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一扇布满了锈迹的青铜大门,门面上刻了一个巨大狰狞的骷髅头。两只深邃的眼窝冷冷地瞪着我们,令人不寒而栗。
门上栓满了粗重的黑色铁链,铁链的尽头是一把非常普通的金属锁头。
整扇大门显得阴森又恐怖。
池步宝上去检查了下,道:“这东西有魔法加持,不能用蛮力破坏,我们需要钥匙。”
需要钥匙,可钥匙哪里来啊我说。
一直沉默不语的郝迟同学忽然开口,“会不会在那里?”他指了指我们的左侧,那里有一扇非常不起眼的小木门。如果不是他提醒,我还真没发现。
我:“……”其实我认为既然这里上了锁,那难道不就代表着不想让人进去?
既然不想让人进去,哪里会有人傻到把开锁钥匙就放在隔壁的。
池步宝他们执意要进去,我也只好跟着,结果刚进去,就看到正对着门的地方,昨天才被我们轮过一遭的裂口女,正以一副堂而皇之的样子,坐在一张华丽到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天鹅绒椅子上,脸上带着倨傲又严肃的表情,“想要钥匙的话,就来打败我。”
我:“……”
池步宝:“……”
郝迟:“……”
乐金:“……”
大姐,你是不是选择性失忆了?
如果你昨天没有逃跑的话,估计已经被我们打败八百回了好不好?
池步宝很明显不管她到底是脑袋抽风,还是这其实只是裂口女的双胞胎妹妹,他抽出魔杖高举起来,口中默念咒语,半空中慢慢聚集起一块篮球大小的冰锥,且还在不断增大。
“这回你没地方跑了吧。”
他冷笑一声,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
裂口女姐姐一看这架势,眼珠滴溜溜转了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才不跟你们玩呢。”
我一阵恶寒——大姐,人家萌妹子吐舌头那叫卖萌,你吐舌头这叫坑爹!
只见她趁着池步宝还在吟唱的功夫,倏地一下变化成一只小巧又可爱的黑青蛙,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一蹦一跳地钻进房间角落里的一个洞穴里去。
消失了。
所以说,法师的吟唱是硬伤。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池步宝气结,他转过身朝我们怒吼,“你们就干看着?!”
“那东西咬的我现在还疼呢,我有心理阴影。”我有合理解释。
他又怒视郝迟,这可怜孩子慌张地摆弄起自己的衣摆,握着十字架低头认错,“对不起啊阿宝,我没反应过来。”
乐金出来打圆场,“好了别说了,看看她留下了什么?”
裂口女离开前,掉落了一枚银色的小亮片。
我走过去把它拾起来,是一把样式普通的钥匙,看起来跟外面的锁头型号正匹配。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把钥匙递到池步宝面前,询问他的意见,“咋办?”
他一挥手把等人大小的冰锥往那裂口女逃跑的洞口一砸,顷刻间半个房间都被冰冻住。可见他这一发威力之大,真要砸到那娇小的青蛙身上……估计它小命难保。
“能咋办?开锁去!”
打开锁头,乐金卖力地帮着我把那些铁链抽走,拎到手里这么一大堆也有百十来斤了。门上骷髅头的两个眼窝就是门把手,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拉开这扇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居然是一座空旷宏伟的斗兽场。
斗兽场这东西的整体结构有点像体育场,椭圆形,四周围绕着阶梯式的看台,让我们感到诧异的是里面居然灯火通明,每隔几步就有一扇吊灯挂在头顶上,整个场地内都弥漫着一股酸酸的味道,像是从那些吊灯里散发出来的。
我绝对不会去想它们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么一想,那裂口女身上也有这种味道。看来她常常出入这里。
哐当——哐当——
一种金属碰撞的声音从斗兽场的另一个入口处传来。
我屏息凝神,默默将匕首抽出来。
一个身着金色铠甲,手握长矛的高大男人出现在我们眼前。
他一出现,连四周的空气都开始凝滞,那是我从未感受过的巨大压迫感,由于头盔的关系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分明能感受到从那片薄薄的铁皮后头,有两道凌厉地眼神朝我们射来。
池步宝兴奋地连声音都在颤抖,“这才是我期待的敌人!”
像我这种得过且过,小命保好就行的人,看来是永远无法理解这种热衷于挑战强敌的人的心态。
不过至少我明白一点,就是当强敌忽然朝着你冲过来时——速度逃跑才是上策!!!
没错,那盔甲男人的速度好像风一样,在我们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挥着长矛攻击了过来。
我被乐金拉着堪堪躲过,郝迟迎着那矛锋就撞了上去,指节上裹着钢刺的地方跟盔甲男的盔甲撞击的锵锵响,池步宝远远地摆开了架势,口中念念有词,在半空中凝聚出一个篮球大小的火球。
他估计是想用火融化他的铠甲。
郝迟的拳头打在铠甲男身上,简直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池步宝的火球居然也舀那些铠甲无济于事,这玩意儿别不是金刚钻打的吧?
