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和他的男人 上——悠若羽

“擦干了，衣服都穿好了！”

武双回头，却见他站在大红的地毯上，依然一丝不挂光裸着身体，手里抓着条浴巾，嘴里叼着一缕湿漉漉的长发，满脸邪魅的笑着。

“……”武双无可奈何的瞪着他。

“为什么要这个样子看着我？不肯收回你那贪婪的目光？”雪艾嘴角扬起，笑的风情妖魅。

武双尴尬的无地自容，急忙拿来衣服递给他说：“洗完了就快穿上，小心……着了凉。”

雪艾接过来便开始穿，一边问着：“你刚才不是说洗冷水吗，我帮你洗怎么样？”

武双白眼一翻，轻嗤道：“你帮我洗？你会吗？”

“会不会试试不就知道了？”雪艾剑眉微扬，说话间，已经穿好了衣裳，衣领半敞，露出一带紧致的胸肌，戏谑的看着武双，伸手指向自己的胸口：“这颗心为了一个人跳的疯狂，你想不想听一听它的节奏？”

武双窒息着，剑眉深锁，片刻的寂静后，他突然扭头闯出门外，大声喊道：“伙计，给我换一桶冷水来，越冷越好！”

不久，冷水便换好了，是在深井中刚刚提出来的新水，虽是暑天，却冰冷刺骨，武双脱去衣衫钻入水中，刺骨的冰凉激的他冷战连连，一热一冷骤然间的刺激使他浑身奇痒难忍，伸手狂抓自己的皮肤。

雪艾走到他面前，叹息道：“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又怎会去爱别人？”

武双怔了一下，随手捧起冷水洗了把脸，忍不住又去抓痒。雪艾柔声道：“我帮你。”

说着，伸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抓挠起来，武双的肌肉在他指下蓦然收缩，而后又慢慢放松，放松了，他轻轻的喘息着，享受着他轻柔的抓痒。

“好不好啊？舒不舒服？”雪艾在他耳畔低语。

武双不知不觉的趴在了桶沿，呓语般的说道：“好舒服啊，小艾，以后天天给我抓痒好不好？”

雪艾柔声道：“好啊，只要你喜欢，我就这么服侍你一辈子。”

武双蓦然惊起，扭头望向雪艾，只见他一双精光灿烂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的背，抓挠的认真谨慎。武双情不自禁的一笑：“你若服侍我一辈子，岂不要折我的寿，你舍得？”

雪艾眨眨眼睛，忽然按住他说：“别动，我在你背上写几个字，看你能不能感觉出我写的什么。”

说着，他手指用力，在那如雪似玉的后背上深深写下三个字，那三个字一笔一划写的工整，只是三个字，却写了那么久，只是三个字，却是煞费苦心，不知倾注了多少深情！

武双皱紧了双眉说道：“哇，你下手轻一点啊小艾，你是写字啊还是解恨啊？”，凝脂一般的脊背上，赫然三个红字，印痕深深经久不褪。

写完这三个字，雪艾似乎耗费了全部精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问武双：“知道我写的什么吗？”

武双满腹狐疑着问：“你是不是写了什么坏话儿骂我吧？”

雪艾愠怒道：“你就不能想点好的么？你可知这三个字，是我一直以来最想对你说的话，可是我……”

“你写的是什么……”武双忽然严肃起来。

雪艾起身，负手而立：“你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他走到门口，开门，回头，淡然道：“桌上有镜子，趁着字印还未消失，你自己看吧，至于看的懂，还是看不懂，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说罢转身出门。

武双抚摸着后背，伸手抄起浴巾擦了几把，在桌子上拿过铜镜，镜面的反射下，模模糊糊看到第一个字，依希可辩那是一个“我”字，再看下面的两个字时，只剩下浅淡的一点。伸手抚摸着淡淡的印痕，似乎明白了什么，心脏随之收缩狂跳：是那三个字吗？真的是那三个字吗？小艾，你为什么要拿这三个字和我开玩笑？难道你不觉得这一点都不可笑？

