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CEO开着英鸣的车回休息站找人,石毅跟英鸣两个人守着董晓,防止再出什么情况没人照应。
这段时间很难熬。
董晓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越来越差,本来就迷迷糊糊的意识后来渐渐闭上眼睛的时间越来越长,哪怕是英鸣使劲的拍他,都没办法把他弄醒。
“我操!怎么这么慢!”石毅有些暴躁的踹了一脚车门。
旁边英鸣看了他一眼,再低头看着躺在一边的董晓,眉头就快皱成结了:“……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
第19章
那个CEO回来的比石毅和英鸣预计的要快。
之前那通电话已经让休息站那边派车出来了,和往回返的CEO刚好碰到,立刻带路赶了过来。
英鸣和石毅给让开地方,方便救护人员施救,董晓那一身的血看着很扎眼,石毅最后有点看不下去,往边上走了两步。
旁边的英鸣看他一眼:“怎么了?”
“他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就说是为了打赌的事玩命,也不至于自杀一样的把车开成这样。
但是这个问题英鸣回答不了他。
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视线转到被医生围着的董晓,心里都有点沉重。
刚巧这时候,英鸣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寇京打的。
他刚接起来对方就嚷嚷开了:“鸣子,你没事儿吧?”
“有事的不是我。”
“我刚才一直在外场那边,没带着手机,石毅给我打电话我也没看见,回来才知道你们出事儿了,吓的我这一跳。”
寇京很明显已经知道董晓的事了,英鸣皱了下眉:“能想办法把董晓赶紧送医院么?”
这帮医生赶来之前,董晓已经只能哼哼了。
还若有似无的,听都听不清楚,总觉得情况挺糟,不知道能撑多久。
寇京在那边安抚性的劝了两句:“你放心,已经跟医院打好招呼了,这边会处理这件事的,发生意外谁都不想,不过你们自己得注意点,这比赛就是个游戏,没必要玩上命。”
“你这意思比赛还要继续?”
“现在媒体那边都是压着,这活动造势的时候宣传的很大,真出了事会很麻烦,我现在详细的没法给你说,但是比赛肯定是要比完的。”
很明显寇京旁边还有人,他话说的很含糊,英鸣在这边没来及细问寇京就把电话挂了。
英鸣有点不爽。
他把手机收起来,那边董晓的抢救似乎也有了点效果,三个医生一起把他抬上了救护车,石毅和英鸣跟过去看了一眼,问了一下情况,不过医生回答的也很含糊:“暂时还确定不了什么,看情况不算太严重。”
说完,直接关上车门就走了。
现在董晓的车是废了,CEO开的是英鸣的车,他自己那辆只能后面让拖车过来处理,现在几个人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个地方,最后没办法,只能是英鸣坐着石毅的车走,其他参赛的人不是都清楚董晓出了意外的事,赛事依然在进行当中。
英鸣坐上车就点了根烟,石毅看了他一眼:“你坐这种车还抽烟,不怕烫着自己。”
但凡颠一下,就不知道这手上的烟会碰到什么了。
旁边的人没回头,只是吐出一口烟雾:“心里烦。”
“医生不是说董晓情况不严重么?”
“没死人之前都说不严重。”英鸣语气不太好:“就那样子看着也不像不严重吧。”
他还见过在急诊楼道里捂着脑袋一直流血的人被护士训斥去排队挂号的呢,大概在这些医生眼里,只要气没断,都不算严重。
其实英鸣这时候火气有点大,他狠狠的抽着烟,眉头一直没松开。
石毅本来心情也没多好,被他的情绪一带也跟着开始烦了,忍到最后,还是一脚刹车踩了把车停住:“来一根。”
他管英鸣要了一根烟,点了靠在门边上,看着远处的一片黄土不说话。
这段沉默很压抑。
英鸣一根烟抽完了,忍不住又去抽了一根,然后被石毅按住:“你丫再抽没有非典型肺炎也要有典型肺炎了,抽烟解决不了问题。”
这道理谁都明白。
但是明白也不等于遇到事情都能理智的告诉自己别去烦了别去想了,话永远是别人在说,日子还得自己去过。
英鸣皱了下眉:“再抽一根。”
其实烟盒里也就只有这么一根了,石毅跟他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烟盒递给了他,然后听着耳边打火机打火的声音,下意识的长出一口气。
然后毫无预警的,英鸣问了一句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残废了,要干什么?”
这问题让石毅愣了愣。
他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过头:“董晓的情况糟到这种地步?”
英鸣在这时候提起这话题,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的。
旁边抽烟发呆的男人笑了一下,对石毅的敏锐有点意外,不过他没动,还是看着倒车镜:“不一定和董晓有关系,我就是想到了问问。”
手上的烟这次点着了却没怎么抽,任由它一点点的燃着,冒着一缕在烈日下反正也看不清楚的烟,飘飘荡荡的。
“没考虑过这问题,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残废了,大概就是想着好好活着吧。”
石毅想了一会儿才挤出这么一个答案,若有所思的看了英鸣一眼:“那如果是你呢?”
