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知了 下——亡灵序曲

得，我要你知道我都在。苏扬暗地里在笑他，觉得他还真是有够肉麻，把这种东西写在那么显眼的地

方，至少他苏扬是做不出来的。

工作中，苏扬发现一个问题，这行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无非靠的就是拉关系吃饭聊天，还得会吹。

一句话，得擅长交际。打入了关系群，虽然活是粗活，但利润五到十倍的多，而且乐建明也就是乐凤

兮的爸爸和里面财务的关系搞得也好，回款都很及时，一本万利的东西。乐建明这个人一点长辈架子

也没有，苏扬一开始叫他乐叔，最后干脆跟着乐凤兮叫他名字建明了。

苏扬干活认真，每样东西的进出弄得都很仔细，不像乐凤兮有点毛躁。乐建明挺喜欢苏扬，不过无论

如何，在乐建明心里，自己儿子自然是最重要的，但像他们这一行的兴起，缺的就是人手，他还经常

在感叹应该多生几个儿子。

一开始苏扬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还略显青涩，不过没多久就老练多了。在苏扬跟了他两个月后，乐建

明便开始经常带苏扬出去应酬，让他和里面的人多接触熟悉起来，对外人，他称苏扬为侄子。

苏扬第一次见林雪松是在预制场，因为配电箱的事有些东西必须得当面说，怕找不到人，苏扬问了乐

建明对方长相有什么特征，乐建明随口一说，对方很黑，如果有人让你有一种像看到包公的感觉，那

人便是了，顺着这个线索，他一眼就找到了他。其实黑是有点，二十七八岁，相貌倒是挺不错的，高

高帅帅，穿个工作服，头发很短，额头线条很好看，鼻子很挺，嘴唇是薄的，有点酷，袖子往上卷着

，露出强健肌肉，干练又精神。林雪松是东北人，一口的东北腔，两人互相认识过后，林雪松带苏扬

去了办公室看过图纸，并没有过多的谈话，之后便先于苏扬走出了办公室继续忙他的去了。苏扬以为

跟林雪松的接触只是偶尔的，倒没想到日后的接触是如此频繁。

中秋的时候，乐凤兮和苏扬就特别忙，忙着给领导送礼，明着送礼暗着送钱，连看门大爷也得送，点

货的大叔也要送，不然人家要故意为难你。苏扬现在回想起叶煦那嫁掉的车，果然这世道就是这样，

不过按他现在的猜测叶煦当时可能是在筹备自己那公司的时候贡献出了那辆车，否则政府对于中天那

种公司倒还不至于这样，每年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好处不就少，尤其是土地上的收益是相当可观的，不

