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梅听他这样一说,又见这人是个温和的人。想着,他便是公子弟弟的‘媳妇’,那他俩岂不就是妯娌了。他这样温和,该是个好相处的,于是便慢慢的也能同大家搭上几句话了。
几人见她逐渐放开了,也便开心起来。若是跟着个时不时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的女人待在一起,还真是让他们有得头疼了。
吃下午饭时,蓝险峰出去将个造的满身雪泥的小家伙拎了回来,给他洗了手,换了干净衣服,又塞在炕上让房木匠搂着暖和了好久,才允许他下地玩。
喜梅是知道还有个孩子在的,只是她一直没看见,也不好询问。如今见着了这个圆滚滚的孩子,便觉喜欢。乡里人,尤其是乡里的妇人,大都是喜欢胖乎乎圆滚滚的孩子的,看着就有福气的样子。
唯一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伯娘,倒是没什么表示。可能是家里都是男人,突然来了个女人,他觉得不过是跟张家伯娘一样,很快就走了吧。
喜梅很想跟这个孩子亲近亲近,不过显见的,她虽受到了大人们的欢迎,却还没受到这个孩子的待见呢。
吃过了饭,喜梅终于找到自己能干的活了。其实男人都有一个毛病,做饭还好说,若是要去洗碗啊一类的,却是能不做就不做的。于是几人吃完饭倒也没忙着收拾,只是坐着唠会儿嗑。
于是喜梅便自己开始麻利的收拾,蓝险峰本想起来帮忙的,不过却被孙邵霜拉住了。他有些不解,孙邵霜只是冲着他摇摇头,蓝险峰便也只好坐着未动。待到喜梅出去洗碗时,孙邵霜才道:“嫂子才过来,自然是觉得很不自在的。如今给她找了些活干,她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外人。”
蓝险峰才明白,不过显然,孙邵霜的想法是对的。将厨房收拾好后,喜梅再进屋,就不像之前那般拘谨了。也跟着吃些瓜子花生的,静静的虽不说什么话,但也是跟着笑的。炉子上的茶水没有了,也会很自然的填些水。还与孙家哥哥说,以后自家也要弄个火炉,这炉子真是暖和。
唯一换了干净的衣服,暂时也不出去玩闹了。这时候这帮小家伙们必是都被禁在家里的,强制性的睡到晚间,才好守岁守得久一点。唯一在这暖烘烘的屋子里,被房木匠搂在怀里,倒是没用哄的自己就迷糊着了。
几个大人不忙的也是去眯一会儿,反正两个屋子地方多。孙家哥哥那屋始终没断过火,孙哥哥便带着喜梅过去那边再烧一些,也躺一会儿。喜梅毕竟是个姑娘家,与他们这帮大老爷们在一处休息始终是不好的。
喜梅已是知道厨房用不上她的,便跟着孙哥哥去了旁边房子。两人进了屋,喜梅拿出宝贝般护着的蓝色包袱,里面却是一件新缝制的衣服。原本她是要留给他家公子过年穿的,但看见孙邵霜给自己的哥哥也做个新衣,便说要留着以后穿。
孙家哥哥忙阻止她放回去,直接拿过来换在身上。喜梅怕被孙邵霜瞧见,以为嫌他们事多,让孙家哥哥换回去。孙家哥哥告诉她,自己弟弟不会介意的。喜梅被他看得脸红,也不去理他,心里却是甜蜜的。两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便都睡着了。
孙邵霜这边,却是只有他与马如虎在忙。其他几人躺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没多长时间便没了动静。他推开门往里面一瞧,几人横七竖八的躺着,连那壮汉恐怕都是头一夜没怎么睡觉,在炉边直点头。
