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电话递给徐笑天:“要跟你说。”
徐笑天看我一眼,接过电话,顿了一下:“什么事?”
我在想凌霄能跟徐少说什么,叫我们不要过去现在已经不太可能,我们的车已经转进师大门口那条康庄大道,方舟网吧就在这条大道的尽头,再有两三分钟就能看到。再说我对凌霄反复强调不要我们过去表示不能接受,老子一向讨厌被人施以保护。
“嗯,马上就到了……什么?哦,行,……”徐笑天嗯嗯啊啊的,说到一半,突然停下了,顿了一下才说,“这个我知道。”
然后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我,说:“叫我们不要上去,上面动不开……”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不是叫我们不要去么,怎么这会成了战前会议了?
“我们就先看戏吧,离师大太近了,他们也不是很想动手,不行就要跑的。”
“谁打来的电话啊!”威哥终于有机会再说话,很大声地问,以表示被忽略了很不爽。
“七度。”我说。
“啊!那你是人妖这个事他不就知道了!那他不是白给你花钱了,那么多装备!他不得气死啊……”在这危急的关头,威哥以超出常人的思维找到了这个电话最大的亮点。
方舟网吧大大的霓虹灯在前面闪烁,没等车停好威哥和陈志远就跳了下去。我跟着要下,徐笑天突然拉住我手。我回头,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担心,我等着他说,小心点,能不动手就不要动。
“乔爷,要是打起来,你下手轻点,老子上回就发现了,你打人太狠……”徐笑天说。
“你妈B。”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来了!”威哥低声喊了句。
十来个人,骑着自行车,有几个拿着棍子,气势相当足,一看就知道是看着古惑仔长大的,非常有山鸡哥的范儿,就那么从丁字路口另一头浩浩荡荡过来。
“别过去。”徐笑天赶紧拉了蓄势待发的威哥一把,“搞清状况。”
我回头看到送我们过来的出租车还停在我们身后,司机正从车窗里探头探脑地往那边瞅。
“大哥,就在这看,一会我们给追杀的时候还坐你车,你开快点哈。”徐笑天敲敲车门说。
司机看了他一眼,把头缩回车里,一脚油门就跑了。
“真他妈不够意思。”徐笑天乐得直弯腰。
我看了一眼网吧楼下停的一排车,没看到凌霄的车。网吧在二楼,上去要经过一个铁制的楼梯,山鸡们在楼下把车一扔就往上冲。
眼看马上就要冲进去了,我心想凌霄那帮人想什么呢,不是说上面动不开么,这会还不出来就只能在里面混战,要谁报个110,就全堵里面别想出来了。
“我操|你妈了!”
网吧的帘子突然掀开了,从里面闪出来个人,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山鸡一号当胸就是一脚。山鸡一号因为还站在楼梯上,这一脚过来根本躲不开,直接给踹得往后倒在了山鸡二三号身上,山鸡二三号也措手不及,想避开也不够地方,一下就有点乱了。
不过黑社会,哦不,技校的人也不是白上那么多次夜间新闻的,在楼梯下面还没来得及冲上去的山鸡十号至十四号马上退开了,打算把战场转移到人行道上。
山鸡一号手里有根木棒,倒在后面人身上的同时,他的棒子往前挥了一下,没打中踢他的人,但是逼得那人后退了一步,趁这个时机,他们迅速准备退下去。这不是什么好开头,技校的人明显比较多,凌霄那边,我算了一下,也就五六个,到了街上就不好弄了。
“傻B,别让他们下楼梯啊!”威哥忍不住怒吼了。
网吧门里又出来三个人,几个人就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连踢带踹地往山鸡们脸上招呼,当时就有两个捂着脸弯了腰。
“哪个是七度啊?”陈志远绝对是个合格的观众,一副讨论剧情的样子。
凌霄还没出来,由于陈志远的原因,我也跟着观众起来,我想他是不是在里面找武器呢?
