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翻身 上——阡阡原

可是乐宇，总是一个特例的存在。

“别跟我闹别扭了。”他摇摇埋头大吃的人的手臂。

可是这些，对乐宇来说，从来都不是别扭，而是一个魔障，一个可能发生在未来，怎么也跨不过去的魔障。

嘴里的鸡胗蔫不拉几的没有嚼劲，香料的味道没有渗透到肉里面，大蒜的香味没有和鸡胗相辅相成，乐宇咬了几口就吞下去了，不好吃。

接二连三点的菜全部上齐，林奕凡叹了一口气，又问服务生要了一打啤酒。

罐焖牛肉煮的不够烂，上面浮了一层厚厚的油脂，乐宇看了眼就吃不下去了。芙蓉豆腐汤寡淡如水，不够甜不够咸，连豆腐都是煮成了浆糊。不死心的看向最后一道桂花山药，乐宇颤颤巍巍的伸过筷子去。

自己的眼光不至于这么不济吧，随便找了家餐馆，竟然是一无是处。

突然一瓶啤酒推到自己面前，筷子夹住的一片山药刚好滑进嘴里，这个时候早过了桂花盛开的季节，鲜桂花变成了干桂花，口里隐隐传来一股清香，山药做的清爽带脆，不似以前吃过的那么糊。

“喝酒。”林奕凡早就几杯黄汤下肚。

乐宇看着眼前的酒瓶盖儿，愁眉苦脸，他知道这一场醉酒在劫难逃。

“我说乐宇啊，你最近变得奇奇怪怪的，连我也跟你一起不正常了，这心里难受的劲儿，你不会懂。”

这时店里又进来了几个人，四周多了几分嘈杂，林奕凡的话，刚刚好只落入了乐宇的耳朵里。

他不懂，他怎么会不懂，他就是知晓的太多，才会退避三舍。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你不待见我了，我偏还是死皮赖脸的缠上来，就是想离你近点，更近点。”

林奕凡酒量很好，可能心里太过闷屈难受，憋得慌，这下没喝几瓶，就有些醉了。

“你说，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乐宇沉默不言，对着酒瓶“咕噜咕噜”喝起来，市中心的霓虹闪烁，餐馆里昏暗的灯光，还有略微嘈杂的环境，林奕凡的话在他心里敲响了擂鼓。

怎么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在下定决心要心如死灰后，就这么几句话，就能够激起一荡涟漪。是今晚的气氛太好，是这时的林奕凡看起来有些可怜，还是他自己，根本就不够坚定。

有人起身结账的声音，乐宇眯起眼睛往出声处看过去，哦，是那个让人很舒服的男生，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竟回过头来，好像是对着这边笑了笑。

“呃。”低头继续喝酒。

刚才乐宇频频看他，两人又是面对面，他注意到自己也是正常。为了避免尴尬的眼神碰撞，乐宇又一仰脖子半瓶酒下去了。

那个男生结完帐跟身边时尚漂亮的女孩子一同往门口走去，两人靠的很近，从脸上的笑容来看，是相谈甚欢。突然的乐宇的心中就揪了一下。为什么别人都如此幸福，而自己却一直背负这那残忍的痛楚。或许这与别人并没有关系，只是别人的幸福只能衬托的自己更加不幸而已。乐宇心里冷笑，怎么能拿自己的不幸与别人的幸福比较，如此愚蠢！

但是看到那一双紧靠的背影，他的心里分明就有失落。从公车男生的年纪看有女朋友再正常不过，而且就算没有女朋友又与自己何干，不过是不相识的人而已。

乐宇抓起酒瓶，忍不住又灌了一口啤酒。

此时那个笑容洋溢的男生已经走到门口，开门之时却冷不丁的回头往乐宇这边瞧了一眼，脸上还是笑容，不过似乎是对乐宇发出的。

就在乐宇还恍惚之时，门口已经没人了。

林奕凡连连灌了三四瓶下去后有些醉意朦胧了，一直在对着乐宇滔滔不绝的诉说，从自己家庭的不幸到现在的困惑，把之前几乎都已经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乐宇无奈的放下手中酒瓶，“要不我们回去吧，再喝我们就都醉了。”

