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酉鹤随即揪着他的耳朵拧了两圈,正色道:“你当老子驾鹤西去了啊,还佛光普照呢!老子也不稀罕成佛啊,有你成天气我,福气早被你小子耗光了!”
“哪能啊呵呵,师父我给你商量件事情呗。”不着痕迹把他的手拉下来,宫熠凑过来给他捏肩膀。
殷酉鹤斜着眼睛瞄他,手摆了摆说:“什么事,我告诉你,你可耽误两天了!”
那不是为了养伤么,脸上没法消肿,端玉就不让他出门。一打电话就是教育他要注意自己艺人的形象,正好赶上趟,就从这天开始把他雪藏一段时间。
岑舒砚的手上的伤口也因为救他,崩了线,去医院重新缝了一遍,现在也只能在家里养伤。
每天的一日三餐,都由林让来负责,可惜这家伙只会买外卖,做饭根本不能指望。要不是他忍受不了想买点新鲜蔬菜和牛肉回去,也为了个岑舒砚补充营养,也没机会溜到这里来。林让那小子还等在巷子外面,帮他望风,不能让那些无处不在的记者望风而动,有机可趁。
自从岑舒砚把他从陈洛炎手里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谁透露了风声,一夜之间,各大媒体上的头条消息,不约而同,都报道了当红明星聂臣彬被绑架,被同门师弟岑舒砚英勇解救出来的事情!
奇怪的是,所有的媒体,不管是报纸杂志还是电视广播,全没有提及宫熠半个字。如果说有记者从当天接到报警所派出的警察那里打听到的消息,那么他们不知道宫熠与整件事的关联也是正常的,不过那天很多人都看见岑舒砚带着宫熠出了别墅,却没有人好奇他的身份,着实有些古怪。
宫熠拖着下巴想了一晚上,咂摸出了那么一丝味道,也没冒冒失失地跑去问。他只要知道,这些新闻对岑舒砚有好处,对现在的他也有好处,那就够了。
岑舒砚的形象已经成功地被塑造成了一个骨子里仗义的温润君子,身怀绝艺,还有真功夫傍身,加上他的面貌和气质原本就出众,借着聂臣彬的这件事情一夜成名可以说是水到渠成的。
最重要的是,聂臣彬脱离险境,对记者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谢谢岑舒砚,如果这次不是他及时赶到……”
其他的话不用多说,光是这头前一句,就足够让记者伺机而动,充分调动起想象能力,写出一大篇感人肺腑的报道来。
再后来,宫熠收到岑舒砚的一条短信:对不起,谢谢。这心里就更有了几分底,聂臣彬知道自己不想再和他有什么联系,过往的事情被捞出来讲也没什么意思,对于陈洛文,宫熠还存着一点惺惺相惜的遗憾在里头,那就干脆把事情摘开来说,不提宫熠也不谈陈洛炎绑架他的动机,把事情处理得简单一些,单纯一点,彻底把岑舒砚给捧红了,那就算是承了宫熠不跟他计较的情分了!
如此一来,宫熠反而觉得自己赚了。
这娱乐圈是什么地方,端玉给他解释的很清楚——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有本事用歪门邪道上位也是你的能耐,当然一旦某日某天树倒猢狲散了,虎落平阳被犬欺了,那就是运气到了头,缩了脖子活该认命!
所以,沉沉浮浮的艺人多了去了,但这顺着正道,博得好名声一夜成名的,在起点上就别那些靠着潜规则上位的要拉高了一个档次。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以岑舒砚的本事和品质,这名声,他绝对当得起!
