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珹一听乐了,你们就不怕污了路过人的眼!这种迁强的理由也敢说出口,真当他是孩子忽悠呢!不过没关系,今天小爷就送上门让你们忽悠,费了这么大劲演出,他若是不把那宫女救下,不是辜负了很多人的心意。今天既然让永璋惊着了,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庆嫔是吧,他记住了。
伏在地上的太监不敢抬头,他头上响起清亮的童音:“不论犯了什么错,打这么多下也该够了,你不想给你主子加上动用私刑至人于死的罪名吧。”永珹向那宫女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出气多进气少了,不会真死了吧?那他今天就白忙活了。
也不待地上的人答话,匆匆扔下一句:“这个宫女,我带走了,回去跟你主子说一声。”让人找来侍卫将人抬走了。他走出好远,地上的太监才被几个同伴掺着爬起来,狠狠地呼出一口气,有些不确定事情是不是办砸了。
永珹那日带回一个重伤的的宫女后,安排了太医来给她看病,就再也没问过一声,他相信她会好的。派人暗中将她监控起来,一举一动都能清清楚楚。那宫女真的被打得狠了,直到一个月后才能下床。之后就在东三所安顿下来,赵嬷嬷给安排了一个普通的打扫活计,前几日还算安份,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闹了妖娥子。
这日下午永璋永珹两小孩在下围棋,正杀得热血沸腾时,下人端上两蛊炖品,一品五果汤,一品八珍膏。而端东西上来的雪慧一个劲地给主子使眼色。永珹扫了一眼,不经意地说:“三哥,我们换吧,我今天想喝你那个。”
永璋二话不说地和小孩调换了,还为能照顾弟弟而小小地沾沾自喜。雪慧见主子真的要将那东西喝下去,着了急,心说那里面可是被奸细加了料的。永珹给他的大宫女一个放心的眼神,又低声吩咐她下去准备些东西。永珹有医术底子,这碗东西他还是能看得出来,里面加了至人虚弱生病的药,还没到毒药的范畴,他又有灵药护身,完全能应对得了。再说,他不喝这场戏怎么能演得下去,他到要看看皇后如何收场。
想来还没人敢在直接暗害皇子,只是想搅起风浪而已。永珹替永璋喝了那碗加料的汤,半夜里给疼醒过来。他本以为他吃了灵药后能百毒不侵,明日装装样子就好了。却漏算了制这种药的一种原料对这个身体来讲是过敏的,看来得安安分分地生上一场病才能罢休。
大半夜的乾东三所里火都亮了起来,宫里留守的太医也被宣了进来,皇上竟然也一起到了。乾隆是刚要睡下就听到外面似乎有动静,叫来一问竟是乾东三所的人去传太医。因为太医院的值房在外宫,要路过中轴线上的乾清宫,他们已经小心又小心了,还是在被侍卫盘查时惊动了皇上。
乾隆一听是小四儿病了,二话不说起来穿衣走了。被翻了牌子前来侍寝,却还什么都没做的庆嫔气得干瞪眼。众人只得又把她裹进席子里送回后宫去。
乾隆来了后,坐在小孩的床边,看着小孩本就不大的小脸苍白无色,一日不见下巴竟像是变尖了,立时就心疼了。乾隆令太医快点切脉开方,他却一直在床边握着儿子的另一只手,“没事儿了,别怕,有皇阿玛在这儿。”永珹听了这话很耳熟,好像他不久前他也说过。不过他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之前又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有些意识不清了,在床上软软地躺着。
乾隆亲自动手将小孩塞进被子里,然后问太医:“他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短时间内得出的结论也笼统,谨慎地说:“四阿哥的情况看似凶险,烧退了睡一觉也就好了,病因还不能确定,依微臣愚见,应是对食物过敏的反映。”
乾隆听到后半句时挑起了眉毛:“过敏?他宫里怎么会有让他过敏的食物?
