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居中;小鸾不敢置信地喊道:“你真的要接吗?”
江逸扬皱着眉拎起狐咪扔到床下,不解道:“为什么不接?丞相家小姐的成亲宴,报酬丰厚,要求也合理,这种生意还犹豫什么?”他啧啧摇头,“果然是自从我不在了,肯必豪就像失去了灵魂。”小鸾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爆栗,“给情敌办喜酒?嗯?你脑子进水了么?”
江逸扬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做生意不能混有私人感情好吗?又给你上了一课。哎,真羡慕你这么年轻就认识我了。”
小鸾= =道:“那我接那生意了,你也得尽快过来。”嘟嘟囔囔的往外走,“事儿还真多,连狗都要做份带骨牛排,什么世道,人活得像狗,狗活得象人。”关门前回头喊了句:“外面有些下雨,待会儿出来记得加件袈裟。”
等江逸扬磨磨蹭蹭的睡完午觉晃到早早打烊的肯必豪时,伙计们已经热火朝天的开始干了起来,小鸾在一边叉着腰伶牙俐齿的数落那些临时雇的帮手。
“那个,就是你!鸡蛋能随便放吗?!怎么这么笨!人又不聪明,还学别人秃顶。”
“什么?割破了自己去包扎,跟我说干嘛?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啊,多大了都?”
“嗯?嫌累么?累就对了,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照着做就对了还要讲什么道理!唾沫是用来数钱的,不是用来讲道理的。”
“这一会儿你除了跟我吵架还干了什么?嗯?嫌我不懂事儿?我看是把你当人看了吧?”
“你有什么不满的?要不我把这一时辰的工钱算给你,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奈何桥?”
肯必豪的伙计早已见识过小鸾的毒舌,加上干了这么久也很熟练,这时候就一边干活,一边幸灾乐祸的围观新来的伙计,心里偷着乐。
江逸扬哭笑不得,拍了拍那个快哭了的小伙计,摇头笑道:“小鸾,你这也太凶了。新来的不熟练也是常事儿。”
小鸾毫不心软的敲了下某个出错的小伙计的脑袋,转过来道:“马上就要到时辰了,而且又是皇帝的赐婚喜宴,一旦搞砸的话,哥们儿你跟我就都别想混了。”又把江逸扬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看来徐翰之还没去找过小美人,你觉得他今晚会去吗?”
江逸扬犹豫了下道:“不好说。”他小声说,“不过我有种感觉,就算徐翰之去找他,江遥还是不会跟他走的。”
小鸾叹了口气,同情道:“哥们儿能理解你现在自我安慰的心情,不过别太当真了,以免到时受伤太重。”
江逸扬:“……”
吴天赐拿开江遥为挡住阳光而遮住脸的书卷,皱眉道:“你还睡得着啊?”
江遥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嗯?皇兄?锦儿出去了。”
吴天赐无奈道:“谁问小锦儿了?朕是来看你的,今晚徐翰之成亲,你要去吗?”
江遥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去干嘛?已经跟着别人一起随礼了。”
吴天赐有点不放心,“朕今晚也有事,不然你跟着朕回宫住一天?”
江遥眯起眼睛,“皇兄你多心了,我没事儿的。”又懒懒的躺回去。
吴天赐剑眉微挑,把书扔回去,“那朕回去了。”
江遥把书遮回脸上,懒洋洋道:“臣弟恭送皇兄。”
不一会儿听到魏公公尖细的嗓音:“摆驾回宫。”江遥慢慢地移开书卷,眼睛里一片清明。
江逸扬靠着大堂偏僻角落的柱子,抱着手臂冷眼看着来来往往的,带着热情笑容的宾客。
这个世界成亲仪式与天朝古代大抵相似,流程略有不同:一般是新郎及男性家属在外面迎接,招呼宾客;等宾客差不多到齐后,新娘再由娘家送到新郎家,新郎回避,大家又要热闹一番;紧接着便是拜堂成亲,然后便是新娘入新房,新郎设宴款待宾客了,最后大家兴尽而去时,新郎进入同房,与新娘共度新婚之夜。
所以,如果徐翰之要离开这里,唯一的机会就是当新娘刚来,新郎须回避的那段时间了。
而现在,徐翰之正应承着同僚好友们的祝贺。江逸扬看得出,他脸上的笑容何其勉强,眼神不停地瞟向门口,心不在焉的说着客套话。是决定好,准备逃走了吗?
