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甩了甩头又赶忙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先找到大爷他们才是正经。”
刚跑了几步,便感觉一阵狂风吹过,林间树木猛的摇晃起来,瞬间乌云密布,飞沙走石,天色黑的已
经接近夜晚,乔灵瘦小的身板摇摇晃晃的似是要被风吹走了,好不容易抱住一颗树,又闻一声惊雷劈
了下来,对面的老树应声而倒,乔灵瞪着眼睛吓的没了反映,紧接着豆粒大小的雨点骤然而下,继而
越下越大,雨点砸在身上又冷又疼,黛色的天空时而闪过几道刺眼的光,一瞬又消失不见,随后“轰
隆隆”的雷鸣接踵而至,乔灵抱着大树紧紧的咬着嘴角,又是一道惊雷,乔灵吓的眼圈瞬间便红了起
来,抖着声音眼泪一下子和脸上的雨水混做一团:“大爷二爷……大爷二爷……你们在哪里啊……快
救救我啊……呜大爷……”
此时的严老板也好过不到哪去,外面风大雨大,简陋的茶棚能挡住大雨在外的侵袭却躲不开大风吹来
的寒气,本是盛夏的天气,着一件长袍早已绰绰有余,可如今这般却早已冻的上下牙齿开始打架,苏
二公子更是不好过,方才被撞的额头本就晕晕乎乎的,抱着自己的肩膀缩在角落里面想睡觉,严老板
单手搂着那人的肩膀眯着眼睛看外面的狂风骤雨,渐渐的肩膀一沉,二公子似是睡着了一般双眼紧闭
,严老板心中一紧忙推了推那人:“怎么了?别在这睡。”
眼睛混混沌沌的挣开,继而又缩进那人的怀中:“冷……”
严老板一摸那人的额头,心瞬间凉了一半,忙推着二公子的肩:“别睡,怕是伤寒了。”
苏二公子那边哼了两声也不见睁眼,严老板见状两条眉毛差点扭到一起,抓起苏执生那双冰凉的手放
在自己手里猛搓,外面的惊雷一声比一声的响,严老板已经无暇去管雨大雨小了,将自己的薄衫脱了
下来盖在那人身上,又将二公子的靴子脱下来,用手去给那人暖脚,可是,不够啊,这么冷的天气没
有锦被没有暖炉……暖炉?像是猛的想起什么一样,严老板忙回头盯着茶棚用来烧水的灶台。
一直紧紧抿着的嘴角终于有了放松的弧度,将苏执生的鞋子穿上,自己快步走到灶台前,不出所料,
灶前堆了些柴火,将长袍下摆别在腰间,弯着身把树枝木柴都抱到苏执生身边,又摸摸索索的在灶前
找到了火折子,细小的火苗怎么也燃烧不起粗大的木柴,严老板眯着眼睛“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折
腾了半天烟冒了不少,却始终不见火苗,苏执生那边被呛的咳了两声,又缩了缩身子,严老板又气又
急,一把扯过苏执生身上的薄衫,点燃扔到木柴堆上,转而自己紧紧的将那人搂在怀中也不在去管了
。
不知是老天瞧着这两人着实可怜,还是严老板无心生火却烧,总之那堆柴火是烧起来了,严老板嘴角
上挑,心中暗暗得意:果然是难不倒我的。
抱着苏执生往火堆旁挪了挪,瞧着那人苍白的嘴唇,想都没想就咬了下去。
两片唇被严老板又咬又啃的终于出了点血色,望着那双终于变红的唇片,严老板满意的点了点头,随
后又捏着那人的脸道:“别睡了。”
苏二公子被捏的皱了皱眉,往那人怀中缩了缩继续睡。
严老板嘴角上挑,单手掐着那人的鼻子轻笑:“让你别睡了。”
“严墨衫!你给我放手!!”二公子摇摇晃晃的挣开那人的胳臂,揉着还昏沉沉的头:“今日不想与
你抖,别招惹我……”
严老板弯着眼睛,伸手将人再次拦进怀里:“本就伤了寒,若是在这大冷的天气里在睡下去,怕在严
重了该如何?”
苏二公子抬了抬眼,隐去心中的悸动:“重便重了,又哪里劳烦你……你的脸的怎么了?”
