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急躁,而且夏彦对自己母后一案也有探寻之心,所以婉拒了。但如今夏彦到了康国,说不定一辈子
都走不了,要探寻母后一案显然也不可能,这时候若是能离开倒真是最好的选择了。
只是夏彦沉默片刻,却问:“这样师傅会很生气吧?”
陆昕阳的手轻轻拂过夏彦的头发,轻柔地说:“师叔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会理解你的。”
“可是……”夏彦有些犹豫,“我是质子啊……”
“那又如何呢?”
“如果我离开了,苏国就会对康国发动战争了。”夏彦担忧地说。
陆昕阳嗤笑一声,道:“即使那些人那样对你你还是要为他们担心吗?”
“我……”
夏彦想起了夏灏,想到了那场晚宴,想到了那个巴掌。
夏彦还想起了母后临死枯瘦的手掌,那握着自己的冰冷力道,和闭目前最后一抹黯淡的目光。
“我不知道……”夏彦伏在陆昕阳怀中低喃,有些事情不见得一定能说的出什么为什么,就是本能地
就去那么做了,而做了就更不会去想为什么了,似乎就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夏彦是个被冷落的皇子
,所以他会被选作质子。可是既然那个皇宫对夏彦并不好,为什么夏彦还要为这个皇宫去承受质子的
命运呢?
夏彦没有想过,连青荷都没想过。当然,就他们当时所处的位置来看,他们即使想了也没什么用。但
是完全没想过和想过了没办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夏彦陷入沉默,陆昕阳也不逼他,轻轻拍拍夏彦的后背,安抚道:“没关系,不论你选择什么,我都
会支持你的。”
夏彦在陆昕阳怀里很快就睡着了,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就算心中有事,夏彦也能很舒心地睡去,仿
佛一觉醒来,怀抱的主人就能将所有的烦恼都解决了。
34.狼对狼
一夜无梦,第二日清晨夏彦舒舒服服地醒来,却发现陆昕阳已经醒来,只是靠坐在床头,手里还搂着
夏彦的肩膀,似乎是静待夏彦的苏醒。
夏彦面色一红,连忙起身,啜啜道:“昕阳大哥已经醒啦。”
陆昕阳将夏彦抱到面前,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手上给夏彦拢了拢衣襟,说:“你大哥我在门中每日
天未亮就要起床练剑,哪像你还能偷个小懒睡个大觉,让师傅知道了还不得罚站桩子啊。”
夏彦羞得低头,道:“昕阳大哥可以叫我起来的……”
陆昕阳将夏彦垂在肩上的头发撩到后面,笑道:“不了,反正这里人多眼杂,我也不可能出去练剑,
看你睡的那么安稳,哪里舍得吵醒你呢。”陆昕阳抚摸过夏彦精致的脸颊,目光落在那两片红润的唇
上,柔声道:“你看你,这样瘦……要多长点肉才可以……”
陆昕阳两手圈着夏彦的腰身,少年腰身本来就细,夏彦又比同龄人瘦,这腰肢就更是纤细了,虽然不
到盈手可握的极端,但在陆昕阳的大手中却依然显示出了那仿佛能被人完全掌握的极致美感。
夏彦低头看了一眼,扭扭身子,不服气地说:“我以后就会长得又高又壮了!”
又高又壮?陆昕阳看了一眼夏彦巴掌大的小脸,突然觉得这个形容词用在夏彦身上十分好笑。
不过陆昕阳也不再逗他,因为夏彦刚才扭动身体的行为让他有些尴尬。陆昕阳双手一抱就让夏彦坐到
一边,他下床背对着夏彦,套上外衫掩盖了自己被挑逗得有些蠢蠢欲动的欲望,同时微笑道:“那我
可等着小彦长大呢。”
夏彦丝毫没有察觉陆昕阳的异样,只是抱住一大团棉被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干劲地嚷道:“
我一定会长大的!”
兔子长大了也是兔子。
看着正在打坐运功的夏彦,陆昕阳这么想。
不过最近这只兔子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陆昕阳突然想到。
兔子比以前活泼了一点。
要发现这点很容易,以往兔子时常会托着下巴坐下台阶上发呆,或者是安静地靠在狼哥哥的怀里,似
乎什么都不想,又似乎心里有事却不愿意说。
但是昨晚兔子却说了不少话。
陆昕阳不太确定,是离开了皇宫让兔子产生了这样的变化,还是因为那个尚未蒙面的“韩大哥”?
大多数看起来沉静的人只是因为没有碰到那个可以让他们打开心扉说话的人而已。
虽然陆昕阳很愿意看到夏彦快乐的样子,但他一点也不希望是韩复的出现让夏彦变得开朗了。
陆昕阳一直很想把夏彦带走,夏彦是个很简单的孩子,皇宫或者异国他乡都不适合夏彦,如果是在天
非门,就算夏彦还是这样单纯善良,但起码陆昕阳认为自己有能力保护他。之前因为游天骐师叔执意
报仇,所以当时夏彦委婉地拒绝之后陆昕阳也就不再提起此事,但是现在游天骐他……身负重伤,在
天非谷的后山中修养,短时间里是无暇顾及夏家的事了……
陆昕阳暗自叹气,有些惋惜,却也不愿勉强夏彦。
哢!
