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花祭年

作者:花祭年  录入:08-30

方才让旁人不动,是期待江焱活捉单凌,此时却恨不得让他万死。

元维焕在一旁遇这变故早就趴在了地上,方才还以项上人头担保,现已吓得失了面色,高呼:“单凌我多年待你不薄,你何至于此!”

单凌答:“若不是你开城放贼,怎会让他堂而皇之坐在这里!”

“我欲择佳木而栖,殿下前途不可估量,你怎可如此荒谬!”

单凌苦笑,心知江天下确比陈家更有权御天下的能力,可是,“各为其主。”

“原来——”

“不错!我乃陈家死士,殇帝即位后怕难以服众臣心存逆,便安排我们在各要员身边潜伏,一为监察是否有逆反,二为随时御敌。”

闻之,江天下暗道陈启贵并非有勇无谋,抬眼见厚文昌站在单凌身后不远向他暗下手势,心知时机已到,低声道:“焱儿”。

江焱闻声而动,抽出锋利的青锋,脚下运功点地,剑气逼人,单凌见状忙向后退,却察觉身后人也围袭上来,暗道不好,方想解决躲避,却见江焱驾轻就熟地挽了个毫无矫揉造作之气的剑花,沉着冷静的将青峰抵住了自己的颈项!

握剑的手,优美纤细却绷着阳刚的力道。

江焱落地站稳,厚文昌等人上前抓住单凌,单凌扔下匕首大笑:“好一名正言顺夺回天下,手段愈见卑劣,欺我单人,实非君子。”

“我非君子,手段如何单只可作为借口。”说着剑锋一闪寒光,“解药拿来。”

“没有。”

江天下一惊,直视单凌双眸:“你口口声声君子手段,暗器可谓君子明正?淬毒可谓光明磊落?”

单凌一愣,倏尔道:“信或不信,随你。是为让你死,怎会留解药。”

江天下一听却也对,顺手扶住有些虚晃的江焱。

“军医,军医何在?”

单凌大笑:“区区军医怎能解陈家秘毒?哈哈”

众人见单凌笑得招摇,不禁咬牙暗恨,不料单凌大笑声突然戛然而止,狠狠地将自己撞入指向自己喉咙的剑锋。

江焱虚弱,毫无防备。

这薄剑是离开静云门时一位颇为宠他的师父相送,名为:血蝉,剑身薄如蝉翼,却锋利非常,出鞘便见血,这一下,单凌必死无疑。

江天下惊愕与陈家死士的忠心,宁死不没入敌手,却见那剑锋一转,身旁的人也无力地倒下,忙伸手揽入怀中,一探鼻息,出多入少,顿时面如土色。

焱儿,你怎能出事?!

“如何?”

“太子赎罪,属下无能。”军医趴跪在地上。

“焱儿若死,我要尔等陪葬!”江天下眸子似要冒火,死死地盯着趴在地上的军医们。

“太子赎罪太子赎罪!”

欧阳方圆站出来道:“陈家秘毒自是毒辣,想来这些凡夫俗子也难以解,太子息怒。属下已广发通告至欧阳家全部家臣,重金寻医,太子莫急。”说着打眼色于几位军医。

江天下正是要树立仁爱形象,若是斩杀臣民,这数月辛苦岂不白费。

军医一边叩头一边退出房内,江天下握着拳狠狠闭上眼睛,将一席心痛藏在里面。

欧阳方圆见状告退,一边招呼手下加紧寻医,一边让屋内侍从离开。

久经商场,什么没有见过,欧阳方圆自知这二人感情深厚,此时情景,方留给二人比较好。

待门轻轻合上,江天下睁开双眼。

若此时身边有人,定会惊讶于那一贯睥睨天下的眸子里泄出的伤痛。

江天下永远不会忘,那年初见时的一切。

第四章:初见

江天下永远不会忘,那年初见时的一切。

“仲培,这外面怎的这般热闹?”夏天降推门,正巧碰见路过的仲培,问到。

仲培笑着道:“夏少爷有所不知,今天啊,我家老爷远房亲戚的孩子来了。这孩子甚是乖巧,方片刻,便哄得大家直乐呵。这不,我正安排人去给给他拾掇间屋子呢。”

“哦?我怎不知?”

“这不是大家都瞧着夏少爷又把自己关在书屋里,知道您这又是读书呢,怎好去打扰呢!”

“呵呵,我这也累了,便去瞧瞧。”

仲培点头道:“好嘞,巧就安排他做您伴读呢,就住您旁边。”说着回头告诉身后小厮,“抓紧把旁边这屋子收拾出来。”然后转头对夏天降道:“夏少爷这边请,大家都在正厅呢。”

夏天降点头跟着仲培走向前厅,一路不语。

片刻后夏天降突然想到,问:“这孩子多大?”

“一十有九。”

“这么大了?!”夏天降吃惊也不为过,历来的伴读都是孩童。

“夏少爷放心,他从小也算读百书,虽不及少爷您,但做您伴读,也算是称。”

“对了,他叫什么?”