乐金示意我绕到他的背后去攻击头部。
“他穿着盔甲,只有攻击头才能让他受到伤害。”
还记得我是一个生活系的学生吗?作为一个生活系,随身携带的基本配备自然是……我奸笑一声,从魔法空间中舀出一把分量十足的铁榔头——没错,你们完全可以把我想象成便携式人肉工具箱。
我身上除了有榔头,还有斧子,搞头,镰刀等一系列常用或不常用的工具。
足以应对各种未知的在野外的危险情况。
就好比现在的情况,相信我这一把普通的榔头绝对是最好的攻击武器。
乐金开启了铳炮,照着他的脸部就来了一记强而有力的水流,铠甲男被激怒,挥舞着长矛向我们杀过来。
这家伙的攻击是带着风的,乐金跟我都被他划了好几下,皮肉都裂开了,染得身上一块块红,我一面叹息最后还得由我来洗,一面找准了机会,在铠甲男忙于应对其余三人的攻击时,举起榔头照着他的头顶就是一抡!
香港武打电影里总有这样的桥段,某某恶人的头部被无意塞进了罐子里,主角一拳捶上去……这小子基本上就可以歇菜了。
我们也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铠甲男。
被这么来了一下的铠甲男彻底停止了动作,郝迟伸出一脚直接攻他的下路,把他撂倒在地。
乐金趁此机会握住他的长矛,试图把它夺走,谁知这厮力大如牛,单靠乐金一个根本对抗不了,池步宝收起法杖过来帮他,集两人之力,竟生生把那长矛连同他的两臂都拽了下来。
铠甲男嘶吼一声,我震惊地看到他的铠甲下面根本没有实体,从铠甲断裂的接缝中,只有一些黑色的烟雾渗透出来。
池步宝不知怎的就火了,“我还以为是魔物,原来只是一个怨灵?!”
铠甲男没了手臂,还倒在地上,完全站不起来,只能靠震耳欲聋的怒吼向我们传达他的怒意。
池步宝一手握紧了法杖,直直地插进他的断臂处,口中默念咒语,一道白光从法杖的顶端升腾起来,照进铠甲男的四肢百骸,他只绝望地嘶吼了几声,顷刻间全身都散落下来,乒呤乓啷地成了一堆废铁。
我舀脚踢了踢这些铠甲,它们已完全不动了。
乐金平复呼吸,这时才为身上的伤口倒吸一口冷气。
我擦着汗,把绷带舀出来准备给这群小子们包扎,“你就这么想杀魔物?它们怎么你了?”我问池步宝。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抿了抿嘴唇,靠着墙坐下去,头垂到两腿中央,浑身散发出阴郁的气息。
郝迟把我们拽到一旁,轻声说道:“阿宝的父母,都是被魔物杀死的。”
难怪。
我了然地点头,当初我爸妈出事之后,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肯坐任何交通工具。再回头去看那小子,竟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
郝迟说,“阿宝太激进了,他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他家……额,不让他学习战斗。他想亲自手刃所有的魔物。”
“别说了。”池步宝站起来,脸上落寞的表情全部散去,眼中只有坚定,“这只是初步的目标。”
“那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魔王。”
第15章
这个魔王作孽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呐。
我深深地为其惋惜,一回头乐金已经跨过那堆废铁,直接往斗兽场的另一面走去。在我们将铠甲男打败后,那扇一直紧闭的门便开了。池步宝没再说什么,提着法杖跟上去。郝迟环顾四周,将手中的十字架放置在铠甲男的残骸上,简单地祷告了一下。
我们来到斗兽场后方的一个房间。
这房间正中央放着一个正方形的石盒子,我摩拳擦掌,眼中带光,“这就是魔王的财宝?”
乐金说,“应该没错。”
是珠宝?黄金?古董?呸这都什么年代了,如果直接放一张信用卡最好……我满怀期待地打开盒子,眼中的神采在看到实物时瞬间冷淡下去。
——这tm是什么鬼东西?
盒子里没有我预想中的可以换成金钱的宝物,也没有任何跟钱扯得上关系的东西。
有的只是几本页面泛黄的旧书,封皮上还破损了些,看这纸张的颜色,顶多也就保存了十几年,古代遗物什么的更是指望不上了。
辛辛苦苦忙活了这么久,只有这几本破书?
难怪裂口女这么轻易就把钥匙给我们呢,这东西根本没有守护的必要嘛。
不,我不相信,这里面肯定隐藏着其他东西!四十二章经里还夹着大清藏宝图呢,韦小宝这个泼皮能撞到那种好事没道理我不行。
我随手翻开几页,上面画的不知道是哪国的文字。
池步宝舀起一本翻阅了一下,“这是魔族文字。”
“你看得懂?”
“我不懂。”他想也不想,直接把书扔给身后的郝迟,“郝迟懂。”
这我倒没有想到。学校里没有魔族文这一课,郝迟这家伙我以为只是个后天养成的金刚芭比,就跟我上辈子一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好像现在也没什么长进)……没想到是我小看他,居然还懂这种奇葩的外语?!