良久良久，他才悠悠的回过神来，穿好了衣服，走下楼去，突然发现，天已经黑了。雪艾正坐在楼下大厅的一张桌子前喝酒，一杯接一杯，面前倾倒着一堆空酒壶，他依然不停的喝着，木讷而机械，身边那么多的客人在吃晚饭，而他，只是一个人寂寞的喝酒。

武双默默的坐到他身边，抢过他手中的酒杯一口饮尽，紧接着又倒满了一杯仰首饮尽，直视着雪艾的眼睛问：“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我？”

55.真的不想吗？

雪艾寂寥的一笑：“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武双轻叹一声：“那我们就喝酒！”

雪艾却一把拦住了他：“我不想喝了，喝不醉的酒简直是一种痛苦，你不是说带我去夜市吗？走啊，你看，天都黑了。”

武双把刚刚递到唇边的酒杯复又放下，起身道：“你真愿意去，我就带你去，总比在这里喝闷酒好的多。”

伸手拉起雪艾，只觉他身子一歪晃了几下，分明是醉了。扶住他说道：“你醉了，要不我扶你上楼睡觉吧，明天晚上咱们再去夜市。”

雪艾红着眼珠瞪了他一眼：“我哪有醉了？我想起来了，咱们还没吃晚饭呢。”回头向伙计叫道：“来两碗牛肉拉面，再切二斤牛肉！”

武双问道：“你也喜欢吃牛肉拉面？”

雪艾醉熏熏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小时候只吃过一，一次。现在还记得种味道，要不是等、等、等你，刚我早就先吃了。”一语出口，肚子里一阵咕咕乱叫。

武双心中一痛，暗然道：“小艾，空着肚子怎么可以喝这么多酒？”

“因为在等你，一个人又无聊。”雪艾凄然一笑。

见伙计端来面和切好的牛肉，以为他饿成这样，一定会吃多少，本打算把自己这份也让给他的，却不想他只吃了半碗面，就什么也吃不下了，坐在那里瞅着街上的行人发呆。

武双吃完面，对雪艾说：“走吧，我扶你上楼睡觉。”

“我不困，我想出去玩会儿。”

“你醉了，小艾！”

“谁说我醉了？我醉了还能和你在这儿吃……饭吗？你太小看我的酒……量了！”雪艾口齿有些不清，翻了翻白眼，起身向门外走。武双只得跟了上去，扶住了那个有点晃晃悠悠的雪艾。

尚阳城的夜市颇具情趣，皓月当空，彩灯高悬，小桥流水，清风拂柳，买的卖的，弹的唱的，小孩子们在一起嬉戏打闹，衣着鲜丽的少女挽着心上人，花前月下甜蜜的说着情话，寂寥的公子成群结队游荡于彩灯之下，吟诵着无聊透顶的诗词。闲来无事的少妇们聚在一起赏花观灯，偶尔对身边经过的俊男美女品头论足，别有一番乐趣。

武双和雪艾走在大街上，举头望见满眼的流光异彩，他们一边说笑，一边观灯，过往的男女无不为他们绝美无伦的容颜震惊，一时间，他俩竟成了整条街的亮点，那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那举手投足间的风度翩翩，惹得那些女人绝望悲戚，惹得那些男人妒火中烧，人们纷纷猜测着他们的来历和身份，他们是降临尘世的仙子？还是修行得道的狐仙？

他们忽来忽去，就如同这夜色一般，忽晴忽阴。刚刚还是皓月当空，突然间不知哪里吹来的阴云，遮没了月华，天色骤变，风也冷了。

雪艾打了个冷战，裹紧衣衫，酒也醒了一半，武双说道：“小艾，我们回去吧，看一会儿要下雨了。”

雪艾点了点头，与他一同折回客栈。刚一进门，便听外边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武双吹熄了蜡烛，室内一片昏暗，二人躺在各自的床上想着各自的心事，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细雨敲窗的声音扰乱着雪艾的思绪，他翻了个身，见武双一动不动，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着了。

