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流氓VS大尾巴狼 下+番外——妄起无明

作者:妄起无明  录入:07-15

苗莫的事。于是我成功‘被甩’,苗莫跟她的闺密也掰了。”

“接着我开始追苗莫,她却恨我恨得要死。最后被我纠缠得实在受不了了,她就说如果我能考上大学

她就跟我。那时马上就要高三了,我在全学年的名次都是倒数的,她不过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可我哪

儿是能轻易被打败的呢?”

“我从小就爱画画儿,正经学不爱上,但家里给报的美术班,从小学到整个儿初中我倒是从来都没间

断过。就这样我又报了个美术考前班,再咬着牙认真学了一年文化课,我很顺利地考进了沈阳的一所

美术院校。巧得很,苗莫也在当年考到了沈阳,于是我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我当时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老天爷真是对我眷顾有加。我爸妈也是喜出望外,他们根本没想到我

能应届考取,本以为我再重读两年能上个大专他们就烧高香了。那年暑假他们还特意带我上山去拜了

次祖坟。”

说到这儿季风停住站了起来,“好渴,我去倒两杯水。”

水端回来了,于子予接过一杯,“你这故事还真够狗血的。”

“生活中本来就到处都是狗血。”季风坐回到沙发上。

“那你们上了大学之后呢?怎么没甜甜蜜蜜天长地久啊?”

季风喝了半杯水又点了支烟,“嗯,大学四年确实挺甜蜜的,没什么波折。我们学校离得不远,她常

到画室来找我。这幅画儿就是大三那年起的初稿,是她要我画的。可画了几次我都不满意,总觉得画

不出她的神韵。后来换了个布框重新画,她却坐烦了,我也画累了,于是我涂块儿颜料把名签上,答

应她以后一定会画完,就把画儿扔在一边儿了。”

“很快大学毕业,我想留校当老师,可以专心画画儿,可她不肯,她大学主修的是商贸英语,她要去

南方。这样商量了几次,我们折中决定先来北京。”

“到了北京之后先找地方住。为了省钱,开始住地下室,住了两个月,我俩觉得身上都要发霉了。然

后那时我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在他们的介绍下我们又搬到了画家村。”

“那时的画家村艺术村跟后来和现在的那些所谓画家村完全不同。现在这些哪叫‘村儿’啊,都快赶

上别墅区了,楼上楼下车进车出的。我们那会儿都是几平、十几平一间的小平房儿,好点儿一户带个

院子,差点儿的几家共用一个院子。夏暖冬凉,夏天电风扇冬天蜂窝儿煤,别提多销魂得了。”

“住那儿的不是画画就是玩儿音乐的,路上总能碰见奇装异服的怪异年轻人,平时除了画画儿唱歌,

就是聚在一起喝酒胡侃抽叶子。苗莫不喜欢那里,几次说想再搬。可是我喜欢,在那儿有聊得来的朋

友,可以安下心来画画。所以我们很长时间没再挪窝儿。”

“不过,问题是光画画儿不能填饱肚子,得能卖画儿才行。但那时国内几乎没什么个人画廊,也没有

艺术区。只有偶尔哪个吃饱了撑的跑到中国来的老外看上了谁的画儿,会买会出钱给办画展。一般红

了也就出国了,那也是凤毛麟角,所以留在画家村的大都是穷光蛋。”

“然后又过了两个月,从家里带来的钱快花完了。都大学毕业了,当然不能再跟家里伸手。当时苗莫

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可新人工资不高,供两个人开销很紧张,而且画画儿总有很多东西要买,尤其

是油画,根本就是个要不停填钱的无底洞。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靠着女朋友,于是我开始四处找活儿

给人画插画儿。可这种活儿很不稳定,还常常被拖欠压榨稿费,或者干脆就要不到钱。”

“就这样,我们过着勒紧裤腰带还想追逐梦想的日子一直坚持着。记得有一次中秋节,我们找了村儿

里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包了顿饺子。啤酒不经喝,买了好多二锅头,很快大家都醉了,好多人都哭,

苗莫也哭了。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发誓:我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好好待她。

“再后来北京各处的画家村陆续拆迁,我们终于如苗莫所愿,搬到了楼里。虽说是跟人合租,但感觉

上总算没那么边缘了。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房租高了,我和苗莫的日子过得更紧巴了。以前在画家

村,偶尔几天没米下锅还能东家西家蹭两顿,可住进楼里就不一样了。关上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没

人管别家的死活。苗莫开始跟我商量,让我先别画了,去找些跟画画儿没关系的工作,先稳定下来再

说。我不肯,她哭了一场也没再逼我,自己又去找了份兼职,开始每天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儿。”

“唉──人啊,不到最后一步,就总以为还有希望。”

季风又停了下来,把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水也喝了。

于子予换了个姿势,又倒出根烟,“你还真是过份。”

