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知了 上——亡灵序曲

个临时房住，整个村都先迁在那个岭南集团后面。”

苏扬说，“老爸，这事怎么以前都没听你们说过啊。这也太突然了吧，我们住了二十几年的房子，说

拆就拆了呀，连个预防针也不给我打个。”

苏爸笑着说，“儿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爸挺高兴，这事一谈妥就跟你说了。”

苏扬想到造别墅要花挺多钱，问，“老爸，我们有钱造别墅吗？”

苏爸说，“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妈这几年小卖铺赚了些钱，而且政府补贴了我们二十五万，到时候

可能就装修差点。房子造好了，你也差不多大学毕业了，到时候娶个漂亮媳妇。”苏爸似乎整个沉浸

在喜悦里，说话情绪高涨。

苏扬有点受不了自己爸爸，说，“爸，爸，这都是多久以后的事，你想得太远了吧。”

苏爸说，“不远不远，你二十一了。对了，在学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萧萧那孩子不错，和咱家近

……”

“停——”苏扬阻止了苏爸继续幻想下去，说，“爸啊，你儿子现在还年幼，你再说下去孙子都出来

了。”

苏爸高兴，是真的高兴。接下去说，“儿子，你猜我见到谁了，我看到李素梅家的儿子了，长得可真

叫一表人才，他小的时候还帮我们家割过稻子，整天和你一块儿在泥地里滚的，现在跟电视上的大明

星似的。”

苏扬一头汗，今天什么日子，几年来一点音讯也没的人今天好像全世界都充斥着他的消息。问道，“

他怎么跑我们村去了？不是发财了不回去了嘛。”苏扬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小声。

苏爸说，“听说我们后山的爆破和迁移被他们公司包了，还有那地的所有权也被他们用十个亿标走了

。”

苏扬说，“老爸，人家老爸有钱，什么工作经验也没有的就参与了十个亿的工程，你什么时候也让我

负责一个什么项目做做。”

苏爸说，“行，爸给你个所长当当，以后家里的厕所你负责清洗。”

苏爸是难得开玩笑的，所以苏扬也乐了。

“那孩子，我在村口碰到的，他叫我叔，我起先还没认出来。”苏爸说。“还问起你，说好几年没见

着你了，问你现在在哪读书。”

“你跟他说了？”苏扬问。

“说了，又不是不能说的事。”苏爸说。

苏扬说，“爸，这月电话费太多妈又要唠叨了，我们挂电话吧。”

苏爸觉得该说得也说得差不多了，叮嘱了一下吃饭读书和花钱的事，挂了电话。

几天后在教室，女同学们在讨论个八卦新闻，小A说，“长得这么好看不当明星真是可惜了。”

小B说。“阔少爷哪会希罕当明星啊，当明星整天被人拍有什么好，还得看人脸色。”

“他不当明星不还是被拍吗？”小C说。

“那还不是他什么女人不找，找这个当红女明星，人家拍的是女明星好吧。”小D说。

“听说他住S市的，要是有一天来个街头偶遇，然后我被他撞一下，他送我去医院，然后把我带回他

们家照顾，谱一首浪漫的恋曲……”小A还没讲完，小B就抢着说，“你当拍偶像剧啊，小心被直接撞

死。”

苏扬一开始并没注意听那些八卦的东西，可是突然有一个说，“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女星眼睛和我们

班的苏扬挺像的。”

其他几个说，“你这一说好像真有点，脸型好像也有点像哦，是不是苏扬失散多年的姐妹啊。”

“狗仔真是厉害啊，原来这个女的去美国拍戏的时候就和这个男的好上了，那么老远他们也挖得出来

。”小B说。

“炒作吧，这女的新片刚要发布，男的为了推高股价。”小D说。“娱乐圈惯用手法。”

“这些谁又知道呢，不过这女的真是越看越像苏扬。”另一个说。

有个女的干脆直接拉过苏扬，说，“苏扬你自己看，这女的是不是和你长得挺像的。”

苏扬盯着这八卦杂志，他眼睛看的不是那女星，而是女星身边那男的。有几年没见了，照片上的人似

乎没什么变化，但苏扬觉得还是有所变化，当时少年人的模样现在是青年了，轮廓更鲜明了些，着装

时尚而优雅，不像时下的年轻人弄得整个人花里胡哨的。

女同学说，“你们看苏扬，他一定也觉得很像，都看呆了。”

苏扬心里不是滋味。他倒不是会自作多情到觉得叶煦是因为女人长得和自己像而跟别人交往，只是照

片上的他正对着女人笑，镜头抓拍的很好，整个感觉很温柔，苏扬看着觉得刺眼。他对着拉他过来的

女同学说，“我觉得吧，这男的跟你挺像。”完了还对着她笑了一下。

那女的被苏扬这一笑弄个心跳乱成一团。脸都红了。

其他几个女的听了捂着嘴笑。

苏扬突然觉得，他和叶煦的距离似乎越来越遥远了，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人家跟个女明星站一