山鸡们有好几个已经退下楼梯,并且从背后摸出了刀,一看这东西都出来了,我心里吃了一惊,这要动刀不是闹着玩的。
我看徐笑天,我们是不是不能再这么看热闹看下去。
“擦!”徐笑天本来叼着烟靠在树上的,这会一看刀都掏出来了,把烟扔地上踩灭了,转圈找家伙。
“给!”威哥扔过来一根破木头棒子,边上有个小型工地,堆了不少建筑垃圾。
我正想说这玩意砸一下肯定就断了,突然看到网吧里又出来个人,拎着根水管。相当熟悉的身影,凌霄。他没往楼梯去,他冲出网吧之后紧接着做的动作把我们几个都惊得在原地愣了一下。
“真他妈长见识了,”徐笑天说,“这小子会轻功。”
凌霄直接从二楼楼梯的平台上跳了下来,抄到山鸡队伍的后侧面,也没挑人,抡着水管就冲离他最近的那只山鸡腿上砸了一下,那人“啊”一声,单腿蹦着转过身,手上拿着刀就挥过来,凌霄直接一水管甩在他手上。
“走!”徐笑天说了句。
我们几个拿着建筑垃圾往对面马路冲了过去,山鸡们人数太多,凌霄他们就5个人,加上我们也就8个半,志远再拖一下后腿,说不定也就7个人。
凌霄看到我们冲过来,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皱了一下眉,然后冲徐笑天说了句,围着。
事实证明,如果要打架,特别是在必须要经过楼梯的情况下,请一定不要上楼梯,否则就会陷入被动。我们的目标很明确,手上有刀的先解决,砸手。
说实话,我真是好青年,我没这么打过架,对于眼前这些晃动着的胳膊和腿,还有不时闪过的刀刃,相当不适应。
身后的小型工地绝对是个豆腐渣工程,因为我手里的木棒在某个山鸡哥的肩上砸了一下之后就断了。于是我稍微退后了点,想找个替代品。
有人从楼梯半中间跳了下来,拿着把弹簧刀,离我有点远,但离凌霄很近,而且最操蛋的是,凌霄背对他。
“凌霄!”我喊了声,凌霄侧过脸来。
我觉得我太他妈猛了,我觉得我两年跆拳道不是白练的,我觉得好像腾空而起了,我觉得为了凌霄我他妈是不是有点太拼了……
我一拳砸在那人脸上,隔着他的脸都能感觉到他牙齿硌得我手很疼,他头一甩磕在楼梯栏杆上,我想起徐笑天的话,你下手轻点……
“乔杨!”我听到凌霄叫了我一声。
“我操|你大爷!”徐笑天也喊了一声。
我正想这他妈是怎么了,突然感觉到背上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嗓子眼猛地有点发甜,我回头。
我就日了,狗|日的不是只带了刀吗,怎么还有铲子!
我眼前一片金枝玉叶,操,哪来的铲子……
第二十三章:想不出标题了
我肚子很疼。虽然我知道被铲子拍了背的人说肚子疼是不对的。但我现在就是肚子疼。
我被个天杀的搞偷袭的傻B拿把铲子拍了个正着,一半拍在我后背靠上,一半拍在老子后脖子上了,不光是疼,是想吐。
我往地上啐了一口,有点发晕,血。我肯定不晕血,但是我现在真是站不住,我这样的老实孩子,面对自己人拍得吐血这种事,必须手足无措。
接着我就肚子疼,我被威哥一把扛到了肩上,我实在不知道原来我在威哥面前是这么轻盈。
我们得跑了,因为凌霄和徐少对着拿铲子那人一顿暴揍,那人当时就躺那不动了。
“放我下来。”我咬着牙忍着疼对狂奔中的威哥说。我大头冲下挂在威哥肩膀上,脑袋充血充得我想发疯,而且一抬脸就能看到威哥的屁|股。
“扛你不是问题。”威哥很英勇。
“老子被你扛是问题……”我肚子快给顶得跟后腰贴着了,胃估计都跟心脏挤一块。
“这边。”我听到凌霄的声音。
我们转进一条小巷,确切地说,就是棚户区,七拐八弯的,路边的人见到我们几个都纷纷躲回屋里。凌霄转了半天把我们带到一间小黑屋前,一脚踢开门。
威哥扛我起来的时候是威风凛凛的,放我下来的时候也相当有派头,他直接把我往地上一扔,我差点没让他扔散架了。
我坐在地上,按着肚子,操,后背都觉不出疼了,就胃难受。
“怎么样?”徐笑天蹲下来看我,伸手要脱我上衣,“我看看。”
“看你大爷。”我挡住他手。
“去你妈的,这会跟老子玩什么羞涩!”徐笑天拎着我领口往前一拽,手直接把我后背的衣服掀了起来。
“看出什么了没。”他手压着我脑袋,我只能趴在膝盖上。
“看不出。”徐笑天研究了半天,摸了几下,把我衣服扯好。
“你俩一会得找个地方看看伤。”凌霄靠在窗户边。徐笑天的手臂上有一条深深的大血口子,这会还在往外渗血,看得我肝颤。
“我没事,”徐笑天说,然后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抓着我肩膀,“你他妈吓死我了……”
我看到凌霄迅速把头扭开,看着窗外。
“老子没那么脆弱。”我有点尴尬。
“徐少我可是第一次看你这么有干劲啊。”陈志宇坐在威哥身边嘿嘿笑。我脑子里闪过徐笑天和凌霄挥着水管和棒子揍那人的场面,跟对待杀父仇人一样。
“那人没事吧。”我有点担心,要那人出了什么意外,这事就彻底闹大了。
“没打脑袋,”凌霄还是看着窗外,“我出去打个电话。”
威哥愣愣地看着凌霄出去之后,转头问我:“这人是七度?”