“江焱。”仲培停驻步子,“江河的江,三火合焱。夏少爷,到了。”

话间已到前厅。

一白衣少年背对着门坐在边椅,身材纤细,坐在红木椅上显得甚是单薄,一席黑发随意地用淡蓝布条捆了放在身后,这般年纪还不束发,可见此人难加拘束。

夏天降步入前厅,只听仲秋仲大人朗声笑得开怀。

“何事让仲大人如此开心?”夏天降一边笑问一边走到他们面前。

闻声,那白衣少年也转过头来。

这一眼,便让夏天降好一愣神。

若不是已知性别,误认为女子也不可。

肤若凝脂,面若桃花,前庭饱满,目似辰星。

如此面貌,生在一男子身上,总是有些可惜的。

第一面夏天降对江焱映象并不好,男生女相,体态柔弱,不是兔儿爷,也是娘娘腔吧。

可江焱一开口,顿时升起几分好感。

仲秋见夏天降进来,笑着说:“天降来的正是时候,我来介绍,这是江焱,是我远房亲戚,小时送至静云门学艺,如今回来,做你伴读。”

江焱起身,夏天降才发现他个头并不矮,与自己相差不多。

微微一笑,贝齿清晰,“夏大哥好。若是可以,夏大哥唤我焱儿便好。往后还需夏大哥多多担待呢。”

如若夏泉叮咚,清冽的声音脆生生地就撞入夏天降的耳膜。

似乎是不禁一般,便微笑道:“叫大哥似乎客气,天降即可,你说是么,焱儿。”

那双眸子顿时似夏夜星辰,流光溢彩。

“天降。”

很多年后,夏天降还会记着那一刻江焱的目光以及第一次吐出自己的名字时带笑的眼睛,正如江焱也会记着那犹如呢喃般的两个字,夹杂的感情,好似认识多年般自然。

彼时未经世,江天下也不过是夏天降。

“报——”“慢着!”

欧阳方圆拦住士兵,“何事上报?”

见是欧阳掌柜,行礼后答:“探子来报,北疆被侵。”

“什么?!”

欧阳方圆和身旁的厚文昌对视一眼,厚文昌稍一沉吟道:“我们只顾着北上,却忽略了外敌。”

“自多年前陈启贵带兵平定和顺、嘉邦后,几年间几国和睦,怎想他们与朝廷只是表面交好?他们瞒得过朝廷,我们这些黎民百姓又怎会知道。”说完转头对士兵说:“情况如何?”

“非常混乱。”

欧阳二人闻声看去,是李良将军。

“你下去吧,我来说。”士兵行礼后退下。

李良坐在走廊的石凳上,苦笑一声:“和顺嘉邦几年间休养生息,如今一齐进攻。十万大军压境,短短三天,北方数座城池沦陷。这帮蛮子烧杀抢夺,百姓苦不堪言。”

“什么?!数座?!陈启贵的兵是吃白饭的吗?!”厚文昌击桌面怒道。

“当然不是。可是有用的都被调来防我们了。”李良低声道。

欧阳二人一愣,均不语。

想到北疆百姓所受之苦有一部分原因在自己,莫大的内疚感扑面而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李良道。

欧阳方圆问:“我军兵力如何?”

李良答:“七万。一万精兵,五千骑兵。”

厚文昌问:“我看,还是先请示下殿下吧。”

三人向屋内看了眼,欧阳方圆道:“小焱未醒,生死未知,殿下现在定是难过。”

“可——”厚文昌刚要接话,便被打断——

“修书一封至京都,且谈合兵。命元维焕携其五千手下留守,其余人休整一日,明日启程,向西北方向。”

三人起身看着站在门边的太子。

“大敌当前,自是以此为重。”

三人点头。“厚大哥且去联络信使,李将军传令下去。”

二人得令退下。

欧阳方圆看了眼眉目间满是疲劳的江天下,问:“情况如何?”

江天下自知他问的是焱儿,闭目轻轻摇头:“还没醒过来。好在还有呼吸,不然——”

欧阳方圆点点头,“殿下今日请多加休息,我会派人看护小焱。”

“麻烦欧阳掌柜了。”

江天下待院内人都走完了,站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进屋合门。

坐在床边,床上的人儿还是浅浅地呼吸着。

呼吸均匀却如此虚弱。

“焱儿,你知道吗?和顺和嘉邦联手侵犯,北疆百姓生无所盼。此时朝廷阵脚大乱,内忧我军,外患敌蛮。若此时一举杀入京城,夺位易如反掌。或是与嘉邦和顺联手,允诺夺位之后许他城池,想必也可。然而,大敌当前,我却无法允许自己这么做。焱儿,我多想让自己更加心狠手辣一些,可是为何做不到。仲大人临别前告诉我‘成大事,至亲可杀’,可是焱儿你说,至亲皆殁,成事又有何用?”

手不禁附上江焱姣好的面庞,异样的触感,鼻翼间微弱的呼吸,冰凉而失色的唇。

“殿下!好消息!呃——”欧阳方圆险些被自己的话卡住。

坐在床边江天下此时也像回魂了一样站了起来,欧阳方圆转了转眼睛咽了咽口水,心里想着啥也没看见啥也没看见。

可是刚才太子殿下目露柔光饱含温情的动作是什么……?