屋檐上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传入陆昕阳耳中,陆昕阳面色一凝,翻身上了房梁,从另一边窗户潜了出去
。勾身上房,四下望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人。
陆昕阳有些奇怪。夏彦是质子,苏国人若是要监视他根本无需如此大费周章,像是那韩式希,直接派
几个仆役跟在夏彦身边也无人能说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有人要偷窥?
陆昕阳翻回屋中,刚刚在房梁上稳住身形,就听屋外小厮通报:“少爷少爷,韩大人来了。”
夏彦听到通传便停止了运功,他睁眼见屋中无人,第一个想到的正是陆昕阳去哪里了。屋梁上的陆昕
阳看到夏彦的小脑袋转来转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不由得一笑,屈指弹出一道指风。指风擦着夏彦的
衣襟打在地上,发出低微的敲击声,夏彦顺着指风的方向去看,就看到陆昕阳坐在房梁上对自己微笑
。
陆昕阳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夏彦不要声张,又指指房门,让夏彦去开门。
夏彦觉得好玩,开心地去开门了。
“小家伙,今天有没有睡懒觉了?”
夏彦一开门,一只大手就罩上他的脑袋,韩复开玩笑地问。夏彦想到早上之事便有些窘迫,没有立刻
做声。韩复看了也只道是夏彦睡迟了被自己说中而害羞,未有多想,呵呵笑了两声便顺势进屋了。
“韩大哥请坐。”
夏彦为韩复倒来热茶水,随口问道:“韩大哥不用陪将军了吗?”
“嗯,今天不用。”
韩复笑着接过茶水,抿上一口,热乎乎的茶水顺着食道下肚顿时让人暖和起来,似乎被凛冽的冬风冻
得僵硬的身子也在这一瞬间灵活了。
韩复将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随意地将茶杯拿在身前,他看着夏彦忙着端茶递水
的身影不由得一笑,但是当他的目光无意扫过茶水时他却愣了愣。
韩复看似不经意地微微转动一下茶杯,杯中不清澈的水面绰绰映出身后房梁上的情况,虽然很不清晰
,但认真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房梁上坐着一个人。
梁上君子?
韩复看了一眼夏彦,小家伙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在苏国会有谁如此大费周章地趴在屋梁上“监
视”他?
韩复的想法倒是和陆昕阳很像,只是他的身份与陆昕阳不同,在否定了来者是为了监视夏彦这个可能
性后,他还有第二个猜测:康国的探子?
韩复仔细感应梁上人的气息,绵长清浅,如果不是刚好看到了,恐怕他也无法觉察。
是个高手。
韩复微微勾起嘴角,他倒要看看这人是什么来意。
夏彦在韩复身边的椅子坐下,好奇地问:“韩大哥,我觉得你似乎很清闲,昨天也来陪我,今天也来
了,这会儿还是上午,不需要跟在将军身边吗?”
韩复看了一眼茶杯,梁上的人气息完全没有改变,像是并不在意他们的对话。
韩复抬头对小家伙微笑道:“这几天我不需要跟在将军身边,所以没什么事情需要做。”
夏彦惊讶道:“可是韩大哥不是将军的侍卫吗?”
韩复笑笑:“侍卫有好几个,不可能同一个人每天都跟着,总是有休息的。”
夏彦露出一脸恍然,韩复便问:“这些你不知道吗?”对于贵族来说,这算常识吧?
夏彦腼腆笑道:“我身边一直都只有青荷,不太清楚这些。”
韩复这才想起夏彦之前是住在冷宫里的。
韩复歉然道:“抱歉,小家伙,我给忘了。”
夏彦倒是不在意,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以前灏……灏殿下还向我抱怨,说身边总是跟着一群人很
不自在。反正也不会有人害我,身边没有人也更清净。”
“灏?”韩复想起那日晚宴上打了夏彦一巴掌的孩子,但此时夏彦透露出的意思却好像他们之间感情
不错似的,“你和灏认识?”
韩式希的随口一问让夏彦有些尴尬。
“算……算认识吧……”
夏彦也不知改如何定义两人的关系。
韩复看出这人之间肯定有什么曲折,但见夏彦似乎不太愿意提及此事,韩复也就不再追问,想了想,
说:“你终归是个皇子,在冷宫里也有学点什么吧?”
“啊?”夏彦没转过弯。
韩复的目光在夏彦身上扫了扫,微笑道:“我看你步伐轻盈而不虚浮,应该也是练过武吧?”
“啊?这……确实是,学过一点……”
夏彦在短暂的错愕后迟疑地承认了一点。
普通的皇子自然有习武,但夏彦四岁就进了冷宫,哪里有人会教他呢。夏彦的武功都是游天骐和陆昕
阳教的,学的是天非门的内功和剑法,夏家的武功他是一点不懂。但是陆昕阳的存在是个秘密,夏彦
不能把这个秘密对韩复说,此刻韩复如此问,夏彦也只能撒谎。
韩复看夏彦略有迟疑,便想起夏彦身在冷宫本不应该学武,既然有学,多半是人私下里偷偷教的,虽
说这并不构成什么罪过,但以皇宫中的处境来看,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恐怕夏彦和教他武功的人都
不会好过。
韩复看看夏彦,夏彦的武功自然不算顶尖,不过也有些火候了,步履轻盈,气息绵长清浅……
一样的!
