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利关系 下+番外——浅远雨漠

我对你有好感，严格的来说，是很有好感。程渊说这话的时候，黑色的眼睛在夜色里十分明亮，严谨稳健是他的风格，但那不代表他会有半分含蓄或怯懦，特别是当他了解到自己内心的一些情感之后。

我知道。点点头，尹漠言也不是十几岁的纯情少年，他确实知道程渊对他有些不一样，但既然只是好感就没什么大不了。

挑起嘴角，程渊笑了笑，尹漠言的反应诚实而冷静，这对太过忙碌而习惯与直话直说的彼此都好。

觉得我怎么样？

程渊的直接和咄咄逼人让尹漠言始料未及，这个平时说话保持温文尔雅的人竟意外的强硬。

还行。心理诧异，表面上却没有半分慌张，尹漠言知道程渊不是头脑发热冲动的人，这样的问题后面必有后话。

我认识邢远快十年了，多少也算有些了解，除去我个人情绪对他没好感，其实我们算一种人，或许你也是——在工作和事业面前，其他的永远是第二位。

所以？尹漠言知道程渊的直白不会是一句幼稚的告白，那样的事几乎已经在时尚圈绝迹。

所以，我不认为你们有多深的感情基础，那么在同等条件下，除去时间先后，我希望你能给我同等的考虑机会。

程渊果然是程渊，这个经历过太多谈判磨砺的男人，在所谓'告白'上都保有最大限度争取权利的意识。

这个得我说了算。如果这是谈判，程渊的气场是会有震慑作用，不过对象是尹漠言，而尹漠言从来就不是一个惧怕气场的人。

笑了笑，程渊喝了一口红酒，这样的进展速度似乎有些太快，不过至少尹漠言没有给他否定答案，在一定意义上，他已经算成功了。

当然。程渊点点头，希望回去后你在博誉的工作不要受此影响，无论怎样，我都会全力助你成功。程渊并不是想拿工作当筹码，他不是一个因为个人感情而影响工作的人。这么说无非是想让尹漠言安心。

支持我，也是帮助你成功。谈到利益，尹漠言也不傻，在利益点上，两人相辅相成。

没错，祝我们成功。喝下杯里的酒，程渊觉得今天的自己似乎有点冲动，用理智的方式做冲动的事，同样是不理智。不过想想，自己能否继续假装不知道自己对尹漠言有好感，程渊觉得自己做不到，在这一点上，他的直率和理智同等重要。

——

与此同时，邢远正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酒吧喝酒——City Bar，没错，尹漠言加入F.K前他们约定见面的地方。

尹漠言去巴黎的这周，他们没通过几次电话，时差和繁忙的工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没有任何人比邢远更懂程渊的想法。

程渊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如果当一件事能让他放下公司去参加时装周的话，不是一单超过千万的生意就是别的什么，而很不幸的，这次的原因毋庸置疑指向了尹漠言。

邢远并不介意尹漠言和程渊同去巴黎，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肉体忠诚是多么重要。但有一点让他忍受不了，就是这种所谓'公司安排'的无能为力。他相信尹漠言，相信自己，却没有办法相信环境。

喝一口杯里的烈酒，邢远并不至于因为这一点事就出来买醉，他只是有些心情郁闷，而这样的郁闷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

一个人影从黑暗里走过来，在邢远旁边吧台的凳子上坐下。

邢远抬头，想起他是之前F.K招GOG设计师中备选名单里的一位，两人有过一夜情，没想到在这碰见。

这么巧。邢远说，他并没醉。

邢总，怎么一个人喝酒。男子坐在邢远旁边，指间拎着一杯酒，敞开的领口，挑起的眼角，赤裸裸的诱惑。

邢远勾起嘴角应付一笑，他现在没心情和这个记不住名字的人调侃。

男子更靠近一些，故意微微低下头，稍长的刘海半遮着眼睛，看似随意的说：尹漠言最近很红啊。

邢远的视线不出所料的转移到男子身上，男子笑了笑，拨一下头发，带着笑意道：听说他和程渊去巴黎时装周了，真是幸运啊，谁都想提携他。说完，男子故意看了眼身边的邢远，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呵邢远笑了笑，与我何干？说完邢远无所谓的继续喝酒，情绪没受任何挑拨。

