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好爹,和一张小白脸儿,就过着那么幸福的生活。有钱有女人……哦,他的话应该说是有男人,什
么都不愁,永远都走好运……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
“为什么倒霉的是我?!凭什么只有我这么倒霉?!比我贪的人大有人在!我这点儿算什么?上面的
才拿大头!我这点儿小惠小利连他们的零头都够不上!”激动得口角也出现泡沫了的男人跳了起来,
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就要扑上去。旁边的警察紧忙上去将人按住,可王思捷还是被抓了一把在脸上
,眼镜都给打掉了。
“我知道的事儿可多了,我什么都愿意说!我好不了,那些人也甭想消停了!……那个XX书记!XX乡
长!……”
看着眼前这个异常兴奋地睁着猩红双眼的男人,王思捷默默地打消了狠狠胖揍他一顿的原计划。——
这个人已经不行了。
原本打算录下来作为证据的录音恐怕也不能用了,毕竟里面留下了歇斯底里的朱昌盛破罐破摔抖落出
的大量“大人物”的名字和事迹。这要真当证据交上去,别说他没有好下场,自己这边儿恐怕也得不
到任何好处。但是虽然不能当做呈堂证供,只要把它交给合适的人,就能达到本来的目的。在这里揍
他一顿什么的,倒显得没有必要了。
慎重地收好录音笔,王思捷跟通融他进来的那个朋友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警局。
深夜的医院十分冷清,跟值班护士打过招呼之后,王思捷轻轻地进了程毕的单人病房,守着那个睡得
一脸天真不知所谓的家伙守了一夜。
******
带着伴手礼和录音笔前去拜访某镇书记的时候,以外地看见了另一个从各种意义上都是大人物的人—
—程老爷子正在跟书记把桌子拍得咣咣响。
书记夫人十分淡定,仿佛里屋不断传出的各种呜嗷乱吼都不存在似的,反倒让以为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而尴尬的王思捷有些局促。被让进客厅之后,书记夫人热心地倒了茶来,笑眯眯地解释“老战友来访
,老头子有些激动而已”。
“那我儿子就白挨扎了!?那怎么行?!啊,扎伤人了,说是精神受到刺激才冲动伤人,什么意思?
还赖上我儿子刺激他了?!这是想反咬一口啊?开什么玩笑?!当我们程家好欺负还是怎的?这个中
猫腻儿我闭着眼也能猜到。我告诉你老李,这事儿太不地道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弟兄,你就给我
想办法!”
“老程啊……那个案子可小可大,牵扯颇多。具体怎么定性是经过多方考虑的,你看这……”
“我管你们什么多方考虑,和着你们考虑来考虑去根本没有把我们程家考虑进去就对了。老李啊老李
,你们县当初就是个破旮旯,要资源没资源要交通没交通,人均收入才几块钱?要不是我们程家第一
个进来投资,你们能有今天?我当年在这里花钱,冲的是谁的面子?不就是因为我的老弟兄,你老李
在这么?啊,如今发达了,官也做大了,就忘了弟兄情谊啦?”
“老程,话不是这么说啊……”
听见内容的王思捷有点儿嘴角抽搐。谁能想到这个节骨眼程毕的父亲会亲自过来,而且听起来程老爷
子跟这个李书记的联系比他想得还要深得多。
说起来王思捷最后一次正式见到程老爷子还是当年他被指派到分公司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到三十,
年轻气盛,满心壮志。因为受到老爷子赏识,被分到新成立的分公司并委以重任。一想到当年老爷子
对年轻的自己期待满满信任有加的情景,不知怎的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第26章
书记夫人淡定地喝了两口茶,听着里面暂时进入对峙僵持状态了,施施然站起来走进去。
“老李,程氏分公司的王秘书来了。……就那个小王呀,王思捷。”
里面安静了三秒,李书记走了出来。看那脸色还没换过来呢,黑得跟锅底似的。
“你又过来有什么事儿啊?”
王思捷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尽量淡定自若。
“李书记啊,我这不还是为的我们经理被刺的事儿么……”
没等他说完,李书记不耐烦起来:“都跟你说多少次了,该怎么判怎么判,全看法院的。而且现在是
取证阶段,什么都没有定呢,你老找我也没有用啊。”
王思捷推了推眼镜,装出一幅正经的狗腿样:“不是啊,李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您看
,我在警局有几个朋友,这两天有人告诉我说,那个朱昌盛交代了不少东西。我就想啊,那个人没轻
没重的,可别狗急跳墙乱咬一气。到时候要是对各位领导泼脏水……”
李书记看了他一眼:“他不能。”
“怎么不能呢?现在辨方取证不是说了,他是精神受了刺激了才刺伤他人什么的……那精神受刺激的
人说话还有准啊?”
