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戏见一绣球:“这东西宫里怎会有?”
项皇后笑着回忆:“是杨玉从宫外带回来的,你当时很喜欢。”
苏戏一惊:“哪个杨玉?”
“我夫家姓杨,杨玉是你小舅舅。”
“我怎么没印象?”
“杨玉并不在朝为官,也就进宫过两次而已。”
苏戏心想杨玉定是苏夜炫放在江湖的一个暗桩,所以他的母后能在这宫中保身怕与杨玉也有关。
最后终是在乙容宫用过午膳才回清央殿,走时硬被项皇后挑了些苏戏以前喜欢的物什带走。
“母后,这是小孩子玩的。”
“母后又没让你玩,不过做个记念,以后啊,”项皇后笑着道:“留给母后的孙儿玩,这绣球也带上
,戏儿以后也抛球招亲。”
苏戏尴尬笑着:“那是民间女子做的,哪有男儿抛绣球的!”
项皇后微讶:“噫?这样么?母后以为男女皆可呢。”
苏戏回清央殿时听说父皇不在,便忙命马谦礼把从乙容宫带回的玩具藏好不让人看见。
马谦礼藏好了东西,看见一小花球甚是漂亮:“主子这是什么?”
“啊那是……蹴踞用的球。”苏戏说着拿过球:“这个不要了。”随手扔了出去。
苏夜炫刚走进来,迎面见苏戏扔了个小东西过,顺手接过来,低头一看,一时没看出来这满身小穗的
圆东西是什么,便问:“此乃何物?”
苏戏见绣球匝了父皇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只见那张脸红得烧霞一般。苏夜炫见苏戏水盈盈一张红扑
扑的俏脸,他低头又瞧手中物什:“绣球?!”
“啊!不是!”苏戏走过去要拿回,被苏夜炫一手举高,苏戏怎么也够不到。
苏夜炫双手举高,两手交换着研究:“是吧!”
苏戏脸红得透彻:“不是不是,父皇还给我!”一手抓了苏夜炫的肩,一手想抓那人手中高举着的东
西,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对方身上,左右上下的磨察。苏夜炫顿时反应过来,忙要把绣球还给苏戏。然
而这边苏戏却是见怎么也抢不到绣球,也不知为何,羞极及怒,小豹子一样向苏夜炫扑去。苏夜炫见
其来势凶凶,怕伤了苏戏,自愿作了肉垫,一手但护了怀里的人,两人双双倒了下去。一旁人向上前
均被皇帝瞪了回去。
苏戏见压制住了父皇便忙顺着父皇身子往上爬,伸手抓了父皇手里东西抱在怀里才回神,便见自己竟
跨坐在父皇颈上,父皇那热热地呼吸仿佛……
苏戏呼吸困难地‘唔’了声,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便向里屋跑去,仍了手中该死的绣球,自己干嘛要去
抢它!红着脸却窝进被子里,身子越来越抖,却不敢碰双腿间有生以来第一次起了反应的地方。他忽
然便想起悬刀庄繁星间书房里那个阳光刺目的午后……那在他身子上抚摸的大手……苏戏喘息着伸手
摸向自己,急切而不知章法,偏偏是更难受。
“唔……父皇。”
就在此时,一只手压住了自己。苏戏睁开一双水淋淋的大眼,便见父皇坐在自己床前淡如轻风地看着
自己:“别动。”他拿开苏戏自己的手:“别怕。”大手从腹部而下,握住,撸动。
“嗯……”苏戏睁大了眼看着苏夜炫平静的脸感受着自己那里的舒服和越来越快的手。
那手或挑,或压,或按,或快,或慢,或旋转。苏戏身子一绷,射了出去。
“好了,没事。”苏夜炫俯身亲了亲苏戏额角:“起来洗个澡。”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父皇。”苏戏叫道,苏夜炫便停下,苏戏鼓起勇气试着问:“繁星间那次,父皇故意吓我是不是?
