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有事吗?”
某人被对方专注的目光弄得头脑一热,一句追悔莫及的话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
“内个……不要关灯,我不太习惯特别黑的地方……还有……这个床还挺大的……我们……我们……
”
“……”肖丞卓微微挑起眉毛,淡定地等着下文。
“我是说……”莫光夏闭了闭眼吞下一口唾沫,猛地嚷出一句,“我们可以挤一挤!”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
窗前投下的静好月色里,肖丞卓似笑非笑地看住他,“我听力很好,你不用说得那么大声。”
紧接着拖鞋踩在地摊上的绵软脚步声一步步靠近,男人站在床前理所应当地摊摊手,“盛情难却,我
只好答应。”
莫光夏跪在大床的一侧,一动也不敢动地望着他,整个人犹如石化。
……这家伙倒是答应得巨爽快啊,一点都不含糊……MD!有阴谋!
兄弟JQ番外
只要将针穿出来,细心地在布料背面打好十字结,至此就他已经为自己最爱的人亲手缝制好了结婚礼
服。
华贵精细的正统黑色平绒面料,在平和的日光下会有柔和而微妙的光泽变化,正好可以展现出穿着它
的人优雅内敛的贵族气质。而触感柔软且弹性好,不易起皱的特点,又可以让他在忙于应对八方宾朋
的时候,不会为盛装所累。
至于领结……还是选择藏蓝色的吧,既可以与礼服颜色产生微妙的对比,又可以反衬出主人那双像装
下整个海洋一样通透湛蓝的眼睛……
还有什么是他没有考虑周全的吗?似乎再也想不起什么了。
他凝眉端详着衣架上华贵的结婚礼服,丝毫不知道自己此刻低垂的睫毛覆盖下,是深蓝静谧的冬日海
面。
他们明明那么相像。
“中国有句古话,叫‘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在我看来这世上最悲哀的莫过于故人穿新衣,嫁做他人
妇。”
他的中国朋友很久之前半开玩笑地对他这样说。尽管他最爱的人不是嫁而是娶,男婚女嫁调换一下性
别立场,其中的悲哀却没有减少分毫。
想至此,他的手一抖,锋利的针尖便刺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滴在脚边白色的衬布上,像雪地上镶嵌的
红宝石。
“Cazzo!(MD)”低低地咒骂一句,他习惯性地要去吸吮滴血的食指,手腕上却蓦然一紧,已经被人拉
了过去。
“给我看看!”
他吃惊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兄长。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工作台上一盏照明灯亮着微弱的昏黄,而在那
双凝视着自己的眼眸深处,似乎藏着星辰坠入的亮光。
“没关系,只是被扎了一下而已。”他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牵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那怎么行!”下一秒,手腕又被拉了回去。那只熟悉的手又再一次擒住手腕,并用了一点力牢牢按
在他的肩上,把他向浴室里带,“先洗一下,我在帮你上药,这只手,可是艺术家的手啊……”
天才、名门后裔、花花公子、艺术家……诸如此类光华耀眼的头衔时不时就被人们提起,但只有从这
个人口中说出来,才不觉得讽刺。
洗手盆里清澈的水晕染开一点鲜红,水下的两只手掌心贴着手背,十指交扣。
男人身上的似有若无的檀香味道让他有些晕眩,想来是离得太近的缘故吧。
哗哗的水流流个不停,响彻在沉重而肃穆的气氛里,令人压抑。
“Harvey,你觉不觉得这场景,跟十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点相似?”
身后男人吐出的气流温热,搔在耳廓上有一点痒。
带着笑意,他缓缓开口,“是啊,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我被剪刀割破了手指想要去舔,
结果你突然冲出来喝止我,带我去清洗消毒……”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那个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你是Stefano Nichols……也更不知道,你就是我的
……哥哥。”
笑着说出的回忆带着调侃般的语气,他湛蓝的眼眸里却有淡淡的伤心。
“……”
身后的男人没有说话,带着不知名的疲倦,把头向前倾一点,借着彼此间相差并不太多的身高优势,
将下巴担在他的肩头。
在世人眼中,他是个桀骜不驯才华横溢的风流浪子,包揽无数设计大奖的年轻设计师,Nichols尊贵的
血统继承人……他虽然对种种的盛赞无一例外报以微笑,实际上却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世态炎凉,他早已看穿一切。十年前,若不是自己的兄长Stefano Nichols出现在身边,那么他所拥有
的一切,不过是他们口中茶余饭后用来消遣的谈资。
Nichols上一任家主与情妇所生的孩子,从小就与母亲相依为命。市郊那座历史悠久的豪华庄园是他从
不能够涉足的禁地,被同龄人欺负的时候,也不能理直气壮地喊出“我也有父亲!我父亲是Nichols先
生!”
