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看着他走出去,慌忙跟了上去。今晚上他是不是又要不吃饭了。他还不如不带他来呢,墨云起你
怎么这么狠心,他过生日啊,你难道就不能陪他吃完蛋糕吗,哪怕跟他点起蜡烛也好啊。墨云起,他
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的惩罚他。
陈述跟在他后面,想喊他,可是他越走越快,出了宋朝,他顿住了,可是也只能看得见他已经远走的
背影。
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乐,那就放手吧;如果舍不得,如果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痛苦而已,只是痛苦而已。
第四十一章:良妃薨戏
不是人间富贵花。纳兰容若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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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一年是很沉重的一年,这一年的大雪下的特别的早。特别的大,无休无止,整个宫中一片惨
白。
在这一年的九月三十日,皇太子胤礽因“狂疾未除,大失人心”被拘执看守;未过一月在十月初一日
,康熙谕旨第二次废黜皇太子,锢于咸安宫。这个宫中弥漫这一种死气沉沉。太子废或者立都与胤禩
无关,他已经是一个失宠的皇子,那个东宫之位已经与他无关,他之所以记着了这一年,是因为,这
一年的十一月二十日,他的母妃去世了。漫天的雪仿佛是为了她送行,纷纷扬扬的雪下了一个冬天。
大雪下下来的那天正好是圣诞节。
故宫里面也已经是人迹罕至。所以剧组决定拍摄良妃的最后一场戏。
虽然心里无数次的知道这是演戏,可是胤禩一大早就站在院里里。飞扬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满了院子
,满世界的素白。胤禩想雪还是下下来了,不管自己是多么不愿意。
换好衣服,人已经入戏。
是飞扬的雪花迷进了眼里吧,为什么他的眼前一片的模糊。他明明告诉自己这只是演戏,只是演戏。
别哭,他想他已经哭不出来了,他已经45岁了,可是看着这熟悉的场景,那满天凄惨的白。飞舞在荷
塘上枯叶上的雪,那宫门前桂花树上一只只雪条在风中如同飞起的白布。
他全身都在颤抖,前世额娘去世的情景再次展现在自己面前。他第一次这么痛恨导演,为什么布置的
一摸一样,他痛恨几百年后,为什么这个那棵梅树依旧在;
他痛恨这满池凋零的荷花。所有的东西都在,独独他额娘不在了,不在了。
怜秀宫就在眼前了,他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他记得院子里这一池的荷花,他记得院角的梅花树,他
记得这里的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12月份的天,花叶全无,荷塘里只有寥寥的枯干矗
立,分外的凄凉,
他看不见怜秀宫什么样子,眼前是漫天的白。分明没有眼泪,为什么眼前却模糊了。
他颤抖着扶着怜秀宫的门,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靠在了门边上,屋内跪了一地的宫人,他皇阿玛也在。
他仿佛谁都没有看见,唯一看见的是,那个躺在床上瘦弱的人,苍白的脸色,端庄的容颜,衣服穿得
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淡淡的月华色的底,上面绣着青莲,荷青色的滚边,清丽绝伦。面色平
静。仿佛只是睡觉了。
“额娘”他跪倒床前,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分明觉的她脸上有着微微的温热,他眼泪急的掉了下来
,明明还有体温,他惶急的看着她额娘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胤禩,额娘等到你了。”良妃娘娘,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指冰凉如寒夜里的冰,胤禩眼睛里
是突然而来的惊喜,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珠子,“额娘,额娘,额娘”一声声一声声的呼唤,惊喜而又
恐慌……他现在已经不在乎是不是剧本改了,他只在乎他的额娘此刻没有走,她等到她的儿子了。
“胤禩,别难过”
“额娘,额娘,是我不孝。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尽孝在额娘身边。对不起,额娘,对不起额娘。”胤
禩住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冰凉的脸上,眼泪齐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很好了。已经很好了。”良妃娘娘微笑着安慰他,眼睛里竟闪着夺目的光
彩。
“额娘……”胤禩看见她突然的精神,心里更加的恐慌,是回光返照吧。
“恩,胤禩,外面是不是下雪了啊。我记得昨天心兰还跟我说梅花要开了,今天应该开了吧。”良妃
给胤禩擦了眼泪到。
“是的,娘娘,梅花已经开了……”良妃的贴身宫女心兰屈步向前说道,眼圈泛红。
“胤禩,你扶我到院子里看看梅花吧。”良妃娘娘说着要起身,胤禩忙扶着她起来。
“好的,额娘,我扶你去看梅花。”心兰忙把淡青色的斗篷给良妃披上,胤禩给她系上带子。慢慢扶
着她出了屋。
外面的雪已经下了很大了,雪花曼舞飞扬,落在良妃的斗篷的白色毛毛上面,良久不化。胤禩扶她走
到梅花树下,看着这棵历经几百年的老梅树,竟然在寒风冰雪中开出了淡绿色的花朵。那花极薄到泛
着晶莹的绿色。
良妃娘娘看着花笑着说“这是额娘最喜欢的花。开在寒冬里,不畏风寒。颜色清淡,不与群芳争春色
,胤禩啊,淡极始知花更艳。额娘说的你明白吗?”