“是啊。可不就是想再坚持一下么。因为我知道,一旦我不再画画儿,只为了生计和挣钱而生活,那

一定就是一条不归路,会越走越远,早晚会迷失方向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自己。而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放弃那份执着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两千年九月的第一个周末。苗莫刚拿到了上个月的加班费,因为之前的工资已

经交过房租了,所以我们很高兴,算了一下可以拿出二三百块钱买点儿喜欢的东西,正好我的几种颜

料也快没了,星期六我们就欢天喜地地去了离美术馆比较近的东四。”

“先逛的街。一开始我们舍不得买什么,只是看。后来在一家服装店里看到了一件白地儿圆点儿的半

袖衬衫和一条背带牛仔裙。”

“就是画儿上那一身?”于子予突然问。

季风点点头,“嗯,就那身。她喜欢得要命,就试了。她穿着真是好看,但一问价钱我俩就为难了。

我现在还记得,衣服要一百二,裙子要一百五。然后我们就跟老板砍价儿。不知道是老板看出了我俩

是真喜欢还是他真的上得很贵,反正他说什么外贸尾单,又说季末甩货根本没多要的,只肯给抹三十

块钱,多一分也不肯再给便宜。最后苗莫把衣服换下来拉着我就走了,我说让她买,颜料可以先过几

天再说,可她怎么也不肯。”

“接着大概是衣服的事扫了她的兴,再没逛几家她就张罗着去美术馆了。结果到了美术用品商店的时

候,老板告诉我新到了一种进口的颜料,说画出来效果很好,就是价格比较贵。我算了一下,买齐我

要的颜料总共需要三百,如果买国产的一百就够。然后我挣扎了一下,很想买那进口的。苗莫不同意

,我说既然来买颜料了想画好画儿,那为什么不买效果更好的。她说这东西根本就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进口的东西都有很多税,花这么多的钱根本不值。我说区别很大,她根本不懂。反正说着说着就吵

了起来,她又跟我提自己没买衣服的事。我一赌气说不买颜料了,让她回去买衣服。她说我不讲理,

一生气就跑了。我也生气,就没马上去追她。”

“那天她没拿包,东西都放我这儿了,兜里只揣了几个零钱。后来等我出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没影儿

了,我猜她是先回了家,就又回去买颜料。而且没经得住诱惑,我还是化花掉三百块钱买了进口的颜

料。然后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很忐忑,以为她会跟我大吵一架。可是一进门却看见她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我把颜料拿出来,她看了一眼也什么都没说。那晚我们没吵,睡觉前她只说了一句明天要加班就上

床睡觉了。我当时以为又会跟以前一样,过几天就好了,所以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我被电话吵醒的时候她已经走了。电话是一个出版社打来的,说我的一笔稿费结出来了,让

我去取。我高兴得不得了,急急忙忙地就出门去了出版社。”

“拿了稿费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那套衣服。那时手机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苗莫只有一只BB机。我

出了出版社找到个电话亭就开始传她,可一连传了四五遍,她一直没回,我就直接去了东四,准备买

了衣服回家给她个惊喜。”

“可是,买完衣服回到家,我彻底傻眼了。苗莫的东西都没了,她给我留了封信。信里说前些天她接

到深圳一个表姐的电话,她表姐所在的公司正缺她这个专业的人,让她过去。她本来已经拒绝了,可

昨晚想了一夜,她改变了主意。今天早上她去公司辞了职又买到了火车票,她决定去深圳了。因为我

不在家,她只好写信跟我道别。还嘱咐了我些注意身体和家里的事。”

“我当时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法再想,丢下信冲出门去打车直奔了火车站。”

“等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找到她的那趟火车,火车已经还有五分钟就要启动了,我没能上去车。最后我

找到她所在的位置猛敲车窗,她打开车窗就哭了。我让她下车,她不肯。我说我再也不买那么贵的颜

料了。她摇头说不是因为那个。我说我拿到稿费给她买了那套衣服,她还是摇头说不是为了衣服。我

说我再也不画画儿了,以后能找到什么工作就干什么,她说跟我在北京坚持了将近三年,之所以一直

没有给我太大压力让我放弃画画儿这件事,就是不想将来我后悔了怨她。后来她哭得泣不成声,火车

也开始动了。我抓住最后的机会把包里刚给她买的衣服递了进去,我说让她相信我,我一定能混出个

样儿来去深圳找她。她答应了跟我保持联系。然后我一直追着火车跑,直到火车没影儿了我还在跑。

“后来实在跑不动了,我趴在地上喘气。一个扫地的大爷走到我身边看了看我,说:小伙子啊,那是

火车,你怎么能追得上呢?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那不是火车,那是我青春的梦想,已经一去不复返

,我永远也不可能追得上了。”