“嗯。”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是凌霄,咱们见过的。”
威哥嘴一下张得老大,半天都没合上,就那么天真烂漫地瞪着我。
“走吧。”凌霄进来。
“不能去医院吧?”威哥问。
“去我朋友那。”凌霄看了一眼徐笑天,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
“干嘛?我不冷。”徐笑天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那帮我拿一下。”凌霄看着徐笑天手臂上的伤口,举着衣服没动。
徐笑天接过衣服搭在手臂上,又拿开了看了一眼:
“这弄上可洗不掉。”
“你还管这个呢。”凌霄转身走出去。
我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这破屋子的门锁已经让凌霄踢坏了,关也关不上:“这门不管了?这谁家啊。”
“我们宿舍人的,他自己换个锁就行,没事,这屋贼进去都得哭。”
五个人挤一辆车实在有点郁闷,还好陈志远比较不占地方,可以坐在威哥腿上。我很不爽,靠下去背疼,往前撑着腰疼。于是来来回回地折腾。凌霄朋友的诊所离得不近,我折腾了快20分钟之后才到了。
“这一会得打一针破伤风啊……”医生很年轻,拿着徐笑天的胳膊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得出结论。
“什么?”徐笑天一听这话,猛地抽回手,“打针?”
几个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徐少打架的时候不要命,这会听说要打针就立马反应过度了。
“真没想到啊,徐少你居然怕打针!”陈志远非常惊讶,围着徐笑天转了半天。
“滚,我这叫膈应打针。”
“先处理伤口吧,一会戳一针。”凌霄说,戳字还加重了一下语气。
“不打针。”徐笑天很干脆地拒绝。
“破伤风了怎么办?”
“吃破感冒药。”
凌霄让徐笑天给逗乐了,笑着说了句:“死了别后悔啊。”
“擦。”
最终徐笑天还是被戳了一针,脸上痛苦的表情让所有人都觉得那护士姑娘给他扎的是海洛因。
我虽说挨了一铲子,看起来伤得最重的应该是我,但医生折腾了半天,没什么大问题,说不放心的话再去大医院看看。威哥有点不放心,来回扒拉我,问医生:“他没哪断了吧?”
“断了这会哪能这么安生,肯定会很痛的。”医生笑笑。
“你疼吗,疼吗?”威哥在我背上按了一下。
“你大爷啊!”我疼得蹦了起来,“你太他妈有才了。”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走出诊所,感觉神清气爽。
“你那几个朋友没事吧?”我看到凌霄低头看了好几次手机,似乎是在等电话。
“没事,你就别操心别人了,”凌霄抬起手想往我背上去,但停了停又放了下去,“你们回学校吧,今天谢谢了。”
“这事本来也是因为帮我们出头才弄出来的,谢什么!”威哥很有大哥气度地挥挥手,凌霄笑了笑没说话。
徐笑天把凌霄的衣服拿在手上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一会,抬头对凌霄说:“弄上了,你是留着做纪念呢还是怎么着?”
凌霄从他手上把衣服拿过去,说了句,当你给我签名了。
陈志远很积极地去拦了辆车,招手让我们过去。
“那我们先走了。”我说。
“嗯。”
刚走了两步,听到凌霄在身后说了句:“回去给我个短信。”
我扭头看他,想问为什么,我又不是一个人走回去。凌霄也看着我,样子挺平静,眼睛静得像一潭水,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点了点头。
太久不运动就是这样,随便活动一下就能体会到什么叫老胳膊老腿儿,那叫一个腰酸背疼腿抽筋啊。一进宿舍我就往床上倒,刚一碰到床板就忍不住一声悲鸣,慢慢地翻身,改成正脸冲下趴着。
“这算跌打肿痛!擦吧!”威哥扔了个瓶子到我枕头边。
“我全身都跌打肿痛了,我得用这个洗澡……”
“你能不能再装像点,”威哥开始掀我衣服,“你扑过去那个猛劲,那人没让你打翻也让你吓倒了。”
“英雄救美!”陈志远补充。
“老子救你个蛋。”我骂了一句,一边在威哥手底下挣扎,一边琢磨我怎么就能飞着过去救凌霄呢。
“你老实会!我给你擦药呢!”威哥怒了,直接卡住我脖子摁在床上。
“你那个熊掌,我求你了,换个人,换个人。”我受不了,威哥整个一个澡堂子里搓澡的劲头,皮都快给我搓下来了。
“妈B!徐少你来,真他妈难伺候!”威哥把瓶子扔给徐笑天。
“老子一个残疾人……”徐笑天接过瓶子走到我床边。
“你伤的左手啊,又不是右手!”威哥愤愤不平。
“他不是左撇子么。”陈志远提醒威哥。
威哥像是想起来了,一咬牙又过来,打算继续给我搓澡。
“别啊!”我眼泪都要下来了,“徐笑天你个白眼狼!”
“我来吧,”徐笑天乐了,拦下威哥,“我就吃饭用左手。”
徐笑天的手和威哥的手相比,那简直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我闭上眼,当按摩了。脑子里一直在翻腾刚才的事,这事要让我妈知道了,估计得唠叨我一年,我叹口气,一向不参与打架斗殴事件的优秀青年,居然打得要趴在床上抹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