宫熠想到这里,就对端玉和陆天野一万个服气,他们俩吩咐他做什么他就乖乖听话,毫无二话,积极服从上司安排。
岑舒砚倒是对自己一夜成名没有什么感觉,只不过,陡然在电视机里看到自己的照片和名字,那感觉多少有点奇怪。对于那些大篇幅的表扬和赞赏,除了感觉有点不自在,岑舒砚还觉得这样的评价过于夸张了,因而只看了一遍,就给转了台,把报纸杂志也都收了起来。
“舒砚,你别不好意思啊……你现在出名了知道吗?现在走出去,大街上估计就有人能认出你来。等以后《制香世家》播出了,你的名气还会更大,到那个时候,你每次上通告就该是众星捧月的架势了。”宫熠知道他一时半会适应不了,决定先让他做点心理准备。
岑舒砚轻叹了口气,心里并不是不明白这成名的意义。要说少年成名,当年夙王带领兵将在边关杀敌时,城里的百姓每次看到这位年轻的亲王,都会驻足相迎,没有哪家的小姐娘子看到他不会含羞带笑的。殿下还常常与他打趣,说她们喜欢的其实是他,并不是自己。因为他对百姓神态温柔的多,不像自己,除了对待熟悉的人,从不吝啬笑容,对待别人一向是冷着张脸,防备心极高。
想来,夙王就是天翔朝的第一大明星了,只不过过往的人表达感情比较含蓄,不似现在的人,动不动就能够把情爱挂在嘴边,能对一个只在电视报刊上见过的陌生人当众大胆表白。
如此浅薄却又极端疯狂的爱意,在岑舒砚眼里,只觉得是件不小的麻烦。
但宫熠看起来很痛快,岑舒砚就打消了心里的那一丁点不满。毕竟他有句话说的的确有道理,成名是一种认可和成功的标杆。他既然选择了做艺人,那么在找到自己真心想做的事业之前,就只能按部就班,依照KFV给他划定的道路来走。
宫熠今天出门是来试试情况的,要是殷酉鹤这里不容易碰见记者,他准备明天就带着岑舒砚一起来。
老是闷在家里,可不得让岑舒砚混浑身长蘑菇么。
“师父是这样的,我这两天想跟你请假……因为我的第一首单曲马上就要正式发行了,公司给我安排了一些宣传工作,虽然也没有那么多吧,但我还是怕……呵呵,接下来几天时间上安排不过来!”宫熠说谎话还是打了草稿的,端玉虽然宣称要雪藏他,但有关《香香公子》单曲的通告,有选择性地给他安排了几个,大部分和薛恩华一起活动,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殷酉鹤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瞪起眼睛问:“那我给你布置的那件事呢?一个星期的期限,你可是拍着胸脯答应我了的,现在想要临阵逃脱了?!”
“没有啊……师父瞧你这话说的!”宫熠有些心虚地反驳道,“其实我已经找到那家卖高仿最多的店子了,只不过,我现在真没时间去打假。而且……我觉得吧,这家店不是做的太过分,坑蒙顾客也不见得赚了多少昧心钱,并非是故意想要欺诈,贸然就指责人家造假有些不大合适。虽然我的把握还是挺大的,但是怎么说也应当找机会去确认几次,不然我随口这么一说,师父您也不信哪。”
“哦?这么说你是不想把这事儿办得太仓促,所以才来找我告假,想把这件事给推迟几天?”殷酉鹤将信将疑地瞅着他。
宫熠眨巴几下眼,“对啊,只是推迟几天而已,让我多点把握,别冤枉了别人!”
