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开口辩护,小琴却突然脑袋一昏,精神恍惚起来。
若寒也明了了三名长老目的,探心术一展开,更是清楚三人心里所想。居然想要通过他,来证实南宫炎糊涂名声,继而拉南宫炎下位。却不知若是南宫炎真的不再是南宫家主人,他们这些旁家的人可会如现在过的这么快活?而且要知道,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若是没了南宫炎这个对手,定会立刻对南宫家族下手,大快朵颐一番。
愚蠢,却是有恃无恐……
若寒突的有些好奇,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下兢兢业业,可为南宫府邸出了不少力,三位长老这是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才会对在下区区一个小倌,如此看重?”
那坐在首位长老木拐再次击地一声,道,“既然今天我们到此,自然是有凭有据。”
“来人,去请南宫府邸各位管事!”
一番吵杂过后,整个大厅,以及大厅外都站满了人。上到最高管事,下到丫鬟、侍卫,居然是除了杂役和离不开岗位之人全部都来齐了。那挤在门外看不见听不见大厅里情形之人,更有专人站在门口,为这些人大声讲述场内情景。
“哼,你既想要证据,那索性让大家都来做个见证,也省得你这小倌之后说我们诬陷。”
若寒挑眉,笑道,“有趣,那我就坐等各位的证据了。”
说罢,也取了一张椅子坐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三位长老气的吹胡子瞪眼,左首那位连道,“去,去给我把人叫来!”
小书很是担心,拉了拉小琴的衣角,却得不到回应。一旁小棋走来,一把拉开小书,低声道,“过来,你站在那儿干嘛?”
“小棋,这是怎么回事?”
“嘘,我知你笨,平时被骗了都不知道,就在这儿等着看那人的真面目吧!”
一名粗布服裳的中年妇女扶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进了大厅,站在了众人面前。
若寒从未见过这两人,却冷不防对上那妇女仇恨的目光。不由一愣。
“民妇王娟花携家母见过各位大人。”
妇女一边说着,那目光却是不离若寒,眼中那赤裸裸的仇恨,即便是站在一旁的小书,都看的真切。
“这柳若寒是如何害死你女儿的,你说个清楚。”
“是,大人。”
王娟花家丈夫早亡,儿子早些年也不幸夭折,老母年迈有眼疾,幸得王娟花和女儿勤劳,到处去大户人家帮工赚钱,才勉强维持着一家的生活。
然而她唯一的女儿张小翠就在七个月前,因为一场山体崩塌后失踪,于两个月前找到了她的尸体。却早已被豺狼啃食的面目全非,只徒留一身破衣。
“我儿那日回府,说是得了少爷打赏,只帮忙传递一张纸条和几张银票就得了十两赏银,十分高兴,更是在第二日给我购置了一套新的衣裳,说要接外婆过来一同生活……却哪里想到……”
王娟花眼眶开始落泪,哽咽道,“那日,我同我那孝顺的儿一同回娘家接老母,哪知那路上发生山体崩塌,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儿被那泥石流冲垮,实在是心痛难当,当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王娟花啪嗒啪嗒落泪,似有些说不下去。
那听着的长老不耐烦了,左首的长老出言道,“接下来我来说吧。”
“那处山脉乃是坚石无数,数年从未发生过山体崩塌,后有专门勘探土质的土修者前去查看,确认那山体崩塌根本是有人故意为之。”
“长老的意思是……?”
“哼,柳若寒,你别再装蒜了,分明是你为了湮灭自己做过的事情,请了修者炸了山!”
“那前段日子被抓进牢狱的修者已经对此供认不讳!”
长老说到这时,那妇女早已和老妇一同泣不成声,哭喊道,“请大人做主!”
围观众人哗然,这柳若寒居然做出这等事情!
“长老说我请人炸山,不知长老能否请那炸山的修者前来与我对峙?”
“另外,关于长老您所说的‘我为了湮灭自己做过的事情’,不知又为何解?”
人群吵杂之中,若寒轻飘飘的话语却清晰非常,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一下子人们安静了下来,竖着耳朵看向长老们。
这次,那右首长老发话,道,“那修者既已被投入专门牢狱,自然不是我等能够说见就见的。不过……我们早知道你不会就此承认,来啊,带李大娘上来!”
那母女俩被带下,接着那被赶出府的曾经的管事李大娘上前,将自己如何得到王娟花之女张小翠所传纸条和银票,如何传信给陆管事,让其为难苏青的事情重新讲述了一遍。
顿时,整个人群的人们看向若寒的眼光全不一样了。
若说原本只是三分怀疑的话,现在则是五分确信。但是不少得到过柳若寒好处的人还是不太相信他会做事做的这么绝。而少有的如小欣、小书这般和若寒相处过,相信他为人之人,则没有话语权,所说的完全被淹没在其他人的唾沫星子里。
毕竟整个南宫府邸里没有一人不知道,这柳若寒是厌恶苏青姑娘的。他这么做完全有可能。
“柳若寒,你可知罪?!”