翻身坐起，蹑手蹑脚走到武双床前，犹豫了一会儿，便紧挨着他身侧躺了下去。本就是张单人床，一下子又多了个人，武双睡眼朦胧的推了他一把：“挤什么挤啊？还挤？”

雪艾索性伸手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膛：“你知道我一个人睡不着。”

武双猛然睁开眼睛，微微抬头，愣怔的看着他问：“你，你要干什么？快……别闹了，我好困，你老老实实的睡觉好不好？”

雪艾闭上眼睛，在他胸口呢喃：“我怎么不老实了？你睡你的啊，我又没和你闹。”一边说着，一边深深的打了个哈欠，手臂环的更紧了。

武双皱眉，他趴在自己身上，就如同和自己粘在了一起，任你怎么推怎么摇，他就是不肯动一下。无可奈何，只得由他这样搂着，听他发出了微微鼾声，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小心的将他手臂扳开，淡淡的光线下，忽然看到他俊美的容颜，他就像只小猫一样，安静的趴在自己胸前，额头上虽然一片潮湿，睡的却很是酣甜。

武双勾了勾嘴角，心中荡起丝丝怜爱。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温柔的抚上小猫的脸颊，小猫精致的唇角在他指下牵动了一下，似是在笑，不知猫儿梦到了什么，如此开心。

继续抚摸他的脸，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唇在他指下微微张合，忽然间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正看到武双温柔的眉眼。他抬手拭了拭嘴角的口水，笑着说：“我睡着了。”

武双叹息道：“猫儿，你睡的倒是沉稳，我却被你搅的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雪艾吃吃轻笑，复又趴到他胸口，深吸着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幽幽的道：“我已经习惯了和你一起睡，这辈子再也不能没有你了。”

一番沉吟后，武双抚摸着他的头发，轻问：“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你心仪的女子，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雪艾抬头凝视着他，良久方才说道：“可是，我这辈子也不会爱上任何女子了。其实，我并不是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你，这辈子，偏偏喜欢上了你……”

瞬间的窒息让武双鼻尖一阵酸涩，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悲，雪艾的眼睛已经凑近了上来，与武双近在咫尺，鼻息相闻。

只听他幽幽的说道：“双儿，知道我在你背上写的什么吗？其实我一直都想对你说，可又怕你嘲笑拒绝，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这一生就注定要为你沉沦，就算是万劫不覆，我也心甘情愿……”他艰难的呼吸，试探着吻上武双的嘴唇：“双儿，我爱你……”

他轻轻的咬着他的唇，颤抖的声音满富磁性：“双儿，我爱你，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啊！”

一番表白后，火热的唇终于不顾一切的覆盖了上来，柔软的舌头叩开武双的牙关，一路探索长驱直入，与他的舌纠结缠绵，在武双凌乱的呼吸声中，雪艾一边深切的吻着，一边扯开他的衣衫，探手衣下。

武双的每寸肌肤在他炽热的手掌下抽蓄燃烧，那一波波的心悸，意乱情迷中，他不由自主的搂上了雪艾的肩头。粗重的喘息声中，雪艾再也按奈不住，翻身压上，一只手握住他的腰，手指不断向下探索游移。

武双的肩头在他唇吻下收紧，一波又一波的酥麻如潮水般将他吞没，眼波荡漾渐似迷醉，绝美的脸颊也变的绯红而妖娆。

雪艾伸手捉住他的手，五指紧紧相扣，另一只手倏然间伸入小腹，指尖真切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自己触摸下的震颤！

谨慎的舔舐勾勒着武双的耳廓，颤声问道：“双儿，给我好吗？”

武双愣了一下，蓦的惊醒，凤目圆睁，骇然凝望向他的瞳孔。雪艾的手在得寸进尺的侵犯，咬着他的耳垂低喃：“双儿，给我好吗？不要拒绝我了，求你了！”