至于在这种事上还提要求。苏扬进工地的时候，有时候看到狗都在想要不要给他块骨头贿赂一下，要

不然咬人怎么办？可就在送林雪松礼的时候出现问题了。

本来林雪松也不是什么领导，不过乐建明摸清了林雪松的底细，这人技术活强，而且后台硬，升迁是

迟早的事，让苏扬先去打下关系，不管将来升没升，总是对他们没坏处。不过在苏扬和他不多的几次

交谈中，发现他是个很实在的人，觉得应该是可以试着去交朋友而不能用平常的送礼方式去接近，乐

建明也照做，他想交朋友第一步无非就是吃喝玩乐，没那么多的讲究，但苏扬觉得可能在林雪松那行

不通，但这回乐建明没听苏扬的，亲自约了林雪松出来吃了饭，想带娱乐场所玩的时候遭了拒绝，果

然这家伙像茅坑里的石头，甚至还有那么点清高，乐建明回来的时候一阵的郁闷，心想早知道听苏扬

的了。

而苏扬却没因此就不准备再去接近林雪松，反而每次在工地上偶遇苏扬都会主动跟他打招呼，有几次

还找借口往他们食堂吃饭趁机再想办法跟他熟一些，可又没有很明显的意图，一来二往地，到快过年

的时候，已经有点熟起来了，一次巧合下，林雪松说了订了一早七点的机票前一天有事又不能早些去

怕赶不上飞机时，苏扬想着乐建明那儿有车，主动提出了去送他，林雪松也不客气，跟苏扬道了谢。

途中，两人聊了些平时不常聊的话题，人们说想套人话或者想知道别人的一些事，也得适当的暴露一

下自己，苏扬便先跟林雪松说了自己的一些事，真假掺半地说，只是把另一个男主角换成了个富家女

，自己便是遭了侮辱跑出来想着能混点名堂出来。林雪松听了苏扬的故事，反正车上也就两人，本着

打发时间的原则也把自己为什么从东北跑到这个南方的城市工作大致说了一下，但说得比较简略，只

是说对方母亲因为反对两人来往自杀了，结果没死成，现在他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伤心之余申请

调到这边来工作。讲完两人笑了笑，为着这相似的情感经历，还约定了明年回来一块儿去喝一杯的事

。

春节回家的时候，苏扬有点近乡情怯了，以前读书也老在外面，可这次出门总觉得去了好久。苏扬回

了家，苏爸在工地还没回来，苏妈看到儿子回来自然是高兴，行礼还没提到房间，李萧萧就蹦过来了

，如今两家不再是邻居，李萧萧蹦过来的速度略显快了点，消息也太灵通了点。苏妈看到李萧萧来了

开心死了，这孩子一直喜欢她家小苏，说不定能救小苏于水火。便和李萧萧打了个热情的招呼让她在

客厅陪苏扬聊，自己进厨房忙去了。

“我前脚刚到你后脚就来了，这也太快了吧。”苏扬对着李萧萧说。

“你不知道我在你身上安了GPS导航吗？”李萧萧说着还挑眉，其实她只是凑巧看到他经过她家，就

赶紧跑了过来。

“难看死了，流氓兔一样的，小心嫁不出去。”苏扬批评她挑眉毛的样子。

“哼，嫁不出去也是被你说的，你得负责。”

“喂，如果是这样那我要负责的人可多了。”

李萧萧对于苏扬的提前毕业的事苏扬跟她说了实情，关于突然跑外面去，她自己猜想着可能是苏扬和

叶煦分手了，伤心躲外地去了，一开始李萧萧还会经常打电话给苏扬，试图开导，可是聊着聊着总感

觉苏扬话里基本上没有伤心的情绪在，把她都弄糊涂了，如果说是装，也不至于装得那么像，如今大

半年过去了，更是没有半点痕迹可循。虽说当初不看好他们，可是分得那么容易，也让她觉得这感情

似乎太不够意思。

“苏扬，我有时候觉得你这人是不是太无情了一点。”

“怎么我就无情了？”苏扬就不明白了，说着说着扯有情无情上去了。

李萧萧不知道现在提叶煦还合不合适，大半年不见她也不想扫兴，可她还是忍不住要说。“你当初和

叶煦好上了，你是真喜欢他吗，怎么我就看不出你跟他分手，有半点难过的样子。”

“等你谈过恋爱了我再跟你聊这个话题好吗？”苏扬不想跟她讨论这个事。

“切，又瞧不起人。啊，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大妈看到我特别热情？”

苏扬当然发现了，不过他想以后是女的来家里，他妈妈估计都会很热情。

“大小姐，你问题太多了，我坐了十几小时的车有点累脑子不够用啊。”

“那好吧你休息，回头我再来找你。”李萧萧识趣地走了，还跟在厨房里的苏妈道了别，苏妈又热情

地跑出来要留她吃饭，恨不得让她留宿。苏扬脑门冒汗，心里在喊：妈呀，你这么热情是个女的都要

被你吓跑的呀。

苏扬进了房间往床上一躺，乐建明把车开了回来，苏扬坐了十小时的车又外加开了三小时的车，明明

很累，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睡不着。一转眼，又一年了，上一年的事仿佛只是发生在昨天，那天激