块儿，别人也觉得是女的高攀了他，自己是连那些个女明星的边都沾不上，当然苏扬根本也不屑沾上

，只是觉得两人的差距再也回不到当年在学校那样。

正想着，李萧萧打电话过来了，因为两人是一个校园网的，免费打，有事没事她就来电。

李萧萧说，“好劲爆的消息呀，只在村里听说那个叶煦家很有钱，没想到有钱成这样，跟个女明星谈

爱恋被曝光，身家都被人挖出来了。”

苏扬心里说，那王八糕子，一走就几年没消息，一冒出来满世界都是他，妈了个逼的。

“喂，苏扬，在听吗？”李萧萧感觉到了苏扬那边的沉闷问了一下。

“听着呢，”苏扬说。

李萧萧哦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和我同学说这男的小时候和我一起玩过他们还不信呢。气死我了，

哪天我去堵他，非拉他过来证明一下不可。”她顿了一顿，又垮下脸说，“不过人家现在和我们不在

一个层面了，堵着了估计也装不认识人。”

苏扬说，“你管人家说什么啊。还去堵人呢，幼稚。”

李萧萧被苏扬说幼稚还不高兴了，说，“我这不也随便说说的吗，我发神经了我去堵他，再说我对他

又不感兴趣，不过我寝室的梁宝儿说那女明星长得和你像，我觉得她不如你。”

苏扬说，“喂喂，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男人和女人没可比性好吧。”

李萧萧住了嘴。又接着说，“我看他这下子惨了，明明不是娱乐圈的人扯上娱乐圈，偏偏人长得这么

帅，以后有的他受了。”

苏扬说，“你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呀，管好你自己吧。对了，昨天晚上我爸说我们村要被拆迁了，你

知道了吗？”

“没听说啊，我等会打个电话去问问，啊，怎么天突然黑成这样，打雷了被劈中就惨了我挂了。”李

萧萧惊叫了一声挂了电话。

苏扬对着电话说，就怕霹不中。

苏扬看着窗外，天空乌云密布，大白天的像晚上，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教室里开起了日光灯

，女生们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八卦，苏扬觉得有点头疼，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特

别的事情，秦帆这一根导火线，一下引爆一连串的事情，事情又不具体，却让他莫名地觉得闷。

苏扬下课的时候天正下着暴雨。男生们基本都不带伞的，苏扬在犹豫着要直接冒雨跑还是等等看有没

有人一起搭个伞，突然头上多了一把伞，他一转身，看清了来人，干练的短发，灰色V领薄线衣，露

出了漂亮的琐骨，米色经典风衣，黑色修身裤子，而那脸，正是自己不愿意去想又无意中总是回想的

。他愣愣地不知做何反应。

男人对着苏扬微笑着说，“好久不见，苏扬。”

第二十四章

苏扬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到他很怕被对方听到，可是嘴巴又像被胶水糊住一样地张不开。男人的近在

咫尺，气息整个笼罩着他，弄得他觉得怎么空气一下稀薄了很多。

“你长高了，”叶煦说。

苏扬还是没说话。

他想起那年，自己说一年长八公分，叶煦还说十年就能长到二百五的。苏扬想到过去，说怨恨他，实

在也没理由。但那种是什么心情，苏扬明白不是朋友对朋友的心情，朋友不会因为这种事记恨，朋友

之间的气场不会这么诡异，三年半前他不懂，三年半后，他如果他还不懂，那一定是脑袋被糨糊糊住

了。

想见的人，见了不想理会的人，怕不理会又要转身走掉的人。对着他，他始终沉默。

叶煦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惊涛骇浪，这么多年日思夜想的人，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比自己当年离开

的时候高了些，不过呆呆的样子还是很可爱。他想摸他的脸，而手却握成了拳。

苏扬觉得这样站着真难受，还是开了口，对着叶煦说，“你演白娘子啊，打个伞站我旁边。”

叶煦掩了一下嘴偷笑。

身后传来李萧萧的声音，在叫苏扬。

李萧萧走近了说，“苏扬，这谁呀。”抬眼一看，惊讶了，结结巴巴，试着叫了声，“叶……叶煦？

”

叶煦微笑，说，“你是？”

和李萧萧一块儿的几个女同学也过来了。李萧萧说，“我李萧萧啊，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的，你不

记得了？”

几个女生小声在交头接耳，说，本人好像更帅，连皮肤都很好啊。

“哦，你啊，记得，你家里养只白狗的。那狗还在吗？”叶煦问道。

“在的，不过很老很老了。”李萧萧说。

李萧萧对着那些女的说，“我说我小时候和他一起玩过的，你们还不信。”她突然觉得一口气挣回来

了，心里舒坦的很。

女生们叽叽喳喳，想问叶煦些问题，又不敢问，于是就几个在那里窃窃私语的，又吃吃笑。

苏扬感觉旁边的气氛越来越不对，看这边的人也越来越多，他明白叶煦为自己而来，又不能叫他一个

人走，只好对着李萧萧说，“我和他有话说，先走了哈。”