身下的男子剑眉紧锁，额头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他一把捉住雪艾那只不规矩的手，刚想挣脱他的控制，却听他满富磁性的声音响起：“你答应我了是吗？我会好好的待你，放松啊双儿，我不会把你弄疼……”

56.醉卧不夜城

也许同性永远都在排斥，当听到这句话时，武双如遭雷击，方才如卧云端，心弛神荡的感觉倏忽间被他这句话风吹云散。他竭尽全力的克制着自己，心中不停的挣扎呐喊：不可以！他是男人，我怎么可以和他做那种事情！

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猛然间一掌推出，正中雪艾胸腹，这一掌力道何其之大，雪艾促不及防，仰身栽下床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武双倏然起身，裹紧了长衫。回头看到雪艾一手撑着地，一手按着腰，坐在地上愣怔懵懂的望着自己，那双眸子不愠不怒，却是说不出的悲伤绝望，怅然失魂。

武双胸中钝痛，眼中也泛起一层潮湿：“小艾，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雪艾缓缓起身，黯然开口：“原来你……不爱我……”

武双冷然道：“小艾，你我同是男人，就算彼此相爱又能怎样？那种龌龊的事情，就算杀了我，我也绝对做不出来！”他涨红着脸，恨恨的瞪着雪艾，既然说出来了，索性就把话说死，当即绝然道：“我们既然注定有缘无果，为什么就不能只做兄弟？非要搞成这样吗小艾？这种事情你就此死心吧！”

长长的吐一口气，不知是心痛还是畅快，不忍再去看一眼雪艾的表情，孰不知，这一番话字字句句如重锤般砸在雪艾心头，砸的他头破血流，砸的他遍体鳞伤。他彻底无语了，难忍胸中阵阵的绞痛，他伸手摁住心脏，剑眉紧蹙，脸色已是煞白如纸，豆粒大小的汗珠延着额角滚落，鼻血也在此时如决堤之洪一泄而出，染红了衣襟和双手，脚下大红色的地毯越发的妖艳。而他却全然不理，只是凄苦的一笑说道：“我们真的有缘无果吗？真如你说的那样龌龊吗？如果是这样，那好……我尊重你的意志，我听你的话，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奢求什么了……”

他突然在方桌上抄过那柄软剑，一声龙吟中武双骇然惊起，突如其来的闪电瞬间把满室映照的通亮，然后，他就看到了鼻血纵流、眉目痛楚的雪艾，正手执利剑往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割下！

武双一声惊呼：“小艾，你干什么？！”，以最快的速度奔上前去抢夺他手中的剑，但还是晚了一步，雪艾那条手臂上赫然割出一条深深的口子，鲜血淋淋，纵流直下，素日最怕疼的雪艾，此时却呆若木鸡的看着自己源源不断的血流，长剑脱手落地，眼中泪光盈闪。

武双攥住他受伤的手臂，急点了伤口处穴道，血流才算有所减缓。雪艾挣脱了他手，咬牙道：“如果我以后再碰你一下，我就在这条胳膊上割一刀！”他狠狠的盯向武双的瞳孔：“可是，你却拒绝不了我这颗心，除非你杀了我！”

他转身，愤然离去，忽然听到背后武双颤抖的声音：“对不起……小艾……”

雪艾不屑的哂笑：“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不该冒犯你，我卑鄙无耻……我自作多情……”说罢，破门而去，只留下武双木然站在那里，怆然泪下。

夜凄迷，雨纷飞。

街上早已没有了行人，客栈的大门是不分昼夜，永远敞开的，雪艾提着一坛烧酒，独行在雨幕中，漫无目的的边走边饮，血早被大雨冲淋干净，伤口处火辣辣钻心的疼，而心中的疼，却是任何烈酒也无法麻醉的。

酒意微熏，他像只落汤鸡似的醉倒在一座敞开的大门口前。抬起朦胧醉眼，就望见高悬于头顶的大红灯笼，烛火摇曳，明媚娇情。门中楼内，莺歌燕舞，参杂着女人风骚暧昧的笑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