江逸扬不知道为什么江遥会让徐翰之成亲当夜再去找他,而不是成亲前。
也许是为了断绝徐翰之的所有退路吧。江逸扬思忖着,毕竟成亲当夜新郎逃婚,对丞相来说,是桩何其震惊的丑事,徐翰之到时候若是想回头,这里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江逸扬漫不经心的笑意中带了些许苦涩,江遥如此决绝和骄傲,爱上他不知以后还有多长的路要走呢。他开始担忧,如果徐翰之真的离开了,自己以后还有机会吗?
江逸扬顿时失去了兴致,他最后望了眼被人群簇拥,身着大红喜袍的徐翰之,转身离开了。
回江府路上,看到灯火通明的肯必豪,江逸扬不由得停下来,望向小店。
小鸾拿着个擀面杖,上蹿下跳的指挥,小虎他们唯唯诺诺地不敢马虎,认真熟练地把已经做好的菜肴放入一个个小火炉,交给徐府的小厮。
锦儿不知怎么逃脱了吴天赐的魔掌,也在里面这弄弄,那碰碰,没帮上什么忙,反而被小鸾的擀面杖敲了好几次,一脸委屈。
江逸扬不禁微微笑了,也许这是穿越过来后,除了江遥以外,他唯一想守护的家人了。
他隔着一条街,远远地望着小店,原本焦虑烦躁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上辈子没能完整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家人,也许穿越了也好,至少他现在拥有了家人和朋友。
回江府的路上,江逸扬思忖,不出意外,徐翰之应该已经拜堂进入洞房了吧。
可是万一他没有呢?万一他真的去找了江遥了呢?突然各种令人沮丧的念头进入江逸扬的脑中。
假如到了兰陵居,里面一片漆黑,江遥只留下了一封书信,说他跟徐翰之已经离开这世俗之地,双宿双飞了;或者看到徐翰之和江遥正在花园里正互诉衷肠,重燃旧情;又或者……
江逸扬使劲甩了甩头,不敢再想,加快了脚步。
到了兰陵居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门走进去。四处张望了下,江逸扬看到亭榭里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江遥正抱着一个小酒坛,靠在紫檀木雕花椅上,地上散落着好几个空空的酒坛子,小狐咪正趴在他身上睡觉。
正把手中的一个酒坛往口边送时,突然酒坛被人夺走,江遥顿时不耐地伸手去抢:“干嘛抢我的,要喝不会自己买呀?”
江逸扬嗅了嗅酒坛,声音里透出一股寒意:“这可是云来的秋叶酿,你喝了多少?”
他看着江遥扶着额的酒醉样子,低垂着的微红脸颊,散乱的长发,身上散发的浓重酒气可以说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江逸扬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那个负你如此的徐翰之,竟值得你为他这样疯狂吗?他生平第一次如此仇恨一个人,他恨不得用一生一世好好疼爱宠溺的珍宝,竟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徐翰之,说到底,你不过是仗着江遥喜欢你。
江遥微笑地仰着头,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扬儿,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丹凤眼中映着流动的月光,定定的望着江逸扬,带着几分勾人心魄的味道。
江逸扬的心莫名的柔软下来,心道,若真能让自己不理他,只怕也不会这样魂不守舍了吧。
他掂了掂酒坛,斜靠在雕栏上,痛快地喝了几口。
过了许久,江遥悠悠开口:“其实早就知道他不会来……可为什么等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会觉得失望呢?”