邢总，我知道尹漠言有今天都是因为您的关照，不过他是什么人我知道，现在和程渊的绯闻正劲，说不定两人正在法国上床呢，他就是这样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人，您不用对他上心。

所以，我应该找个乖一点的人提携，比如你，对么？邢远用手捏住男子的下巴，力道之大让对方微微皱起眉头，但又立刻强装镇定谄媚的假笑。

呵，邢总，看您这话说的，我对您一直都是有心的，和提携无关，再说我们不是之前已经有过一次了么。说完男子努力笑着，邢远手上的力道并没有放松。

松手放开男子，邢远满脸笑容，多谢你这份有心，不过你是谁啊？

男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故作镇定：邢总您…您真爱开玩笑。

我真忘了，你叫什么名字？邢远满脸无辜的问。

你！男子气急，起身，其实邢总，您真没必要和我过不去，大家都在圈子里混，说不定哪天谁求谁呢。说完男子走了几步，然后回头一笑：我要是尹漠言我也会找个更高的靠山。。

邢远杯里的酒还有一半，可他却怎么也喝不下了，刚才那个男人一直在说废话，可惟独最后一句，十分有用。

备注①：这句话来自百度百科囧

第四十章：模糊的分界线

从巴黎时装周回来，尹漠言和程渊搭同一班飞机，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提昨天的事，但又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如同心照不宣的分享一个秘密，虽然结果尚未明了，但无论主观愿意与否，这件事确实让两人的联系变的紧密。

下了飞机，程渊直奔公司，尹漠言则借口回家收拾东西。其实他带的东西并不多，但立刻和程渊同时出现在公司，尹漠言觉得不甚妥当。之前的绯闻还没结束，眼下两人又一同从巴黎返回，如果说之前的坦荡是因为两人确实毫无交集，那么目前的状况则稍有变化——不是猜测、不是暧昧、程渊的告白直接定位了两人的关系，而尹漠言也第一次觉得直白的性格同样不好对付，因为他想到了另一个直肠子——邢远。

一个人的不安程度，永远和使他产生不安感的人在心里的位置直接关联。尹漠言一直觉得和邢远的关系处在半真半假的游离状态，不似真情人的山盟海誓，又不是普通炮友间单纯的寻欢。程渊的告白和他主观上的想法没有半分关系，但尹漠言还是莫名的不踏实，或许是担心邢远知道后的态度？虽然之前他一直恶趣味的对邢远的各种'吃醋'反应十分享受，可一旦真发生点事，心里还真有点的不忍。

考虑了一下，尹漠言拿起手机给邢远拨了个电话。他们极少这样出差之后报平安，可他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过去，毕竟比起胡乱的猜测，尹漠言更提倡行动主义。

喂，你这是回来了？邢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刚到家。不得不说，邢远的问话让尹漠言省去了想开场白的脑细胞——刚拿起电话时他还在想，要不要以询问新品牌为借口。

怎么样？闻了巴黎的空气，让你灵感爆发了？邢远一如既往的说话没正型。

笑一下，他喜欢邢远说话的口吻——一种极度激法人打压欲望的快感。

是井喷。冒出三个字，尹漠言觉得心情放松很多，对这样的家伙，无聊的多想果然是完全不必的。

累么。

别惊讶，这的确是邢远难得一次的'体贴询问'，连尹漠言也对这寥寥两个字感到诧异不已，如果不是有前面的对话，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自己打错了电话。