”
苏夜炫亳不犹豫道:“不是!”
苏戏半支起身,脸色泛白,问:“这样不对的是不是?”
苏夜炫道:“也许!”
苏戏带着无奈的希翼问:“以后不会了是不是?”
苏夜炫淡淡笑着,仿佛一直笑着,从鸿蒙到石烂:“不是。”
这夜,大雪又至,明儿便是二十五了,离年关又近了。
第十六章:控诉
父皇故意吓我是不是?
不是!
这样不对是不是?
也许!
以后不会了是不是?
不是!
苏戏一个激零醒了过来,五更天,父皇早朝还未归吧。雪已停,外面正有人扫雪,支起身子,便有人
伺候更衣。
苏戏推门寒风扑面:“把路扫出来便好,院里不要打扫!”
阻了跟过来的人,往院深处行去,一片白茫茫天地相连,没有其他颜色。苏戏外面只罩了件金龙腾云
的小袄,脖子上是条雪狐尾,高束着长发,一顶镶着夜明珠发冠。
河里的冰已结了些日子,苏戏用脚试了试,双脚站上去踩了踩,又走了几步,遂又上了岸,拣了块怀
抱大的石头往河里砸。
‘硼’一声,冰裂出一大洞,肥肥大大的鱼就在裂口处张嘴呼吸。苏戏惊讶极了,撸了衣袖便要抓。
“嘶,小王八,敢咬我!啊啊……凉快,小胖子这么滑……嗷呜呜。”苏戏收回手,在雪地上跺脚,
抱着刚抓鱼的右手放唇上亲着,又放怀里捂着。眼角余光瞄到雪中一点鲜红,拂了拂枝上雪,露出一
枝红梅。苏戏一脚踢到树杆上,雪花纷落,露出一树艳梅傲雪,苏戏望着红梅齿牙咧嘴地笑了。
再看那冰裂口,鱼早溜了,苏戏嘟了嘟嘴,找来红虫和线,也不用勾,把虫往线上一拴,折了梅花枝
作杆,钓鱼。
脱了小袄垫在雪地上,坐下,左手拖腮扮忧郁,右手执梅枝钓鱼何等悠闲雅致。
北方的雪干燥,垫着的小袄也不湿,苏戏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双清眉拢着,淡淡的唇抿着。偏偏还有
尾肥鱼在吃苏戏放的饵,没勾怎么可能钓上鱼来?孩子拧性犯了,没勾小爷我也要把你钓上来!鱼可
不管,吃完饵我摇摇尾巴后会无期了。苏二爷拧着脾性便糊涂了,跟着鱼便去了。那彻骨的寒啊,胸
中一口气堵住,晕了,这是第三次。
二皇子刚落水,便被侍卫救上来了,请御医,禀圣上,几十号人团团转着慌神。
“混帐!”苏夜炫一手一个拉开围着苏戏的众人:“滚!”
一把抱过那人:“温孝友!”
众人战战兢兢立着,温孝友把着脉叹息摇头!
苏夜炫彻底冷了脸:“说话!”
温孝友从圆凳上起身又双膝跪下:“臣想问陛下。”
苏夜炫冷着声音道:“说!”
“陛下意欲殿下何为?”
苏夜炫抱着的身子开始发抖,急怒道:“温孝友你最好先看看戏儿是否恶寒!”
温孝友仍跪着,不紧不慢道:“二殿下身子很好!”
苏夜炫怒吼:“很好!?庸医!拖下去斩了!”
“圣上若斩了臣,二皇子必早逝!”这话温孝友说重了,但也算实话,这便是医者的好处了:“二皇
子不过舞勺之年,志学之时。玉未琢,珠未磨。今有心疾之症,陛下!若心怜,且相惜!”
