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版头条 上——梵程.J

距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两天，郑浩云还没能从八卦新闻的漩涡里逃脱出来，走到哪里都依旧有记者问他出国的事。听说雅琪那边也不好过，总是被问和自己还有林天佑的关系。倒是面前这个人，像是没事人一样还约自己出来吃饭，难道他都不看新闻的？网上不少人都快把他骂翻过去了。

“嗯，来啦。”季涵俊抬眼望了一下来人。郑浩云还蛮听自己话的，叫他穿得正式一点过来他还真是很用心。浅褐色的休闲西服，暗红色斜条细领带，英伦风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低头望望自己，为了充分地演好这场戏，季涵俊也费了一番心思，浅灰色的双排扣西装，黑色的衬衫解掉第一个扣子。不过看了郑浩云，他还是觉得输了。也是，现在在他心里，谁能比得上郑浩云？

“我说，到底为什么约在这里？最近你是不是应该学着避点风头……”郑浩云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人的眼色。

“我？避什么风头？”季涵俊故作无知，其实他还不至于粗线条到那种程度，网上铺天盖地的骂声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本来厌恶林天佑是gay的人就不提了，他的fans也开始怀疑gay问题是一个炒作，转过脸来骂他的也不在少数。季涵俊心里是很不舒服的，虽然所有新闻的名字都指向“林天佑”。可是他自己清楚，那个“林天佑”并不是真的“林天佑”，他们是在骂他季涵俊。但是又能怎么办？干过狗仔队的他再明白不过，有些事情只会越描越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

“天佑，你真的不在乎？”郑浩云担心的眼光。

“嗯，别人怎么说和我有什么关系？”故作轻松地笑笑。

这倒真的很像转变以前的林天佑……郑浩云在心里暗想：“不过到底为什么要选在这里吃饭？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

“倒也没有……”季涵俊忽然向入口处用力地挥起手，“雅琪，这里！”

这个家伙把雅琪也叫来了？郑浩云回过头去，只见高雅琪穿着米色的绸缎连身裙，远远地向他们招手。

“你怎么回事？这风口浪尖上还要把我们三个凑在一起吗？这次新闻标题想要怎么想？三角关系？为爱谈判？”郑浩云凑近了季涵俊有些着急地小声说，他真的越来越猜不透这个人。

“我说过要以毒攻毒的吧？”季涵俊却只是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天佑哥……咦，浩云哥也来了？”女孩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郑浩云，表情先是惊讶，渐渐转为复杂。

“嗯，没关系吧？”季涵俊站起来，给高雅琪拉开座位。

“没关系，当然没关系。只是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还特意嘱咐我打扮一下？”高雅琪看了眼郑浩云，果然也很正式的样子。

“没什么，就想和好朋友们吃顿饭嘛。”季涵俊拿过菜单，交给两人，“你们随意点，今天我请客。”趁着两人看菜单的工夫，偷偷在桌下给Tony发起短信来。

[20分钟以后打电话给我，看好时间！]

“可是天佑哥，关于那个绯闻，真的没事吗？”倒是高雅琪先开口问，毫无疑问，这次受误会和伤害最大的人是林天佑。

“没事~我什么风雨没见过。”季涵俊只是嘿嘿地笑，“不过你们两个，可千万别因为我有什么隔阂啊。”在桌子下碰了碰郑浩云的脚。

什么意思……郑浩云显然是没能领会：“我和雅琪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影响感情？”

那么多年？这句话却突然像给季涵俊泼了盆冷水。这难道是在承认你们的你来我往？因为听在他耳朵里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或许，这两个人根本就背着林天佑在交往？他的眉不自觉地皱起来，要是以往，听到这种爆炸性发言，他会想着如何去赚一票，此时，他却只是更想听到真相。

“什么时候开始的？”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还没听到答案，已经有莫名的被抛弃感。

“开始？你说我和雅琪认识？”郑浩云却还在大条中，“进公司以后一年啊，我们不是一起认识雅琪的？”

“不，我是说你们的感情。”季涵俊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认真。

“天佑哥你好像误会什么了……”还是雅琪的反应快，“我和浩云哥不是报纸上写的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却也是互相喜欢，迟早会变成那种关系……季涵俊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喝了一口桌上的红酒。

“天佑，你在想什么啊？”倒是郑浩云先耐不住，他一点也不想被误会，“我和雅琪什么也没有。”

是为了林天佑，所以不敢开始的吧？季涵俊还是没吭声，弄得身边两个人都局促不安起来。

“天佑……”

“哎哟，不用解释啦。不是那种关系，有没有意向变成那种关系啊？”瞬间换了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季涵俊迅速从短暂莫名的失落感清里逃出。