那个时候的他,没有现在的高傲和轻蔑,没有镁光灯下伪装的笑容,更没有现在盛名下各个方面都完
美到近似虚幻的强大……他什么都没有,除了从身为时尚杂志编辑的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对服装敏锐的
审美天分。
母亲是个坚强倔强的女人,生下他以后从不肯向Nichols家族摇尾乞怜。她独立抚养他,并且敏锐地发
现了他的天分,整日辛勤工作只为了给他最好的教育。终于在他在时装界开始崭露头角的时候,积劳
成疾撒手人寰。
他痛失唯一的亲人陷入颓废,几乎从未谋面的父亲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对他说对自己以往所亏欠
他们母子的都会好好弥补,并且给了他Nichols的姓氏,出资资助他继续进行设计创作。
父亲的资助给了他最有力的扶植,他每天在工作室里埋头苦干,甚至从没去过问既然他已认祖归宗为
什么不能住回家里去。
十八岁那年,他在米兰时装周上的处子秀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媒体采访的时候却带来了父亲昨夜在中
心医院病逝的噩耗。
镁光灯闪烁成一片,那时他尚嫌稚嫩的俊秀面孔呈现在镜头里的,满是带着哀伤的表情。
而后他浑浑噩噩地返回后台,在嘈杂的人声里听到人们窃窃私语——
“什么天才设计师,那孩子不过是Nichols家为了进军时装界所培养的一块漂亮招牌……”
“老Nichols一生风流债无数,为什么独独认回了他?还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和他死去的情妇长得一样漂
亮……”
“真恶心啊,什么天才!我看那些设计说不定是花钱买了谁的创意据为己有吧?只是为了Nichols家的
名声……”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称作设计师,没有了Nichols的扶植,过不了两年就一定声绝影寂……”
……
几乎每一句中伤都带着“Nichols”这个姓氏。曾经让他有了短暂归属感的父亲,原来只是出于这样的
目的?!
时装秀散场的后台,每个工作人员都行色匆匆,他的目光掠过一件件他亲手制作不久前还带给他无比
荣耀的服装,眼神里是一种比绝望更为深刻复杂的情绪。
“原来从没有人真正需要我……那么,这样的东西……这些衣服存在着又有什么意义?!”
万劫不复的绝望里,他反倒笑出了声。随手拿过一旁的剪刀疯狂地挥动,衣架上罗列的锦衣华服顷刻
间就变成了片片碎布。
不顾一切的发泄,不知剪刀在什么时候割破了他的手指。
疼痛流血的感觉让他恢复了一点理智,不过也只是满不在乎地将受伤的手指递到唇边。
“这样不行,很不卫生的。”
空荡荡的后台,一个沉稳的男中音带着关切回荡开去。
化妆台的灯光投下的挺拔身影让他微微眯起了眼。
无声的寂静里竟然涌起一种莫名的亲切,他被一无所有的落寞感衬托得十分惹人垂怜的样子就那样在
拉住他的男人心底一瞬间定格。
带他到洗手间将伤口仔细清洗过以后,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陌生男人方才开口表明身份。
“Harvey,我是你的哥哥Stefano……不论如何,你我都同是父亲的儿子……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仿佛被人在心尖上敲了一棍,他刷地抬首看住对方
也不管他的神情里写满疑惑,男人掏出手帕替他包扎着手上的手指,淡淡地往下说,“今天在台下看
了你的设计,真的是为你的才华所倾倒。所以,你不可以放任自己的手指受伤,因为这可是属于艺术
家的手啊……”
“……”
他紧抿着唇不肯回应,只有提示散场的音乐响在空旷的空间里。
身为兄长的Stefano却也不在乎,自顾自地继续,“……不是的。事情并不是像你听到的传闻那样。虽
然父亲已经去世,他的想法无从求证,但至少身为兄长的我没有那样想过……从前不能做主,我的意
见左右不了家族内部的决定,但是现在我有能力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我要你跟我生活在一起。”
我要你跟我生活在一起……
当这句话在回忆里响起来的时候,心情比哪一次都要澎湃且复杂。
相握的手渐渐从水底抽出,Harvey抬手关掉龙头,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现在还提过去有什么用呢?从明天起你就坐拥如花美眷了,你的生活里再也不会有我存在的位置…
…”
“你会为什么会这样想?你跟夏珞是不一样的……从我认定你在我身边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想过要放
开你……” 男人开口的语气便是不容质疑,“事实上,在我心里没有人能取代你。”
“没有人吗?” 不在意地笑了笑,Harvey抬起眼去看着他,“但不管怎么说,我与你之间也不可能有
结果吧。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固定在了‘兄弟’的名分上。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可能……
”
说罢他侧过身,打算从Stefano手臂的桎梏里摆脱出去。
“等一下!”