“额娘”胤禩看着酷似良妃淡雅容颜的雪姨,听着她泛着苦心的话语,心里悲痛,他已经明白了,他
已经什么都不想争了,他只是想让她多活些日子。
“不是人间富贵花。纳兰容若说的对”良妃看着漫天得雪,看着身旁清俊文雅的孩子,心里的悲怆一
点一点用了上来,她走了,他该怎么办……
可是没有时间了……她的眼前模糊了……
“额娘要走了,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这孩子心太软,生在这样一个地方,额娘怎么放心的下啊”
胤禩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看着她眼睛慢慢的闭上了,“额娘”胤禩轻轻的唤她。
把她头轻轻的靠在了他身上。慢慢的扶着他缓缓的跪在了地上。把她揽进了怀里。
雪花调皮的飞进他的眼里,他的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雪越下越大,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顺着良妃
的斗篷,流到她的脸上。有雪花落在了上面,又被滚烫的泪水融化了。
雪一片片得落在他脸上,如同落在了冰雕上,恒古不化。
镜头越来越远,只剩下苍茫的天地间,两个淡青色的人影靠在一起。那棵苍老的梅花树上挂满了雪,
慢慢的变白了,连同树下的人也一起变白了。
宫人跪了一地。同是素色的衣服,在雪地上分外的苍茫。
这个镜头没有配任何的声音,空茫的大地,飞扬的雪花,分外的悲壮。
康熙看着远处梅树下的两个人,想着那个美好娴静的女子,仿佛觉得他从来都没有融进过他们的生活
里,从来没有关心过他们。
所以他现在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静静的转身走了,带走了所有的人,只留他们母子二人。
胤禩哭的无声而压抑。苍青色的衣服里面身体颤抖的厉害。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颤抖。
一次次的失去至亲的恐惧让他痛的缩起身子,本能的颤抖着。 他缓缓的抽出了手,再次抓住了额娘
的手,这才觉的她的手已经有些凉的了。他抓着她的手抵在额头上,任眼泪横流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
外面站着几个阿哥,因为良妃娘娘懿,所以他们也理应过来祭拜,康熙帝看着眼前这几个有心无心的
人,“就在这跪安吧”众阿哥低头应道,跟随这帝王出去了。
四阿哥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跪在树下的人,背对着他,可是他清楚地知道他此刻一定哭的悲伤,心里
突然间疼起来,他知道他最重要的人是他的母妃,如今他母妃去世,他该伤心欲绝了吧,四阿哥看着
那个跪在地上有些颤抖的背影,转开了头,那种难言的悲伤让他不忍心再看。
众宫女看着良妃手垂下,看见胤禩缓缓跪地的时候就知道良妃去了,跪地痛哭。心兰更是哭的抽噎,
伏地痛哭。众人觉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而压抑。知道心雪前辈身患重病,也将不久于人世的人,看到
这一幕也哭的稀里啪啦。有几个她的粉丝,如今跪在地上的小小宫女更是哭泣不成声。虽然知道这不
是真的,这样对是对心雪姐是不好的,可是每个人都停不住,眼泪不由自主的流。
场外的剧务人员眼泪在眼里打转,为了拍的更为清晰,硬是忍着没有掉下来,眼圈都逼红了。雪姨的
经纪人秦隽更是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众人,旁人看见他那微驼的背,那一头半百的发丝,明明只有45
岁,可是心已苍老。心里泛起浓重的悲伤。
导演心里也很难受,这个同她一样年纪的导演,跟她合作了过多部作品的导演难得的眼角湿润了,偷
偷的转过了身。
这一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听到了导演喊“CUT”的声音。
导演没有像以前那样说什么,“今天上午就到这吧,收工。”说完这句话后,看着片场无不悲伤的人
员,默默的转身走了。
在导演喊停的时候,箫落雪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依旧哭的压抑的孩子,她的手贴着他冰凉的额头,感觉
他的眼泪一直在不停的流。她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出他的无声得悲恸,心里悲痛。
想到自己不久也会去世,这个少年也一样这么难过吧。想到让他要两次看着至亲的人去世,心里一定
难受,可是,就如同这个少年所说的,如果自己找个地方悄悄的死去,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罢了,
罢了,有这么个人给自己送终,也该安心了。
这么想着她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好孩子,别哭了,看见你这样难过,我也会难过的”。
“雪姨,对不起。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呆一会。”胤禩拿过姚夜手里的衣服给雪姨披上,他的衣服
