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该死,他猜到杜子奇曾来自己家找过东西,却没想到他会趁机安装窃听器,这混蛋比他想象的还要
胆大包天。
「你到底想干什么?」撑不住了,关风的头一点点垂下去,只是潜意识中问出心中的疑虑。
「你说呢?」杜子奇掐住关风的下巴,恶意地让他面对自己,微笑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想你
一定很喜欢。」
恍惚中看到男人微笑中闪烁着的冷意,关风知道他对自己动了杀机,可是药性太强烈,明明电话就在
旁边,却无法拿到,头越来越沉,终于黑暗将神智完全占据。
身体很暖,全身彷佛浸在一个温暖空间里,舒服的感觉围裹着他,黑暗帷幕轻轻拉开,关风感觉自己
似乎看到了一些事物,不是很清楚,一片氤氲雾气里,有个男人站在他面前俯视他,嘴角扬起,勾出
一个恶意的笑。
「没想到你会醒。」发觉关风醒来,杜子奇蹲下身,拍拍他脸颊,微笑说:「看来你平时安眠药吃得
太多,对药物产生了抗体,真可怜,其实你不醒的话,会减少很多痛苦。」
「你……想干什么?」
拍打多少唤醒了尚在朦胧的神智,关风缓慢地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被温水完全浸泡住,很温暖的感
觉,心却出奇的寒冷,因为他猜到了杜子奇想做什么。
「怕了?」看出关风眼中的惧意,杜子奇冷笑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听我的话,你迟早要吃亏,
是你逼我的,所以你不能怪我对不对?」
「你终于承认都是你做的了?」
「是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在发现你调查以前的经费消失案时我就注意到你了,上次我
听见你跟总裁提到人事调动,以为你查到了我,想知道你手上的证据,可是你办公室里没有,你又一
直在家,我没办法,才指使混混引你出去,好来你家里寻找,结果什么都没找到,为了以防万一,我
只好在你家安装了窃听器,还有一个在你的公文包里,你没想到吧?」
关风的确没想到,上次他有跟大哥提过人事问题,但只是普通的调动,谁知杜子奇作贼心虚,才引发
出之后一连串的事件,至于窃听器,因为公司安全系统防御度很高,所以他松懈了,更没想到家里会
被安装。
「你就为了这个杀人?」
关风想不明白,他只是让杜子奇离职,还清欠款,竟然会引发他的杀机,失去一份高薪工作虽然很糟
糕,但跟杀人罪相比,孰轻孰重他相信杜子奇分得清。
「是啊,谁让你一定要查出真相?」杜子奇一边帮关风摆姿势,一边说:「我挺喜欢你的,甚至打算
跟你交往,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过不去?」
关风恨恨看着他,心想他想跟自己交往,无非也是看中了自己的身分而已。
「你知不知道我为得到今天这个位置花了多少心血,这些年来我是怎么努力的?如果我辞了职,就什
么都没有了,一切都要再重新开始,我不可能再找到这么好的工作,更不可能还清那笔钱款,既然你
把我往死里逼,那我也只能这样做了,你死了,就不会再有人查我的事了。」
「想得真简单。」关风冷笑:「你以为我出了事,我家人会不追查吗?他们查到你只是早晚的事!」
「这点我当然想过,离奇死亡大家当然会查,但如果你是自杀呢?」
杜子奇给关风摆好了姿势,伸手把他垂下的额发拂开,动作轻柔得像细心呵护他的情人,手里却握了
一支美工刀,大拇指来回推动着刀柄,发出卡哒卡哒的响声。
他微笑说:「上次来你家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看到了你以前想自杀的笔记,我会把它摆在最显眼
的地方,有了它,还有你患的忧郁症病史,再加上今晚你情人的母亲让他跟别的女人结婚,这些原因
都可以促发你病症发作自杀,法医会这样判定的,所以,没人会怀疑到我身上。」
「你……」
看着杜子奇得意忘形的样子,关风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的书桌里的确有一些遗书和笔记,那都是父亲
刚过世时,他受打击太大信手乱写的,没想到竟成了杜子奇杀人的工具。
「为了这点事杀人,你真是丧心病狂!」他气愤地说。
「啧啧,是啊,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个课长的位置而已,为了这个杀人的确丧心病狂,你是含着金汤
匙出生的,什么都不做,营运部部长的位置就是你的,可是你知道一个普通职员要做到这个位置需要
多大的努力吗?你当然不知道,老天爷根本就不公平,你二哥当初负责营运部,不也贪污了几百万?