殷酉鹤摸着下巴低下头,也不拆穿他,别的他不敢说的,但宫熠在这条巷子里的行踪,做过什么事,他是一清二楚。他进自己店门之前,先去了另外一家铺子,半个小时后才出来,还是由老板亲自送出来的,随即他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背包。
宫熠并非不确认这家店制假到了何种程度,而是在矛盾,怎么样说服这家店的老板不要再继续造假了。
“答应你可以,但是我也有要求,接下来一个月内,我教给你的东西,要你做的事情,你要全部学会做到!不许再给我讲条件,到时候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完成……”殷酉鹤说这话时的表情很是认真。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宫熠猜想着,就见殷酉鹤踱步进自己的卧房,拿了一张请柬似的的东西递给他,说:“下个月在M市有一场高规格的斗香赛,主办方不知道是谁,但他能准确无误把请柬邮寄到我这里来,可想而知,他知道我是什么人,是特意找上门的。但是我因为某些原因不能亲自去,所以,我希望能替我去一趟!这种斗香赛是不会对外报道的,香界外的人不会有人知道,你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宫熠惊讶地打开着请柬,看着上面的烫金的字,“师父,我……我不行的。”
“臭小子,你以为我愿意让你代替我去比赛么?”殷酉鹤白他一眼,“你再学个一两半载也不见得能我如今的成就!我只是让你去见识见识,这是其一。第二个目的,是想要你看看,这举办比赛的幕后老板是谁,比赛上如果有顶级的香品原料,你帮我采购一些回来,也顺便可以练练你的眼力。”
“那师父你跟我一起去不是更好吗?”宫熠心里不安稳,殷酉鹤的话让他觉得不踏实。
殷酉鹤却只对他哈哈一笑,“你师父我退隐了,怎么能随便出山?都说了是有原因的了,我去了反而麻烦。你就以我徒弟的身份去试试水,但是也不要贸然跟别人斗香,怎么斗,什么香可以斗,什么样的对手可以斗,这里头的道道可多了,我会慢慢教你的……总之,你赶紧把这段时间的那什么公报,呃,那些乱七八糟的通告都给整明白了!然后,每天都给我在这里夹起尾巴学习!”
宫熠有点发憷地嘟嘟嘴,虽然对这种斗香比赛没有任何认识,可心里立刻痒痒了起来。
就知道这小子兴趣被勾起来了。殷酉鹤回头捂嘴闷笑,不动声色地把他往门外一推,“得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等你忙活完来了就马上滚过来!”
那家造假的店也不需要这么快就收拾了,既然宫熠要去斗香,这眼力还得练得更精一些,正好拿这家店的东西做试炼。
宫熠一看这架势,知道殷酉鹤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把请柬收进背包里,露出一抹让他放心的笑,就走出了昏鸦巷。
发现他总算出来了,林让立刻拽着他上了车,东张西望了好一阵,才松口气摸了下胸口说:“我说小熠,你这是让我的眼睛脱窗啊!幸好这一带人流量不大,周围也不是几家记者习惯蹲守的地方。”
宫熠无所谓地拍他的肩头,笑了笑:“你也太紧张了点,现在出名的是岑舒砚,又不是我!我现在大摇大摆走出去,也没几个人认得我的!”
“谁说的,你那天被岑少救出来时可是有人拍……”说了半句话,林让立马捂上了嘴。
宫熠了然地“喔”了一嗓子,“难怪,是端总监和陆总把我的照片给压下来了吧?”
林让哀怨地瞪他一眼,举高手,绕着舌头嘟囔:“我可没说啊。”
宫熠低声莞尔,盯着窗外看,自顾自思考着什么,没有再说话。
到了菜场和超市,林让给宫熠当起了搬运工,买了够他们吃一个星期的菜和肉,还有牛奶、果汁、咖啡等等东西又补充了不少日用品,放在车后箱,帮着全部给拎上了楼。
宫熠仗着自己手腕伤的红痕还没消退,只拿了两袋轻的。
一回家,他就发现有人来过了,桌上放着一个空碗和一只空杯子。奇怪,是来了什么客人?
岑舒砚听见响动从卧室里走出来,靠近宫熠几步,含笑的嘴角往上轻微一勾。
凌空,宫熠的眼神就这么停滞了一会儿,心说要亲命了,看来今天舒砚的心情很好啊,他出门时岑舒砚还一脸的百无聊赖呢,是什么人来了?难道,他是因为这位客人才这样高兴的?
一回头,顺脚把林让踹进了厨房里,赶他去洗菜。
“舒砚,刚才……是有谁来过吗?”这他可得问清楚。
岑舒砚撩高了长衫,坐在沙发上,身子往后深深一靠。唇边的笑意又掬起了几分,带着一丝丝皎洁的慧黠。
宫熠这下觉得更纳闷了,踢掉拖鞋,跳上沙发往他身边一蹲,伸手在他胳膊上蹭了蹭,继续问:“来的是谁呀,是不是,我们都认识的?”
