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个做蛋糕的家伙都能博得里昂的好感,威廉突然觉得一肚子火。
安杰站在穿衣镜前,对着镜中的影像夸张的挤眉弄眼。何止酒窝,他笑的时候眼角已经有鱼尾纹了。
镜子能够照出一个人的皮肉相貌、却反映不出人的真面目。安杰平心静气的给自己打分数,如果有种
量杯可以分出「Beauty and Beast」——美与丑,他既不属于Beast野兽系、却也和Beauty俊美构不上
边:像大多数人一样,既不帅也不丑,他就是一个外型平凡的普通人,像是超市货架上可以随便找到
的海绵蛋糕那样千篇一律,而且乏味。
安杰叹了一口气,双手厌烦的拍了一下穿衣镜,然后转身脱下外衣准备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当他正
要走进浴室时,突然门铃声大作。
这么晚了会是谁?安杰疑惑而没去应门,门外的不速之客却极不耐烦的猛按。终于安杰烦了,在电线
烧坏之前将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半个头粗声粗气的问:「谁啊……」
看清造访者的脸时却吓了他一大跳。
「威廉?贺林,你来做什么?」
威廉却只是瞪着半掩的门,不回答。
穿着一身Iceberg还是什么名牌的服装,半长的刘海垂在脸颊上,遮住一只眼睛,看起来有些颓废。
该不会是喝醉了过来骚扰?安杰潜意识觉得有些不妥,加上他正要去洗澡、仅穿着棉T短裤,便透过门
缝谨慎的说:「贺林先生,很晚了,请回饭店去吧。我帮你叫出租车。」
威廉还是不说话,两秒钟之后又开始死按门铃不放。
「妈的,你疯了?」安杰被吵到受不了,打开门用力拍掉威廉按铃的右手,怒道:「就算要收房租也
太早了!你到底想怎样?」
等了一分钟之后,威廉才缓缓的开口,「你把这个留在饭店……」他挥了挥左手上的东西,「内裤。
」
安杰傻了,刹那间脸颊像铁板烧一样烫;然而当他瞪大眼睛看仔细之后,脸色立刻转为青色、还浮上
几条黑线:那是一条紫色的男性三角裤。「那不是我的。」
威廉看看安杰、再看看手上的内裤,一耸肩,「我想起来了,你穿阿公型的白色四角裤。老实说,我
也不知道这是谁的。」他满不在乎的说,同时随手将内裤往后一甩。
安杰很想捶死这小子。
「别随便把莫名其妙的内裤丢在别人家门口!」他连忙走出去捡起内裤丢进垃圾箱。威廉就趁他离开
门边时,大方的不请自进;当安杰回到屋里,看到威廉已经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没经过允许别乱开电视!」安杰走过去关掉电视,「我有请你进来吗?别坐在我的沙发上!」
「你的规矩也太多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好啰嗦!」威廉埋怨,同时脱下鞋子和外套,盘起一双长
腿在沙发上坐起,左右张望,「以一个小康的中产阶级来说,你住的Loft还不错,是租的还是买的?
