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趴在床边,无聊的看看沈墨岩,又低头去舔了舔苏璟的脸。苏璟轻轻眨了眨眼。
“苏璟,明天,我带你去看看闵念,好不好?”木木在床上打了个滚,站起来用脑袋去拱苏璟的肩膀
。意料中的不理不睬,沈墨岩心里还是有些怅然所失,不过还是握着苏璟的手,柔声说道:“累了就
休息吧,我在这里陪你。”
沈墨岩也有些累,闵念的事,苏璟的事,还有皇兄的事……他趴在苏璟床前,捻起苏璟的几缕头发在
手指尖缠绕:“苏璟,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我要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他喃喃自语道:“真想回到在林子里的时候……”
木木看了看两个人,甩了甩尾巴,从苏璟身上跨了过去,走到床脚试图去够床柱上雕的一对凤凰。
沈墨岩突然感到苏璟被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紧紧的握了一下,又握了一下。
闵念的墓也在凤鸣坡,旁边紧挨着言贵妃的墓。小小的墓碑上只有四个字,刻了闵念的名字,其他,
便什么也没有。苏璟失魂落魄的从车上下来,推开沈墨岩伸过来的手,跌跌撞撞的走到墓前。
眼睛还是看不清楚,可是闵念那两个大字却像针一样,刺进了苏璟的心里。苏璟抱着墓碑,突然无声
的哭了。沈墨岩从背后抱住他,轻声安慰:“苏璟,别哭了。”
苏璟挣开沈墨岩的怀抱,抖抖索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里面是碎成几块的一个玉如意。沈墨岩看的
有些眼熟,直到苏璟把玉如意扔在火盆里烧了起来才突然想起来,这块如意还是苏璟送给闵念,后来
自己误会苏璟在如意上下了诅咒,才摔碎的。当时一时愤怒将人心扔在地上,如今,却不知需要多久
时间,才能复原,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玉石虽然碎了,烧却是烧不成灰的。可那如意一下到火里,火势顿时旺了起来,火苗几乎舔到苏璟宽
大的袖子。沈墨岩被吓了一跳,忙拉着苏璟向后退。苏璟脸上却渐显喜色,喃喃自语:“他收到了…
…”
苏璟在一天一天的好起来,眼睛虽然还是看不清,可身体却一天一天的丰盈起来,他甚至还跟着厨房
里的师傅,像模像样的学着做菜。沈墨岩欢欣之余又有些担忧,因为苏璟更沉默了。他不再像以往刻
意的去伪装自己,胭脂水粉还有那些妖气的女装都扔到了一边,如果不是这个人陪伴了自己四年,沈
墨岩完全无法相信以前的苏璟,和现在的苏璟,是同一个人。
重阳的时候,沈墨岩带着有如重生一般的苏璟进宫赴宴,当然宴席上只有皇上和陶溪。陶溪常来给苏
璟针灸,见到了也不惊奇。惊奇的是皇上沈钧岩,他没想到当初那个干巴巴的少年竟然已经出落的如
此模样。不过他到底是一国之君,与沈墨岩同饮了两杯酒,便说: “以后的事,都随你们吧。”沈
墨岩感激的点点头,他知道,这算是皇兄默认了自己跟苏璟的关系。苏璟却是低着头,不知是害羞还
是什么。
沈墨岩却只觉得他这副样子可爱到极致,手也不自觉的在桌下去碰了碰苏璟的手,苏璟轻微一颤,却
没躲开。
陶溪笑着与苏璟喝了一杯酒,说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男子汉,苏璟,你说是
不是?”
苏璟若有所思的看着陶溪,只可惜完全看不清陶溪脸上的表情,只能敷衍的笑了笑:“是,那是自然
的。”
“皇兄,我有一事想请你同意。”沈墨岩突然郑重的说。
“怎么了,这么严肃?”
