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用我的新牛皮毯子擤鼻涕,还毫无良心地质问为什么回来的是我不是他的女朋友,于是我和阿森
合力把他暴打了一顿。托他的福,这些天来堵在心头的那口恶气总算出掉了。
向领导们汇报了绑架事件的经过。
鉴于我是近期发生的一系列抢亲案中,唯一一个成功逃脱匪徒魔爪的人,周围几个部落的首领闻讯纷
纷前来了解情况。领导们认真听取了我的报告。从案发时间上推算,那个强盗部落应该就驻扎在离我
们不远的地方,步行最多也只需要一天到一天半。这个驻扎地点设置得相当微妙。通常我们以个体为
单位外出劳作时,为了避免在野外露宿,活动范围总是控制在往返路程不超过一天的区域内,这个区
域就是我们部落最基本的领土。这样一来,相邻的两个部落至少要间隔步行一天的距离,才能保证不
侵犯各自的地盘。一般出于安全和礼貌考虑,部落之间总是要间隔两、三天的路程,除非两家关系非
常好,或者受到环境条件的制约。这一情况受到了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他们当即决定召开一个为期
三天的研讨会,就如何应对敌对部落挑衅这一重要问题进行深入探讨。
汇报后的第二天。
我迅速转换身份,由被害人变回了书记官,继续参加会议。晚饭跟领导们一起吃。居然有焖兔肉,耶
!
汇报后的第三天。
开会中。晚饭是碳烤牛排。
汇报后的第四天。
经过了紧张而激烈的磋商,领导们终于在晚饭烧好之前,在多项问题上达成了广泛共识。总结起来共
有如下几点:
1.敌人太嚣张了,他奶奶的!
2.面对这样嚣张的敌人,我们不能听而任之。
3.立刻派探子前去探听虚实,如果该敌对部落规模不大,果断灭之。
4.如果该敌对部落规模较大,另行开会讨论解决方法。
为了庆祝研讨会圆满闭幕,我们举行了盛大的晚宴,吃了整整两只烤野猪。
探子们出发了。
而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几天没去工作,好多熟透的果子都烂在果园里了,真是造孽。为了防止再次
遇到眼神不好的歹徒,我决定在上工期间一律裸奔,反正也没人看见。话说围裙穿久了,忽然回到光
屁股的时代还真有点不习惯。另外,最近果园附近也有大型动物出现了吗?我好像不止一次看到阿森
的身影在远处一晃而过。
探子们回来了。
大事不妙,貌似对手还挺强的。那个部落的人数虽然并不比我们多,但是大部分成员都是青壮年男子
,个个高大威猛,看起来凶悍得很。有个探子亲眼目睹他们殴打一队觅食途中路过的鬣狗,有人竟能
两手各抓一条狗尾巴抡起来敲打,据说场面极其血腥,害他晚饭都没吃下去。
准备召开第二届研讨会。
就在这个当口,对方竟然主动派使者前来沟通。他们带来了大量礼物,有粮有肉还有陶器,说是因为
此前一直忙于建设,没有早些来打招呼感到很失礼,特此前来表示歉意。至于失踪妇女的下落,使者
只是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于何时送还的问题只字不提。临走时,他们热情邀请我们前去做客,并表示
如果我们的首领肯大驾光临,大家能和和气气地坐下来交流意见,无论什么问题都好商量。
我们迅速地组织了一支外交团队,誓要打入敌营拯救同胞。
经过无记名投票,我们族长和其他部落的几位长老光荣地入选了这支队伍。族长认为这次交流是一件
大事,必须要载入史册,于是我也光荣地成为了随队书记。阿木顶着一张猪头脸坚决要求加入队伍,
说要亲手解救自己的女友,谱写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桩动人的爱情故事。阿森也加入了队伍,其原因不
明。
我们要出发了!
大巫连夜进行占卜,一夜之间烧完了全部龟壳储备,终于在天亮前占出了一次吉卦。要说感动是挺感
动的啦,不过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不告诉我们……
第九章:大约还是在秋天
我们回来了!
