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板气结:“年初的时候也是你!你这孩儿怎么老是不满月!”
“又……又……又生的!”
程玉扛着棍子跑了过来:“少爷……真打啊?”
“还有假的不成?把他的鞋子给我脱下来!”
程玉瞬间了然:“好咧!”
几棍下去尘土飞扬,严老板面部狰狞对着鞋子一阵的怒斥:“好大的胆子竟敢去踩苏家的奴才!程玉
给我狠狠的打!”转头有看像苏府的轿夫,不,正确的说应该是看着苏府轿夫的胳膊,一脸的惋惜之
情:“乔灵拿把刀来,将这罪魁祸首砍下来!”
苏府的轿夫一听下的一激灵,赶忙爬在地上磕头:“严爷饶命严爷饶命!小的这就去扶这就去扶!”
严老板转头对苏二公子拱了拱:“天色不早了,严某就不多叨扰了。”
转头上轿。
苏执生手里拿着玉箫把玩了一阵,不禁觉的好笑……心里咯噔一下:等等,好笑?该生气才对吧!严
墨衫!你等着,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
二十四
京城的百姓这几月安生了不少,花间阁失踪了一个才情兼备的美人,一众为之倾倒的公子哥都沉了底
,苏严两家那嚣张跋扈的少爷也都上山修身养性去了。
街头上买胭脂的大娘拿着蒲扇坐在摊子后面,眼睛飘着一旁的老头:“不是说,这摊子要随我给了别
人吗?如今都找好了人过来,你却又不给了。”
老算命的唉声叹气的摇头:“天生就没那命,钱都到了手,回家的路上却又让人给劫了,我这老胳膊
老腿的哪斗的过那些个悍匪,哎,穷了一辈子,临老临老,也没富裕起来!”
胭脂大娘遥了遥头:“该懂得知足,那好事一生也就能被砸中一次,咱们小老百姓还是安安生生的过
自己的日子才好。”
“说的也……许着还能在被砸一回!”老算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的褶子堆在了一起:“贵
客贵客,您快请坐。”
苏老夫人一挥手,后面的侍女忙将摊子前的椅子搬到一边,紧跟其后的家丁又将一把看似华贵的太师
椅搬到老夫人身后,算命的眼巴巴的盯着椅子看:我什么时候能做上这么华贵的椅子!
老夫人缓缓开口:“昨儿我那孙儿从佛音寺回来了,今日是特意来问问老先生,何时那有缘人才能到
?”
算命的咽了咽口水:“说道这有缘人,即是缘分自然早晚会到……这本是天机……不可……”
“杏儿。”老夫抬手,后面的侍女忙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定金子,算命的咧着嘴角连连点头:“看老
夫人这菩萨面相,自是与天同福,什么天机与否,跟您说了也无妨。”
接过金子放在嘴中咬了咬,咯牙!不是做梦!
“既然已经去了那身上的污浊之气,贵公子自然会桃花当头,不出半月贵府便就能办喜事了!”
“此话当真?”
“真!真的不能在真!”
“如此说来我便信你,但半月之内若没能有什么喜事,我便砸了这摊子!让你当街要饭!杏儿回府。
”
算命的忙点着头将那金子揣进怀中,咧着嘴角笑:半月之后你还能找的到我?
紧着低着头开始收拾东西,咧着嘴对旁边的胭脂大娘笑:“这摊子我不要了!回头你随便找个人来接
吧!”
刚把桌上的竹简装起来,就见一双手拍在桌面上,算命的抬头又是一阵献媚的笑:“贵客贵客啊!”
严老夫人冲算命的点了点头:“老先生这么早就收摊了?”
“没没,若是您来了我便不收了,您快请坐快请坐。”
严老夫人飘了一眼那掉了木屑的椅子:“坐便不坐了,今日来只是想问问老先生,几月前那一卦若是
解了,这姻缘何时能到?”
算命的转了转眼睛掐了掐手指头,一脸的若有所思:“说道这有缘人,即是缘分自然早晚回到……这
本是天机……不可……”
“翠儿。”
算命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出半月!不出半月贵府公子定能觅得佳偶!”
严老夫人点了点头:“翠儿,在打赏些。”
目送那华贵的轿子渐渐行远,算命的老头忙一阵的收拾,对着旁边的胭脂大娘咯咯直笑:“时来运转
了!”将桌上的包袱打了一个结,扛着那掉了渣的板凳一溜烟的跑远。
严老板拖着腮望着坐在身旁的小人儿,一身淡色青衫墨色的头发垂到胸前,脸上带着些许的羞涩。
严老板执起金扇抬了抬那人的下巴:“可有的名字。”
“小小的叫霜儿。”
“霜儿?可有寓意?”
“啊……只是只是个名字而已,没没什么寓意……”
严老板皱眉:“可会抚琴?”
“不不曾学过……”
“可会吹箫?”