“明年……苏璟就二十岁了,我想为他行加冠礼,之后,我想带他去大漠。”沈墨岩握住苏璟慌乱的
想抽回的手,坚定的说。
“噢?是么……”沈均岩淡淡的,一副既不答应也不否认的样子。陶溪有点紧张,拉了拉他的袖子,
沈均岩回以一笑。
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突然一笑说道:“你想做什么?不妨直说。”
“我要给闵念报仇。”
沈均岩的手一停,放下手中的杯子:“闵念是自尽,你要搞清楚。”
“我知道,但是我要整个狄支给他陪葬。”沈墨岩一字一句,似是诅咒一般。
沈均岩沉默了,苏璟偏过头,不再看他们。过了一会,沈均岩挥了挥手,叹气道:“随你吧,别闹的
不能收拾了就好。”
“请皇兄放心,明年我为苏璟主持了加冠礼,便带他去边关。”沈墨岩郑重其事:“不灭狄支,我誓
不回朝。”
第九章
日子过的很快,一转眼便又是小年夜。沈墨岩怕苏璟想起闵念,特地带他出来逛街。小年夜也算是个
大集,一早便有各地的小贩在街上兜售各地的特产和年货。
苏璟掀开帘子,从车窗里看外面,虽然还是沉默,眼里到底缺掩饰不住一些新奇。沈墨岩心里暗自安
慰,这步棋算是走对了。给他裹上狐裘斗篷,问道:“要不要下去走走?”
苏璟回头看他,点了点头算作默认。两人下车遣退了仆人,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人实在太
多,沈墨岩伸手从袖子底下握住了苏璟的手,苏璟似有些不耐烦,但是却也没反抗。沈墨岩心里有些
开心,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搔了搔苏璟的掌心。
苏璟怕痒的缩了回去,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沈墨岩忙追上去,所幸苏璟的狐裘斗篷雪
白蓬松,在人群里倒是很好找。他几步挡在苏璟面前,苏璟绕过他继续向前,但沈墨岩哪里是这么容
易就能绕开的,身子一拧一偏,又挡在他面前。
苏璟抬起头狠狠的盯着他,自从上次陶溪为他针灸之后,眼睛已经好了很多,虽然不能像以往一样,
但至少能看清沈墨岩嘴角那抹得意的笑。见苏璟真的要发火了,沈墨岩笑嘻嘻的递上一包糖糕:“别
生气。”
苏璟看了看他,有些恼怒的狠狠一脚踩上,转身抢过糖糕在一边小摊上坐下吃了起来。沈墨岩在一边
静静看他,只是看着,心里便有一种满足感升腾而上。糖糕刚出炉,外皮烤的焦脆酥黄,豆沙馅儿软
糯香甜。苏璟怕烫,两只手捧着糖糕,小心的在上面咬出一个口,小口吹着里面的馅儿,但那豆沙都
烤的化了,慢慢的流了出来。苏璟也顾不上烫,忙凑上去舔了舔。暗红色的豆沙馅儿黏在嘴角边,菱
形的唇红润润的透着一层水光,粉嫩的舌头伸出来,小心翼翼的舔一下,又舔一下。
沈墨岩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进下腹,不由得端起茶杯轻咳两声权作掩饰。苏璟看他一眼,又回过头专
心致志的吃糖糕。沈墨岩忍不住又伸出手去,扯了车苏璟的袍子:“先别吃那么多,等下去梦乡楼用
饭可好?”
苏璟瞥他一眼:“随便。”便又回过头咬那糖糕。
中午时,沈墨岩在梦乡楼订了一个雅间,点了几个苏璟喜欢的菜色,两个人靠窗小酌。
沈墨岩喝了刚烫好的酒,有些奇怪:“这酒的味道,倒是有些熟悉。”
苏璟自己吃菜:“天下的酒不都一般味道么。”
“怎么会一样?你试试看?”说完就硬塞给苏璟一杯,苏璟皱着眉头喝了,沈墨岩讨好一般的说:“
怎么样,还不错吧,有股梅子的味道,倒跟那猴儿酒有些像。”
苏璟皱着的眉头稍微松了一下:“还不错。”
沈墨岩一高兴,便叫来小二订了两坛同样的酒先送回靖王府。苏璟不高兴的看他:“府里那么多酒,
何必还在外面订,不知道省些银子。”
沈墨岩笑着再给他斟上一杯酒:“替我心疼银子了?”