还行。心里想什么还能让你知道，尹漠言内心惊讶，声音还是一如之前的淡定。

那就洗干净过来一起吃饭吧，不说了，我这开会呢。说完，忙于开会的邢远果断的挂了电话。

哪里是关心，分明是差遣前的随口询问，而且那个'洗干净'和吃饭有什么关系，开会接电话用这么火星的词……

两秒钟的沉默，尹漠言对着电话里的忙音由衷的感叹：居然以为邢远性情大变，尹漠言你真是越来越笨了。

冲了个澡，收拾好东西，尹漠言开车前往公司，邢远的霸道短信已经在两小时以前到达：在你办公室等我。

乖乖的停好车上楼，尹漠言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变这么上赶了，人家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他尹漠言一贯的风格。可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先打的电话过去，联系别人是大，被人差遣是小，加上邢远最近一直在'留守'工作，全当慰问吧。于是，走出电梯，尹漠言认命的直接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三十分钟后，没有秘书通报，邢远自行推门走进来。

等很久了？双手按在老板桌之上，邢远俯视着桌前坐着的尹漠言，完全没有身在别人办公室的自觉。

是恭候。尹漠言配合地站起身，他对邢远的脸皮厚度已经早有估计，站起身单纯因为他已经在座位上消磨了快半小时。

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说着邢远用不老实的用手捏住了尹漠言的下巴，左左右右看了个遍，然后表情夸张的说：一看就知道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

瞬间拍掉自己下巴上的爪子，被表白一下不代表真的心中有鬼，对你不安是因为看的起你，于是尹漠言结结实实地给了邢远一个超大白眼：你以为挑萝卜呢？对不起你，只有你对不起别人吧。

开心的笑了笑，尹漠言的反应让邢远感到愉快，虽然不知道程渊在巴黎对尹漠言做了什么，但至少可以确定尹漠言心里对程渊还没什么。

我这几天可是为你守身如玉，你回来怎么也得负这个责。脸皮厚的人有一个好处，就是无论用出什么不恰当的词语还都能够保持语调流畅。

玉？墨玉吧。故意不理睬邢远的'贞洁告白'，尹漠言听到'守身如玉'这个词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笑着往舒适的沙发上一靠，邢远大言不惭的接话：至少也是①墨翠。