“都说他精神不正常了,他的话还有谁会听。”
“或许不会听,或许会听。就算法庭不听,那或许还有别的听者有心的人不是……关键是,有些事儿
就算是随便说说也不是开玩笑的嘛。”
李书记警觉起来:“他到底说了什么了?”
“本来吧,辨方那个意思是想往轻里判,所以目前取证的方向大约是想先弄个精神状态审定,然后之
前还去我们公司取过证,想说我们经理刺激他了,最后弄个意外伤人什么的。那我们经理这就很无辜
了啊。我们公司一向文明经营遵纪守法的,我们经理也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海龟精英,怎么会无缘无
故去刺激一个开发部主任呢?这不是躺着也中枪嘛。而且他还是现巴巴自己个儿跑我们公司,一开始
要找的人还不是我们经理,是另外一个工作人员。我们经理是听说有纠纷下去解决的,这怎么能赖到
我们经理刺激他了呢?明显不干我们经理的事儿啊这是。我今天刚去医院看了眼,我们经理那伤得可
不轻,现在还没醒呢……”
话音未落,程老爷子从里屋跳了出来:“我儿怎么了?!”
王思捷故作惊讶地回头望向里屋门口的程老爷子,一面故作惊讶地叫道:“哎呀董事长您怎么在这里
?”一面趁着背对着李书记对程老爷子挤了挤眼睛。
老爷子那是人精,马上心领神会,接着演:“我儿还没醒?这可怎么办啊……老李,我跟你说实话吧
,我这个二儿子,生的时候我跟他妈正在创业爬坡,管不过来他。结果小小年纪就被我们给扔到国外
读书,没怎么管过他。这孩子刚从国外回来,我又给他扔这么远来给我管分公司。这么多年我跟你大
嫂一直都觉得有点儿欠这个孩子的。可是还没等咱们怎么弥补他呢,又出这事儿,你说我这个儿子他
这辈子屈不屈?你大嫂心疼的啊,天天在家哭……”说着说着自己眼睛也红了。
王思捷脸上微微地有些局促的样子,看向李书记,非常诚恳地说:
“李书记,您看我那警局里的几个朋友都非常够意思,而且嘴巴也牢靠,做事更是严密得紧。我已经
托他们帮忙把朱昌盛交代事儿的那部分录音录像先按住了没交。这不马上就来您这儿跟您说一声了么
。您看,他这块儿不想好办法封紧了,对哪边儿都不好……”
李书记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听着也挺不容易的。老程大哥咱们都这么多年的老弟兄了,有事儿那指
定得向着咱家孩子,哪能向着外人呢不是。”说着又向着王思捷:“你说那个姓朱的在里面都交代了
多少内容?”
“交代了不少。他好像有点儿歇斯底里的倾向。我还亲自进去看过他一回,您看我脸上这块——”说
着他把眼镜拿下来,指了指被朱昌盛那一下刮破了两道的颧骨:“——这就他给挠的。等您哪天看口
供录像就知道,我就在边上坐着,他在那自言自语,说着说着上来就给我这么一下……我觉得吧,这
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相当不好了,搞不好是特别危险的那种……”
李书记顺着话往下说:“是吗?那可不得了,胡言乱语不用说,放出去指不定还要刺多少个人呢!”
“其实吧,媒体都把这个事儿报得透亮儿的了。主要还是那个朱昌盛包小蜜,让女儿发现了,闹得社
会风气很不好。贪污什么的,还真没太多人说。我们经理这块儿,真是冤得慌。正好赶上了是他下台
之前最后一个经手的投资案,算是他新近认识的。所以等他因为自己作风问题撤职查办,心里有气啊
,那是逮住谁跟谁撒,这才扎了我们经理一刀。
我听他亲口说了,其实根本他就是心里不平衡,仇富。觉得我们经理人中龙凤,才这么年轻就干这么
大事业;自己不过包个小蜜怎么就不行之类的……这都是他原话。口供录像里都有……”
程老爷子用鼻子哼了一声:“这个人,从骨子里都烂透了!”
李书记沉吟片刻:“这人不行啦,明显已经疯了。这都说的什么狗屁不通的。真得好好精神鉴定一下
。自己自作自受,仕途尽毁,还好意思赖别人,真是不知羞耻,根本就是疯了。疯了就算了,要是特
别危险也就只能好好看管起来,再考虑治疗了……”
“那我们经理……”
“你们程经理是受害人,理应受到保护和赔偿,这是没的说的啦。”
接下来的话题就是县里市里这几家精神病医院的规模和我国精神病治疗水平的和谐讨论了。
从县党委书记的家里出来,程老爷子提出要跟王思捷一起去医院看看程毕的情况。俩人到了医院,发
现那个二少爷果然还没醒——睡午觉正睡得没心没肺哈喇子横流……
老爷子问过了大夫确认自家儿子确实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他拍了拍王思捷的肩膀:
“不错。小伙儿挺机灵的。那帮王八犊子想干什么我心里明镜儿的,无非是怕把人逼急了拖自己下水
,想往出捞那个朱什么的。想要把事情赖到我儿子头上,让那个姓朱的大摇大摆脱身。哼,想得美。
话说那个人真的招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其实还好。他也就是一时情绪崩溃,抖落出一串大人物们的名字。具体金额和事件说得很模糊……
”
“那就不得了哇……这帮当官的谁没一两个政敌……哎,那审问记录怎么办?”