情的温度仿佛也还留在这张床上，苏扬拥紧了被子，闻了闻，试图还能闻出一点叶煦的味道，可是，

这被子都被苏妈洗过两回了，怎么可能还有半点余味，就算没洗过，可是都那么久了，什么也都冲淡

了，要是时间把他们的感情也冲淡了，还怎么找得到回去的路。苏扬眼睛有点模糊，只要不是这么认

真地去想他，似乎每一天都可以过得很好，很充实，可是一旦想到就会有种窒息的感觉。这样的日子

，还得要多久呢？好像自己当时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说的头头是道，然而当理智被情感左右的

时候，时间竟是这般的难熬。

第七十九章

苏扬还躺在床上的时候，苏爸回了家，不过他没有马上起来。晚饭的时候不可避免碰上了。苏扬喊了

声爸，苏爸还是不理他，只管埋首吃饭，吃完把碗一放就去客厅看电视了。苏扬心里不好受，这都半

年了，还是这样。

吃了饭他切了点水果过去递到苏爸面前，苏爸看也不看，眼睛始终盯着电视。

“爸，你要一辈子不跟我说话吗？”苏扬试着打破僵局，半撒娇的口吻，可惜苏爸不买帐。

“哪天你跟我说你正常了，想娶媳妇了，再来找我说话。”苏爸落下这句话起身准备去自己房间了。

苏扬被这话说得很是无奈。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年二十九晚饭后，苏妈还寻思着让苏扬去相亲，委婉地征求他的意见，苏扬的立

场始终不改，“爸，妈，你们要打要骂随便怎么都好，这件事我没什么好再说了。”

苏爸也终于爆发了，“你到底有没有为我和你妈想过？”

苏扬不说话，他想这时候说什么爸妈也听不进去。

“你跑外面去不肯回来，无非就是在逼着我们不得不承认，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苏爸上了楼，把门重重地关上了。儿子他也不想赶，赶跑了真的跟男人走了划不来。这半年，因为始

终不肯接电话，苏扬前后也给他发了些短信，大致他是知道一些，要是他们接受，儿子算是白生了，

不接受，看他能坚持到几时。苏扬转身的时候看到苏妈在边收拾碗筷边默默掉眼泪。

苏扬想，或许他根本就不该回来过这个年。可是他一直认为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有的时候即使

是血淋淋的场面他也觉得应该直接面对，可面对的时候，一次次的心里碰撞，也一次次加深着他对家

人的愧疚，可他好像得了强迫症似的非得要求自己去面对。苏扬没看苏妈，开了大门走出去了。这家

，被他弄得太压抑了，压抑得让他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苏扬沿着河边走，当年他还在这条河里游过泳，如今被建得像个花园，还是条长长的绿化带，路灯有

点暗，这么冷的天公园边也有三三两两的中年人、老人吃过饭后散着步。苏扬靠着河边的护栏面对着

河面抽着烟。突然听到有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在喊抢劫，嗖的一下就有一个人从自己身边跑过去，另一

个还撞了他一下，苏扬反应过来就去追，一追上拉扯对方的时候，对方拿出刀把苏扬手臂划伤了，不

过好在衣服厚没多大感觉。

因为女人的喊叫周围居民一下涌了好多出来，两抢匪有点怕直接跳水里去想游泳从对面逃走，苏扬捂

了手臂，有人在打110，女人还在关心她的包站在河边喊，有个老人发现苏扬受伤问他怎么样，苏扬

笑笑说应该没什么。他以前曾经设想过，看别人见义勇为总觉得傻，他想自己一定不会出手的，没想

到出事的时候反应竟是这么直接。苏扬把袖子往上卷，发现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还在往外冒血，有人认