“我不知道……”英鸣答的很快,他说完了自己又补了一句:“我大概会想尽一切办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正常人永远体会不到残疾人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不到了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是白搭。
英鸣这个答案让石毅笑了,有几分嘲讽:“谁也不愿意摊上这种倒霉事,但如果真遇到了,只能是尽量让自己活出个样来。”
这是石毅的思考方式。
没人愿意出意外,但真出了事,最先考虑的只能是以后怎么办。
英鸣并不意外石毅的这种思考方式,事实上,他觉得能说出这句话,他身边的人也就是石毅了。
有句话形容什么都不怕的人,叫混不吝。
石毅其实有点那种感觉,只不过大部分会什么都不怕的,是因为什么都不在乎,没东西好失去了所以光脚的我不怕你穿鞋的,石毅则是刚好相反,他是想要的差不多都可以攥在手里,成功的感觉太真切了,所以不在乎面对挑战。
他有自信自己可以处理。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都不缺。走到成功跟前,也就是迟早的问题。
英鸣想着就扯了下嘴角,调侃的感慨了一句:“能像你这么活着,也挺痛快的。”
不用搭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考虑自己是想做还是不想做。
石毅在旁边看着英鸣的侧脸,一时没吭声,这话听在耳里其实让人很不舒服,他能读懂英鸣话语之下的那点含义,换了一个人或许他已经翻脸了。
但是大概因为今天情况特殊,又或者因为说话的是英鸣,他竟然仅仅只是皱了下眉头。
烟就算是不抽,也终究有燃完得时候。石毅看着英鸣手上的烟也差不多了,没问他的意见,直接发动了车。
颠颠簸簸的,这路还是那样。
车里两个人谁都没说话,GPS上他们前头的车比刚才多了不少,不知不觉,竟然也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英鸣一只手抓着车顶的扶手,窗外尘土漫天他竟然也不想关窗户,风卷着土灌进来,再因为车速的问题而冲出去。
石毅车开的不快不慢,他不急于去追前头的车,也不想去拉开跟后面车的距离。所以本来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开的超出了四十多分钟才到下个休息站,别人连午饭都吃完了。
更甚者,有的已经先走了。
石毅和英鸣下车上了个厕所,然后英鸣去加油石毅去买点午饭,排队的时候,兜里手机震了一下。
是个未接电话。
没有等到他接就挂断了,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威赛集团的董事。
石毅跟他吃过几顿饭,本身也就留了联络方式。
负责给他盛饭的工作人员还问了一句他到底要什么菜,但是他拿着手里的手机半天没反应。等英鸣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买的饭菜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说,你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的饭盒里都放了四份辣椒炒鸡蛋,米饭被盖在辣椒下面,看起来有点可笑。
这大热天的,还嫌上火不够,吃这么多辣的。
石毅等到英鸣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菜买的有问题,不过也仅仅是扬了下眉:“凑活吃吧,本来就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英鸣耸了耸肩,从善如流的坐下,二话不说就开吃。
他们吃饭的这个餐厅里有电视,一直在循环体育的新闻,他们的这场拉力赛是有媒体直播的,不知道谁好事,拿着遥控器换了半天台才终于找到直播的频道,于是不少人都抬头扫了两眼。
报道的内容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活动很热闹,车手很投入,挑战自我的标题被打的很大,旁边很刻意的摆着威赛的logo。
英鸣瞄了两眼:“竟然真能瞒住。”
比赛中途出了这么大的事,新闻的一片颂歌当中只字未提。
石毅喝了口汤,沉默的看着电视上的镜头。
他渐渐开始理解为什么英鸣最初的时候会那么烦躁了。
董晓的问题,不仅仅是伤的到底怎么样,而是他这次受伤,最后到底会落得一个什么结果。
目前看来,事情发展的走向绝不会让人满意。
至少,董晓绝对不会高兴的。
他现在人应该是在医院里接受抢救或者治疗,而这边坐着的几十个人里,知道他出事的人,大概不超过三个。
这里头还得包括他和英鸣这两个救命恩人。
第20章
吃完饭,石毅说想睡一觉,本来决定了下午2点以后再出发。
结果他人还没睡着,先接到了寇京的电话。
跟他说下午威赛那边的人会过来,让他和英鸣先暂时等等,不要着急开车走。
电话刚挂英鸣的电话也打过来了:“寇京是不是也跟你说了?”
“恩。”
“那正好,你多睡一会儿吧。”
威赛那边会有人过来并不意外,英鸣懒洋洋的靠在床上换着电视的频道,这边大概是因为信号问题,一共也收不到几个台,调到后面全部都是风景欣赏。
“那你呢?”