」
「买的,还在付房贷中!」安杰双手叉腰的站在威廉面前,「贺林先生,你现在是擅闯私人产业!我
不想为难你,请你立刻出去!」
威廉看着安杰,片刻之后,他摸摸肚子:「我饿了。」
安杰愕然,这个小子不请自来已经很过分,还有脸向他要东西吃?「饿了就回饭店,那里要吃什么有
什么。」
威廉摇摇头,「我不要一个人待在饭店里。」他顺手抓了沙发上的抱枕,蜷缩着卧倒下来,「……不
收留我的话,我就收回店面租约,让你倒店。」
「妈的,恐吓我……」安杰嘴角抽搐,「你当这是『大厨师到我家』节目啊?」
「不。是『我来大厨师家』。」威廉理所当然的加注:「我不吃冷冻、罐头食品,不吃剩菜加热,请
新鲜现煮。」
安杰无可奈何,强压下满腹不满,指着威廉的鼻子强调:「只有今晚!」
转身走向厨房,安杰想了想,拿出绿色花椰菜和培根,「很晚了,吃清淡点。我煮绿花椰意大利面。
」他朝着客厅大声说道。
「好。」威廉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安杰连忙回头,看见威廉也跟进厨房,「你的厨房比客厅还大。
」
「乖乖坐好,别乱动我的东西!」安杰一边在深锅中烧水、一边处理绿色花椰菜的同时,不耐烦的说
。
威廉原本站在大书架旁浏览架上的书,听到安杰的话,反而故意随便乱动起烘焙器具、红铜锅具,走
去打开橡木橱,「哈,没想到你收藏了不少酒:ChateauHaut-Brion、BrunellodiMontalcino……」
不等安杰的抗议,威廉径自将橱中的酒一瓶瓶拿出来。没多久,地上摆满红酒、白兰地、威士忌,以
及许多甜点酒。「……Marsala、Passito……不会吧,Royal TokajiAszu!」
威廉将一瓶颈部有匈牙利国旗颜色封条的金黄琼浆玉液高高举起,安杰看见了,立刻紧张的说:「小
心!那是九五年的6 Puttonyos,不便宜!」
「摔破了我赔你!」威廉白了他一眼,轻轻的将酒瓶放下。然后指着木板上层中央的位置,那里没有
酒、而是一个酒杯,「为什么这里要放酒杯?」
安杰不愿回答,转身将深锅中的意大利面沥出、和绿花椰培根酱拌在一起。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预留空间。有朝一日等我有办法买到梦想中的年份Chateaud’YquemSauternes会放在那里。」
「又是梦想,你这个小康的中产阶级熟男真爱作白日梦。」
「没错。这个房子、这些酒、烘焙锅具、所谓的『小康生活』都是我这个『中产阶级』经年累月慢慢
努力的收获,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富贵命,张口就有得吃。」安杰将完成的意大利面与餐具一起放
在餐桌上,没好气的教训。
「面好了!」
出乎安杰意料的,威廉没有回嘴,反而将酒逐一放回木橱,乖乖的坐下用餐。他细嚼慢咽的吃相规矩
文雅,显然家教严格;不知道为什么,安杰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苛薄的坏师傅虐待委屈的小学徒,心中
有种罪恶感。「你……要不要喝点什么?红酒还是……」他放软声音说。
「水就好,谢谢。」威廉淡淡的说。
威廉非常谦恭有礼貌的态度让安杰过意不去,便清清喉咙,「我说你啊……为什么不回饭店?」
「因为床被你睡坏了。」威廉眼也没抬的说。
真是白白同情这个死小子,安杰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我父亲和饭店老板很熟,为了方便监视才安排我住那里;我想脱离他的控制。」威廉放下刀叉,「
面还不错。请给我餐后甜点。」
安杰相信威廉这次说的是实话。「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他决定从冰箱中端出一盒东西,「提拉米
苏——振奋你。」
「这句话从一个穿着旧棉T、破短裤的人的口中说出来,有点暧昧。」