“什么？”郑浩云的表情一下沉了下去。

“我说，我是gay所以没办法，你们两个还是完全有发展空间的嘛。”说这话的时候，季涵俊也不知为何酸水一直往上冒。

“天佑哥……”高雅琪的脸开始发红。

郑浩云这才明白这顿饭的意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这个人是想要撮合自己和雅琪吗？说要放弃自己，所以立马把自己推给另一个女人吗？他要不要谈恋爱，要和谁谈恋爱，都和他无关吧？他林天佑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的？

“发展也不错。”赌气似地，郑浩云丢出几个字。换来其余两个人惊讶地瞪大眼。高雅琪的脸瞬间红成了熟苹果，季涵俊则是没想到他会回应得这么快。

“好……好，那就皆大欢喜，皆大欢喜。”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变得多难看，季涵俊生硬地拍了两下手。

郑浩云没再接话。高雅琪也没有，只是表情复杂了很多。两人都开始默默地用餐，只剩下季涵俊一个人坐立不安。

该死的Tony，怎么还不打来？他好想从这里逃走。虽然他没说错什么话，虽然一切都是按照他的想法在走，甚至走得更顺利更快速，但他一点也不舒服。

这也是林天佑的感觉吗？当知道心爱的人心有所属，当听到心爱的人亲口承认，所以除了难受什么也感觉不到。没错，这一定是林天佑的感觉，因为他季涵俊爱的人不是郑浩云，他又怎么可能因为郑浩云而感到心痛？

手机铃声终于响起，季涵俊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迅速接起。

“Tony啊，什么事？”

“我才要问你什么事呢？干嘛叫我打电话给你？”那头完全摸不着头脑。

“什么？你说现在要我过去？有有趣的东西看？”这头却自说自话。

“你在说什么啊Teenie？我什么时候要你过来了？你在哪儿呢？”

“我在吃饭呢，和浩云还有雅琪。”

“那你吃完饭来不来玩？”

“你说马上要我过去？不然会错过好戏？”

“Teenie你怎么了？你耳背啊？”

“好好，我马上过来，真是，明知人家在吃饭……”故作埋怨的口气。

“什么呀？你疯了吗？你是在和我打电话吗？”

“那就这样，一会儿‘男色’见。”

不等对方应答“啪”得挂上电话，季涵俊露出为难的神色：

“我好像不能陪你们吃完这顿饭了，不过没事，你们慢慢吃，我会和服务生说划在我账上。”

“天佑哥……”雅琪复杂的眼神。

郑浩云则是一言不发地低头继续动着刀叉。

“正好，我也不用做灯泡，你们就好好发展。”急急地离了席，季涵俊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那个让他渐渐呼吸不畅的地方。一口气奔到停车场，真的把车开出大马路，他才舒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撮合这两个人怎么会让自己这么费力？不自觉地加速，他一边拨通《桃周刊》主编的号码：

“等你们成功拍到那两个人的照片，别忘了给我30%的线人费，就打到以前那账户上。还有，12点以后到‘男色’的话，会看到林天佑，这是我给你们的免费情报。”

22.少年亚修

“所以说，你真的把郑大少推给高雅琪了？”Tony咋舌地望着面前的人灌下一口酒，“你也太伟大了吧？”

“那有什么办法？”季涵俊苦笑了一下，利落地打开第三瓶啤酒，“他不是不爱我吗？绑得了他一时，绑不了他一辈子啊。”应该是以林天佑的心境说这话的，却不知为何很像自己想说的。

“天佑你真的变了好多。”Andy坐过来，有些担忧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如果你真的愿意走出来，天下好男人其实也多的是。”

“那是……”抱着瓶子猛咽几口，啤酒这么苦，他第一次知道。

“所以以后真的不和郑浩云来往了？”Tony疑心地看着面前人的眼色。

“他是我的好兄弟，怎么可能不来往？如果他和雅琪真的能成，我也会祝福他们的。”

“Teenie你真让人诧异，好像从被那个什么狗仔砸到脑袋以后，就真的性情大变。你说是不是Andy？”撞了撞隔壁人的肩膀。

“Eric呢？什么时候过来？”再下去这个话题只会对自己不利，季涵俊迅速地把话岔过去。

“他？一会儿会带个朋友过来吧。”Andy看了下手表，“也快到了……”

“说我吗？”说曹操曹操到，下一秒Eric就推门进来。

“来啦。”Andy的笑容瞬间绽放，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已经得到Eric一个俯身的亲吻。

“啧啧！又演恩爱！”Tony在一旁摇头咂嘴。

“什么演，我们是真恩爱。”瞬间吃了Andy一肘子。

季涵俊也笑着旁观，不过视线很快被跟着Eric进来的男孩吸引过去。

是个红头发的小子，十七、十八岁左右的样子，个子不是很高，眼神极其干净，圆圆的鼻头，嘴唇的形状好像女孩子索要亲吻时候嘟起的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这是谁啊？”季涵俊自然地看向Eric。