林奕凡眯着眼靠在桌子边，“醉了更好，我就是要醉！乐宇，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他突然一把抓住乐宇的胳膊用力摇晃起来，声音带着哭腔，音量还不小。

顿时乐宇迷糊的脑袋清醒了大半，皱着眉四周看看，果然有不少人往这边瞧，眼神都很复杂。乐宇立即打掉自己袖子上的手，小声说：“别闹，好多人看我们。”

手被打掉后，林奕凡的身体倾斜着伏在桌子上，神情黯淡，但是突然他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黯淡转为悲痛，几乎声嘶力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离我而去，为什——”乐宇当即石化，呆愣一秒后立即起身捂住他的嘴拉他坐下。

林奕凡这么一折腾引来周围不少的指指点点，乐宇生气的瞪他，“你干什么！”

“我心里难受，乐宇，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乐宇用余光瞄一眼四周，尴尬无比。

林奕凡继续眯起双眼，双手都抓住乐宇，“我就知道你会原谅我，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喜欢？

这时一对情侣经过他们身边，刚好听到林奕凡的话，脸色怪异的看了他们一眼。甚至乐宇还从那个女孩的脸上看到嫌恶。

霎时间，乐宇的脸发出闷热，他压低嗓子对林奕凡吼道：“你别闹了！不嫌难看么！”

第10章：形单影只

“我们是铁哥们是好朋友，怎么会难看……”林奕凡眨眨迷糊不清的双眼，又要转头找酒瓶。

乐宇立即按住他拿酒瓶的手，“我知道你还没醉，别发疯了！我们回家！”说完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就要举手喊服务员结账，因为林奕凡的胡闹，两人已经成了这冷清餐厅里的焦点，乐宇举起的手有落下，干脆拿着书包向收银台走去。

伏在桌上的林奕凡手中落了空，也晃晃悠悠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跟在乐宇身后。

就连结账的服务员也怪异的看着他俩，乐宇本来就是个低调的人，被许多人看猴似的看着自己，浑身不自在。想当初他还跟林奕凡同时大醉一场，真不知道当时有多么二逼！

走出餐厅一阵冷风吹来，有些醉意的乐宇顿时精神抖擞，但是黏黏糊糊的林奕凡还不死不活的拉着乐宇，这可不是林奕凡一贯冷静的作风，不过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本质还是一样。

为了避免在路上在招惹不必要的非议，乐宇甩开林奕凡的手，“好了，我知道你根本没醉，别再没皮没脸了，我都说了没生气！”

“不是，你生气了，你不理我！！”

乐宇抿抿嘴，提起一口气又无话可说。又不是孩子了，总是这么纠缠不清有意思吗？！

“奕凡，乐宇！”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快步走过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李惜瑶是跟他们同年级的女生，人缘好家世好，长相甜美，在学校里颇受欢迎，最重要的是她跟乐宇和林奕凡的关系都不错。

高一的开学大典校长在主席台上夸夸其谈，底下的一杆学生听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乐宇已经困到不行，眼睛微眯快要睡了过去，林奕凡推搡着他往校门口走，恰好撞到了迎面走来的李惜瑶。

那个时候阳光明媚，风正轻云也淡，林奕凡一心顾着迷迷糊糊的乐宇，李惜瑶巧笑嫣然，清脆悦耳的“同学你好。”

乐宇微微睁开眼睛，心里感叹着这个女孩真是漂亮。

那个时候乐宇已经与林奕凡认识很久了，直到形影不离，两人之间的气氛自然得不像话，好像本该如此。再后来，身边偶尔会出现一个李惜瑶，安静微笑的看着他们一路走下去，直到后面的分崩离析，感情逐渐走向灭亡。

此时，他们站在闹市中央，闪烁的霓虹灯打在乐宇脸上忽明忽暗，周围车水马龙，黑夜被喧嚣覆盖，接近年关的热闹气氛愈加浓烈。

李惜瑶向他们走近几步，指着赖在乐宇身上的林奕凡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那人尚处在半醉半醒的阶段，半边身子倚在乐宇的胸前，时不时的把脸凑过去在他肩窝处磨蹭两下，口里喃喃不停，“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李惜瑶又靠近了些，侧耳倾听，“他说什么呢？”

