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过去了,你脸色好像不是很好,昨儿看把你辛苦的,今天还非一大早就跑出来,也不多休息下。实在累的话就先回去,别贪玩了。”
林叶秋胡乱点点头,二话不说,灰溜溜地转身就走。
“对了,如果敢逃跑,被抓到的话——”背后幽幽传来一阵阴笑。
林叶秋步伐一个踉跄,立马稳住,努力克制心神,踩稳步子,压抑着狂奔的渴望,尽量维持平时的速度,一步步离开背后火辣辣的视线范围。
走了会,偷偷回头瞄了眼,没狼,马上跳起来闷头拔腿狂奔。
不跑才怪了!只要不被你抓到就行了!
可还没奔几步,突然一团白色东西从天而降,他就这么刹车不及一头撞了上去,又被反弹开,直往后倾倒。
林叶秋又惊又痛中“啊!”地一声,双手胡乱挥舞着寻求支撑点却避免不了与地面亲吻的命运,心里暗骂哪个混蛋干的好事,怒目瞪去,原本明明应该有人的地方却没见人影,而预期中的疼痛也没来临,身子已经倒在了一团暖暖毛毛的物事上。
怔愣中,身后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
林叶秋一听这万分熟悉的嗓音,顾不得其他立刻爬起来跳得半天高,连退三步,指着好整以暇慢慢起身的雪狼,在对方犀利洞悉的眼神下,忽而察觉到不妥,立刻克制好激动的情绪,尽量让语气听上去平缓大方:“你有啥事?他们不是在等你?”他没有心虚,也没有害怕,绝对没有!
“哦!”雪狼慢条斯理地抖了抖刚才被弄乱的毛发,“看你神色不是很好的样子,原想要不要先送你回去,可现在看你这么生龙活虎的,想必就不必要了,等会再大战到半夜都不会有多大问题。”
“什么!没——咳咳咳!”林叶秋一惊一乍下呼吸一个岔位,剧烈咳嗽起来。
“瞧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毛毛躁躁的,连说个话都会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雪狼的神情很是恨铁不成钢,十分无奈又宠溺地上前,伸出狼爪替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轻拍颤抖个不停的背脊。
林叶秋被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不敢多反驳什么。
莱曼斯看他慢慢平复下来,收回爪子,狼脸凑过去挨着他,眯起眼睛:“再说一次,晚上乖乖等我回来,别乱走。嗯?”
林叶秋小媳妇样地缩着脖子,点头如捣蒜。
面对强大的恋人难得的强势,他可不想当面违背,以免死得更快。有时做做小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对默默自己说。
“嗯,那我过去了。”莱曼斯满意地颔首,侧过身子迈开四肢,走了两步又回首不放心地问,“需要派个人陪你么?”
林叶秋下意识就要摇头如拨浪鼓,幸好头一动就想到不对,硬生生把偏了些的脑袋掰正过来,淡定冷静地看着雪狼,一脸诚恳道:“不用了,别担心我,你快去吧,让他们等久不好。”
“你确定?”
“确定。”林叶秋微笑着鼓励他公事要紧,在原地站得笔直目送这匹狼离开,不曾移动分毫,直到雪狼背影完全消失。
又刻意等了会,不见狼影,试探地跑了几步,小心谨慎地四处看了遍,发现确实没状况,这才放开胆子继续实施未完的计划,转了个方向跑,一边埋头思索逃亡事宜:希斯里那是不能去了,泽理那叛徒,既然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耳后有热气隐隐吹来,几根发丝轻轻飘起,弄得耳际有些瘙痒。
“当然是想——”林叶秋沉思中被打断了思绪,不耐烦地拨好发丝,微微侧身避过这股似有若无的热气,话到一半却突然住嘴,豁然一百八十度转过身去。
“嗯?什么?”一张大大的狼脸近在咫尺,尖利的白牙龇了龇。
林叶秋一抖:“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想了想,也许还是让你待在我眼皮底下比较好。”
“哈?”林叶秋石化了。
“我每回来一次都看你火急火燎地跑得很辛苦的样子,可你究竟跑什么呢?”
林叶秋噎住了。
这人是故意的吧!是在耍他吧?
“族里又没谁敢欺负你,瞧你好像屁股后头有猛兽追赶似的,堂堂狼后,搞成那样多狼狈?”
没谁?林叶秋嘴角一抽,这不面前就有洪水猛兽么?你小样以为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才喜欢跑?还不是被你逼的!
好吧,识时务者为俊杰,继续忍!
他暗暗深呼吸,扬起笑容:“这不是看你体力那么好,也想锻炼锻炼好跟得上你些么?”
“真的?”某狼动动耳朵,整个表情瞬间亮起来,双眼放光,“既然你这么为我着想,今晚一定不让你失望!”