安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的确太家常而令人尴尬。他刻意别开视线,强装正经的问:「到底要不要
吃?」
威廉不客气的拿起汤匙从盒子挖了一匙放进嘴里,「还OK。」他点点头,又问:「可以配RoyalTokaji
吗?」
先是面、接着是甜点,现在又要酒?「你这小子还真不客气。」安杰白了威廉一眼,「提拉米苏的浓
郁绵密乳状风味,搭配有花果香、口感清新的气泡类酒比较适合。」
他转身从冰箱拿出一瓶酒,倒了一杯递给威廉。「北意LaSelvatica。」
威廉佐酒吃了大半份的甜点,接着假装不经意的问:「我听说『每个甜点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是真的
吗?」
「当然,甚至不只一个。」安杰也拿起汤匙挖了一块提拉米苏,「有甜点诞生的故事,制作甜点的人
有故事、吃甜点的人也有故事,甜点就是故事。」
「提拉米苏的故事是什么?」
安杰笑了,「你要从哪个部分的故事开始听?从指头饼干——Savoiardi——说起,怎么样?」
接下来,安杰就从小小的指头饼干开始,滔滔不绝的细述一切和提拉米苏有关的故事:意大利的萨伏
伊「绿伯爵」、发明Zabaione酱的佣兵队长,甚至二次大战士兵的讹传……等等;威廉则沉默不语,
只是盯着安杰。
「……传统上使用……」安杰注意到威廉的视线直直凝视他的脸,开始有些不自在,「……我的脸上
有什么吗?」
威廉放下汤匙,「你笑的时候……」
该不会又是什么酒窝?安杰下意识的别开脸,往后缩了一点,「怎么样?」
「眼角有鱼尾纹。」
安杰的情绪打结,脸沉了下来,「真抱歉,我上了年纪,像老沙皮狗。」
威廉挑高眉头,「那是眼部微表情肌的关系,必须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才会有。」他顿了一顿,「你是
真的很喜欢你的选择、你的梦想,你真心喜欢甜点,对吧?」
「当然必须是真心喜欢的东西,不然怎么算梦想?」安杰理所当然的说。
威廉愕然。
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起不久前里昂所说的话。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眼前这个
老兄却非常确定梦想,难道这就是差别所在,安杰是出于一片由衷赤诚,所以能真心感动?
的确,威廉记得和这家伙上床的时候,感觉到这家伙是有某种无法言喻的奇妙本领让体内的热力传播
、影向旁人,让彼此一起燃烧。
威廉不怀好意的瞄了无辜熟男一眼,「我困了。」他站起来,「客房在哪里?」
「我家没有客房。」
「好吧,我和你挤一张床。卧房在哪里?」
安杰哑然,「卧……你要睡我的房间?」
「难道要我睡沙发,算什么待客之道?老兄,请牢记我是你的房东,不想倒店的话,最好节制一点。
」
「你这个擅闯民宅的小子才应该节制吧?」
抱怨归抱怨,安杰还是不敢违逆——难讲这个怪小子会不会突然翻脸悔租之类。
「听好,我只收留你一晚。」
第九章
安杰带着威廉大略介绍了住处陈设、给了一把牙刷,让对方先盥洗之后、自己再去淋浴。等他离开浴
室走进卧房,看见威廉已经侧卧在床上睡着了,直接压在床单上、连衣服也没脱。
真是找麻烦。安杰无奈的拿出一条薄毯盖在威廉身上,自己从床的另外一边、轻手轻脚的拉开床单、
钻进床里。
由于空间有限,安杰被迫必须侧卧,也立刻遭遇两难:不知道应该面对或背对。面对面盯着对方的脸
会尴尬、背对……臀部往对方身上贴,更尴尬。
直到这一刻,安杰才意识到什么叫别扭难为情:曾和他有一夜……不,两夜情的小子正睡在他的床上
,突然间,一些激情爱欲的桃色片段闪过他的脑海,他的心脏悄悄的加速跳动。
他开始庆幸威廉已经入睡,不然看到他两颊又红又热的困窘相一定会耻笑半天。所以说人不能做坏事
,在路走多容易遇到恶鬼,他因为一时心神错乱上了不该上的床,变成无法去渍的人性污点。
安杰长叹了一口气。做都做了、错了也错了,再后悔也无法重头来过;而且以他当时精神崩溃的边缘
状态下犯的蠢事,根本不算数。他一甩头,决定放下那个滞碍——他是成年人了,不该拘泥在这种事