莫非是公司里的哪个同事?那帮女人里的一个?那些小妮子对他和舒砚的确是很关心的,不过要是她们来了,应该会等到他回来才肯走吧。
正在这边胡乱揣测呢,岑舒砚看着他道:“嗯,你我都认识,聂臣彬。”
“什么?他来干什么!”宫熠立时横起眉梢。
就听见岑舒砚笑纹淡淡地在脸颊上波动开来,轻声道:“是来找我的,问了我几个问题,顺便来道歉和表达感谢。我么,也给了他回礼。”
宫熠诧异地挑起眉梢,“对他,你还给什么回礼!”
岑舒砚的嘴角还保持着润洁光滑的弧度,慢条斯理地拿起手边的手杯,说:“前天,你不是找出来一个青瓷碗碟盛了点儿那澡豆面儿,放在厨房里说洗手用的么,我刚巧清理厕所呢,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聂臣彬来了我当然要以礼相待,就立刻倒了一杯水给他。他问我这是什么,我便好心告诉他,是你特意给我做的。然后,我准备去切点水果招待他,再出来时就发现这一碟的面儿都没了,他的水杯也空了……”
宫熠头顶上瞬时飞过一只黝黑的乌鸦,嘎嘎嘎嘎嘎!
“噗,那然……然后呢?”宫熠没憋住笑,明白岑舒砚心里对聂臣彬是一只窝着火的,无奈找不到机会教训他。今天可好,谁让聂臣彬不长眼地往他枪口上撞呢!
岑舒砚抖了抖衣摆道:“他咳嗽了几声,脸都青了。问我这味道怎么那么怪,不甜不咸却有股子浓郁的中药味。”
宫熠眯缝起眼,忍俊不禁地趴在他腿上,笑得肩膀乱抖,“那你怎么说的?”
“我生性实诚,不会撒谎,当然是告诉他实话了。”岑舒砚的眼角分明勾勒出一圈狡黠的笑意。
宫熠张大了嘴,迟疑了片刻,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把他柔顺的发丝挑起一缕,在食指上绕呀绕,忙不迭地点头:“嗯!不过舒砚,我给做的东西,还是你一个用的好,给别人,那可算是浪费了……”
岑舒砚浅笑低眉,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不觉得我这么做,很幼稚么?”想他外如青竹内如兰,竟然也会用这种方法捉弄人。
宫熠却对他笑一脸欢欣得意,抚上他的耳朵吹了口气:“才不,我喜欢!舒砚……我现在,想要你吻我……”
他这兴致是确实有的,但宫熠也只是随便说说,不指望岑舒砚真的会吻下来。再说林让还在这儿你呢,岑舒砚一向不愿在人前和他过于亲密,这是他性格使然。
可让宫熠没想到的是,头顶上忽然就笼罩下一片阴影,嘴唇上微凉的触觉碾轧深入。
岑舒砚不但吻了他,还伸长手臂搂住了他的腰,泰然坦荡,毫无避讳。
38.毁人要不倦,呿!
从电视上看到想要见到的另一个人,有时候是件很神奇的事。
林让在厨房收拾好碗筷出来时,就见岑舒砚正端坐在沙发上观看屏幕上的娱乐节目,神态尤为认真。
《星光转转转》是一档老牌娱乐栏目,主持人播报娱乐新闻的风格比较正统,不会有装疯扮傻的情况出现,着装也属于正常范畴,不雷人,制片人的面子也比较大,偶尔能请来几个当红大牌来做访谈,所以收视率一直保持在不错的水平上。
岑舒砚选择停留在这个频道,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屏幕上的宫熠笑容得体地坐在薛恩华的旁边,清爽的头发略微修剪过,被造型师打造成了当下最流行的款式,前额挑染了几根发丝成明黄色,看起来有几分不羁,但能突显他自然天成的青春无邪、年少张扬。
面对记者接连不断的提问,宫熠都——回答过去,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急躁和紧张。但岑舒砚知道,宫熠的沉稳是装出来的,他还是非常紧张的,因为只要一紧张他的小拇指就会贴在无名指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