啥?关今晚什么事?林叶秋愣住了,细细一咀嚼刚才的话,突然意识到另一种层面的意思,不由满脸黑线,连忙辩解:“我完全没有那个意——”
“不用掩饰啊!你啊就是太害羞了,你我之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你想要,稍微暗示一下就成!”
“就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了!”
“嗯,你说过过分的强调否认,其实就是肯定的意思,那你是想说现在就要?”某狼歪着脑袋,状似既开心又苦恼,“我倒是十分愿意,可现在还真没时间呢——”那双碧蓝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却分明是戏谑的笑意。
林叶秋默默地瞅着他,闭紧了嘴。
这头狡猾奸诈的混账狼,果然就是在故意整他玩儿的!
“走吧。”莱曼斯侧着身子走了一步,看他停在原地不动,狼脑袋微微一扬,“还是说要我驮着你?那也没问题——”
“还是算了吧,怎么能打扰你处理事情?”
“没事,我能力很强,有你在的话效率会更高。”
“……”
正在林叶秋苦无对策时,前任狼王气势汹汹来逮人,不,逮狼了。
“乖孩子,把这不负责任的家伙借我一下,可以吗?”赫佐一个姿态优美的滑行,在两人身旁降落,抬起右前肢推着莱曼斯就要走。
“啊!请便,慢慢用,不急,而且想怎样使用就怎样使用,完全不用客气。”林叶秋打蛇随棍上,笑得春风满面,爽快地挥手告别,就差直接把某狼打包扔赫佐背上。
“等下,小秋也要——”
“要情意绵绵晚上你有的是时间,长老们都在等着了,还磨蹭什么!”
赫佐不容抗辩架着莱曼斯就往空中飞去,逼得他不得不及时伸出翅膀扑扇以稳住身形,还不忘回头叮嘱:“别乱走!我一会就回来接你!”
林叶秋笑眯眯地挥手,等那两个飞远了才如释重负地大叹口气,既然莱曼斯被他父亲给抓去了,想要摆脱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行的。
林叶秋这下索性不跑了,慢悠悠往反方向走去,继续沉思行踪大隐匿计划。
正低头冥思苦想,左臂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住了,他回头就怒吼:“你还有完没完?”
结果视野里映入的是希斯里委屈的受伤表情。
林叶秋忙将凶神恶煞的表情替换上真挚的赔罪笑脸,暗暗腹诽那个三番两次回头来整人,害他吼错了人的混账色狼。
和希斯里分开后,林叶秋走着走着突然想起这五天内兽人必须保持兽形,那床上的时候——
莫非要来人兽?
一声惨叫惊飞树梢一群黑鸟。
这一突然想到的情况让他愈发加深了避开那狼的决心。
然而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林叶秋才到农舍没多久,便有人推开栅栏门大喘着气嚷:“殿下,快跟我来!王他——”
王?林叶秋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溢出些许洒到身上,也顾不得擦,一骨碌站起来:“他让你来的?他也过来了?”浑身戒备地四处查看。
“嗯?不是,王没过来啊!是——”
“没来?”林叶秋松口气,“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几十个人分头找的,殿下常去的也就那几个地方。哎呀,重点不在这,王跟泽理殿下起了冲突,现在他们打得激烈,殿下快去劝劝吧!”
“长老不是都在么?”他可不想自投罗网,如果连长老都劝不住,那他过去的话也只有当沙包的份啊!
“泽理殿下和王都不听长老的啊!长老看上去也不是很想管的样子……总之殿下先去看看吧,再晚一点的话就来不及了!他们都是纯血雪狼,打起来实在太可怕了!伤了哪一个都不好啊!”
林叶秋真不想主动落入魔掌,这一去指不定还能不能再顺利逃开,可又担心事情真无法收拾,那身美丽的皮毛还是不要染上血污的好,这般矛盾下不禁暗叹都当王了怎么做事还那么任性,动不动就武力解决,泽理也不过是个年少轻狂的孩子而已,什么事值得那么大动干戈的?
“王就只听殿下的话,所以——”
林叶秋摆摆手,无奈地出了农舍。
他终究不敢上前暴露在那人眼皮底下,只远远望过去,果见两条雪白的影子在空中不断交错,有时惊险不已,惹得底下的人惊呼连连。
林叶秋看着看着便微微皱起了眉头,双手环胸,支起右手缓缓摩挲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殿下,我们快过去吧!”
林叶秋静静又看了会,淡淡道:“没事,那俩正玩得高兴呢,等他们累了自然就罢手了。”
“啊?”
林叶秋不再理会一头雾水的侍卫,转身就想趁着那人无暇他顾时偷偷离开。
还没走几步,身后侍卫一声惊呼,林叶秋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身子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拱了起来,吓得惊叫出声。
“既然都已经到这了,怎么不再靠近些?这不声不响地又是要去哪啊?”