乐宇笑得有些尴尬，把站得歪歪斜斜的林奕凡扶正，“可能是喝醉了吧。”扶正的同时自己也脚步虚浮的晃悠了一下。

身后是他们刚出来的餐馆，李惜瑶向那边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大概，俏皮的摸了摸鼻子笑道：“虽然是圣诞节，又刚好放假，心里开心也不能这样子喝酒啊，要是被老班看到了，可不得了。”

她和林奕凡同在五班。

“而且，”李惜瑶继续说，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半醉不醒的林奕凡听到，“我刚才好像在拐角处看到老班出来买什么东西。”

林奕凡睁开迷蒙的双眼，有些紧张的往四周看了看。

乐宇嘴巴微微颤动了两下，心里想笑却笑不出来，口里苦涩的很，甚至是咽口水都像吞黄连般难受。倘若真的喝醉又怎会有这机警的动作。

他把林奕凡往李惜瑶那边推了推，摆摆手道：“你能不能把他送回去，我还约了朋友，等会儿才能回去。”

以前糊涂不清的东西，现在全部释然了，他以为李惜瑶对他们俩个只是年少时期的兄弟之义，却忘了她也是个女生，忽略了她看林奕凡时满眼的爱恋。

这个时候天色已晚，哪里还有公车回去，李惜瑶接住摇摇晃晃的林奕凡，想了会儿郑重其事的说道：“要不先去我那儿住一晚吧，我父母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没事儿。”

乐宇有些不放心，毕竟李惜瑶是个女孩子，一男一女共处一室……

像是看清了乐宇的顾虑，李惜瑶抿嘴笑道：“当然，你如果忙完了也去我那儿，我会叫上我的邻居一起过来，这样四个人一起也安全。”

林奕凡也清醒了不少，不着痕迹的推开了李惜瑶，对着乐宇有些不满，“你还有什么事，你今天不是只跟我出来吃饭的吗？”

他说着，眼睛盯着乐宇往他身边逼近，气势迫人，大有乐宇不给他一个满意答复誓不罢休的意思。

李惜瑶急了，她往拐角处看了一眼，朝着林奕凡叫道：“还不走，真的要碰上老班了，虽然喝酒不会记什么大过，可是酒醉闹事……”她瞄了一下周围的境况，林奕凡正拽住乐宇的胳膊，两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就糟糕了。”

在各科老师的眼里，林奕凡是成绩好人品好谦逊有礼的好学生，以后前途无限，平时自会对他多加照顾，如果因为这件事坏了印象……

林奕凡脑子里一个激灵，刚才的痴迷纠缠好像是丢了三魂七魄的胡闹之举，现在魂魄回体，他看见四周的行人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乐宇挣脱开他的束缚后退两步，李惜瑶无奈地看着他摇头。

刚才是怎么了，就算是喝醉了，也不该这般胡闹任性，好像是在对誓要分手的情人纠缠不休。

出租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路边，是李惜瑶招过来的，林奕凡看了看乐宇满脸的拒绝，又看了看处在焦距中心的自己。

“走。”拉着李惜瑶的手就进了出租车的后座。

汽车冒着尾气绝尘而去，所有的视线焦点都集中在了乐宇的身上，他无所谓的拍拍裤腿上若有似无的灰尘，找了个低低的台阶坐下来，整个人蜷缩起来，把脸埋进膝盖里。

哼，他就知道那个人，没有真的喝醉。

就算是真的舍不得自己，就算是那些借着酒气说出来的话发自肺腑真言，就算是刚才的拉拉扯扯是情不自禁真情流露，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在所有的事情暴露在阳光下后，都会随着誓言烟消云散。

乐宇回忆着刚才林奕凡面对众多行人那一瞬的尴尬，还有听到李惜瑶说“老班来了”那一刻的愕然和呆楞，想笑，想把眼泪都笑出来。他最顾虑的不过还是自己。

路上的行人看完了热闹就一哄而散，时间晚了，街边的牵着气球奔跑玩耍的小孩被父母领回了家，家家户户点亮了一盏暖黄的小灯，没过多久小灯也灭了，街边的摊贩收摊了，身后的商店餐馆早就关门打烊了。