看着炕上也没了地方,孙邵霜推推汉子,叫他去另一屋睡。汉子被推醒后,还要来帮忙,却被孙邵霜推去了西屋,叫他不用管这些,只好好休息。
孙邵霜两人其实准备了多半天,该弄的也都弄好了,只是还需要些做菜的酱料需要提前准备着。之前做的香肠已是能吃了,虽不及现代时候的味道,但好歹算是没有任何添加剂和防腐剂的,全肉馅,倒也是很不错的了。
年夜饭讲究的就是个丰盛。猪肉被做成了红烧肉、扣肉、坛肉,还炖了酸菜,猪排骨被做了白菜炖排骨、还有秋天时晒的干豆角炖了,味道也是很好的。鸡肉本想做个云香扒鸡的,不过大家一致反映小鸡炖蘑菇味道好,于是便做了这个。
孙邵霜又做了鸡柳,十分舍得的拿油炸了。借着这油,又给唯一做了炸土豆条。孙邵霜管这叫potato chip。不过唯一不明白‘气魄’为什么要给土豆条。于是孙邵霜完败,只称呼这种零食叫土豆条。
虽然对于这种称呼不理解,却是不耽误唯一吃‘气魄’的。沾了些盐和香料调制的调料,吃的美滋滋的。不过没吃多少就被自家舅舅抢走了,原因是怕他吃太多,年夜饭会吃不下东西的。
到了晚间,还未吃年夜饭的时候,正是这帮孩子到处乱跑的时候。一群孩子先要到村字中央集合,然后再挨家拜年,得些果子花生,有时也能得些糖果。房木匠让自己汉子拿了自己特意给唯一做的雕花灯笼,给他点上蜡烛后,便放他跑了出去。
孙邵霜与蓝险峰两个还真没想过过年孩子要拎灯笼的事,唯一也是只见过,却不知道小孩子也是可以拿的。于是高兴的拿着灯笼跑了。
待到了快放鞭的时候,才见着这帮孩子一起跑到自己家来。原来这些孩子是先去的岭下,然后又回了岭上,而自己家里,却是最后到的。喜梅和孙家哥哥将孙邵霜早准备好的糖果给这帮孩子们分了,孩子们得了糖很高兴。便与唯一一同道:“谢谢大伯,谢谢伯娘。”
说完,一群孩子便呼啦的散了。因为是最后一家了,其他孩子便各自回家,唯一也就没跟着。倒是喜梅被这么一群孩子叫了伯娘,心中甚是愉悦。面上也显出些粉红来,惹得孙家哥哥直笑她。
唯一见了舅舅后,便呼啦啦的将兜子里的东西全掏了出来,说是给舅舅的。蓝险峰一看,有许多的花生果子,还有一些榛子,两个铜钱,再有既是之前才收到的一些糖果了。
唯一将东西放在炕上,看了这么一圈的人都围着他,看他的东西,忙忙的将小身子压住,防止被这些人抢了去。大人们一见他这样,便哈哈笑着往旁边挪了挪。
唯一见着离他远了,才直起身子。蓝险峰帮他把衣服上沾着的花生瓜子拍打干净,唯一又转了圈看看这几个大人。才将为数不多的战利品分成小小的四堆。其中三堆的东西数量倒是差不多,只有一堆,比其他的多了两枚铜钱和三块糖。
唯一告诉舅舅帮他看着,才用肉乎乎的小手抓起其中一堆走到房木匠身边,“这是你们家的。”说完还抬起下巴点点那个他后认识的壮汉,仿佛告诉孙邵霜,这不是给你自己的。
又拿起一堆给了邵云,“这是你们家的,你给做饭的伯伯留点啊。”邵云惊讶的看他一眼,旋即在唯一的注视下点点头。
唯一又拿了一堆走到孙大伯和喜梅跟前,想了想,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喜梅,“这是你们家的。”喜梅讶异,还是笑着接受了。
最后剩下一堆比其他三堆都多的,唯一又揣回自己的小兜里道:“这是咱们家的,我收着吧。”
蓝险峰对小孩子的这种行为无语,问道:“那你的先生怎么办?你还没分给他呢。”
唯一看着舅舅,疑惑的道:“先生不是咱们家的么?为什么还有多给他一份?”