回到家里的那一刻,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人生真美好的感想。也许阿森是例外,我觉得无论从外
形还是从战斗力上看,他都比较像他们那一伙儿的。
那帮人自我介绍说,他们来自远方一个叫乌木的部落,最近几年因为人口增长较快,族里权利斗争日
趋激烈。因为看不惯老一派的作风,他们这群年轻人在现任首领的带领下决定自立门户,到遥远的山
地来开展新生活。这个新部落的族长,也就是那天绑架我的匪首,名字叫做岩。这个人年纪比我大不
了多少,看上去也并没有比其他人更强壮,却能够赢得众人拥护成为一族之长,想必一定有其过人之
处。
事实上,仅仅两天时间相处虽不足以评价他的领导水平,却已经足够让我们领略此人的变态魅力。
我们刚抵达匪徒驻扎的村寨,岩老大就笑嘻嘻地迎上来,给了我们族长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非常自
然地,用胡子拉碴的嘴角温柔地蹭了蹭老头的脸。接下来,他一面很自来熟地搂着饱受惊吓的族长,
一面亲热地招呼我们进入据说是会议室的木屋。
进到屋内,首先看到的是十几颗猛兽头颅,它们被整整齐齐地悬吊在房梁上,全体摆出死不瞑目的样
子瞪着我们看。据说这套挂饰包含了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美好寓意。待我们落座后,岩族长拍了下手
,一群端着食物的彪形大汉就婷婷袅袅地出现了。如果他们可以不要笑得露出一整排白森森的牙齿,
也许我还有胃口品尝一下所谓的特色美食。族长代表我们婉言谢绝了吃下午茶的邀请,于是双方进入
谈判的正题。
啊啊,最近的确是从你们那里借了些女孩子来,我们也实在是迫不得已。岩族长嬉皮笑脸地说,诸位
也看到了,这里实在是缺女人嘛,很多兄弟都到了娶老婆的年纪,做首领的总要想办法解决。可惜我
也是大老爷们一个,又变不出女人来,所以只好先跟你们借几位。您问什么时候还?最近恐怕是还不
上了,通融几年吧,等将来我们手头宽裕了再多还几个给你们如何。没法回去交待?那我们咬咬牙再
让一步,你们从这里带几个男人回去好了,他们除了不会生孩子之外什么都会干,绝对物超所值哦。
就这样,我们在与对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初次会晤之后,深切地感到前路渺茫。
当天晚上,岩族长率领族人举办了一场篝火晚会欢迎我们。晚餐中的助兴节目不是美女歌舞,而是摔
跤比赛。比赛还是很精彩的,我们看得很愉快。比较不愉快的是,那位获胜者似乎意犹未尽,表示要
与我方的两名勇士过过招。队里的老家伙们自然逃过一劫,众人的目光都投在我们几个年轻人身上。
我正准备尿遁,阿森就拎着阿木上场了。我们很欣慰地看到,身为我族第一勇士,阿森和对手旗鼓相
当,尽管最后还是被摔趴下了,但也主要是由于经验不足,气势上完全没输掉。阿木那场就只能用惨
绝人寰来形容了。比赛结束后我捧着他面目全飞的脸向他保证,明天一定会豁出去替他抢回女朋友。
第二天,岩族长指派了两个下属与我们继续谈判,自己懒洋洋地靠在虎皮垫子上阖眼听着。我们咬定
放人的要求不松口,对其他一切补偿都不予接受,甚至提出愿意花钱赎人。而对方则宣称放人决不可
能,还威胁我们说如果不肯妥协,抢亲事件还会继续。谈判由此陷入了僵局。眼看太阳又要落山,我
方代表明显产生了动摇,就在这个时候我勇敢地站了出来!为了实现我对阿木的誓言,我决心使用杀
手锏。我鼓足勇气大声对岩族长说,如果你再不制止手下的罪行,我就要写书搞臭你了。这样几千年
之后,人人都知道古代曾经有个叫岩的著名坏蛋,他荒淫无度暴虐无道,每本历史教科书上都会有一