手臂被用了极大的力气再一次拉住,他没有准备的身体因为惯性前狠狠倾了一下,惊讶地回头看向自
己的兄长。
只见对方微微蹙了蹙眉,旋即又舒展开,“我还有话没说完。”
他很少有这样失态的表情,尽管只是短短一瞬。
“好,我听着……你要说什么?” 静默几秒,Harvey漫不经心地笑着反问,声音语调都显得极其随意
。
对他的态度也不计较,Stefano只是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睛,“Harvey,关于‘露西亚’红宝石……我把
其中最大的三颗埋在院子里我们彼此表白的那颗月桂树下……”
“咚——”心脏蓦地坠落下来,Harvey的瞳孔一瞬睁大。
身为Nichols家族的一份子,他不会不知道‘露西亚’红宝石蕴藏的含义。
从小到大,七颗宝石分别代表着荣誉、勇气、智慧、合作、守护、爱与永恒。
他没有想到Stefano竟然将代表最后三种含义的宝石埋在月桂树下。而月桂又被赋予了“美梦成真”的
美好寓意……
这样疯狂又浪漫的举动,是平日里以严谨着称的Stefano最不屑也最不可能做的事。而如今他居然这样
做了,是不是代表已经没有别的方法来纪念他们的爱?
没错,他们是骨血相连的兄弟。兄长所承担的压力,他都心知肚明。为了让家族血脉延续下去,他必
须在自己和一个女人之间做出抉择。
迫不得已伤害自己所爱的人,那种叠加成双倍的痛苦,他也一样感同身受。
这段兄弟间禁忌的感情是上天在他们骨血里刻下的原罪,安排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成长,然后在命运
最跌宕的时刻相遇。一路走来,他们在彼此扶植陪伴的过程里产生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兄弟之
情”的范畴。
还记得Stefano决定结婚的前一晚对他说过的话——“Harvey,我愿意接受家族里那些元老的条件,结
婚生子。只有这样,你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男人从容、平静、淡然地说完了这番话,轻轻一笑,握住了他的手。
充满贵族气质的深邃的面部线条,竟意外地温和柔软。
不容人怀疑,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他是心甘情愿的。
他们都不是自由的。
生而为人,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命运的十字架。
Stefano的选择让他不满,甚至愤恨,但是抛开对方去安度自己以后的人生,他也放不开手……
蓦然一种酸涩涌上心头,他抬起眼看到对方眼底真切的隐忍。
几秒钟安静的对视。
他突然发现面前的男人似乎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强,辛苦支撑整个家族集团的事务,承受那么多的
压力,没有一个人在心底给他支撑,他总有被压垮的那一天……
这样的认知让他恐惧,他克制不住想要抚摸对方的欲望,轻颤着探出指尖。
那只手还没有触及近在咫尺的脸,就被握紧了。
Stefano一语不发地把他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的左胸。
胸腔里有力而且激烈的心跳声,从未改变。
“Harvey,别离开,好吗?”用的是某种接近依赖的不安的语气。
灯光下那双蓝眼睛闪动着波光粼粼的碧蓝,他缓缓闭上眼睛。
“嗯,我答应你。”他听到自己灵魂深处的声音,很轻,却有着跨越一切的坚定。
相当自然地,回应他的是一个吻。从开始的激烈热切到后来的温柔绵长,都是他们熟悉的缱绻亲密。
还以为这样的亲吻不会再有了……
在胶合的唇分开的间隙里,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伸手把男人额前金色的发丝撩开来,冲他微笑,“抱
我吧……哥……”
Stefano的眼里有深沉的火光闪过,下一秒,他已经被抱到了洗手台上。
眼看着面前的男人轻松地解开衣扣,颀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身躯向他压了下来。
他整个人都向后仰去,而后就感觉到有力的手臂伸过来搂住他的腰。身上的束缚转眼已经被悉数剥离
,对方习惯性地抬起他一条长腿,架到自己的肩上。
而后又是新一轮不顾一切的亲吻。待到细碎的亲吻从锁骨滑落在小腹上时,他只有咬住下唇,才能抑
制住呻吟泄出喉咙……
面对面的姿势,可以把对方每一个情动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Stefano身上淡雅的檀香味道萦绕在两
具紧密结合的身体间,就是最好的催情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