苏璟白他一眼:“怎么可能!”沈墨岩却满心柔情,他从背后抱住苏璟,不顾苏璟的挣扎,轻轻的说
:“小璟,以后我们都会很好,比现在更好……所以,别闹别扭了好不好?”
“谁在跟你闹别扭。”苏璟动了动身子,却没死命挣扎。沈墨岩轻轻调笑道:“都在为我心疼银子了
,还说不是闹别扭?”沈墨岩硬分开苏璟的五指,带点哀求的说:“小璟,跟闵念相比,我们已经幸
运太多了,不要闹了好不好?”
苏璟身子一僵,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反握住了沈墨岩的手。
沈墨岩第二天不到辰时就进了宫,闵念的死讯一直瞒着狄支,现这个时候,只怕狄支也是有所察觉了
。死讯一旦传出,就等于狄支和天朝撕破了脸,两方相遇,必有一战……只怕都是至死方休。狄支休
养生息多年,实力已今非昔比,不过天朝也是丝毫不曾放松,沈墨岩赌的,便是消息隐瞒的这几个月
,只有抢占了先机,天朝才有赢的把握。
所幸苏璟的态度已经回软,沈墨岩心里一想到苏璟便觉得柔软,等行了加冠礼,就带他去边关。
荒山、大漠,还有一眼望不尽的草原……那里没人知道那些情仇那些往事,苏璟一定会忘记以前的伤
害,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走到解语轩门前,却又看到一溜下人苦着脸站在门前,屋里是一阵嘈杂,还夹杂着陌生男人讨饶的声
音。沈墨岩心里一紧张,两步上前就要推门。一个下人拉住他:“王爷,凌公子说了,谁来都不让进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一个花瓶被砸碎的声音,那下人缩了缩脖子说道:“今天公子醒了挺高兴的,就让我们把昨天您买的
酒烫一壶来,我们烫了,公子喝了之后却大怒,说梦乡楼的老板拿酒糟水糊弄人,非让我们把那老板
带过来,公子说要亲自问他。”
沈墨岩有些头疼:“你们就真找人来了?”
下人苦着脸:“不找不行,公子气得厉害,把酒坛子都砸了,还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沈墨岩叹气:“那你们等下给人家找个好大夫,多给些银子,苏公子要出气,那就由他吧。”
过了一会,门开了,一个结实的男子捂着脸出来了。沈墨岩一看,不由得又叹气了,苏璟是没什么力
气,不过那男子脸上也是明显的几个掌印,眼下也青了一块。便对那男子说:“这次是我靖王府的不
是,你别声张,来人,带他去领银子。”
那男子弓着腰行着礼走了。
沈墨岩进门,苏璟怀里抱着木木,抬起眼看他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转了个身。沈墨岩脸上堆起笑
,戳他的后背:“气出够了?”
“哪里够呢,你靖王爷可是欺负我多少年了,这么一次算什么。”苏璟一下下轻拍着木木的大胖头,
木木不疼不痒的抬头茫然看他。
沈墨岩笑了:“你要是心里有气,来打我也可以,只是别打脸,让皇兄看见了就麻烦了。”
苏璟从鼻子里哼哼:“我可哪里敢啊……”不过却没抗拒沈墨岩的拥抱。
沈墨岩却像上了瘾一般,只想将苏璟抱在怀里,头在他发上闻来闻去:“好香,你用了什么?”苏璟
看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什么好香?”
沈墨岩想了想,竟然觉得有些像梦乡楼那酒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梅子涩味,喝下之后,却回甘许久
。但他这个时候却绝对不敢再提梦乡楼,只能敷衍过去:“说不出来,很特别的香气。”
苏璟懒得说他,一下一下抚摸着木木的头。沈墨岩也伸手摸了一下,木木冲他龇了龇牙:“苏璟,我
知道你的生辰是初一,你等我入宫拜过皇兄,就回来与你行加冠礼,可好?”