张他的猥琐老脸,小孩子们都喜欢在那张脸上画眼镜和胡子……
岩族长总算睁开了眼睛。这可真是麻烦呀,他摸着下巴苦笑着说,财色名利中我唯独贪一个名字,没
想到竟然被你们给蒙中了。他终于松口,答应我们如果被掳来的女子自愿返家,我们可以在回去的时
候一并带走。
我们原以为故事到这里就快要圆满落幕了,谁知就在结尾处情节突然峰回路转,彻底颠覆了正义必胜
的桥段。被恶霸掳走的女孩子们纷纷表示生活很愉快,男人们即能干又懂得心疼老婆,这里正是她们
的理想归宿云云。阿木的前女友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以前不该因为怀疑好男人的存在而自暴自弃,
如果当时草率地和阿木结婚,此刻就要痛失真爱了,她每次想到这里都会一阵后怕。
所以最后我们还是空手而归。消息传回族里,有女朋友的男人们都开始火速筹备结婚事宜,而女孩子
们则不约而同地要求推迟婚期,以便有时间重新考虑一下她们的感情归属。
第十章:又是一个深秋时候
阿木身心俱受重创,回去后一病不起。
这次轮到我提着烂水果去看望他了。为了帮助他早日康复,我带去了一个好消息。以他为男主人公原
型的史上第一桩爱情故事正在创作中,只不过由原计划的幸福结局改为男主角不幸身亡、女主角自杀
殉情的凄美结局。其实我觉得这种结局更震撼人心,也更能表现当今社会的黑暗,说不定会成为爱情
经典读物。
开始抢收秋粮。
难得今年谷物丰收,却因为可恶的新邻居滋事而耽误了收割。好不容易平定了外患,大巫又汇报说连
绵的秋雨即将来临,于是全族人被紧急调动起来抢收粮食。由于前段时间女同胞们先后忙于担惊受怕
和处理感情纠纷,我们的石刀没有人帮忙打磨,钝得连手指都划不破,为抢收工作增加了额外的困难
。我们起早贪黑地忙了整整三天才将全部粟米收割完毕。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收到飞鸽传书。
居然是那个岩族长寄来的!信上说他最近一直在为给部落起名字而烦恼,上次见面很欣赏我的文化素
养,希望我能给予帮助。他是个有远大目标的人,搞不好将来能成为一方霸主也说不定,所以给他的
部落起一个好名字十分重要。他理想中的名字要简洁、响亮,既能反映其背景渊源,又要表现出开天
辟地第一人的气概。
鸽子携信返回。
我冥思苦想了整整一晚,才精心选出了一个符合要求的名字。我建议他们将自己的部落命名为“鼻始
”。鼻即自我,也有祖宗之意,是为承前;始即创始,意为启后。将来如果他能有幸称王,那么还可
以给自己冠名为岩始王,多么振聋发聩的名字。
下雨了。
我们的秋季狩猎活动受到了明显的阻碍,动物们不是迁走就是躲起来避雨了。如果按大巫所言这场雨
会持续很久的话,那么在秋天结束前我们恐怕无法达到计划中的食物储备。况且今年我们新增加了十
几口人,人均分得的食物量又会进一步降低。首领宣布,从今天起要动员一切力量抓生产,力争从各
种渠道获取粮食资源。
我被分配去采集坚果。
在离部落比较远的一处山谷里,有一个野生的毛栗树林。以往我们会在秋天农闲时,到那里去摘些栗
子回来当零食吃。现在在储备粮短缺的情况下,栗子也成了重要的食物来源,因此我和大病初愈、被
分到采摘组来的阿木一起前往采集。阿木的精神好了很多,最近他重新回到了八卦情报员的岗位上,
继续兢兢业业地散播流言。我们一边赶路一边谈笑,倒也不觉得无聊。走着走着突然我感觉脚下一陷
,接着就掉进了一个大坑里,摔得七荤八素。阿木在上面紧张地问我还好吗,我哼了两声表示还活着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挖的坑,居然有两个人叠起来那么深。阿木回部落取了绳子才把我拉出来。
等我爬出坑,再去采栗子已经来不及了,我们两人只好灰头土脸地空手而归。