叶煦还在很有礼貌地对李萧萧说“下次有空聊”就被苏扬搭上肩膀拉走了，两个人淹没在雨中。

几个女的花痴一样站那里对着两男生的背影。李萧萧冲着那背景喊：“晚上丽晶酒店春华秋实包厢，

乐凤兮他女朋友生日请我们吃饭，你别忘了……”

苏扬喊，“知道了。”

走了约一二十米，苏扬把手从叶煦肩膀放了下来。

苏扬心里暗骂，我草，拼了小命长了几公分，还是追不上人家，搭得老子还是手酸。

叶煦怕雨淋到苏扬身上，尽量把伞往苏扬那边打，自己的半边身子都被淋湿了。

苏扬的感觉一如那年冬天叶煦为他挡风般，泛着些许甜蜜，然而又带着酸涩。他站定了，对着叶煦说

，“我知道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可是找了又能怎么样？”

他们之间，很多感觉已经不言而喻了。

叶煦笑笑，说，“我总是害怕走弯路而错过很多，实际上这些年我一直在错过，直路走多了，我也想

走走弯路。”

苏扬轻蔑地笑了，说，“你叶少爷和我们这些人不同，不要随随便便走错路，小心错一步一辈子翻不

了身。”

最后下了很大了勇气般说，“让我们就像过去的那几年一样，不也过得很好吗？”

叶煦苦笑，“你过得好，不见得我过得就好。”

苏扬想，瞧你风光的，连A女星这种走国际路线的都搭上了，还跟老子说这种煽情的话，恶心谁啊。

叶煦不知道别人的恋爱是不是也这样，身边的朋友，似乎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也没觉得有什么痛

苦的，该笑的还是笑，难道说只是因为他们的爱恋是世人眼中被承认的，自己的是违背的道德的。因

为始终没得到过，所以一直这么耿耿于怀，如果只是耿耿于怀，那眼光总是追随了和他像的人，这又

代表了什么？难道还只是因为耿耿于怀？

苏扬转身走了，叶煦追了过去，把伞塞到他手中，说，“拿着，站这别动，等我。”说完急步走入了

雨中，最终消失在了苏扬的视线里。

苏扬在想着你要我站着我就站着啊，可是脚还就真的不敢移一步，他看着校园里，没打伞的男生在雨

中奔跑着，多数女生两个两个一起合打一把伞，觉得这世界有点讽刺，女生们经常手拉手去上厕所，

男人们有任何一点亲密动作就一定要被说恶心，那年他选择搭他的肩，认为这样够哥们，其实有的时

候，他更想拉住他的手。

一辆车停在了他身边，苏扬瞟了一眼，黑亮的跑车，有钱人的玩意儿，觉得这车主跟那个秦帆一样没

人品，车子在校园里乱开。

叶煦降下了车窗，对着苏扬说，上来啊。

苏扬发现是叶煦，扭捏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叶煦刚刚可能怕苏扬等久了，身上还穿着淋湿的衣服，头发也湿湿的，脸上水珠也没擦，苏扬看了下

他的侧脸，发现这人长得真是太标准了，鼻子嘴唇一线的，因为被打湿了，看着格外性感。叶煦开了

暖气，脱下了风衣，把毛衣两边袖子往上捋了一下。转头对着苏扬，苏扬立即把脸转向车窗外面。

叶煦轻笑，说，“把安全带系上。”

苏扬从来没坐过副驾座，那天上了沈云的车，坐的是后座，他不知道安全带怎么系，左边看看右边看

看，脸都涨红了。

叶煦俯身过来，苏扬防卫道，“你想干什么？”

叶煦理也没理他，把安全带拉过来帮他扣好，坐回去把车子开动了。

苏扬觉得尴尬了，出丑了，安全带不会系是一个，小人之心地防贼一样防人也是一个。脸烧着不说话

。

苏扬觉得有时候不得不感叹时间的怪异性，当时的淡漠，还有多年的不联系，他曾设想过，假如有一

天重新遇到，那得是多么的陌生，而如今真正面对了，反而并没有这样的感觉。车内有点过于安静，

苏扬说，“弄点歌听听吧。”

苏扬可不会自己去乱按，按错了可又要出丑的。叶煦伸手按了一下，一个声音飘出来。

是陈升的一首老歌，把悲伤留给自己。苏扬说，“不好听不好听，这么老的歌你也听啊，我看电视里

人家开个跑车，都放很劲爆的歌，你真是老土啊。

叶煦轻笑，换了一首，是万芳的听风的歌。还是首安静的歌，轻浅的女声让苏扬陷入深思，靠着椅背

静静地听着：

风起了阳光的影子好透明

而记忆是手风琴响起

我以为我终于也学会忘记

但沉淀的扬起乱飞

下一站到哪里到底爱在哪里

从谁的怀里转到哪里

你现在在哪里我想你轻轻的

已经遗失的怎么样再赎回

谁的歌在风里有一句没一句

好像是句迟来的对不起

当我们总算多一点的经历

有没有比从前更清醒

比生命还漫长的成长路途里

为何总有太多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