雪姨给买的一直都很暖和。雪姨怔怔的望着他,他眼里的伤痛怎么都去不了,雪姨抬头看了看这漫天
的大雪,看着这灰白的宫殿,心里这一刻痛的说不出话来,仿佛是来过这里,这样的场景她仿佛是看
过无数次。
秦隽看她怔愣,扶她过来,他此刻很难受,什么都看不到眼里,唯有雪姨在他眼里模糊成一片。他扶
着雪姨站在雪地里。
雪姨慢慢的看着这个宫殿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仿佛来过,这片荷塘多么像自己的家啊,还有
这棵古老的梅树,自己仿佛曾经无数的日夜在它旁边看着。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那么的熟悉。
秦隽扶着她,看她怔住的向前走去,不禁问她怎么了,雪姨缓缓摇了摇头说“我觉得我好想是来过这
里”
“可能是你入戏太深了吧”秦隽笑着跟她说,她一直是个好演员,每一部戏都入戏至深。
“也许吧,老了老了就糊涂了”
“谁说你老了,是我老了……”
秦隽扶着雪姨,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去,脚印在雪地里留下弯弯的一串。她如今越来越弱了,身子越
来越淡薄。秦隽扶着她瘦削的胳膊,心里难受的要命,悄悄的偏了偏头。
“秦隽。别难过了。”她看着这个跟随她半生的男人,脸依旧是器宇轩昂的,可是头发已经半百了,
于是出口的安慰全变成了辛酸。
这个人跟随了她20年,喜欢了她20年,却始终都没有开过口。因为知道她心里的爱人不是他,陆亭去
世的那一年她才25岁,这个人也不过是23岁。这么多年。他从未有过怨言。从未离开过他。
在她痛失爱人的时候,是他陪在她的身边。为了她放弃了如日中天的事业,甘愿做她的经纪人,所有
的一切不过是喜欢她而已,而这份喜欢却因为她的痴情而深藏心中,20年了,世人都说她痴情,可是
真正痴情的人不是她而是这个沉默寡然器宇轩昂满头白发的男人。
……而如今她要去了。怎么能够告诉他不要难过,她失去过爱人,知道那是怎么样的痛苦,那时候她
的身边还有着他,可是等到她死的那天改怎么办?
哀莫大于心死。她比谁都清楚。
看着他这张平静隐忍的脸。她眼里有了泪水。
她怎么能够残忍告诉他就当是她死前的预演呢,她怎么能够告诉他不要难过。
她怎么能够在他心里撒盐。
自从知道她病的那一刻,这个人的头发一丝丝的变白了。
她已经数不清多少个日日夜夜,是谁这么狠心把这一头青丝染白……
是谁这么狠心把这双曾经明亮温润的双眼染成今天这惶急苍老的眸子……
第四十二章:我喜欢你
云起,云起,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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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行衍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述送文件进来他站在窗前,来取文件他还站在窗前,文件丝毫未动。
陈述叹了口气,今天是平安夜,老天给予了这个节日最美的礼物,漫天的大雪,飞飞扬扬,浪漫而又
温馨。街上的情侣成双成对。平安夜又被西方人封为第二个情人节,也就是拥抱情人节。对他们这些
个单身人士来说是非常郁闷的,什么拥抱!人都没有拥抱个屁!
当然对于艾行衍这种单恋人士来说就更加悲剧。不过陈述拿着手下人报告来的消息,墨云起也没有那
么清闲的过这个平安夜,今天还在金导的压迫下拍戏呢!
“行衍?”
艾行衍回过头来,看见他手上的报告“墨云起在哪”声音很淡。
“在故宫拍戏。”陈述回答他。他一下子转过身来。
“这么的大雪他还拍戏?金导拍什么戏呢?”艾行衍没好气的说,虽然刚才想到墨云起估计在家里跟
云轩他们一起时心里很酸,可是现在听说他冒着这么大的雪拍戏时又觉得心疼了,这个金导也太抠了
。
“听说是有哭戏。”陈述卖着关子。结果艾行衍只是眉毛皱了下就坐下了。
“老大,我们要不去看看?”陈述看穿他的心思,与其在这里枯坐,不如去看看不是吗?他这些天越
来越消沉,陈述没有办法。
“我去干什么?”艾行衍心里很郁闷,他去干什么,他又不想见我。要是他去了,他是不是不会哭了
。想起上次在花园里他说过的话,想起他上次见他的恨意,想起他手上带的对戒,艾行衍就觉得心里
闷得慌。
他已经有11天没有去见他了。从他生日那天回来,他就再也没有去找他,想起他说的话,艾行衍心里
很难受,他没有那么卑鄙,至少没有云起心里想的那么卑鄙,他真的不是逼他的。他也想让他心甘情
愿的喜欢自己,而不是他用手段得来的。
“唉,今天拍的是良妃去世的戏份,估计要拍很长时间,”陈述边摇头边说。“而且估计有很多跪着
的戏份,唉今天很冷啊,外面已经零下七八度了”陈述一边说一边抽空瞄他。他就是这么个倔脾气,
明明想去还拉不下面子。
果然艾行衍听了他的话顿了下,“外面很冷吗?”
“恩很冷,你看我从外面上来,眉毛都结冰了”陈述继续说,他真的没有夸张,外面真的很冷,北京
什么鬼天气。这才12月份就已经零下七八度了。
“好,就当是探任子清的班好了,你让人准备一些姜汤什么的”艾行衍说着站了起来,穿衣速度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