在同一个坑里载倒了两次。
那个挖坑的王八蛋居然在我们回去之后又把陷阱给补好了,于是第二天我又掉进了同一个坑里。这真
的不能怪我!我以为只一个晚上的时间,那个坑应该会维持我爬出来时的样子。阿木很无奈地对我说
,我们不能连续两天什么东西也没采到。他要一个人去采栗子了,晚上回去前会记得折一根藤蔓带给
我。我只得郁闷地坐在坑里枯等。
猜猜后来谁来了?竟然是岩族长,我最不想见到的人。他看到坑里的我,笑得东倒西歪毫无形象。原
来在人行道上挖坑的人就是这个变态。我怒视着他。他很无辜地表示自己不知道这里有条路,它看起
来并没有明显的被人踩踏过的痕迹。他前不久看到这附近有一群鹿活动,布设了陷阱好几天却一只也
没捉到,看来那群鹿只是经过这里而已。倒是我居然两次掉进来,可见我跟他似乎真的蛮有缘分。
奇怪,他怎么知道昨天掉进坑里的也是我?岩族长笑嘻嘻地说,他看到坑壁上被人写了很多坏话,除
了骂挖坑的人脑子有问题外,还有抱怨领导、埋怨社会和嘲笑鼻始岩的内容,这个作者是谁自然不言
而喻。
额,这样啊……
不过话说回来,看到我写他的坏话竟然还拿来当笑话讲,这个人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在乎名声?
我和他各自做了件缺德事,算是扯平了。岩族长不计前嫌地把我从坑里弄了出来。他问我不远处是不
是有个大湖,如果有的话能否带他去一趟。看看时间还早,我就答应了。
那个湖是周边地区唯一一处大型水源,里面有很多鱼。可惜我们这些部落都不太擅长捕鱼,所以多年
来只能对着湖里游动的肉块干瞪眼。岩族长对于这个湖相当满意的样子,很高兴地说这下冬粮有着落
了。之后他在湖边站了很久,很少见地静静望着湖面半天没出声。我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那里除了
波光粼粼的湖水外什么也没有。但是他却看得异常专注,好像那里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东西一样。
第十一章:第二年秋末冬初
我被冻感冒了。
那天鼻始岩在湖边扮酷耽搁了太久,等我们打算动身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赶夜路比在野外露营还
要危险得多,我们只得选择留在原地过夜。岩族长很大爷地找了块石头坐下,开始对我发号施令。鉴
于他已经习惯了指挥别人,而我又打不过他,一次新的阶级分化就这样产生了。在他英明的指导下,
我满怀怨气地独自完成了拾柴、取火、生火、烧饭(岩族长随身携带了食物)和伺候大爷用饭等全部
工作。晚饭后,我们互相挖苦了几句,就各自躺在火堆的一侧睡下了。令我大为气愤的是,早上起来
我发现自己被踢到了离火堆很远的地方。岩族长的解释是,他半夜被冻醒过一次,发现火堆中的木柴
快要烧尽了而我却睡得像死人一般。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重新拾了柴添上,并把我踢到了远处,因为
我似乎并不在意有没有火取暖的样子,躺在“他的”火旁边完全是浪费。世上居然有这么霸道的人!
我拖着两条长长的鼻涕回到家,当天下午就感冒了。
阿森对我彻夜不归又没有报备的行为表示不满。
虽然我告诉过他这是意外事件,完全是那个该死的土匪头子的错,但他依然不能接受的样子。
他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为了向我表示抗议,阿森于昨天晚饭后骑着白马离家出走,消失了一整夜。尽管我认为这样的报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