苏璟说:“我可不想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沈墨岩转手去摸苏璟的头发:“我知道,没有其他人,就单独我,和你,好么?”
苏璟回头看了沈墨岩一眼,那一眼,眸色流转,沈墨岩几乎以为苏璟的眼睛已经好了。苏璟却突然冲
他笑了笑:“随你。”
除夕晚上两人拥在一起,犹如初夜一般。沈墨岩轻轻拨开了苏璟一直紧闭着的壳,他温柔的亲吻,慢
慢的进入,那种奇妙的感觉犹如得到了贝壳最珍贵的珍珠。苏璟完全抛弃了以往那种浪荡的模样,他
羞涩的躲在壳里,惊慌失措的面对外来的入侵,却在被侵入的那一刻,落下了最美丽的泪珠。沈墨岩
满足的吻遍苏璟全身,然后惊异的发现苏璟竟然羞的连屁股都蒙上了一层粉红,不由得大笑,脱力的
苏璟只能狠狠的瞪他,却没有什么杀伤力。
到了卯时,沈墨岩替苏璟掖好被子,轻轻的下了床。压低声音吩咐下人们照看好苏璟,便照往常一样
进宫面圣。他走后,苏璟慢慢的睁开了眼,他像往常一样沐浴、起身,用了早饭,跟下人说要出去赏
一赏刚下的小雪。下人们已经习惯了他一会风一会雨的脾气……所以当他站在靖王府后门的时候,并
没有人发现他。
苏璟摸了摸已经陈旧的门框,突然想起自己多少次的摸黑溜出去,鼻子不知如何便有些酸。他最后一
次转身,对着靖王府的方向,用口型轻轻说出了两个字:“再见……”
鹅毛大雪飘然而下,很快掩盖了那一行浅浅的脚印,再无处可寻。
苏璟失踪了,他放佛从来没存在在这世界上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沈墨岩当日从宫里回来的很早,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苏璟带着成人的礼冠,冲自己微笑的样子。他冲回解语轩,下人们说苏公子去了
花园赏雪,他又兴冲冲的去了花园。花园的下人又说,公子大概回去了吧,刚才在厨房里拿了两块酥
糕。沈墨岩回到解语轩,一直等到日头落下,等到第二天彩霞满天。苏璟一直没回来,沈墨岩终于相
信,他是真的走了。沈墨岩不明白,苏璟为什么要走呢?他的眼睛还没好……这算是报复么?因为他
不懂珍惜,所以就让他永远失去?
马上下令去找,一连几天却都没有消息,苏璟犹如一滴水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完全的蒸发了。他只
是带走了这么多年他在靖王府攒下的银票,连件换洗衣服都没带。
沈墨岩不死心,他翻遍了整个靖王府,最后想起了苏璟曾经住过的那个小柴房。他知道那里的墙上有
个隐蔽的墙洞,苏璟以往总是会小心翼翼的往里藏东西。沈墨岩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有几次他看到
苏璟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只会鄙夷,如今想起来,他对苏璟又是何等不公呢?
那个房间自从苏璟搬进解语轩后就没人用了,只用来堆放杂物。沈墨岩趁着夜色悄悄潜进了这间破旧
的柴房,他也不知道在自己府里自己为何却要像个梁上君子一样偷偷摸摸的,这种感觉就想在跟苏璟
分享一个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一样,他不希望别人打扰。
摸到那块松动的砖,拉出来,伸手摸索,沈墨岩心里一喜,果然有东西。点起蜡烛看清手中的东西后
,沈墨岩却悄无声息的哭了。在他伸开展平的手掌上,一枚翡翠戒指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沈墨岩又开始了寻找,他怕只是一点点的犹豫,就会与苏璟失之交臂。去边关的计划只得拖后,沈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