第29章
这话问的对象是雪慧等一干宫女,雪慧犹豫着要不要拒实以答。可是想到小主子今日明知不对,还是喝下那碗汤,不知他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案。正在她吞吞吐吐,快要磨没干隆的耐性时,永珹睁开了眼睛,“皇阿玛?您还没走?太晚了,去歇了吧。”
乾隆立时转过身来,好生安抚在病中还不忘关心自己的小儿子,让太医去煎药,闲杂人等全部挥退了。永珹也没想到那见鬼的药里面竟然阴差阳错地有让他过敏的东西,他发着烧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时,就热得身上的里衣都浸了汗,恨不得把被子全蹬了。
乾隆一把按住他要做怪的手脚,让宫女拿了一套干净的里衣过来,帮他把沾了汗的衣服换掉,又拿了一床薄被子搭在他身上。
没一会儿,永珹又觉得冷了,整个人钻进厚被子里还不够,要拉了乾隆一起进去。人形暖炉是比被子舒服多了。乾隆无法,只得顺势进了被子。永珹嫌弃他的外衣硬邦邦的,七手八脚地要将之剥去。
乾隆今日只有苦笑的份,看他半天也胡噜不开,只得自己动手解了外袍。这事他虽不常自己动手,却也是会的。又过了一阵,太医的药终于煮好了,这时已是下半夜,乾隆却一直没睡。在小孩半梦半醒时,几人合力将药灌了下去。
夜已太深,乾隆不想折回养心殿,就在这里将就一宿。小孩感觉到被窝里又出现热源,上面还带着好闻的龙诞香气,主动窝上前,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整个人糊了上去。乾隆被他扒住,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将他的小身子往怀里带了带,抱着他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永珹美美地一觉后,病就好了,还很神清气爽。没抖擞起精神,就发现自己被窝里还躺着皇阿玛。见乾隆边揉手臂,边面色不善地盯他,当场傻了眼。想到自己竟然把这尊贵的手臂当枕头枕了一晚上,心情极其复杂,软软地叫了声:“皇阿玛,您也在啊。”
乾隆没理他的尴尬,轻哼一声,伸手摸向小孩的额头。让人叫太医过来,不到三分钟的功夫太医竟然就到了。原来昨日留宿东三所的不只是皇上一人,他怕小孩病情反复,把太医也留这儿住下了。
太医又给小阿哥检查了一遍,说已经没大碍了。为保险起见,又煎一幅药送上来。乾隆看着小孩吃过药,准他今日放假,又嘱咐了两句可不能再乱吃东西了,只准在宫里躺着,不准乱跑后,乾隆就直接早朝去了。
“三阿哥没事,反而是四阿哥病了?还让皇上亲自照顾了一夜?”富察氏就像听到了一个最大的冷笑话,带着精美指套的右手狠狠拍在扶手上。嘴角抽搐着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最后她愤怒地抄起一件手边的东西向报信的人砸去。那人不敢躲,正好被砸得头破血流。
她怒喝:“本宫要你们何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群废物!”按计划加了料的东西是给三阿哥吃的。没错,那个据说是庆嫔宫里犯错的宫女其实是她的人。从另人那里出去,就算出了差错,也查不到她头上。她让三阿哥在四阿哥住处出问题,想要借此挑拨的是嘉妃同纯妃的关系。
晋位在即,她们两宫宠妃若能斗得你死我活,她正好坐享渔翁之利。她的切入口就要从她们最在乎的孩子开始,可是没想到竟然从最好对付的孩子身上就出了差错。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又给四阿哥被皇上关照的机会,真是恨得她咬碎了一口银牙!