乐宇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偶尔有一只流浪的猫咪从他身边走过，对着他白色的球鞋蹭了蹭，发出“咪唔咪唔”的叫声。

他和这只流浪的猫咪一样，在圣诞节的深夜，茫然不知所归。

风胀酒气，乐宇酒量本来就不好，现在早就没有了刚出酒馆的清醒，脑子昏昏沉沉的，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血气一阵上涌更是头昏眼花，困难的眨了眨眼睛，看什么都成双成对。

流光四溢的霓虹灯灭了，还原了黑夜最朴实的模样，大冬天的深夜鲜少有出租车还在拉客，只剩下街边的路灯和他相伴，乐宇看着在微弱的光下被拉长的影子发呆。

形单影只。这个地方，怎么连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商店也没有。

北风呼啸而过，寒冷透骨，他迷迷糊糊的往前走，印象中，前面有一家通宵营业的咖啡屋，去那里坐一坐暖暖身子，打发百无聊赖的漫漫长夜。

脑袋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乐宇以为是跟电线杆，嘴里鼓鼓囊囊想绕道走过去，可是他醉了，脚下不稳，胡乱地绊了两下，自己就先要跌一跤。

“怎么一个人了，你的朋友呢？”

陌生人的声音，乐宇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努力的把眼前晃动不停的两个人重合在一起看个清楚。

轮廓分明的一张脸上带了副眼镜显得斯斯文文，一只手搭在下巴上，食指放在紧抿的两片薄唇中间，另外一只手，刚好拽住了乐宇的肩膀，防止他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下去。

“呃，公车男？”乐宇打了个嗝，酒气熏天。

“喝醉了？”乐宇整个人都要瘫下去了，男子干脆两只手支撑着他的腋下，扶着他站稳，不让他像瘫泥巴一样烂醉在大街上。

“呃，我是要去，前面的那家咖啡屋。”又是一阵风吹过，乐宇冷得全是打哆嗦，他想尽快找个避风所，也不顾身后还有人拽着他，拖着步子就往前面走。

“咖啡屋有什么用，你现在需要一张床睡一觉，跟我来。”

乐宇醉了，力气没有公车男大，虽有警惕还是挣扎不过，就被那人一个过肩甩到后面，趴在他的背上，被风吹得冰冷的脸靠近散发着热气的颈窝，一冷一热贴近，乐宇的身子慢慢回暖，他打了个哈欠，想努力睁大双眼却终究抵不住酒气的侵蚀，昏睡了过去。

第11章：同宿一夜

温暖的肩背，沉稳有序的步调，乐宇这一觉睡下去似乎特别沉，他梦见曾经和林奕凡打马而过飞洒飘扬的青春，梦见林奕凡穿着居家的棉布衬衫帮他擦地板，梦见第一次坐摩天轮的时候，那印在眼皮上冰凉又带着瑰丽的吻。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梦话，梦里的林奕凡模样时而清楚时而模糊，他想推开那双手又忍不住抓住，最后，印象中胃里在翻江倒海，吐了他一身，背着他的男人回过头来帮他擦脸，带点怜惜的动作，脸上笑得温润又安心。

直到怀里的暖炉离了身，乐宇才勉强睁了睁双眼，但是眼皮被万匹大马拉着，睁的很困难，只是直觉告诉他这里安全又温暖，似乎还有曾经那个关怀备至的林奕凡。感觉是熟悉的，就像一个美梦，真真假假他不愿意醒而已。

但是美梦终归敌不过现实，梦里的他还停留在曾经与林奕凡的甜蜜中之时一个只有一片黑影的女子突然闯出，林奕凡毫不犹豫的舍他而去，他们的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渐渐地两个人的笑容变得狰狞。

乐宇猛然睁开双眼，额头上浸着细密的汗珠。他抬手揉揉额角，发现自己怀里竟然抱着一只胳膊，呃，一只胳膊？心里咯噔一下顺势转身，脸前放大的是一张清晰的侧脸，鼻梁高挺，很有立体感，双眼闭着，浓密的睫毛打下轻微的阴影。因为乐宇抱着他的胳膊，所以他只能平躺着几乎是个大字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