上。于是,他闭上眼睛睡觉。
假寐十分钟之后,安杰又张开眼睛:他根本睡不着。
耳边传来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扰得他心烦意乱。恢复单身身分之后,他不再习惯有另一个人分享他
的床;夜半的幽暗让房内透出超现实的暧昧,一切情绪放大、感官更敏锐。
安杰略微转头,研究起占据旁边床位的入侵者:一张熟睡的脸。他怀疑这个古灵精怪、冥顽霸道……
不,年少轻狂玩世不恭的纨裤子弟,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在安详沉静之中,眉头却轻轻蹙着,透着一
股忧郁;睫毛在眼眶压出浅浅的阴影显得相当哀伤。
这个忧郁哀伤的原因是什么?安杰好奇的凝视着那张脸,随着眉清目秀的五官轮廓线蔓延,他的视线
逐渐模糊,终于也进入梦乡。
安杰一觉睡得极好,毫无杂梦。安稳、舒适,好象某个仿佛天使羽翼的东西极端殷勤的服侍,让他全
身细胞充分休息的同时又释放高亢能量,畅快淋漓。感觉很好、很棒,他的嘴角露出满足的微笑;接
着,他才意识到有些怪异。
缓缓的将眼皮撑开,安杰愣呆了:他正面对威廉的脸、距离不到一寸,不仅如此,他的双腿架在对方
的肩上、膝盖压着自己的胸口;不仅如此,他的股间因为微痛刺激而引发下腹深处爆出一阵阵的高昂
快感,让他全身卷入兴奋风暴;不仅如此……
安杰强迫自己别再详细描述:他正和威廉做爱,又一次。
「你在干什么……」安杰颤声提出一个极愚蠢的问题。威廉做出一个「你明知故问」的表情,趁机吻
住他的唇。
安杰企图躲避,但威廉强行分开他的唇、坚持与他两舌交缠;同时下半身则更强烈、更深入的侵略,
「我有生理需要。」
安杰好象求救似的举起手,但威廉毫不理会这个信号,更我行我素的占有。「别闹了。」他在慌乱中
企图重申立场:「我是直的,不是同志……」
「你才别闹了。」威廉白了他一眼,挺身跪坐起来,将安杰的双腿夹在自己的腰侧,「高潮成这样,
不太有说服力。」
安杰微微低头往下看,发现自己腹部一大片白浊湿黏,恐怕不只泄射一次而已,顿时脸红;但他还是
矢口辩解,「那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每个男人早上都会吧!我还是直……」
威廉不以为然的笑了。「好。那么我就让你认清自己的真面目。」他突然出手紧握住安杰的性器,安
杰惊叫一声、背脊也拱起。威廉趁机托住他的臀部,用力朝自己一拉、让性器整个没入他的体内。安
杰清楚而深刻的感受到对方的存在,顿时膝盖发软、头皮发麻,连呼吸都暂时停止。
威廉一手扶着安杰的腰部,持续挺进、抽送,另一直手则爱抚着他的胸膛、捏拧他的乳首,接着往下
覆盖住他已经极度兴奋坚挺的性器,挑逗握弄。
安杰不由自主的发出阵阵呻吟、喘息,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立刻咬住嘴唇抑制,「我是直…
…」
威廉根本不予理会,「闭嘴。」更顽固的分开安杰的腿,让他的腰部配合自己的韵律而左右摇摆、上
下振动;安杰的身体因刺激快慰而颤栗,下腹深处的爆点引发阵阵亢奋浪潮席卷全身,他不由自主的
闭上双眼,下意识迎合对方的动作。威廉有如螺丝般拴定在安杰身上,将他的腿尽可能的打开到极限
,深深的冲闯进他紧窒而湿润的体内。
如果之前安杰算是发晕的话,现在他根本是接近弥留。好象一个刚入伍的菜鸟伞兵,偏偏被派驻第一
线任务,站在数千尺高空的飞机门旁望下看,让他既害怕又自虐的兴奋,从脚心发软、全身无力。
威廉捧着他的臀部,横冲直撞得更加深入,安杰承受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两人都汗水淋漓,肉体
撞击的清脆声向和床摇晃的声音构成激情的旋律。伴随着疼痛而来的强烈欢愉震撼了安杰,他无法思
考,脑中一片空白,喉间发出类似动物的低沉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