“没有审问记录,所有有关揭发领导层腐败的言论都是我去做个人探访的时候他才说的。即使他以后
再多交代什么,大概也都会变成是个人探访的时候跟其他人说的吧。所以不会有什么记录。不过我这
里确实是有一段他的录音……”
程老爷子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话。
程毕午觉睡醒过来看见惊悚一幕:老爹和恋人一起坐在自己床头,正和乐融融地聊天。
“我还没睡醒吧……”他嘟囔着。
第27章
朱昌盛一案顺利结案。故意伤人罪因为有精神障碍和危险性的评定证明,被判了三年缓刑三年,但是
强制监护治疗。其他还有收受贿赂、重婚、欺诈……等等等等民事刑事各种罪不一而足,所以治疗完
了还要继续关。总之从结果上讲,这个人最后被收到精神病院去把牢底坐穿就是了。
王思捷对那个人的下场并不关心,只是庆幸程毕除了一条小刀疤没有别的事——那一刀扎得不深,而
且刚好避开了主要器官。而程毕作为受害人得到了十几万的精神补偿和医药费。
“因为这个事,Rose也受了不少委屈。董事长意思是给她点安抚费,然后看看她要是想离开这边去总
公司的话就把她调过去。正好总公司那边也缺人。”
“嗯。那Rose怎么说?有没有怨我……”
“她说没事。还要谢你帮他出头。”
“哦……”
半晌,
“哎,那个姓朱的给当精神病判了,那赔偿恐怕是落到他们家了吧?他老婆孩子那有钱么?”
王思捷在帮忙收拾完了出院的东西,回道:“应该是他们家负责出赔偿。应该有钱吧。他在任好多年
了,没少捞。”
“那他不是还养了个小蜜么,家里能有钱么?”
王思捷停下了手,有点儿纳闷儿:“你那么关心他家干嘛?”
“也没什么,就觉得他老婆挺冤的。”程毕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哎,要不然他们家的赔偿我不要了
吧。我不缺这点儿钱。他老婆将来自己养一个女儿,肯定挺难的。思捷你帮我把这个事儿办了吧。就
跟律师沟通一下就行。”
王思捷有点儿纳闷,这人怎么好像钱烫手似的?就算不缺钱,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往外扔啊?
他抱着手臂,盯着程毕不说话。
程毕给盯得有点儿招架不住,最后一屁股坐在床上投了降。
“好吧。我招。其实这个事儿是我有愧。是我托了高文,找了认识的私家侦探,拍了几张相片儿写了
封匿名信送他们家的。主要我也没想过他们家的小姑娘战斗力那么强,都能闹到媒体去了……后来弄
这么大场面我是真没想到……我本来就想让他老婆知道他包小蜜的事,管一管他省着那姓朱的老那么
得瑟……我……”
眼前的程家二少爷,蔫头耷脑的嘟囔着“我也没想弄这么严重”,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孩模样。
王思捷有点儿不是滋味。
其实他干这点儿事真不算大事。硬要说的话,他自己私下审问姓朱的拿到口供要挟领导等等这些事,
比他那点儿小把戏可性质恶劣一百倍了。更何况他还为了他这点儿小聪明挨了人家一刀,一般人到这
里应该就觉得扯平了吧。可是这个家伙这么认真在检讨自己毁了别人生活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岂不
是应该天打雷劈。
可能,自己喜欢的就是这个家伙的这份傻啦吧唧的天真劲儿吧。
反过来,自己才要自惭形秽,害怕被对方知道自己做的这些绝事儿呢,那个姓朱的都要被关精神病院
了……
总经理需要在家休养,公司的事情暂时由王思捷代理,除非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则可以直接向程老爷子
请示。程毕出事,老爷子和夫人都赶过来了。大哥要在H市担总公司的担子过不来,小妹在国外,小
弟还要上学也都过不来。不过二位重量级老人坐镇,也够受的了。天天有程妈妈亲手煲的羹汤送到面
前来盯着他喝掉,程老爷子也时不时过来坐着,程二少想趁休假跟恋人呆一会儿都没有机会,更何况
公司全权交给了人家,他更加没时间来自己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