“你不是打得正欢,不想打扰你么……”
“哦?”雪狼驮着他突然往高空飞去。
林叶秋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又一声惊叫,连忙伏身贴紧雪狼背部,双手紧紧搂住他脖子:“你这没良心的,想谋杀亲夫就直说!”
“小秋,亲夫是我……”
林叶秋瞪着雪狼的秃顶,突然很无语,为什么在这种心惊胆战的时刻居然还会讲冷笑话……
莱曼斯一个侧身滑行,林叶秋立马惊得哇哇大叫:“啊啊!你要死啊!慢点稳点!”下意识愈加箍紧他脖子。
“你要勒死我了,手松一些!”
“那你下去把我放下来!”
“你怕什么?即便真掉下去了,我也会接住你的。”
“靠!万一我有心脏病呢!”
“什么?”
“没,总之你先飞下去!”
“你别死命掐我脖子,抓边上的皮毛就可以了,不然我可不保证不会出事。”
泽理迎上来看着他们:“嚄?还以为你不战而逃了!”
莱曼斯淡淡道:“现在可以继续了。”
“什么!”林叶秋再度惊叫。
“你不怕伤了他?”
“那还得你有这本事。开始吧。”
“混蛋!莱曼斯你敢!”这家伙到底是要分出胜负,还是想把他摔死啊!
“小秋别怕,我会让你毫发无伤,而且这可是个不错的体验,很刺激的。”
“刺激你个头!”林叶秋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放我下去,随便你们怎么玩!”
“不行!我一不看好你,等会就又找不到你了!”
“靠!那你们就不能改天再打?”
“那得看那家伙想怎样。”莱曼斯从从容容扑扇了下羽翼,停立在半空中,姿态优雅。
“泽理如果你今晚不想被关在门外,劝你最好现在就低头看看。”林叶秋只得改变说服对象。
泽理狐疑地垂首望去,便看见了下方即将喷火的希斯里,正双手叉腰恶狠狠瞪着他,见他看过来后才抬起手,勾勾指头:“你,下来!”
泽理狠狠看了莱曼斯一眼,夹着尾巴乖乖下去了。
莱曼斯也载着林叶秋飞了下去。
希斯里揪住泽理的狼耳朵就骂:“你说你丢不丢人!”
“明明是那混蛋欺负你!”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欺负我了?”
“他都扑你身上了!”
“等等!你们在说谁?”
“他!”泽理狼爪子一伸,怒指过来。
“误会!”莱曼斯和希斯里异口同声。
泽理气得跳脚:“你们居然还心有灵犀——”
“你给我闭嘴!”
又被凶的泽理委屈得原地直打转,最后朝一头雾水的林叶秋扔下一句:“看好你家的这只!”就将希斯里放到背上咻地飞走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扑到希斯里身上?”林叶秋眯眼,开始兴师问罪。
“这个——”莱曼斯气虚地微微一缩,旋即又理直气壮反问,“我还想问为什么希斯里穿着你的服饰?”
“啊?这个——”这下换林叶秋的气势一下子降了。
因为他和希斯里身形很像,如果穿着他的衣物,从背影看的话两人很容易被混淆,那时为了顺利躲掉就特意拜托希斯里在莱曼斯看得见的地方转悠,一定的距离加上只留背影,还真误导了莱曼斯以为林叶秋一直在附近,从而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躲进了农舍里。
虽说他也有责任,但——
“就是说你还是扑了?”林叶秋的语气一转,又变得十分危险,“嗯?你敢碰我以外的人?”
“没有!”莱曼斯一见他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刚升起的气焰便再消散了,一个劲摇头,连上肢都直立起来,两只前爪拼命摆动,“一靠近我就发现不对了,刚想退后,泽理就窜出来乱发飙。我真没碰到他!”
“哦?”
“不信你可以去问在场的其他人!”
林叶秋细细审视了他会,才缓了神情,还不忘打剂预防针:“你要是敢爬墙,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的,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话落还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对方袒露出的腹部,结果不由瞪圆了眼睛。
那个看了会让人长针眼的东西,现在居然还——
这家伙,难道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在外面走来走去?
那不是被人看光了?
林叶秋脑袋一晕,连忙脱下了自己的披衣,兜头就往雪狼下半身罩去。
“你干嘛?”
“别废话!给我乖乖穿着!”林叶秋利索地打了结,将雪狼下半身遮得严严实实。
“小秋,”被迫套上这幅滑稽装扮的某英俊潇洒的雪十分不乐意地抬起爪子拨拨披衣,“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
“没有啊!”林叶秋绕着他走了圈,满意地点头,“这不很好么?”
莱曼斯听着周围压抑的私语声,心里哀叹,这下狼王的形象真的彻底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