无语的斜视了一眼晃着两条长腿的邢远，尹漠言觉得邢远脸皮的功力真是越来越深厚了。

玩笑开够了，尹漠言走到邢远身边，最近很忙？

邢远的精神不错，可有些明显的黑眼圈还是说明了他最近经常熬夜。

不太忙。依旧满脸笑容，邢远答着尹漠言的问话：就是泡吧比较频繁。

看样子挺滋润的么，夜生活很丰富啊。尹漠言揶揄。

算不上丰富，喝个小酒之类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以酒解愁思？'邢远故作思考。

你这满脑子邪念，还能放下愁思？尹漠言笑了笑，这么回想，他确实没见过邢远满脸愁容的样子。

当然了，怎么说也是个脑子啊。然后邢远突然话题一转：你在巴黎想我了么？

被邢远这么一问，尹漠言有些意外，两人虽然暧昧了很久，该做的事也一件不落的做了个遍，可上升到感情方面的交流，这还是第一次。

意外归意外，尹漠言还是反应很快，勾起一个充满诱惑气息的笑，尹漠言的调侃莫能两可：我说过我一直中意你的身体。

好像预料到尹漠言不会老实的乖乖交代，邢远将尹漠言拉到身前：可我很想你。

狡黠的眼神，口气却出奇的认真，这样的邢远，让尹漠言一时难辨。

手臂用力，邢远将尹漠言整个人揽进怀里，稍带力道的环抱住，耳边能感到他的呼吸。

邢远突然的举动让尹漠言无力招架，几乎下意识的，他回抱住邢远宽厚的背，一个星期的时间，他确实想念这具身体。

简单的拥抱了几秒，并没有如以往的路线演变为一个激吻和后续的一段激情，几乎可以说短暂，邢远放开尹漠言。

吃饭了么？邢远问。

当然没，你不是说一起吃么。尹漠言不知道邢远怎么会问这么说蠢的问题。

看来不行了，我一点钟还有个收购案的谈判，等会你自己去吃吧。说着邢远看了眼墙上的表，现在十二点四十，他确实很忙。

收购案？与吃饭被爽约相比，尹漠言对邢远提到的收购案更感兴趣，去巴黎之前他并没听说有这个计划，短短一个星期时间，博誉居然有如此大的动作。

以后你会知道的，先去吃饭。我还要和几个经理讨论一下方案，先走了，晚上好好补偿你。说完，邢远冲尹漠言一笑，转身要走。

邢远，新品牌没什么问题吧。不知为什么，尹漠言总觉得今天的邢远不太一样，可具体是哪，又说不上来。

转过头，邢远看着尹漠言：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一句话，八个字，尹漠言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他看着手里拿着资料的邢远，心理莫名的有些触动，不多、不少，只是在眼下，他发现其实自己一直知道，思念的不仅仅是这具身体，更是这个人，这个说话没正型，一旦认真却能让人全然信任的男人。

明知道吃不成饭还让我来，油钱你出啊。越是坚强的人，越不愿表露自己的内心，尹漠言说着嘴硬的话，此刻心里却异常柔软。

淡淡笑一下，邢远难得没和尹漠言杠起来，油钱我出。

迈步、推门、离开，邢远没告诉尹漠言的理由，是'我今天只是想见你。'

看着邢远离开的背影，尹漠言突然有些莫名的感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生活似乎真的交集起来，无论工作也好，变迁也好，一个人可以生存，可是有个人在身边也很好。

'果然巴黎的空气吸多了么。'尹漠言摇头自嘲道，原来这么烂理由，还是有存在的必要。

重新拿起桌上的钥匙，尹漠言准备去附近的餐厅慰劳一下从早上就开始饥肠辘辘的胃——天知道飞机九点到，从接到邢远短信到收拾完东西从家里出发，尹漠言根本没有时间去补一份早餐，而造成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现在俨然已经投入到收购案的准备当中，浑然不觉。

当激情的欲望不再成为见面的全部，原本的线路已悄然发生偏移，半真半假的游戏，界限早已模糊不清，而陷在其中的参与者，又有哪个真能保持清醒。

第四十一章：酒会

在雄厚资金的支持下，吞并是扩大企业规模的最快途径。博誉在成功打出自己的品牌后，继而向几家生产环节上的制衣厂家提出了收购案，加快了进军服装领域的步伐。与此同时，老牌服装巨头们也正面临着新一轮洗牌，整个行业的格局似乎面临重新划分，而一派繁荣景象的背后，企业之间的竞争正在暗生异动，

F.K在接连经历了总裁更换、方渐丑闻之后，股价连续暴跌，尽管F.K实力雄厚，并不会因此倒闭关门，但遭此重创，公司不可能不受影响。原市场部经理临时就任F.K总裁一职，面对扑面而来的信任危机，并没有拿出什么有效的对策。曾经服装业的巨头F.K集团，似乎只在短短几个月之间，悄然衰落。

转眼，又一季新装纷纷登场，尹漠言领军的博誉品牌，再一次延续了之前的成功，各大卖场业绩飘红，博誉成功转型后的市场占有率近也日渐攀升。眼前看起来，博誉成为本季度业绩黑马的目标似乎并不遥远。

纪明熙本季的设计也颇为优秀，可急于在资金重组中寻求出路的新任总裁，似乎关注的重心并不在于此。即便有股东背景做后盾，但当F.K的股票已经在大盘上停牌了将近一个月后，没有哪个股东还愿意关注自己资产以外的事。

为了F.K的面子，纪明熙的发布会现场还是颇有气派，但后续的宣传完全没有及时跟进，如同一场声势浩大的急雨，短暂的一场秀后几乎再没其他像样的宣传。这要归咎于市场部的策划出了问题，可当部门经理突然变成了临时总裁，来不及交接的事远不止一季设计宣传这一件。

纪明熙不得不开始面对以前完全不用自己操心的事，比如与经销商的联系，品牌的活动宣传，与之前还要受同公司内排挤的尹漠言相比，现在的纪明熙虽然要亲历亲为，但只要提出他构想，其他部门的人还是会全力执行，或许只是从这几个月开始，他开始有一点理解尹漠言——至少，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执拗的对尹漠言充满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