永珹没想到,一场局被他乌龙的过敏给过掉了,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就全给搅和了!因为那个宫女被乾隆给带走了!乾隆对儿子很上心,自是从昨晚开始就让人查病因,他的人很容易就查到了这个新来的可疑宫女。不管乾隆问出了什么,他没当场发难,只是将那宫女带走了而已。
晋位的事几乎是年年都有的,因为皇上每年都会有新宠的人,晋位当然是必要的。但是今年又有所不同。那个曾冠宠六宫的高贵妃死了,皇上再不用维护她唯一贵妃的特殊地位。上面发了明话,今年贵妃两个名额都要填上。
现在妃位上只有三个人,却都有一争长短的本事。纯妃已生育两个皇子,目前乾隆才只有五个儿子,她在这后宫中可算独一份了。嘉妃的四阿哥甚得皇上宠爱,甚至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而且嘉妃她还怀着一个呢,虽不知是男是女,做为孕妇的她却同样金贵。
最后一位娴妃乌喇那拉氏虽然既没有儿子也没有圣宠,可是她有一个最大的靠山,她出身满清贵族。在这个汉妃盛行的后宫里,她的政治地位摆在那,为了平衡前朝满汉群臣的关系,每次晋位她都没被落下过。所以这贵妃之争,成了全天下人关注的事情,不只是后宫,朝堂的大臣也在观望着。
可是就算你们争得头破血流,最后拍板定案的还是皇上。在这个宫中,他的一句话,顶上别人一千句一万句。嘉妃深知这个道理,可是这次她不打算用来争晋位上。相反,她要把这个机会送出去。
乾东三所的事她大概都知道,永珹的贴身几人可都是她宫里走出去的。嘉妃从儿子生病看出了有人想让她和纯妃两败俱伤。她怎么可能如了别人的意!既然当年定下和纯妃结盟,现在也没到拆伙的时候。
不是她争不过别人,只是现在皇上春秋正盛,她的永珹又那么小。她是疯了,才现在开始就争名夺利,多做多错,不如随份从时。再说,就算当了皇后也不能为所欲为,还不是有太后和皇上两尊大佛压着,还要承担来自整个后宫的压力。嘉妃的位份不高不低,有自己的小势力,有太后娘娘拂照。有皇上替她宠着小四儿。还有什么比当前的状态更好。一个贵妃的头衔,锦上添花而已。
所以在嘉妃的多方周旋下,她自主退出了这场贵妃之争。皇上和太后对她的印象更好了,认为她大方得体,这样的人才是妃子表率。没多久,晋位的名单下来了,娴贵妃和纯贵妃升了上去,她还是嘉妃。
没等众人投去自以为是的同情目光,另一道圣旨‘嘭’地砸下来,砸晕了满地人。上面是这样写的:“金氏嘉妃,秉柔嘉而成性,椒掖之芳声早着,孝敬天成,慎勤婉顺,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令其亲族五服以内,入正黄旗旗籍,族人赐姓金佳氏,钦哉。”
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就是了。别说是嘉妃,就是自认抗打击能力比人强的永珹,都差点没受住这么一砸。他记得,嘉妃死后虽有个皇贵妃封号,却一直是汉妃来着。直到嘉庆帝加封先帝众妃子时,才得赐了金佳这么一个姓氏,不过那也只是她一人而已,族人不能跟着抬旗。跟现在的情况比可谓天壤之别。从此以后,再没人能说嘉妃是汉妃了,因为皇上金口玉言,又得太后恩准,在这个等极森严的社会,嘉妃和她母家站在了统治的上层。谁家能生出这样一个女儿,恐怕连作梦都会笑醒。
且说乾隆皇帝来到长春宫,皇后富察氏顶着个大肚子相迎,亲自端茶递水好不温柔。乍看起来真是个贤达的好妻子,也没对她的丈夫刚晋了一群危胁她地位的女人有半句怨言。
乾隆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点不高兴。问了一遍她的饮食起居,对皇后表达了充分的关心。两人在和谐的气氛下用了膳,才开始步入正题:“皇后,朕看你宫里的人侍候都不太得力,是不是你宫里人手不足啊?”
富察氏被皇上关心,脸颊泛红,她垂下了头,正好露出一节滑如凝脂的脖颈,“是皇上体恤臣妾才会这样想,可能是娴妹妹初管宫务,有些疏露也是情有可原的,臣妾宫里的人手也尽够用了,您不要担心。”
乾隆似笑非笑道:“朕看不见得吧,朕怎么听说皇后你把自己的宫人都送人了。”
富察氏诧异:“皇上是听谁说的?臣妾没有啊。”
乾隆继续笑道:“当然是当事人自己说的,君无戏言,朕怎么可能骗你呢。来人,把雅兰带进来。”
皇后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一僵,对着乾隆的笑脸却完美地保住了。随即一个衣衫褴褛的宫女被压了进来,近了看衣服上的脏物应是干涸的血迹。富察氏身形一晃,手下意识地捂着肚子。乾隆皱眉,对跪着的雅兰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着点你主子,你主子记性不好,难道你也记性不好吗?”