我想到郝迟曾经说过的话,他从小在教堂长大。“教堂还负责教魔族文字?”
这个腼腆的大男孩好像被人夸奖了一样,开怀地笑起来,“是我爸爸教给我的,除了魔族文字我还懂地精文,食人魔文和小鬼文。”
这下我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地精是一种弱小又令人生厌的生物。
它们有深鸀色的皮肤跟狭长的耳朵,行踪鬼祟,大概只有人类一半的大小,与人类为敌,我唯一见过的一只地精是在大学宿舍,给我跟乐金分配房间的那只。那只据说是地精中的异类,不仅通晓人类的语言,还在人类的地方生活工作。
所有的学生都不敢招惹他,因为他小气又睚眦必报,最典型的反面教材无疑是从套房被赶去上下铺的我和乐金。
食人魔跟小鬼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它们常常结伴而行,由于自身不会种植或畜牧,它们的生存方式就是抢夺人类的食物和金钱,食人魔并不像字面上那样是什么吃人的魔鬼,由教科书上记载,它们只是一群无惧食用所有肉类的巨型人形怪物,霸道又愚蠢,行动起来却很敏捷,最爱做的事就是欺压只有它手臂大小的小鬼和打劫人类的货物。
综上所述,我实在不能想象,什么人能有心思和毅力学习这三种,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与人类为敌的物种的语言,更别提郝迟还只是个跟我同岁的大男孩。
跟他一比,我就算上辈子都tm活的一事无成啊。
郝迟接过那些破旧的书籍,稍微扫视了几眼,惊喜道:“这是一本魔法书!”
我孤陋寡闻,魔法书是什么东西?有魔法的书还是学魔法的书?
“而且是手工誊抄的,这些咒语跟魔法符号的排列顺序我从来没见过,但是非常复杂,我可以花时间翻译下来。”
看来是记载着魔法的书,我比较在意的只有一点,“能变出金子吗?”
乐金无奈地回答我,“那是炼金术师的研究范畴。”
好吧,那么,“这能卖钱吗?”原谅我这种掉钱眼里的堕落思想,可我们来这地方拼了老命的不就是为了钱吗?
“……我不清楚这些书的价值。”郝迟抱歉地道。
池步宝把盒子里的所有书本都扔到郝迟怀里,“那你就先翻译着,翻译完了再说。”
我有些不解,“你不是全科学霸吗,怎么郝迟懂那么多门外语,你不懂?”
他白了我一眼,“你做完了饭,我还要再做一顿吗?”换言之,郝迟既然已经是个随叫随到的人肉翻译机了,他干嘛要费那个心。
郝迟听话地把这些书都收了起来。
我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不由提出疑问,“我只知道乐金的空间里放了食物和水。我这里是十八般工具,你们两个都带了什么?”在校时,池步宝的魔法空间就已经是我的十多倍。现在我的空间已经有工具箱大小,他的怎么着也不该只放了两张毯子吧?
“我带了药品。”池步宝背过身,扔给我们每人一瓶补血剂。刚才的战斗令我们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挂了点彩,我做了紧急包扎处理,不过有这东西还真是适时。“郝迟是空的,我本以为这趟能有大收获,所以让他留了位置来放战利品。”
就算他说的有板有眼,我还是将信将疑。
池步宝有药剂师执照不假,可我明明也带了伤药,还是谢校医独门配方,我绝不相信刚才还在表示不愿多此一举的人,那么大的魔法空间里只放了一些微不足道的药品。
莫非……他是财产随身携带主义者?
……
离开地下遗迹自然比进来要简单。
我们在离开前休息了几小时,顺便让我把这群人被铠甲男割坏的衣服修补好。
我不愧是开启了天赋树的男人,蘀他们一个个剪掉线头缝补完毕后,池步宝望着众人焕然一新的装束,由衷地感叹道,“把你带着真是太对了。”
得到这样的评价,我心情微妙,不知是喜是忧。
今天的风沙没有昨天的厉害,我们乘着魔毯回到沙漠附近的村落,被几个村口的守卫迎住。
好像我们在那个遗迹全身而退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得知这件事后,村落的村长立刻召见了我们。
这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我脑袋里塞满了问号,“就那个遗迹,我们这群菜鸟都能打过去,没道理其他人打不过去啊?”
乐金随意地道,“也许我们走运?”
池步宝不同意他的看法,“那个魔物两次都是逃走的,我们根本没有交过手。终点处的看守者也只是一个不堪一击的怨灵,我不相信这么一个遗迹会有那么多人打不过去,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我们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倒是邀请我们去村长家的守卫等得急了,“你们到底走不走?”一副你们不走我走了的不耐烦感。
盛情难却。
于是,我们便一同前往位于东面的村长家。
……
邀请我们的村长是一位和煦睿智的长者,他的胡须有垂到腰下那么长,拄着一根枯木做的拐杖,气色祥和,给我们准备了上好的食物和茶点,热情地招呼我们坐在他家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