“我一会儿也睡了,早上起来的太早。”
“行吧,我醒了再去找你。”
如果不是因为外面一片飞尘荒地漫天的,石毅和英鸣这样倒是真有点像搭伴出来旅游的。
俩人的房间全部都向阳,这个时间恍的人眼睛难受,石毅撑了一会最后还是起来拉上了窗帘,这才发觉原来房间简陋归简陋,竟然还有个阳台。
就是也不知道保险不保险,他靠在边上往外看了一眼,就正好迎上英鸣也闻声打量过来的视线。
依然是在抽烟。
“你这烟瘾也太大了。”
第二次提起这个话题,石毅有些不赞同:“什么时候看见你都烟不离手。”
英鸣自己看了一眼手上的烟,然后有点无奈的笑了笑:“我以前不怎么抽,后来拍戏拍的多了经常一天抽到晚,没办法,也就慢慢搞成这样了。”
他演的角色大部分都是烟鬼,哪怕只是十几岁的小鬼都得装模作样的来两根。
“谁让你长得就像不良少年。”石毅调侃了一句,人也往外走了一步:“你不是说要睡觉么?”
“这东西又不是上了开关说睡就能睡?屋子太晒了,有点燥。”
英鸣本身睡眠质量也不好,一般都是熬到非睡不可的时候才会去睡觉。梦多好像在医学上是有个说法的,他听人说过,不过没往心里去。毕竟没人会因为老做梦就没事儿往医院跑。
“睡不着就过来跟我打牌吧,反正也是闲着。”
“你不睡了?”
“本来有点睡觉的意思,看见你又精神了。”
石毅这话说的太调侃,英鸣闻言扬了扬眉:“别爱上我,我不好你这口。”
“那你好哪口?王义齐那样的?”
乍然提到一个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名字,俩人都下意识的愣了一下。
英鸣表情微妙的看了石毅一眼,有话想说不过最后忍住了。他把烟掐熄了就溜达到石毅的房间,明明是隔壁间,结果房间的格局完全不一样,英鸣第一次进来就想说了,一个拉力赛的休息区都要搞所谓的特权分级,真他妈的够扯的。
石毅盘腿坐在床上,牌已经拿出来了。
“你参加个拉力赛带的装备还挺齐全……”竟然连扑克牌都随身装着。
结果石毅洗了两把牌看他一眼:“这东西是刚才服务员送过来的,谁出门带这种东西。”他又不是什么赌圣赌神的。
“操!”忍无可忍的骂了一句,英鸣对这个势利的社会理性上能够接受感性上无法理解。
他坐在边上,看着石毅来回切了两下牌:“玩什么?”
“随便吧,你都会什么?”
“你知道的我都会,你不知道的我也会。”
这话说的有点大,石毅挑了下眉角:“你说话是不是都这么得瑟的?”
“论得瑟,我不如你吧?”
英鸣笑了笑,然后从石毅手上拿过扑克,露了一手非常华丽的洗牌。
看的石毅有点没反应过来:“我操!你家以前开赌场的?”
“我演过开赌场的。”
来回玩了两圈儿,英鸣耍够了才把牌放在床上:“要不我教你打一种我老家的牌吧,保证你没玩过。”
“你老家?哪儿的?”
“河南边江北边。”
“你这不等于没说。”
英鸣帮石毅发好牌,对于对方的抱怨咧嘴笑了笑,习惯性的露出了平时那股你猜呗的调调,看的石毅有点手痒。
他拿起牌看了看,耐心的等英鸣把所谓老家扑克牌的规则讲解出来。
结果那确实是一种石毅连听都没听过的打法。
其实挺简单的,但是显然没多大娱乐性,很多人打牌是为了享受赢牌那一刻的舒畅感,所以一把牌打的很快,恨不得几分钟一把,英鸣这种打法就是纯粹消磨时间的,看着一摞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的完。
“我以前在老家,奶奶经常跟我一起打。”
一边摸牌一边打,英鸣随手抓起旁边的薯干叼了一根:“不过除了我奶奶,这牌我就没跟第二个人打过。”
石毅看了他一眼:“我一直以为你就是B城人。”
“我是。”英鸣点点头:“只不过爷爷奶奶还在老家那边,以前念书的时候,暑假经常回去。”
乡下的感觉和城里是完全不同的,小时候不觉得,现在想想,倒是挺怀念。
对面石毅看着英鸣专心看着牌的侧脸,不自觉的笑了一下:“我全家都住在一起,能走动的地方少的可怜。”
事实上,他长辈都去世的比较早。
他奶奶他是没见过面的,母亲家也几乎没有几位亲戚,后来爷爷被接到B城跟他们住在一起,逢年过节的,也就是城内解决。
最多是他父亲的战友同事组个局,一起吃一顿就算是过年了。
“以前过年对我来说,就是大人打麻将小孩儿打扑克,饿了叫外卖,反正也没人管。”
石毅说完有点感慨:“有够无聊。”
“其实别人家过的也未必比你好,只不过大家无聊的地方不太一样罢了。”英鸣看了他一眼,打出一张牌催促石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