雅兰闻言忙木着脸上前,想扶富察氏一下,富察氏这才看清她的脸,并没有伤,只是眼神呆滞空洞,像是受了重大打击般离了魂。富察皇后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躲开她伸上前的手。乾隆这时又淡淡开口了:“怎么,太久不见,忘了她是谁了吗?想来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德才兼备,这点小事应该项不用朕帮你想才是。”
皇后现在心里透着心儿的凉,看皇上的态度是已经知道了她派给雅兰的任务。就算这样,她也没真的下毒,皇上应该不会大办她和是。心里这样想,身体却害怕得几次张口都不知道说什么。她干脆闭口不言,等着看有什么发落。
乾隆对她说不说话到没多大反映,今天他来又不是和她对峙的,她说与不说没有区别。“朕只是来通知你一声,给和敬准备好嫁妆,朕已把她指给科尔沁的布腾巴勒珠尔,念在和敬尚年幼,两年后再完婚。”说罢不等富察氏作出反映,兀自起身扬长而去。
富察皇后终于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眼眶里泪珠无声滑落,皇上张口就将她唯一的女儿指到了蒙古草原上,她知道这是对她的惩罚和警告,可是她连说个不字的机会都没有。她终于激动紧张过度,昏死过去。
第30章
宫里最近都喜气洋洋的,又要准备晋封的大典,又要答接待公主命妇们的请安,又要给新指婚的和敬公主准备嫁妆,喜事一件连着一件。众人面上一团和乐,谁也不会在这时摆张苦脸惹人闲话,就算是不以为然的也要装出一幅笑模样。
永珹除了那两天的病假后,还是得照去上书房报到。他的进度很快,已经学完了四书中的前三部,只差《中庸》一书。同龄人中虽然领了先,他却不敢放松,须知万丈高楼平地起,他总觉自己想要融入这个社会要比土生土长的古人花更多功夫,因为好些成形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就改变的,顺利地接受更费时间。再说没有人可以不担负自己的责任,他既是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的阿哥,吃喝用度是宫廷提供,就要为了这个国家努力的充实自己,谋图回报。帝王也得每日勤政上朝议事,何况永珹只是一个小阿哥。
病好的他终于不用被皇上看管,找机会来到承乾宫给嘉妃请安,到了殿外见雪茹正守在外面迎他,见他到了上前来笑着说:“娘娘就说小主子今日也该到了。娘娘正好有客人在,吩咐若您来了正好也见上一面。”
永珹略感诧异,承乾宫每日络绎的客人不少,还没人让她额娘这么看重,至少这还是头一次,郑重地让他也见见的。
永珹进了正殿,见嘉妃下首还坐着一位中年妇人,二人相谈正欢。那妇人穿着的正装不是宫里的配置,应是宫外来的。他先给嘉妃打了个千儿:“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嘉妃自打他进来嘴角笑加深不少,她温声唤道:“永珹过来,来见过你舅母。”
他闻言走过去一揖:“永珹见过舅母。”刘氏是嘉妃嫡亲兄弟金简的嫡妻,她出身名门,是大家闺秀。她性子却是极爽利的,为人处世也有干脆利落。不论是娘家,还是现在的金家,地位都是极稳固的,内宅被治得妥妥当当。自己常想她们这样的人家,再也不过就是如此了,想到在宫里当了娘娘的小姑,说不定日子还不如她舒心。
可是这次见着面色红润的嘉妃和她养的小阿哥,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却是熄了。她进宫这一路别人知道她是来见嘉妃的,态度都很殷勤。再看这承乾宫的布置摆设,得多大的恩宠才能把女人养得这般雍容贵气,人家养的小阿哥也似小仙童一样。往那一站比大人都强些。况且这个娘娘手段了得,这次抬旗可是惠及全族的大事,注定了她从此是金家的恩人贵人,他们全家都得奉着敬着。
刘氏忙起身,哪敢接阿哥的礼,能被叫一声舅母是四阿哥给她脸面,若是真接了礼就是她不晓事儿了。刘氏也福身回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