“会会些……”
严老板挑眉:“吹来听听。”
那叫霜儿的小公子抖着手从袖中掏出一支萧,不知是严老板的表情太过吓人还是这气氛不太对,总之
……这位爷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找相公寻欢作乐的,但这可是个财主,若是表现的不好错失了这条大鱼
,那便太可惜了,小公子暗暗摇头:哎,吹吧!
颤着手将萧放到嘴边,刚发了一个音就听严老板皱着眉打断:“停。”
“啊……”
严老板摇着头手指点了点桌子:“出去。”
“……严爷……这……我我哪里做的不对了……”
严老板看似玩味的弯了弯眼,含着笑意柔声道:“出去。”
小公子后背一阵发凉,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程玉忙上前一步将那人面前的茶换了一杯:“少爷这都
第四个了,您还不满意啊。”
严老板揉着眉心喝了口茶:“把那鸨妈叫来。”
花枝招展的女人推门而入,倾身坐在严老板身旁:“严爷可是真难为死奴家了,这馆中顶好的几位公
子都给您叫了过来,若是在不满意,奴家可真的不知哪里去给您找人了。”
“这不才来了四个?贵馆中最富盛名的不是有五位?风花雪月霜,那朵花我可还没见呢,莫非还藏着
掖着不成?”
鸨妈娇笑了一声:“爷瞧您说的,哪能跟您这藏着掖着呢?这不,今儿真是不巧的很,那朵花有客了
。”
严老板挑眉:“有客了?程玉。”
程玉忙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定银子,鸨妈一脸的惋惜表情:“严爷,若是平常人,即便是您不出这银子
奴家也会将那客人赶走,将人给你备着,可……”
“哦?官家的?”
“倒也不是……”
严老板拿起桌前的茶品了品,又将茶杯放回桌上单手把玩了一会,轻哼一声:“那便是苏家的吧。”
鸨妈忙点了点头:“严爷英明,正是苏二公子,您您就别在为难奴家了,您二位奴家真的是谁也得罪
不起啊。”
严老板转头面上含笑:“自然不会为难你。”忽的面色一转,金扇扇骨狠狠的敲打了一下桌面,黑亮
的眸子中闪着猜不透的光:“程玉,随爷去瞧瞧,这朵花,是如何的娇艳,竟让二公子如此上心。”
二十五
明月当楼,芳树交窗,携幽人坐卧亭间,浅吟低唱,忘却今夕何夕。
湖边垂柳轻抚,池中对对鸳鸯相对而眠,苏执生轻轻拨弄着琴弦,时而微微抬首,眼角含笑。
池中映出曼妙的身姿,幽兰水衫随着音律,挥动着水袖渐渐起舞。
此情此景,若是一个开眼的人,定会躲的远远的不来扰了这其中美感,可世间就是有这么一种不开眼
的人!
“媚字极韵,但出以清致,则窈窕具见风神,俯以妖娆,则做作必露丑态。”声音中满满的调笑意味
。
琴声哑然而止,苏执生头也没抬的轻哼一声:“今日这风也不算大,怎就把严老板这尊大佛给吹来了
?”
严老板微微一惊:“我当是谁,原来是苏府苏二公子。”
原本站在亭中起舞的公子也惊了一下,随后又轻轻低头:“严老板有礼。”
不待那人让座,严老板便自顾的坐到了亭间的石凳上,程玉赶忙从桌子上取了一个茶杯,帮着倒了一
杯茶。
严老板端着茶杯吹了吹热气,看着那小公子笑:“你便是那朵花?”
小公子一脸紧张的点了点头。
“可有名字?”
“小的名叫兰儿。”
严老板闭着眼睛品了口茶,又缓缓开口:“昔人有花中十友,其芝兰芳友,幽静淡雅。”
“严老板过奖了。”
苏执生将腿上的古琴放到一边,慢慢走到石桌前,眯着眼睛一副的谦逊和煦:“喝我的茶,戏我的人
,严老板此番用意何在?”
“哦?倒也没什么用意所在,早就听闻这馆中有五位公子倾城绝世,想来目睹下几位风采,不巧这最
后一位正被二公子用着,严某心中甚焦,但,不过是一个小公子而已,严某想借着苏公子的光一同赏
赏不知可否?”
轻笑一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严老板人都坐下来了,还来问苏某可与不可?若我说不可?严老板会
带着你用过的这茶杯一同消失吗?”
弯着眼睛摇了摇头:“不会。”
站在一旁的小公子左瞧瞧右瞧瞧,一脸的惶恐不安:早闻这苏严两家不合多年,如此让他二人同桌共
饮,遭殃的岂不是自己?想就此逃了去,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舍,若是能让这其中一位爷瞧了上眼,
以后自己哪还用在这馆中做些卖笑的营生?