江逸扬心里烦躁,冷冷的开口:“如果他来了,义父就会跟着他走吗?”
江遥望向江逸扬,笑得眉眼弯弯,“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爱着他的人了,为什么要跟着走?”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小狐咪,由于酒醉声音有些慵懒,“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小狐咪被吵醒了,“叽”地叫了声,从江遥身上跳下来,蜷在江逸扬的脚边。
江逸扬惊讶的回头,看着江遥已经有些迷蒙的双眸,声音不觉带着些颤抖:“你是说你不喜欢徐翰之了吗?可为什么……”他脑子一团乱,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江遥歪着头看他,笑意有些落寞,“虽然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他的目光投向深蓝的夜幕,“毕竟是曾经那么在意的一个人。”
江逸扬苦笑着喝了口酒,“只是曾经喜欢就已经那么痛苦了,看来义父那天拒绝我是对的。”他叹了口气,“真希望我也能像义父一样。”江遥目光迷惘,喃喃道:“对的吗?那为什么我还是那么痛苦呢?”
江逸扬蓦地清醒了,他弯下腰一字一句问道:“你说什么?”
江遥眼神有些迷茫,他伸手拉着江逸扬的袖子把他拽近自己,吐气如兰:“满目河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歪着头,笑意狡黠。
江逸扬猛地俯下身,单膝跪上躺椅,一手撑着躺椅一侧,一手抬起江遥下巴,声音低哑:“江遥,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江遥并不躲闪,仰着头望着眼前俊逸的男子,丹凤眼中映着他英气的面容,流转着盈盈的笑意。
江逸扬心中喜悦难抑,低着头狠狠地吻上身下日思夜想的妖孽,唇瓣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一股淡淡的酒香窜入他口中,有些微微的撩人。
顿时体内窜起的一阵强烈的电流,令江逸扬不由得加深了这个吻,他扣住江遥的下颚,强迫他张开口,舌头顺势滑了进去,追逐着羞涩的小舌,尽情的挑逗刺激,吸吮残余的酒液。快要窒息的时候,江逸扬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江遥被欺负的红肿的唇。
江遥喘着气,小脸憋得通红,细长的丹凤眼中潋滟着水光,眼角湿润,仿佛在控诉江逸扬方才的罪行,这番情景惹得江逸扬又是一阵心跳加速。
他直接横抱起江遥走进卧房,妖孽因为醉酒后头晕,经历过刚才一番激烈的亲吻,更是全身脱力,软软的靠在江逸扬怀里。
轻轻地把浑身无力的江遥放在床上,正要吻上去,妖孽缓过气来了,歪着头好奇地问:“扬儿你会吗?”
江逸扬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他深深深呼吸,嘴角上扬,勾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低沉性感,“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直起身子,解开腰带,脱掉外袍。注视着江遥笑得妖孽的丹凤眼,慢慢抽开中衣的系带,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俯下身玩味的看着妖孽,笑意深深。
江遥有点笑不出来了,他推拒着江逸扬,眼神不安,“我我我突然困了……”
江逸扬轻笑着把他推拒的手环到自己腰间,堵上妖孽柔软的唇瓣,顺手拉下帐帘,是夜春意满室。
第十九章:入骨相思知不知
过了许久,江遥还沉浸在高潮后的余韵中,脸上潮红未退,有气无力地喘着气。
江逸扬小心翼翼的退出来,妖孽浑身又是一颤,引得江逸扬嘴角上扬。
妖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打水去!”闭上眼睛不理他。
江逸扬亲吻了下妖孽汗湿的额头,“乖,知道了。”笑嘻嘻地披上外袍,跑到厨房端热水回来给江遥擦洗。
完了以后,江遥已经累极,睫毛轻轻颤动,疲倦睡去了。
江逸扬细心地给他掖好被子,然后支起手肘,撑着头笑吟吟地望着沉睡中的人儿红润的脸蛋,微微张着的小口。心里仍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心里欢喜的就想要爆炸一样。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吹熄蜡烛,回来小心躺在江遥身边,心满意足的搂着妖孽纤细的腰肢闭上眼睛。