江天下轻咳了声,缓和了下尴尬的气氛,莫不是欧阳方圆突然推门而入,自己想要做什么呢……

欧阳方圆忙说:“那个……咳,太子殿下,欧阳家臣收到一份来信,信中那人说他可以解毒。”

“什么?!太好了!此人何在?”江天下惊地向前一步。

“正向我军赶来。”

“甚好!”稍一想,便说:“欧阳掌柜,劳请您留下人手,我们先向西北方向前进,侯到此人,速跟上行军。”

欧阳方圆面带笑说:“太子殿下,不知此人是何方神圣,信中道‘吾且至潮州,静候大军’,此人好似知道我军要向西北方前进一般。”

江天下一愣,转而笑道:“哦?呵呵,可教江天下好生期待见面。”

欧阳方圆见江天下久违了的微笑,低声道:“那么,太子殿下可否去休息了?属下自会安排人陪护江公子。”

“呵呵,谢欧阳掌柜。”一句谢,确是发自内心的。

欧阳方圆从商数年,行遍大江南北,见多识广,对江天下二人之间的感情早有发觉,知道彼此之于对方堪比命重,他不愿想这二人为何关系,恐怕此二人自己也不清楚呢。

“报——将军!有敌军消息。”

殇朝大将军崔明展信一看,略加沉吟,道:“备马,我要面圣。”

八百里加急面圣,只为送一封信。

“今日北疆又一区域被那帮蛮虏攻入。”“混账!朕的殇朝就没有能抵御的人吗?!”

“有。”一干净的声音响起。

当今陛下——陈启贵挥手让手下离开,看着那个说话的人:“柳圣?这些日子你消失到哪里去了?”

“回陛下,圣刚从海外回来。”

“海外?你倒是逍遥。哼,你可知你不在这日子发生了多少事情?!”已四十中旬的陈启贵面已带衰老,而柳圣似乎还如二十年前一样年轻,岁月并未给他带来任何痕迹。

“圣也时刻在关注呢。数月前,帝子江天下现于九江,携兵犹如破竹之势攻向皇都。前几日,西方和顺北方嘉邦,两国联手,起兵攻入我国北疆,势不可挡。”

“哼,朕不信朕的殇朝没有能抵挡的人了!”

“陛下,恕圣直言,这殇朝上下,确实没有能抵挡蛮兵的人阿。”

“胡说!”陈启贵一拍桌子,大喊:“怎么可能!我朝大将崔明、倪桂桦、胡立林——”

“莫说他们,陛下难道不清楚?”柳圣低声笑道:“这三位大元可是都被调遣到南方去抵挡江天下了啊,呵呵。”

陈启贵一愣,自觉底气不足,嘟囔了半天,突然想到,嚷着:“对了,柳圣,方才崔明回来,带来个消息,你猜是什么?”陈启贵洋洋得意,“是——”

“江天下的信?暂时求和?”

陈启贵一愣,嘟囔了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柳圣但笑不语。

陈启贵问:“柳圣啊,你说他那建议怎么样?”

“陛下定夺就是。”

“嗤——柳圣啊柳圣,你若是不同意便不会这样说了。”陈启贵躺坐在椅子上,两只脚交叉翘上桌子,一脸痞子像。

“陛下已不惑之年,却还如孩童般。”

“呵呵。柳圣,朕一莽夫稳坐王位二十载,你们这些读书人,前后左右顾虑忒多,反而无法大施拳脚。”

柳圣不置可否,“草民告退。”

能这般无理于陈启贵的,全天下非柳圣莫属。

陈启贵一愣,咬牙道:“又去哪?!莫要到重要的时候你就消失在朕面前!”

柳圣仿若未闻,施施然告退:“草民去当去之地。”说完面带微笑,轻轻转身,长裾画个虚空的圆。

陈启贵却又不能拦,且拦又拦不住,只得放他去了。“没你朕也可以!”

第五章:暂歇

“先生。”

“速去潮州。”

“是。驾——”

马车骨碌碌地扬长而去,空留身后场场灰尘和灰尘中看似不败的宫殿。

“再见,陈启贵。”

天格二五〇年仲夏,西和顺北嘉邦合而侵北疆,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民不聊生。

前朝遗子江天下携鹰军,与殇朝大军崔明部协同对敌。

一时百姓称道。

——摘自《柳生记史》

鹰军风尘仆仆向西北方向前进,沿途很多百姓听闻鹰军此番驱逐蛮虏,纷纷执起家伙自愿加入鹰军,江天下他们自是开心,命樊柯告诉新兵,如若将北边蛮虏驱逐出境,他们便可自愿决定去留。赶出境外那天之后,和朝廷势必还要翻脸,江天下不想让这些善人为难。

大军抵达潮州,驻扎在潮州城林外。此时已收到朝廷大将军崔明的答复,于永昌城外静候鹰军。江天下闻之后展图一看,“停军整顿,樊小弟、李将军留守,今夜守职的明日好好休息,我们后日清晨便启程。”言罢钻进为江焱备着的马车,看了眼江焱,低声道:“焱儿,马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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