严老板摸着自己的脸,遥了遥头。
二公子轻叹一声,抬手在那人脸上蹭了蹭,随后又将手指放在那人眼前:“一脸的黑。”
严老板难得窘迫了一次,苏执生看着那人呆呆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瞧着旁边的火堆瞬间了然。
严老板慢慢反映过来脸色越来越黑,刚要张嘴又再次怔住,含着嘴里那自动送上门的小舌,严老板边
与之纠缠边分心睁开一只眼睛,弯着眼角望着外面的狂风暴雨,心中暗暗笑道:先别停……恩,最好
永远别停。
似是听了严老板的心声,原本的倾盆大雨更加变本加厉起来了,乔灵早已经喊的连嗓子都哑了,抹着
眼泪靠在树根下缩成一团:“大爷……救命……呜……大爷……”
隐隐的混着雨声似乎听到了马蹄的声音,乔灵撇了撇嘴一脸的委屈:“都是坏人……比大爷还坏……
”抱着大树喊了半天也见了几辆马车跑过去,可那驾车的人不但不理自己,反而溅了自己一身的泥浆
,乔灵虽说没享过什么福却也没受过什么大委屈,严老板虽说动不动就将扣月钱、不许吃饭之类的话
挂在嘴边,却也没真的罚过自己:“若是大爷在,定是不会将我扔到外面不管的。”越想就越觉的委
屈,刚抹干净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一双灵透的眸子早已肿成了兔子模样,马蹄声渐渐的近了,乔灵也
不在跑去拦,心想着反正自己去了也不会有人停下,继而越想越多,想从前跟爹爹上街卖艺,得了一
个铜板都能乐上好久,后来爹爹去了碰上了大爷,给吃给穿还给月钱,虽说嘴吧坏了点,但对自己还
是好的,吸着鼻子刚要继续想,突然觉的没有冰凉的雨水砸在身上了,咧着嘴角猛的抬头,却瞧见了
一柄纸伞顶在头上,纸伞外还“哗啦啦”的下着雨,疑惑的回头却瞧见了一张笑吟吟的脸,弯弯的眼
睛比大爷的还要弯上几分,嘴角两边都勾了上去,不像大爷那般总是一边上挑的似笑非笑,一袭青衫
即便是在近乎黑夜的树林中也觉的很柔和,乔灵觉的那人像光一样,暖暖的站在自己身后,单是这么
想着竟都不觉的冷了。
乔灵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做梦,除了大爷和爹爹从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一双大大的眼睛转了两圈又
慢慢的把头转了回去,将头窝在膝盖里面继续想自己的事情。
撑伞的人莞尔一笑:那双眼睛真干净。
一阵脚步声匆匆传来,随后有人轻着声道:“大人。”
似乎感到有什么东西轻轻披在自己被淋的湿透的身上,乔灵抖了一下肩膀。
“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
乔灵眨巴着眼睛再次抬头,好温柔的声音……不像大爷二爷那般张扬的好听,而是柔柔的似是要暖到
心里去了:“你是真的吗?”
“恩?”
见那人一双好看的眉皱了皱似是在思考,乔灵忙道:“你是真的人吗?你是来帮我挡雨的吗?是我在
做梦吗?”
“我想……我应该是真的人吧。”
乔灵眼圈里面闪着泪花,伸出一只冰凉的手去戳了戳那人的脸,热的……
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想都没想的直接扑到那人的怀里:“你是好人,我还以为我要死掉了。”
轻轻扶着乔灵早已经湿透的小脑袋,将手手上的纸扇交给了身后的小厮,又柔声道:“我带你离开这
里好不好?”
乔灵本就在林中受了惊吓,加上又冻了半天,头昏昏沉沉的早想找个地方睡上一觉了,感觉那人将自
己抱了起来,勉强挣开要黏在一起的眼睛:“要去哪里……”
“扬州。”
“哦……扬州……刚好我也要去扬州……可是……大爷二爷他们还……”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最后
所幸变成了小小的呼噜声……
瞧着自己怀中熟睡的人,季大人轻笑了起来:“那便一起走吧。”
一夜暴雨终去,次日澄空万里,处处透着草木泥土的芳香,简陋的小茶棚经一夜暴雨的侵袭竟没从此
“寿终正寝”,几把桌椅后面堆着一些似乎才燃灭的柴火,还冒着青烟,一只光裸的脚踝在地上蹭了
几下似乎有些难耐般的挪了挪,随后又搭到另外一条腿上,几件衣衫凌乱的盖在小腿以上的位置,不
时的还能听到几声呓语,苏二公子微微打了一个哈欠,又将头缩进一旁的臂膀中,刚要接着睡,却又
猛然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瞪着周围看,晨阳早已经爬上东空,脚边飞来觅食的鸟儿也因为那人的动静
而吓的逃生去了,茶棚外的草丛中栖息的几只小蝶,转来转去的久久不曾飞去,苏二公子有些懊恼的
揉着额头,嘴中喃喃道着:“这都干了什么……”转而一脚踹开还在熟睡的严老板:“快起来!”
严老板闭着眼睛一把搂住那人的腰,楞是给二公子拽了回去,抱在怀里哼哼:“还早。”
苏执生气极:“早些什么!!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晴天白日的还不快些起来!”
严老板皱了皱眉,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床呢……”
“哪里来的床啊!荒郊野外的。”怒气冲冲的将盖在身上的衣服穿了起来:“快点起来,免的一会有
人过来。”
严老板弯着眼睛瞧着自家夫人一件件的往身上穿衣服:“怕些什么,瞧见又如何,莫非还能管了咱们
夫妻恩爱吗?”
“谁跟你夫妻恩爱了!”