就因为他是你们关家的人,所以什么事都没有?现在换份工作跟情人过得开开心心,可为什么就没人
给我一次机会?」
「不是没人给你机会,而是你自己放弃了,你的人格有问题,没有一家公司会用你,就算你这次躲过
去,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杜子奇被关风说得心头火起,扬手想甩他一巴掌,但手掌在半路停了下来,嘿嘿笑道:「我知道你想
激怒我,让我打你,我没那么笨,要是你身上有伤,一定会引起法医注意的。小风,其实你很聪明,
可惜却在最关键的地方犯了错,你不该告诉我说你没有我贪污的证据,既然你没有,那我杀你,更不
会引起怀疑了是不是?」
杜子奇拉过关风的右手,让他握紧美工刀,按着他的大拇指把刀刃推出,然后压在了他的左手腕上,
刀光森寒,但浴缸里的水温很高,让关风感觉不到刀刃的冰冷。
「你家里我都布置好了,这是最后一个步骤,你配合一下。」杜子奇凑在他耳边,柔声说道:「放心
,不会很痛的,你吃了安眠药,用不了太大的力气,割太深会引起怀疑。」
关风看不到杜子奇的表情,只感觉在他话声落下时腕间一凉,不痛,但血猛地窜了出来,杜子奇自己
也吃了一惊,生怕身上溅到血,他忙把关风的手臂放进浴缸里,站起身退到一边,居高临下看他,像
艺术家欣赏自己的作品,充满了得意。
「其实你一直都想死的,我只是帮你一把而已,你该感谢我才是。」
听到这句话,关风真想冲过去,给杜子奇狠狠一记勾拳,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身体象是被咒语完全
控制住似的,别说挣扎,连轻微的挪动都做不到,只看到周围的水瞬间浸染成红色,那种令人绝望的
,属于死亡的红。
杜子奇想得很周到,把水温调高,不仅可以防止血液凝结,还能混淆他的死亡时间,用心真歹毒,关
风恨杜子奇,更恨自己,如果那天不是自己一念之仁,根本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很冷,彻心彻骨的冷,一种叫恐惧的感情在这一刻将关风紧紧控制住,他从来不知道死亡原来是这么
可怕的一件事,不想死,不想抛开现在的生活,不想抛开家人、抛开严少卿,这里有太多他留恋的东
西,每一件都很重要,不愿放弃,不舍放弃。
意识在恐惧下变得模糊,鲜红的颜色慢慢褪成灰白,关风不知道那是不是死亡的颜色,神智恍惚着,
似乎听到杜子奇走了出去,然后外面隐约传来响声,也许是在布置现场吧,他迷迷糊糊地想,不过这
些对他都不再重要了,这时候他只想看到严少卿,只一眼就好。
匡当一声,很响亮的声音,把关风昏昏沉沉的意识再度拉了回来,身体被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抱起来,
手腕被拉出浴缸,紧紧握住,有人在他耳边大叫:「小风,醒醒!」
是严少卿的声音,关风拚命睁开眼睛,眼前影影绰绰,恍惚看到严少卿的身影,他笑了,为了证明自
己不是幻觉,他轻声叫:「少卿……」
「撑住,不会有事的!」
沉着浑厚的嗓音,是属于那个男人的,关风心安了下来,靠在严少卿怀里,有他在,一切都会完满解
决,他会撑住,为了严少卿,也为了自己。
关风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知道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头有些晕,他想抬手揉揉,身子刚一动,就被一只手按住了,严少卿在旁边问:「哪里不舒服?」
「少卿……」
严少卿眼睛发红,脸上胡子拉碴,一看就是完全没有休息的样子,关风忘了头晕,问:「你一直陪着
我?」
「你还希望有谁陪你?」
严少卿脸色很差,口气更差,不过帮他移动身子的动作却很轻柔,关风换了个姿势,觉得舒服多了,
问:「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从昨晚我发现你受伤到现在十二个钟头又二十分钟,你说久不久?」
关风没话说了,严少卿口气很冲,如果不是气到了极点,他不会对自己这样说话,随着神智慢慢苏醒
,他想起昨晚的经历,有种感觉,所有事情严少卿都知道了。
严少卿正在气头上,关风不想触他的逆鳞,向他伸出手,严少卿急忙按住他,声音放轻了,责怪说:
「手上有伤,别乱动。」
关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腕上缠着纱布,他握住严少卿的手,却被严少卿反手握住,双手相握,关
风问:「伯母那边没事?」
「我妈比你精神多了,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昨晚严少卿算是忙惨了,照顾好关风,又去照顾母亲,看母亲睡熟了,再跑过来,还好母亲没什么大
事,休息了一晚上,今天气色好多了,倒是关风让他担心了一整夜。
这件事想起来就火大,严少卿本来想教训关风几句,不过看看他苍白的脸色,心就软了,按呼叫铃让
医生来帮关风做检查。
关风的身体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安眠药只是比常用量多出一些,不到洗胃的程度,手腕上的伤口割得
也不是太深,严少卿又及时赶到,帮他止了血,所以关风现在只是少量失血,休息几天就会恢复了。
来给关风做检查的是徐离晟,这么快又跟这个古怪医生相见,关风很窘迫,徐离晟倒是一脸平静地帮
他做了检查,结束后,淡淡说:「割腕不是那么容易翘掉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找不到桡动脉,
也许神经韧带断了动脉都还没断。」
「是啊,以后别再想不开了,有矛盾慢慢解决,自杀是很痛苦的,你看搞得你失血,他也失血,多不
合算。」在旁边帮忙的小护士看看关风,又瞅瞅一旁跟他双手相握的严少卿,一脸无奈地劝解。
不是,谁说他是自杀?