院子里,艾叶全身僵硬地立着,头发上沾染了深夜的露珠,打湿了衣角。
江逸扬踢开他去吻江遥的时候,他不敢置信地看到江遥竟然没有拒绝江逸扬的亲吻。
直到江逸扬抱起江遥走进内室后很久,听到房间内传来的调笑声,艾叶才如梦初醒般幻化成人形,偷偷移近雕花木窗。
透过木窗,他看到江逸扬赤裸着上半身,低着头对着床上那风华绝代的兰陵王爷说着什么,脸上好看的邪气笑容依然撩人心弦,只可惜,不是为他绽放。
内室传来的暧昧撞击,销魂蚀骨的呻吟还有那人低沉沙哑的声音,让艾叶有种想捂住耳朵逃走的欲望,却如同着了魔一般,将他定在原地。
艾叶手脚冰凉,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了些微的鱼肚白,他才木然离开了江府。
徐翰之失魂落魄地坐在喜房门口,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服。
耳边一遍遍回响着赵丞相严厉的警告:“好好想想这么做是否是对的,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你的老母亲和弟弟妹妹考虑,更不要说列祖列宗了。毕竟,作为家里的长子,担负的不只是自己的前途。”
原来,赵丞相早就知道了。徐翰之痛苦的埋下头,遥遥,怎么我又辜负了你一次,其实,这次我是真的想跟你一起走……
傍晚早些时候,新娘进来后,在后屋回避的徐翰之换好便服,背上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偷偷翻出窗户。
溜过长廊,徐翰之却在长廊尽头撞上一个人。抬头一看差点吓得肝胆俱裂,赵丞相正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
还没等徐翰之开口,赵丞相说出了那番话后便离开了。
毕竟是有心托付的后辈,丞相也不愿看到徐翰之为了一个男人,做出损害双方利益的举动。
望着丞相有些佝偻的背影,徐翰之悚然惊醒。
他想起爹爹去世前,老泪纵横,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翰之,你一定要上进啊。来日中榜,记得来爹坟前烧两束香,让爹安心呐。”
爹爹去世后,每天夜深人静时,娘亲陪伴在他的书桌旁,点着油灯,眯着眼睛做着针线活,以换取微薄的酬劳。
徐翰之痛苦的把头埋进膝盖,回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江遥的样子。
那时,他转遍京城大大小小的客栈,实在无法,只得央求店小二腾出哪怕一间柴房让他容身,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这位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到江某家小住几日如何?”
循着声音望去,一位身姿颀长的少年倚着门,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一双妖魅的丹凤眼中清光流转,说不出的惑人。
开始只是感叹遇到了一位挚友。江遥年纪虽小,却才华满腹,且聪敏无比。徐翰之头次遇到能将自己批驳的体无完肤的对手,心中欣喜异常。
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江遥的感觉已经不是纯粹的友情了呢?两人寝食同居,最初只是为了更好的交流学术心得,为什么后来竟渐渐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呢?
为什么望着江遥只对着自己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会有种巨大的幸福感呢?
为什么每晚看着江遥秀雅的熟睡的面容,心里有种莫名的期待呢?
为什么后来在牢狱中,被折磨得体无完肤,明明已经放弃了生希望,但听到他惊慌的声音喊着自己名字,又产生了想活下去的强烈渴望呢?
徐翰之痛苦不堪,越幸福的回忆,只能让现实更加凄凉。他裹紧衣衫,颓然闭上眼。
突然他听到有人低声唤道:“徐大人。”
徐翰之吃了一惊,睁开眼,一个身着暗红衣衫的圆脸少年近距离站在他面前,眉头微蹙,脸颊上有未干的泪痕。
他不禁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这少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景象着实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