韩复突然灵光一闪:夏彦的武功路数和梁上那人是一样的!
夏彦的师傅?他是什么人?他来干什么?单纯地找夏彦还是……
韩复的眸光微微沈了,看了一眼夏彦,后者依然是那副毫无心机的食草动物模样。韩复略一思忖,也
就不再纠缠这些问题,随意和夏彦聊起来,说些朝中的事情,更方面都挑了些不重要的趣事说了说,
一来是给夏彦解闷,二来也是试探一下梁上人的反应如何。只是说了许多,梁上人的气息都不曾改变
,似乎是对此并不关注。
时至午时,韩复陪夏彦用了午膳就借口将军那边还有点事先行离开了,送韩复离开后,夏彦回头想再
找陆昕阳,却发现陆昕阳也不见了。
夏彦不知道,陆昕阳早在韩复走出房间时他也追了上去,原因很简单,在夏彦背对他们的时候,韩复
抬头和陆昕阳对视了一眼。
陆昕阳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而发现自己的那个男人居然没有露出丝毫意外,显然是早有察觉。
对于这样一个男人,陆昕阳一点也不敢大意。
35.冬天也有虫子
韩复出了彦府没走两步就转入一条小巷,而他身后人影闪过,再回头时就多出了一个人——来者正是
陆昕阳。
韩复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这人的体格有着南方人的秀气特征,比自己小了两圈,但周身的气息却让人
不敢小觑,那张年轻的面孔上透出远超他年龄的老辣——这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同样犀利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虽然彼此都收敛了杀气,却依然让阴暗的小巷更加阴冷。
陆昕阳和夏彦关系匪浅,韩复也不担心这人会突然发难,看气氛僵持,索性主动发问:“夏彦的师傅
?”
“师兄。”陆昕阳淡淡地回答。
这个回答确实让韩复略感意外,但他的意外绝不会表现在脸上。
两人静默地对视片刻,陆昕阳忽而一笑,以夏彦大哥的口吻温和道:“在下代小彦多谢韩大哥照顾小
彦。”
听出陆昕阳话中有话,韩复微微挑了眉毛,勾起一抹微笑,道:“没什么,我不过是看好自己的猎物
罢了。”
陆昕阳冷笑一声,道:“猎物?你不如将这个词说给小彦听听。”
韩复笑容不改,反而是双手抱胸,一脸无所谓地说:“说了没什么,最多我多费点唇舌解释就是了”
陆昕阳的目光在韩复脸上停留片刻,唇角冷笑并未消减,只是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眸光一转,道:“
那随你,只是,既然你想看好你的猎物,倒不如留意一件事。”
“你说。”韩复淡定地回答,只是心中却很诧异,他以为陆昕阳会有强烈的反应才对,却没想到陆昕
阳居然一副无所谓似的。韩复在瞬间将陆昕阳从食草动物的行列中拨出,划入了凶恶的食肉动物行列
。
陆昕阳道:“在韩大哥来之前,在下发现有人在外窥视,这才翻上房梁探查,只是没有看到可疑人物
,刚好回房时碰到大哥到来。”
韩复也皱起了眉头:“你带来的?”
“不,应该是针对小彦的。”
陆昕阳笃定道。
韩复想了想,颔首道:“我知道了。”这边算是应承此事了。
陆昕阳当晚就离开了贺安,对他来说,夏彦虽然是重要的人,但生活中重要的部分并不只是这么一个
人,天非门的那些人和事同样重要。
虽然陆昕阳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但夏彦看着陆昕阳离去的背影依然觉得心中暖暖,不论怎么说,有
这么一个人愿意不辞辛苦千里奔波前来看望自己——哪怕只是一天、一个时辰、一个照面,这种心意
也足以让夏彦感动。
陆昕阳临走前并没有告诉夏彦他和韩复的见面,而第二天韩复来时也没有提起此事,夏彦毫不知情,
更是只字不提,于是此事就这样揭过了。
因为陆昕阳的提醒,韩复开始留心夏彦身边的动静,但他并没有发现有暗中窥视的人。虽然也想过是
不是陆昕阳骗他,但又觉得不可能。韩复想想,只能吩咐彦府的守卫多加注意,既然陆昕阳说那人没
有恶意,那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陆昕阳的出现让韩复意识到窥视傻兔子的食肉动物还是不少的。对于韩复来说,猎兔是一个消遣
,轻而易举手到擒来固然轻松,不过偶尔出现一个势均力敌的敌人可以让游戏变得更加有趣。
于是韩复出现在兔子面前的时间变多了。
冬日里难得晴朗的一天,韩复闲来无事便去了彦府,由小厮引至后院,就看到夏彦坐在湖中凉亭的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