出了是苏扬，让他赶紧去旁边诊所包扎一下，不过河里有点混乱苏扬把注意力都放里面了。

有一个人溺水了在扑腾，剩下另一个手里拿着抢来的包在哭喊，想去救他又不会游泳，往前往后都不

对，围观的人很多可是没人敢下去救人，苏扬管不了那么多觉得人命要紧，脱了衣服就跳进去了。苏

爸苏妈跟警察差不多时间到的，警察二话没说先跳下去救人。苏爸苏妈被别人渲染过后的情节吓过来

的，说苏扬受了重伤，结果一看，人没在，旁边的人说儿子跳水里去了，苏妈急得在岸上恨不得跳下

去把儿子揪上来，一直在喊叫警察先把他儿子捞上来。

“你瞎吵什么，儿子在水里等会儿上来要冻的，快给我回家拿衣服被子什么的过来再说。”男人毕竟

是男人，这时候的思维还是很冷静。

最后人被苏扬找着了，还和另外两警察过去一起捞了上来，不过已经探不出鼻息了，另一个瑟瑟发抖

在一边哭，手上还拿着抢来的包。被抢的女人一看见那包就把它夺了回去，还对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骂

了声活该，让你抢包，打开包看了一下东西也没少就甩头走了。苏扬反倒觉得这种女人是活该被抢包

。可是自己这一系列的事情做的也傻。苏妈赶紧让儿子把衣服脱了毛巾擦过后换上干的衣服，还用被

子给他裹了起来。

警察一直夸苏扬，说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基本已经没有了，而且这样下水去救人是很危险的事，要是对

方把他拖住一起往下拽，有可能会连命都没了。听得苏妈一阵后怕。警察让苏扬先去把自己处理好了

回头做笔录。把人带走后，附近居民还在群聊，甚至说说笑笑，地上还留有尸体躺过的一滩水，可一

切都看不出刚刚曾死过人，一条命的瞬间离去根本不能对大环境有任何影响，可是对另一个活着的人

来说，可能就是一辈子的恶梦了。

“逞什么英雄，走啊，还愣着干什么？”苏爸冲着苏扬喊。他心里有火，这儿子越来越不让人省心，

小的时候虽然调皮但没现在这么让他头痛。

苏扬哦了一声打了个喷嚏。好好的一条命，刚刚还和自己交手的，一下子就不在了。

“小苏，你怎么这么傻的，啊？抢匪身上有刀的你怎么能上去跟别人抢包，万一要是刀插到心脏……

”

“你就不能少说一句。”苏爸喝住了苏妈往下说。

“妈，我现在也没怎么样。”

“啊呀，怎么有血。”刚刚苏扬换衣服的地方太暗她没发现，一到亮处她惊叫了一下。

苏爸闻声转了回来。一下拍到苏扬头上去。“死小子，受伤了也不吱声。”

“苏夏富，儿子都受伤了你还打。”

“你们站这儿，我叫辆出租去医院。”苏爸说着跑路边去了。

苏扬手臂伤得不是很深，倒是因为大冬天在水里泡了点时间发了高烧医生说要留院观察。警察例行公

事简单做了笔录叫苏扬好好休息。从他嘴里听说原来他们是亲兄弟，出来打工没赚到钱，过年了就起

了歹念弄点钱好回家。就要过年了出这样的事，把这两夫妻忙得。到了十一点在苏扬坚持说自己没什

么事的情况下，两口子还是放心不下，最后护士也说不需要留下来，苏爸苏妈才走的。

当晚苏扬烧着，全身很不舒服，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其中一个梦梦见他和叶煦回到了小时候，在开

满了紫色小花的田野里，阳光很明媚，春风吹得人懒洋洋的。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田梗上，苏扬采了

一朵小花想偷偷地放在叶煦的头上，正要放上去的时候叶煦转了身吓得他立刻把手缩回去放身后不敢

动只是对着他傻笑，叶煦看他手背在后面觉得很可疑想看到底偷藏了什么，苏扬就开始逃，两人在无

人的田野里追逐，跑着跑着，一转身叶煦便不见了，苏扬拼命地喊，可是没有一个人应他，寂静的田

野里，他开始抽泣。可是场景却一下子换到了S市的卧室，叶煦轻抚他的脸，一遍遍地诉说着对他的

思念，一次次问他有没有想他，苏扬想说很想念他，可是就是张不开嘴，只得拼命点头，然后叶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