被唯一这样一说,蓝险峰脸刷的就红了,感情这小家伙还能分出谁跟谁是一家的呢,而且还没有分错。
蓝险峰正想着,却听唯一啊呀一声,忙问怎么了。唯一苦着小脸道:“都分没了,汪简伯伯来了怎么办,我没给他们留啊。”
蓝险峰原本那丝不好意思被唯一全都驱散了,笑着道:“没关系,咱家里还有糖呢,他们来时,便拿家里的糖给他好不好?”唯一一听,也好,要不然邢风伯伯知道自己没给他留糖,会拿胡子扎自己的,真像个小孩子一样。哎!唯一在心里叹气。
唯一分好了东西,大人们都很满意,心里想着,真是没白疼唯一啊。殊不知唯一心里却想着,自己拿了这么多东西,要是没分给他们,他们会不会来抢啊。自己家只有三个人,他们那么多人,打不过啊。估计大人们知道他的想法,都得气得吐上几升血吧。
约莫到了午夜时分,放过了鞭炮,热腾腾的年夜饭,便被摆上了桌。桌子不算小,但架不住人多,也没什么穷讲究,喜梅也跟大家挤着坐在了一起。孙邵霜与马如虎两个也是能干的,在众人睡觉的功夫,竟是独自两个人包好了两百来个饺子。年夜饭时煮上了六十六个白菜猪肉馅的,和六十六个酸菜猪肉馅的,倒是足够大家吃的。
两种饺子各放了一枚洗净的铜钱,吃到的来年必是好运连连。大家便争着抢着的吃起来饺子。唯一的确是个有福气的,只吃了一个,便吃到了铜钱,高兴得抱起舅舅的胳膊。
几人见唯一直接吃掉了一个,便更加卖力的吃了起来。蓝险峰也跟着大家凑热闹,孙邵霜夹起一个放在蓝险峰碗里,蓝险峰也没考虑的直接咬了下去,倒是把牙好咯。第二个铜钱被蓝险峰吃到了。
几个人自是跟蓝险峰道恭喜,看来来年这舅甥俩倒都是能有个好运道的。蓝险峰笑着接下大家的祝福,大家见两个铜钱都被吃出来了,便也不再争风般的吃饺子了,而是去尝别的手艺。
蓝险峰见大家的注意不再放在自己身上了,便捅捅孙邵霜轻声道:“唯一那个,也是你夹的吧?”
孙邵霜住住他的手道:“我可什么都没做,你不要冤枉我啊。看来你们蓝家两个人倒是都有好运道了,我可是要紧紧贴着你们,沾沾福气啊。”
蓝险峰拍开他的手,笑骂道:“就你能耐,一定是做了标记的,糊弄我们大家呢。吃你的饭吧,孙、小、先、生。”
孙邵霜嘻嘻笑着,揉揉被拍开的手,拿起筷子,给蓝险峰和唯一夹菜。蓝险峰见他这副模样,也不与众人点破他,想到唯一说过的,孙邵霜不就是我们一家人么,感觉满心的欢欣与满足。
第五十五章
冬去春天,刚开春万物还未完全复苏,孙邵霜做主替孙家大哥娶了喜梅,张家大嫂做媒,村长主婚。庆礼当日自是各种热闹,只不一一叙述。
大婚过后,便是要开始种地,研究种子等问题。孙家大哥一直是住在孙邵霜之前的房子里,房后却是被孙邵霜两人建了兔舍鸡笼和猪圈的,而且还开了后门的。又考虑喜梅毕竟是个女人,实在不方便与他们离的这般近。孙邵霜去问过了村长,帮助哥哥将袁承佑之前住的那所那房子买了下来。
那房子原本打的地基,是要盖一个大院落的。只是孙家哥哥与孙邵霜都是觉得毕竟在这里盖大房子太显眼了些,自己又是个后来的,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所幸房子只盖了主屋,虽比村中同一规格的房子大些,倒也不是那么显眼的。
趁着土地还未完全解冻之时,孙邵霜找了村中几个能干的,一天功夫,就帮忙砌上了院墙。孙邵霜自是又杀鸡宰兔的款待大家,家里剩下的猪肉也被用了,孙邵霜怕天暖了冻肉化掉会坏,所幸全部拿来做了菜。倒是被大家夸奖他,是个大方的。
院墙砌好,也不用孙邵霜蓝险峰帮忙,孙家哥哥与喜梅两个,便自己规划了菜园和鸡舍。原本想要搭个猪圈的,孙邵霜提出就用他们那的猪圈养着吧,正好那院子不住人,锅里可以弄猪食。他来也不怎么会养猪,正好让嫂子帮忙一起喂养了。
孙家哥哥一想是这个理,便与喜梅说了。喜梅是庄稼户的出身,一直是个要强的。虽觉得孙哥哥与孙邵霜是两兄弟,但也是不愿欠太多人情的,如今见孙邵霜的提议合情合理,自己又能帮上他们些许忙,哪有不应的道理。
蓝险峰与孙邵霜合计,如今家里有孙邵霜平日的来的束脩,又有食味居的分红,蓝险峰自己手中又有些钱。孙家哥哥眼看着就是个两袖清风的,喜梅虽要强到底是个妇人家,两人看来是没什么方法挣钱的。不如将家中的地分给他们一些,不求富贵,但求生活上不用靠着别人,免得他们自己看低了自己去。