若寒微微摇头,他知那对母女说的是实话,也真的认为是他害死了那张小翠,可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是那梅花精布置的么?
“三位长老,还有什么证据?只是方才这些,可都不够让人信服呢。”
清晰的,若寒的声音再次传出,众人连忙安静下来。
“来人,传绿草!”
一身白色素服的绿草出现,众人都是议论纷纷。
“怎么了?谁死了?”
“不清楚,大概是绿草的亲人吧。”
绿草一见三位长老,顿时“噗通”一跪,泪水哗啦一下流下来,哭诉道,“绿草恳请三位长老为方大娘做主!”
绿草本就相貌清秀,这一哭,带着梨花带雨的美感,一边抽泣着,一边将柳若寒如何用金银丝软“陷害”方大娘的事情说出,一下子引起了不少男性观众的关注。
“方大娘勤勤恳恳在我们南宫府邸十年,到头来却被人诬陷贪赃,扭送官府,更是在一顿棍棒之下失去了性命!”
“这天理何在,公理何在?!”
“请三位长老为方大娘做主!”
作为绣房管事,方大娘十年来为南宫府邸鞠躬尽瘁,众人本就为她因贪赃而突然被逐感到蹊跷,现在惊闻她的死讯,顿时吵嚷起来。
“安静!”几名侍卫同时喝止。
那右首长老又问了,道,“绿草,这柳若寒无缘无故为何要逐方大娘出府?”
“不是无缘无故!”
绿草抹着眼泪,道,“是因为一匹白柔缎。”
“方大娘向来与苏青姑娘交好,更是听从炎少爷吩咐给苏青姑娘准备了一匹上好的白柔缎。”
“然而有人嫉妒心作祟,不但前去剪碎了那白柔缎,更是威胁方大娘,不允许她再为苏青姑娘准备衣物布匹。方大娘不愿听从那人,便……”
“便……”话止于此,却让众人都听了个明白。
可不是么,那柳若寒定是要换了不听自己命令的方大娘,那后来成为绣房管事的周大娘,可是唯唯诺诺,相当服从的一人。
五分确信已经变成九分,更是夹杂了一份愤怒,众人看向柳若寒的目光都是恶狠狠的。
只为了一匹白柔缎,这柳若寒就可以下此毒手,为人实在狠毒非常!
若寒迎着众人愤怒,却是轻笑,道,“还有什么证据,都一并拿出来吧。”
“好!”
外出采办的哥儿上来,将受到若寒命令前去烧毁苏青尸体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绿草也在一旁补充苏青姑娘之前的去向,这下,众人看向若寒的目光变成了唾弃。
若寒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些……他都不知道。
若不是南宫炎和他提起苏青的死讯,他都还不知道那梅花精溜走了。
“嗯……还有呢?”
说实话,若寒从未将那梅花精放在眼里。对方不过是他轻轻就可以捻死的存在,他来下界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解情劫,除了那些会直接影响到南宫炎的事情他会插上一手,其他的他根本没有在乎过对方的算计。
眼前这一切,对若寒来说,不过是一场闹剧。他对这些人的指控感到好笑,也不屑向这些人解释。在他看来,只需要南宫炎一人信他,便足够了。
“还有?”
那坐在首位的长老从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气,道,“还有就是你这个泯灭良心,连自己亲身哥哥都要害的畜生!”
“什么意思?!”若寒皱起眉头。
“哼,小琴,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小琴?
若寒一愣,只见小琴慢慢走到众人面前,低声道,“尹尘少爷的失踪是柳若寒所为。”
“他嫉妒心作祟,看不得炎少爷对尹尘少爷好,便让我外出联络他的朋友,将尹尘少爷给虏了去。”
“小琴?”若寒疑惑。
这……小琴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对不起了,若寒少爷,小琴实在抵不过良心谴责……”
这时,人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连小琴姑娘都这么说,绝不会错!”
“可恶,这柳若寒不但接连害死了三条人命,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过!”
“我早就看这小倌不是好人!”
“没错,没错,若不是这小倌,我们南宫府邸又怎么会尽出坏事,让街坊邻居指指点点?”
众人接连出声,骂声连连,纷纷请求三位长老给予柳若寒制裁。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一声清喝引起众人回首,若寒眯眼看去,赫然见到面无表情的南宫炎、以及一脸寒霜的南宫俊。
南宫俊怀里抱着尹尘,还有若寒之前在水镜中所见到的道士、苏青,和几十名侍卫,都一同站在人群之后。
“炎少爷,俊少爷回来了!”
“啊……等等……苏青……?那不是苏青姑娘么?”
众人瞠目结舌,对着那一身道袍的苏青指指点点。
“她不是死了么?”