第五十二章

“从那以后我不再画画儿,什么活儿都干。推销、保险、导购、服务员……只要能挣到钱我都干。虽

然跟苗莫一直保持着联系,但我从没去过深圳,她也没再回过北京。两年后我在一家夜总会干上了值

班经理,我以为终于快熬出头了,可接着就出事了。有天晚上碰上有人砸场子,我跟着动了手,背上

的疤就是那时留下的。砍我那人被我打坏了,我刚出医院就被抓走了。赔了钱不说,一判就判了五年

。我爸妈来了,又找人重新上诉,折腾了大半年,改判成两年。后来因为在里面表现好,一年后我被

提前释放。”

于子予听得有些傻,咽了口吐沫扔掉早烧没了的烟屁,“你……坐过牢?”

季风笑笑,“坐过。怎么?瞧不上我了?”

于子予愣愣地摇头,想了想回过神来,“那你腿上那个伤是怎么弄的?”

“那是后来我到黑龙江那边的事。”

“黑龙江?”

“嗯。出来了之后我想再在北京从头开始会很难,所以我去了中俄边境。本来是想到那边儿倒腾点儿

皮毛木材,赚点儿老毛子的钱。可没想到,什么事情都没那么容易。刚到那儿人生地不熟的,关系人

脉都不通,几个来回下来,钱没挣着,倒赔了几万。但是我不甘心,坚持着留在那儿想继续摸索门路

。结果,摸索来摸索去,最后我干上了走私。”

“走私?!”于子予更傻了,“走私什么?”

“嗯……什么你就不用问了。种类很多,什么挣钱走什么。反正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从钱数上来说

,枪毙几个来回是足够了。”

“枪毙……”

“嗯,那两年我搬过无数次家,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每天都觉得随时会有警察或者道儿上的人来踹

开我的门把我打死在床上。闭上眼睛就是没完没了的噩梦。我腿上的伤就是有一次交易因为价钱上起

了争执,被对方的人开枪打的。当时我也开枪了,那边有人倒地我们就跑了,至今不知被我打中那人

是死是活。”

“出了那事之后,我知道边境不能再呆了,正好钱也赚得差不多了,我就又回了北京。姜晓虎和林强

都是那时跟我一起过来的,所以到什么时候我都相信他们。”

“有了钱,后面的事就都顺其自然了。06年,我的公司初具规模,我觉得是时候该去找苗莫了。那么

多年,我身边有过很多女人,我相信她也不可能始终是一个人,但我联系到她之后听说她一直都没结

婚,我想那就足够了,别的何必在意太多,我只想见她。可是……呵呵,命运又跟我开了一次玩笑。

“到了深圳见到苗莫,她居然没怎么变。她告诉我她已经办好了出国的手续,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她

要去美国念书了。她说电话里没提,是想走之前见我一面,怕我知道了不去深圳。”

“你没留她吗?!”于子予听得有些急了,欠起身来趴到了茶几上。

季风笑着叹气,又点烟,“留?留什么呢?也不是什么轻狂少年了,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再说她是申

请到了奖学金的,那么不容易,我也早就不是什么好人了,怎么好随便开口挽留。而且当时我想:不

就是美国,大不了以后我再追过去。”

“她问我明天去不去送她。我问有没有别人送,她说有她家人。我说受不了煽情的场面,就不送了。

她说你送吧,我想让你送,我只好答应。”

“当晚回到酒店我几次想给她打电话,可没等我给她的电话打出去,北京这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说

公司这边出了点棘手的事,要我马上回北京。放下电话我立刻给她打,但是手机里说她不在服务区。

没办法,我只好直接去了机场。飞机起飞我关机之前又给她打了一次电话,还是不在服务区。后来第

二天我在她的飞机起飞前给她打了电话过去,她说头晚她的手机放在包里不知什么时候被磕掉了电池

,等她想给我打电话发现了的时候,给我打过来我已经关机了。唉──总之呢,就是有缘无份,我没

能送成。”

说到这儿季风好像累了,掐了手里的烟靠到沙发上不再说话。

于子予等了一会儿见他似乎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忍不住问:“那现在呢?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以你现在的能力,就是去美国买个房子安个家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季风抿了抿嘴唇,眼帘一垂,“她已经过世了。”

“什么?!”于子予瞪大了眼睛一哆嗦,差点儿把手边的水杯碰掉在地上,“怎么回事?!”

季风倒是很平静,仿佛说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就她去美国那年冬天的事。在超市里买东西的

时候遇到有人抢劫,被流弹击中,据说当时就不行了。遗体送回国那天我也去了,然后我跟着回老家

参加的葬礼。”

“葬礼那天……人送进炉子之后要另外火化遗物,我在她家人给带来的东西里发现了我追着火车送她

推书 20234-09-03 :丧城之书 下——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