孙邵霜便去与孙家哥哥说了,大哥起先是不愿受他们这么多的,但听见孙邵霜说这是蓝险峰的提议,又将蓝险峰原话与他说了,他便应了下来。他心内十分感激蓝险峰,原本对于弟弟娶了个男人时而也会冒出来些不妥,现下却觉得弟弟这个媳妇如此贤惠,怪不得即使是个男人,弟弟也娶了。
蓝险峰孙邵霜带着唯一,日子虽说过的没有多么奢华,倒也是衣食无忧,从未短过什么缺过什么。唯一渐渐长大,也从未提过想要爹娘一类的话。唯一已是早分房过去西屋睡了,对于隔壁屋子里经常出现的各种奇怪的声音,见怪不怪,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免得提起来,舅舅的脸像猴屁、股,自己又要被小先生调、教。
不过,唯一对于秋生想要进学做官的愿望,倒是有几分不屑一顾的。就那都这么大了,跟外人说话还经常脸红的小样,进了官场,还不得叫人扒了皮啃得只剩骨头啊。算了,自己劝他也不听,还是赶紧去食味居看看吧,不知道分店进京城怎么样。看来得好好研究下这个的可行性,虽然自己不喜欢京城,可是秋生那小样的,还是自己跟着保险一些。
看看,还是于旺好啊,被小先生直接推荐到食味居去给邵云伯伯帮忙了。有他的帮忙,自己倒还的确是清闲了不少。不过,邵云伯伯他们也着实是太过分了吧,自己自从十三岁开始就被压榨帮忙,马二伯将厨师的位置扔给自己那出师了的小徒弟,自己也跟着邵云伯伯和马大伯在一旁看热闹。自是是多么想对他们三个说,做人要厚道啊。
小先生每日里除了教些新弟子外,就是研究开发新菜式,要么就是粘着自家舅舅。好吧好吧,知道你俩感情好,但在我这个晚辈面前就不要捉弄舅舅了。你明明都看见我进院了,干嘛还把舅舅压下去,就为了我进来看见这儿童不宜的场面,欺负舅舅很有趣么?话说,我也不是什么儿童了,你真当我不懂。你不是真的想把我早早赶出去自立门户吧?你……你可真是……(此处省略n个字,请自行猜想。)
说起来,最让我觉得称心的就是孙大伯与大伯娘生的那个比我小了八岁的小妹妹了。为什么最喜欢她?笑话,整个村里大部分都是些毛头小子,女儿家家的,我还真没见过,这个小妹妹将得到多么大的追捧啊,简直是不敢想象。
嘿嘿嘿……既然喜欢我妹,就先来过我这关吧,你们这帮欠调教的小崽子们,都来求我吧,哈哈哈哈……不过我妹才八岁,是不是太小了些,我想这些不会太早么,我这样究竟是被谁影响的啊??
唯一呐喊过,然后被孙小先生一个枕头打落在地,“你舅舅刚睡着,你想把他吵醒吗?”于是唯一沉默着将枕头放回孙小先生身下,悄悄离开。
不过说起来,还是汪简伯伯好啊。汪简伯伯喜欢孩子,当年对自己也是极好的。自从自己长大后,汪简伯伯就总是用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眼神看着自己。虽然这是对自己的关心爱护的无意识流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唯一我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
汪简家:邢风,你觉不觉得咱家唯一越长越好看了?你说他跟秋生能不能成?要不嫁给于旺也行啊。你看岭下那个谁谁能配上咱家唯一不?要不那谁家那小谁也行,否则……娘子,请叫在下相公,于是,汪简被华丽丽的再教育了。
房伯伯也是不错的,不过他总是悄悄让我叫他家那个壮汉伯娘,说起来,我觉得就他这面皮,叫他伯娘还差不多。当然,我是不敢这么说的,他整起人来,与先生那是不遑多让的。他家那个壮汉伯伯,究竟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根本没人在意过。大家都是‘那个谁你过来’‘那个谁你去干嘛干嘛’这样叫他。好像只有我叫他伯伯,反正都是一群伯伯,只要叫伯伯还是没错的。
我进京考察时,又见到了一个伯伯。我对他还有印象的,他以前好像陪我玩过,还给我买了不少东西的。好像是姓袁的,不过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消失了,也没跟我打声招呼,我挺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