严老板轻叹一声,将衣服穿在身上:“做都做了,还不许说了……”
苏二公子整理腰间束带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就是不准说!!”
见自家夫人脸色通红就差滴出血来了,严老板忙点着头:“好好好不说。”
穿好衣服,四目相对:“接下来怎么办?”
严老板扬眉:“走。”
“走去哪里?你知道怎么走?”
指着晨阳轻笑出声:“日头在东,那这边自然就是南了,若是坐马车过去,该需三日便到了,如此若
是走着过去……十三日?”
苏二公子抽着眼睛一阵的挫败:“那我还是回京吧。”
严老板忙上前执起二公子的手:“定是不能回去,回去就是抗旨了。”
“哪里来的旨意,贤妃那边又没指著名字让我跟着来。”
严老板弯着眼睛笑眯眯的道“可是我让了啊,我是夫家,若为是违背了夫家的话,小心一纸休书休了
你。”
“那我更不去了!”
“为何?”
“回去等你的休书!”
“……咳当我没说,夫人饿不饿。”
“别错开话茬!!快给我休书!!”
吵吵嚷嚷的也到了晌午,头顶上挂着似火的骄阳,二位少爷又累又渴,巧着前面碰了条小溪,清流见
底。
苏严二人像是见到宝一样的直奔而去,捧着溪水喝了两口,又将脸洗了个干净,严老板躺在地上长叹
道:“何时这般落魄过。”
苏二公子坐在那人身边:“倒也不然,曾一度向往着做江山风月的主人,天为被地为席,乃真潇洒。
”随后轻轻侧了下身子,眉毛轻皱。
“疼的紧?”
苏二公子冷哼一声也不去理,严老板起身轻轻拉起二公子的手:“走吧,我背你,日落之前但愿能找
个村子,找些吃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却也没见严老板将二公子放下去,苏执生下巴压着严老板的肩膀静静的看着他的侧
脸,额角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掉,伸手轻轻的帮着擦了擦:“放我下来吧,若是走路也不会
疼的。”
严老板停了一会喘了口气,眼睛弯弯的看着快要落山的夕阳:“若是重了,好不了了,日后不能做了
,吃亏的还不是我么……”
苏二公子眼角抽搐,一拳锤在那人身上:“放我下来!!”
不过多时身后便传来一阵扬鞭的声音,随后爽朗的笑声也近了耳边:“二位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严老板忙回头看去,身后是一位赶着驴车的老汉,驴车上堆着高高稻草,严老板笑吟吟的对老汉道:
“去扬州,路上遭了劫,如今只能这般走去了。”
老汉遥了遥头,随后又道:“巧着了,我也是去扬州的,若是二位公子不嫌弃,便坐着我这驴车进城
吧。”
严老板忙将二公子放了下来,拱起手道:“多谢老先生了。”
二人爬上高高的草垛与老汉再三道了谢,瞧着夕阳西下,严老板双手抱头躺在一旁:“如此这般,咱
们也算是患难夫妻了吧。”
四十三
睡了三日的草堆终是进了扬州城,辞别了老汉,看着繁华的大街,严老板突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想都没想就拽着二公子直奔最华贵的酒楼。
精致的雕花小窗,剔透的白玉酒杯,久违的名茶美酒山珍海味,严老板闭上眼睛嘴角上扬:“本该如
此。”
苏二公子把玩着酒杯倒没反驳:“何时去季府?”
“急些什么,如何也是要先将这顿饭吃完吧。”
“想好什么说辞了吗?”
“没想。”
苏二公子皱了皱眉,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严老板弯着眼睛笑:“自是与我家夫人游山玩水的啊。”
“……不是接了旨要帮着查办季陆尧吗?”
“哪里接了旨,不过是贤妃拿来的一个折子,上面除了季陆尧三字什么都没有,为夫这般不过是想带
着夫人出来玩乐一番,再者说,为夫自然不会傻到去自己招惹麻烦,那么一个小小的扬州知府连朝廷
都拿他没法子,我又能有什么高妙的法子能拿到他经商的凭证。”
苏执生冷笑出声:“我当你还真的上进了呢,先找到乔灵他们在做打算吧。”话音刚落,正要送到嘴
里的酒杯一下子停到了嘴边,随后又看了看一桌子的菜……
“你有银子?”
严老板嚼着一根青菜眨了下眼睛:“你没有?”
席间一片寂静,苏二公子默默的喝着酒,眼角不停的抽动,严老板一口一口的嚼着青菜终于全部吃进
嘴里……
过了不知多久,雅间的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小二乐呵呵的端着两盅汤走了进来,分别放在苏严二
人身旁:“二位爷吃好喝好,有什么事唤一声,小的就在门外候着。”
小二见那二人没什么反应便要退下身去,谁知才走了几步就听身后“啪”的一声,小二一惊,赶忙回
头看去,只见那二位大爷双双单手拍桌,正一脸阴冷的瞧着自己:“怎……二位爷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