又偷偷看了看面上和睦实则暗藏“杀机”的两位爷,心中暗暗思量了一番:严老板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方才刚到的时候,就骂自己妖娆做作皆是丑态,定是不能从他入手,那便只能是苏二公子了,这人
虽说也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可,总也是他点的我,本想着今夜能讨他的欢心,谁知中途竟杀出个严老
板来,不怕不怕,错失了这机会便就没能在有下一回了,定要好好搏一搏。
暗暗为自己擦擦了汗,轻步上前柔声道:“苏爷……小的……”
“恩?”
“小的想,巧着您与严爷都在,不如小的抚琴吟首曲子来,给二位应个景如何?”
“若是想吟便就吟来听听吧。”
小公子一喜忙点头谢过,抱着古琴暗自得意:一会便弹苏二公子的曲子,早闻这人喜觅知音,这琴艺
虽说比不上苏二公子,但若是仿,也定有几分韵味,如此一来,伯牙遇子期,还不手到擒来呵呵呵…
…
心中想着转而又对苏二公子那方媚笑一番,刚低头拨弄了一声琴弦就听严老板轻咳了一声道:“兰公
子可知道这琴在什么地方弹,最让人深感其中。”
小公子眨巴着眼睛一脸莫名的摇了摇头。
“想要琴声清澈空明,定是要在山水林间,感受山水韵律才能使得琴声本身更为悦耳。”
“山水间……可可这馆中哪里来的山水……”小公子一脸的焦急摸样,生怕这琴弹的不好,错失了机
会。
严老板弯着眼睛轻笑出声:“兰公子莫急。”手中金扇指了指前方的小池:“水不就在那里?”
小公子闻言一喜,赶忙抱着古琴跑到小池边上,随后又对苏二公子笑了笑才开始弹。
苏执生品着茶也不做声:什么山水间的音律,即便是像他说的,那小池里面的浅水洼能助琴音悦耳到
哪去?这次又想搞什么花样来?
随着琴声渐起渐落,严老板闭着眼睛似全情投入其中,程玉上前帮着主子换了杯热茶,惦了惦壶,慢
慢的退下身去,行了池边突然停住,一脸惊恐的看着池里,小公子有些疑惑的盯着程玉,想开口问怎
么了又不敢开口,怕扰了那二位的雅兴,刚要闭上眼睛不去看他,谁知那人却突然将茶壶仍到地上大
吼着:“鬼!!有鬼!!”
小公子一惊,猛的抱着琴跳了起来:“那里啊!?那里有鬼!?”
程玉颤着手抖了抖:“那那那!!!!”
鬼神之说本就怕人,加上程玉那张惨白的脸,小公子更是连头都不敢回了,双腿不停的颤抖着,摇着
头不知是该跑还是该回头:“别……你可别骗我啊!!”话间身体猛的往后一倾,半只脚早已踩到了
池边的沿子上。
苏二公子盯着那边看了好半天,本没什么动静,却在那人即将落水的瞬间猛的扔掉杯子跑了过去,严
老板原本笑意盈盈的脸突然变了颜色:这是想要如何?英雄救美?
瞧见苏二公子不顾一切的像池边跑来,小公子瞬间感动的眼泪横流:如此……如此说来我是不是就不
用在做这卖笑的营生了,苏爷这是瞧上我了吧!
严老板把玩着桌上的酒杯,想要抚平心中那没由来的怒火,谁知却听苏二公大吼一声:“先别掉下去
!我的琴!先放下我的琴!”
严老板一口怒气憋在嗓子眼里又呛了回去:是为了救琴!!!
小公子本还拼着最后的一口力气等着那人来救,谁知听到那人口中的话彻底失了力气,“噗通”一声
连人带琴一起掉了下去。
苏二公子本已经碰到那琴身了,奈何小公子掉下去之后,自己也因用力过猛踩到了沿边,眼看着就要
失足,手却被一股力量拽了回去,身体不知转了几个圈后,最终紧紧的抱住那人的腰身。
严老板趴在二公子耳边轻轻吹着气:“今日与你之恩,可念不可忘。”
二十六
元宝扒着门缝往外看,不时的擦擦额上的汗,心中疑惑一片:少爷这是怎么了,自昨日回来,便滴水
不进,今日醒来不但将家中所有的白色长衫上泼了墨汁,还又撕又剪又踩又踹……
“元宝!”
“在在!少爷我在呢。”推开门快步跑到苏执生身旁,看着那一地的碎衣服不禁抖了抖肩膀。
“给我找些盐来。”
“盐?”
“还不快去!”
元宝一惊,赶忙往厨房方向跑去,心中暗暗抹泪:少爷果真的是脑子坏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抱着一小坛子的盐,苏二公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叫你淹了我的琴!看我怎么淹了你!”
将坛子里的盐都倒在那一地的碎衣服上,转头又对元宝道:“收拾收拾,给我仍河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