“天啊,难道这眼前的是鬼?”
“苏青姑娘难道是变成鬼前来讨公道了?”
若寒无视众人议论,而是起身迎接,微笑道,“炎,你回来了。”
第二十七章:心冷
“别动!”
若寒停住脚步,略略诧异的看向南宫俊。
这个该死的妖魔,居然还笑得出来!
探心术将南宫俊心中的厌恶和愤恨全部反馈给了若寒,让他皱起眉头。
转而打量沉默的南宫炎,若寒忽然觉得他的脸色有些不对。
“炎……你受伤了?”
“别过来!”南宫俊再度出言,道,“道长,请您赶紧降伏了这妖魔,让他再也无法害人!”
道长点头,上前一步,而周围的众人全部瞪大了眼睛。
“妖魔?”
“我没听错吧?刚才俊少爷说的可是妖魔二字?”
十几秒吵杂,接着猛然反应过来妖魔是什么的众人,全部惊恐的向后退去。人压人,人挤人,如同那退潮一般,呼啦一下就空出了中间老大一片。
小书被小棋拉着也退到了大厅角落,小书自是害怕,却也不信那整日里笑眯眯的若寒少爷是妖魔。要是若寒少爷是妖魔的话,怎么不把他给吃了?不是说妖魔最喜欢吃像他这样子十几岁的孩童的么?大眼睛眨了又眨,视线望向沉默的南宫炎,他不明白炎少爷为什么一直沉默,不为若寒少爷说句话。
“南宫俊,你是在说……我是妖魔?”
“没错!”南宫俊愤慨道,“刚才我都听到了,是你设计虏走了尹尘,若不是苏青姑娘请了道长前来帮忙,尹尘根本就要失去性命!”
若寒撇了一眼苏青,苏青凄惨一笑,道,“要不是得道长相助,用法术做出替身,苏青早以死在你这妖魔手里。”
一句,不光解释了她的来历,更是作实了若寒妖魔的身份,不但让众人恍然大悟,看向若寒的目光更是惊惧。
若寒嗤笑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却让众人更为相信,那三位长老纷纷指挥侍卫上前,嘴里喝着,“成何体统!”
他们脸上带着害怕表情,心里却是高兴的翻了天!
这南宫炎迷恋的小倌居然不是人?!是那妖魔!这下即便没有那些流言,南宫炎也绝对是要完了!
南宫俊这时才发现长老们的存在,他也知道长老们一向和南宫府邸不对盘,疑惑他们怎么今天会在这里。不过他半年多未曾回府,不清楚其中变化,只猜这长老们是有事前来,并未多想。
要是正常的南宫炎,定会从中看出什么。
长老们的突然前来,尹尘的失踪,苏青、道长和南宫俊的相遇,回府时正巧听到的小琴的回答。一切的一切都如同被人精心策划好一般,目的只有一个,陷害若寒!
然而因为在农庄中听到的一切,令南宫炎急气攻心,真元运行发生混乱,直到现在脑海里还是一片混沌,一波波心痛冲击着胸口。
若寒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奇怪南宫炎为何沉默不语,疑问的视线对上南宫炎的目光,竟是一怔。
为什么,为什么南宫炎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似是悲伤,似是愤怒,连带着若寒的胸口,也开始闷闷的。
“若寒……”
无论是南宫俊的指责,苏青的嘤嘤哭泣,还是长老们布置侍卫的声音,全部消失,仿佛整个大厅里只有若寒与南宫炎两人一般,在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你……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好半响,南宫炎才出声道,他的目光中有着一丝希翼。
也许若寒是为了他的血肉,所以不但从未伤害过他,更对他百般讨好。但是……若寒对他的一切也许并不都是虚情假意。
特意为他斟的清茶,每逢夜晚为他亮的灯,从不落下的饭菜,协同他一起处理的各种事务。若寒所做过的一件件事情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还有那在夜晚,紧紧攀着他,充满媚意的水润眸子……
也许……一开始若寒是为了他的血肉,可是后来……他应该也对他有情。南宫炎在宫廷里打滚摸爬这么多年,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还是分得清楚的。
即便是妖魔……也许……也许也会有爱,也会有情。
眼神开始逐渐清明,目光直直望向若寒。
曾今,南宫炎希望能等到若寒自己亲口告诉他他的身份,但是现在,他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向若寒求证。
想要知道,若寒是不是害怕自己的身份被他知晓后,他会害怕,所以一直在隐瞒。
想要知道,若寒是不是害怕他前来南宫府邸的真正目的被他知晓后,会被他厌恶,所以一直未曾说。
他希望若寒能通通说出来,坦白的告诉他。
告诉他……他对他不是没有情。
然而这句话,听在看不到南宫炎内心的若寒耳里,却分明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绑架尹尘,质问他还有什么想要辩护的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