被严少卿气恼是他的错,他无话可说,可是他不是自杀啊,关风急了,正要解释,徐离晟抢先说:「
不过你身体不错,好好休息几天,很快就会缓过来的。」
关风还想再说,徐离晟已经跟小护士离开了,出门时关风看到他脸上明显流露出的笑意,根本就是一
副看笑话的模样,他急忙问严少卿,「我不是自杀,你怎么不跟他们解释清楚?」
严少卿哼了一声,「整个病栋都传开了,你让我去跟谁解释?」
「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这样?」严少卿没好气地说。
昨晚他只顾着抢救关风,哪有心思理会别的?谁知今早就听到了病栋里有关关风自杀的传言,说什么
同性相恋为家人所不容,轻生自杀等等,现在的人喜欢幻想妄想,他有什么办法?
「你又为我输血了?」
见严少卿气鼓鼓的样子,想骂又强行忍住,关风看着好笑,可不知为什么,眼圈却红了,他不该自作
聪明地去解决问题,结果事情没搞定,还让大家为他担心,受伤的是他,但真正操劳担心的却是严少
卿。
「关风,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输血,别再给我来下一次!」严少卿瞪着他,恶狠狠地说。
「不会,一定不会。」严少卿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关风怎么敢反驳他,何况这件事原本就是自己不
对。
严少卿表情缓和下来,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不过关风刚醒,精神还不是很好,火气舍不得冲他发,于
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说:「再睡一会儿,想吃什么,我去买。」
关风暂时还没什么胃口,犹豫了一下问:「这件事关悦知道了吗?」
严少卿一怔,随即冷笑:「你说呢?」
这么大的事,别说关悦,关家所有人昨晚就都知道了,只不过被关悦告知关风没事,让他们先不要来
,所以这里才这么清静。
话里充满了火药味,关风知道严少卿心里憋着火,也知道自己这件事处理得很欠妥,被骂也应该,但
不希望是这个时候,说:「少卿你也累了,帮我输血,又照看我,还是先休息一下,等精神养好了再
骂好不好?」
「放心,只是输点血而已,不用休息。」
其实比起身体上的疲劳,精神上的刺激才更具伤害力,昨天当他冲进浴室,看到关风躺在满是血色的
浴缸里时,吓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还好他以前经常遇到需要紧急救护的事件,没太慌乱,先帮关风
止血,又叫救护车,在途中给关悦打了电话,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得跟关家的人报备,关悦当然是首
席人选。
「杜子奇呢?被你打断了几根肋骨?」
想起上次严少卿打人的狠厉,关风对杜子奇的下场不予乐观,不过出乎他意料,严少卿说:「只打晕
了而已,我当时只顾着救你,没时间跟他罗嗦。」
严少卿到得很巧,正好是杜子奇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严少卿突然出现,杜子奇很吃惊,先动了手,那
时候严少卿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所以只是还手把杜子奇打晕,后来赶到的警察把杜子奇带走了。
今天上午关悦过来看关风,跟严少卿说杜子奇去警局后,很快就把一切都交代了,他才知道关风瞒了
他那么多事,对于关风的隐瞒,说不生气是假的,不过严少卿不能对关风下手,所以火气都指向了杜
子奇,本来想冲去警局狠狠揍那家伙一顿,但后来看到关悦阴冷的表情,他又改变了主意,杜子奇碰
上关悦,一定比碰上自己更惨,自己最多打断他几根肋骨或拧断手脚,但是跟关悦作对,那要有一辈
子别再想翻身的觉悟。
「你怎么会知道我出事?」
听完严少卿的叙述,关风暗捏了一把冷汗,如果昨晚严少卿没及时赶到,他就没命了,他都不知道当
时自己有多盼望严少卿的出现,也是在那一刻他才知道他是那么的在意严少卿。
「直觉吧。」
严少卿以前做过佣兵,让他养成了对一切都抱有警觉的心态,凡事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他听关
风说电话收讯不好,挂掉电话后,越想越不对,又联想到上次宝宝玩遥控汽车的事,总觉得电话有杂
音以及遥控器失灵是被人监听时的电磁波所造成的,又想起徐离晟说的那句警示,就再也坐不住了,
请护士小姐来照顾母亲,自己飙车回家,结果就把杜子奇堵个正着。
「那真要谢谢你的直觉了。」
「别以为说句谢,这件事就算完了!」
严少卿哼了一声,不过看看关风苍白的脸色,躺在那里,一点精神都没有,他只好压了压火,温声教
训道:「你真傻,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担得下来?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打虎不死,回头伤人,做事就
要像关悦那样心狠手辣,尤其是对像杜子奇这种人,你要嘛不动他,要动就绝不能让他再有翻身的机
会,善良是美德,但不是这么用的。」
这顿骂果然还是躲不过去啊,严少卿正在气头上,关风聪明地不去置辩,可惜严少卿的火气一发出来
就收不住,接着说:「还有,你明知道杜子奇有你家的钥匙,还偷偷潜进去过,为什么不立刻换门锁
?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难道你觉得我没资格分享你的秘密吗!?」
根本不是这样,他也是差点被花盆砸到,才慢慢弄明白的,之后就是周末去严少卿家,本来是打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