苏夜炫挥手扫了低案上香鼎:“你说朕伤了他!”吼完却又噤住了,剑眉狠狠皱着。
温孝友仍低着头跪在一边,许久,听见皇帝淡淡的声音传来:“你下去!”
温孝友低头退下。
苏夜炫不见起浮的声音又道:“郭迂!”
郭迂上前侯命:“小的在。”
苏夜炫淡淡问:“这清央殿多少人?”
郭迂弯腰回道:“侍女三十人,侍卫六十人,内臣九人。共计九十九人。”
苏夜炫抚着怀里苏戏苍白的脸,说了句:“既无用,留着作甚!”
把孩子抱进浴池,苏夜炫搂着他,让他伏在自己胸前,孩子仍然昏睡着。长发已散,一双骨结分明匀
实的大手穿过长发梳理。
苏夜炫是个冷血的人,他可以为了减少战争而主战八年;他可以为了减少宫廷朝野之争杀妃食子斩臣
;他可以为了减少江湖势力亲自自演参与一场浩劫。
苏夜炫是个冷情的人,他所做的一切直接采取最快捷的方法。他是帝王,帝王无情,只这一点他便赢
了。
苏戏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便像一盏灯,没有火的热烈也没有水的柔滑亦不似冰的寒冷,他只是微微地
不断闪动,引人眼眸,苏夜炫笑了,这是他的孩子,然后忘记。
若不是他逃走,他追回,然后再次看见。他依旧闪动,引他目光更拔动心弦,他是他的,他本是他的
,这再正常不过。于是他吻他、抚摸他,可是,他逃了,为什么?好吧,我让步,我似乎懂你了,我
的孩子,但是你一定要回来,你别无选择。于是你回来了,你对我笑,我所有的手段化无尸骨,你亲
着我的脸说父皇我爱你,那一刻我不知所措了,天地晕眩,只握着你的手,走向远方。可是如今你为
什么又沉睡了?孩子,请点上一盏灯好吗?
“戏儿。”苏夜炫温柔地唤着:“戏儿。”
“你为什么害怕?”
“父皇只是想抱抱你。”
“不怕,不怕,好孩子……若心怜,亦相惜……”
浸了热水,抱上床盖好被子,一刻钟后,苏戏转醒。这一刻钟内,苏夜炫拟了四道圣旨:一道着太子
正式参政三皇子苏墙辅之。
一道诏曰百官:储君已立,朕百年之后继位。
一道便是储君诏书,封于清央殿。
最后一道,于左相处,无人知其内容。
苏戏醒来,见苏夜炫,本能的往床内缩了缩。
“戏儿怕父皇?”苏夜炫问,苏戏刚醒来并未发现苏夜炫微妙的变化。
“父皇。”你放过我!苏戏的声音带着乞求。
苏夜炫有些受伤地道:“戏儿讨厌父皇了!”男人肯定地陈述。
苏戏听出父皇的异样,抬头忙否认:“没有,父皇很了不起!”
苏夜炫问:“了不起?”
苏戏坚定地点头,并未发现自己掉入了男人的计谋。
苏夜炫道:“父皇好大喜功,征战八年弄得民不聊生,杀人如麻,食亲子!”
“……”
见苏戏不答,苏夜炫又问:“戏儿不喜欢这样的父皇?”
“不是。”
“那是什么?戏儿不喜欢什么?”
苏戏不自禁地脸红,为什么父皇一温柔他就会紧张,于是羞恼道:“就讨厌你杀人如麻呢!”
“那……父皇改。”
苏戏脸更红了:“你,你……”
“什么?”
“我知道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么简单,父皇有父皇的理由,北承有父皇,是北承之幸,父皇征战周国天
下无敌……”
声音骤然被打断:“戏儿喜欢父皇!”
