸色泛青,表情狰狞。
“他是孟少的人。”小梅又幽幽吐出一句,男人顿即成了霜打的茄子。
“孟少?!”夹杂恐惧和惋惜的眼神在乔觅身上稍作留连,男人终于还是轻飘飘地‘走’回原地,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男人和小梅怪异的对话令乔觅感觉云里雾里,小梅也不解释,只用死鱼眼盯紧他。
“你在这干什么?”乔觅不禁问。
“你想知道吗?”小梅幽幽地问。
不知道是不是夜深的关系,乔觅感觉一股寒意袭来,使他汗毛直竖。
“嗯。”
小梅的死鱼眼专注地瞪紧他,乔觅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感。
一阵沉默过后,小梅终于开口:“孟少要我告诉你……”
乔觅并不知道孟少是谁,但是从刚才那男人忌惮的态度看来,恐怕是个狠角色,他脑海中浮现早上那个非主流诈骗勒索犯。
“你的……”
“我的?”乔觅几乎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紧张地支了支眼镜。
小梅又瞪了一会眼,终于阴森森地说:“你的钱包落在屋子里了。”
“……”
顿了顿,小梅又补充:“我有些健忘,孟少似乎还问你要不要回钱包,若不要,他就丢掉。”
面对把一句话成开三段,并且制造出悬疑效果的小梅,乔觅只觉十分无力:“你……你怎么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