“啊，亚修，他叫亚修，刚从美国回来没多久，我带他来玩玩。”Eric揽了男孩的肩膀把他推到众人前。

“你们好，我是亚修。”男孩羞涩地笑了笑，眼睛弯成一条线，声音却是和他的脸不相符得低沉。

“喔，欢迎欢迎。”Tony吹了个口哨，他一向是不认生的，抓住亚修的胳膊就往自己身边拉。男孩也没有抗拒，乖乖地坐到他和季涵俊中间。

“他和我们一样吗？”意味深长地向Eric眨了眨眼，Tony捏起男孩的发丝把玩。

“一样不一样都不关你的事，”Eric只是笑，伸手拍掉他的狼爪，“Tony，你玩不起的。”

“切。”嘴里不屑，Tony却深知Eric笑中的深意。若是他说不能动的人，就绝不是等闲之辈。不过季涵俊可听不出来，他终归不是林天佑，没有他们许久以来的默契。

“你好，我是林天佑。”善意地伸出一只手，不知何时用别人的名字介绍自己已经是如此驾轻就熟的事了。

“我当然知道，我是你的fan。”亚修握住季涵俊的手，眼里满是兴奋。弯弯的笑眼让他显得孩子气。

“我的fan？”季涵俊望了一眼Eric。

“是啊，亚修这趟来，也是听说我和你关系好，所以非要来看看你。”Eric点头。

“我喜欢你的音乐很久了，天佑哥，”握住季涵俊的手一直舍不得放，“我这样喊你可以吗？”

“哦哦，当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成为林天佑以后季涵俊没有还没有做过什么和fans近距离接触的活动，所以亚修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天佑哥什么时候出下张专辑？我听说单曲都要出了，最后却给郑浩云唱了，是因为那家伙最近红了所以公司把你的歌抢了给他吗？”亚修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那家伙……季涵俊因为他的用词不由地笑起来，果然是林天佑的fan，所以才会如此敏感。

“没有，不是浩云抢我的歌。是我有些个人情况，不能唱。”亚修要是知道了他的“个人情况”，恐怕也不会继续做他的fan了吧……

“是这样吗？不是那家伙欺负你？”亚修怀疑地看着季涵俊。

“当然不是。浩云他是个好人，从来没欺负过我。”

“是啊是啊，你们都是好人。郑浩云帮你唱歌解围，你为他做媒，你们俩不知积了几世德才互相遇见，惺惺相惜。”Tony翘起二郎腿，话中带酸。

“做媒？”晚进来的Eric显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天佑把郑浩云推给高雅琪了，要他们俩发展。”Andy回答。

“哈哈，”Eric笑起来，“林天佑你还要做出多少让我们吃惊的事情？”

“很好笑吗？”季涵俊也跟着笑，可是越笑笑容越苦涩。

或许是酒喝得太快，又一瓶下肚以后，他的心情变得更糟了，拽过Andy的手腕看时间，12点已经过了，他要去遵守和狗仔们的约定了。

“我走了，今天到此为止。”站起身来，有点摇晃，身边的亚修一下扶住了他的胳膊。

“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我给你叫个代理司机吧。”Andy要去拨手机。

“我送天佑哥回去吧。”此时亚修却自告奋勇，顺势一手搭上了季涵俊的腰。

“你成年没啊？有驾照吗？”季涵俊斜眼看着身边自信满满的男孩。

“我已经20岁了，而且赛车好几年了。”亚修的脸上全是被轻视的不满。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不该无视你。”季涵俊伸手揪了揪他的脸。

“没问题吗？”Andy担心地看了眼Eric。

“应该……”Eric的眼中却出现少见的犹疑。

上了大街，夏夜的凉风一下将季涵俊吹醒了几分。其实他知道自己没有醉，只是因为太想醉所以才会是现在这个不受控制的状态。怎么办呢？他这个笨蛋……扮演别人的人生居然上了瘾，分不清什么是戏什么是真实，只会跟着戏中的角色|情绪变幻……

“喀嚓”熟悉的声响忽然打破了街道的寂静。季涵俊敏感地竖起耳朵，虽然那声音很细微，但是他最清楚不过——有人在拍照。机警地环顾四周，身边的亚修显然还没注意到什么，但是季涵俊心里明白，是狗仔队。

对的，他要的就是这样——那头浩云和雅琪出了共同用餐的新闻以后，这头林天佑就该出一个继续糜烂同性恋生活的新闻。只有这样，浩云和雅琪才能从那场漩涡里顺利脱身。

猛得抱紧亚修，季涵俊凑到他的耳边：

“抱歉，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