苏戏本能点头,又反应过来抬头惊慌地看苏夜炫。
“好了,父皇不会处理感情,因为从来没有过。”他停了停,又慢慢道:“我爱你,戏儿。”他抱过
孩子,安抚他的背。
“我们是父子。”苏戏道。
苏夜炫的声音充满蛊惑:“那是个改变不了的事实,但又如何呢?!戏儿刚刚承认了,父皇收了这份
承诺,可不许再耍赖了,不许再掉泪了,不许再和自己过不去了,不许把事藏在心里,不许不理我,
不许离开。”
苏戏终于还是哭了,他控诉道:“不许抛弃我!”
这个晚了八年的控诉。
孩子哭得伤心,男人却笑了,这样心结便解了吧?!剩下的便是疗伤痊愈了。他会在自己身边,接下
来的一切……
第十七章:讲个故事哄孩子
苏戏发现清央殿换了批人,略一问才知是因为自己。
“那个马谦礼呢?”
新来的贴身内臣回道:“在牢里呢,年后处斩。”
苏戏准备走开时,又回身问:“父皇有给你赐名吗?”
“陛下让殿下给赐。”
苏戏哦了声道:“你原来叫什么?”
那人躬着瘦瘦的身子回着:“奴才原叫小福。”
换个地方都得主子赐名,这是规矩:“那就云福吧。”
苏戏出了清央殿,有人备了御轿,云福上前请示回了上书房。
苏夜炫正在书房里批折子,不远处下手坐着太子苏城。
太子苏城与三皇子苏墙均是云妃所生,云妃病逝于征战四年,实因四皇子苏清受其母宁贵人之命下药
与云妃。后查被处死,又查三公主苏燕乃同谋其事者,遂贬庶民,年六岁。
苏城今年十七岁,行事为人颇狠决果断,有人言:承武帝之所以立苏城为太子多是因其似圣上五分之
固。
苏戏进来时,苏夜炫直接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完全不顾大儿子在旁边,苏城自始没有抬头。
苏戏从来不是个太在乎其他人的人,何况苏城与他和陌生人无异。
“天寒地冻地,戏儿怎不在清央殿呆着?瞧手冻得。”苏夜炫抬头吩咐一旁值事内臣:“暖手炉拿过
来。”
“不要!”苏戏推开拿过来的暖手炉,苏夜炫示意先放在桌案上,双手握着苏戏的手给他暖着。
“父皇把马谦礼还回乙容宫吧。”
“好。戏儿早膳用过了?”
苏戏点头:“父皇呢?”
“父皇早用过了,天冷再不要往这儿来了。”
“父皇不冷?”苏戏问,发现父皇真的穿的好少,就两三件。
苏夜炫轻轻笑着,一手抚在苏戏背上,热力从手掌间缓缓传遍苏戏全身:“父皇不冷。”
午后雪霁,至那天后,苏夜炫把奏折移到了清央殿,因年关早朝停了。
苏戏把雪堆了个大球,有他人那么高,然后在球上插满红梅,他退开几步观赏着。
“殿下这叫雪山红梅,好漂亮。”云福在一旁道。旁边周围都站了人,但因苏戏平日里也不显亲近,
所以都不敢开口说话,苏戏不喜闹也乐得清静。
苏戏堆完雪进屋见苏夜炫在煮茶便也坐了过去,随口一句:“为什么不煮酒?”
苏夜炫抬头看他,笑了笑,便伸手道:“过来。”
苏戏摇头。
男人心情甚好,由他坐在对面,缓缓开口道:“征战三年,父皇兵至太极山,杀敌军连退千里,那时
候太极山的雪可比现在大多了,以至封了后路,粮军不至。敌军称机欲袭,那时的夜,跟白天一样。
眼见军队断粮,兵临城下……”苏夜炫取壶倒水,倾水入杯,洗杯,再注,茶叶舒张开来,扣盖。
苏戏追问道:“然后呢?后无退路,前有穷寇,粮草已断,天象恶劣,怎么办?莫不只有硬拼?没有
粮草怎么拼?唉,父皇,你那时怎么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