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追出了城,沿着河边奔了好一会,才看到不远处已经厮打的一群人。
胤禟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胤俄,心脏差点停掉。小十缩着身体躲在马车下面,周围刀剑无眼,似乎时刻都能伤害到他。胤禟弃了马想过去,被胤禛止住。
“让开!”
胤禛看他,皱眉:“你现在过去只会让事情更难以掌控,程己在那,一定能救回十弟。”
胤禟握着拳,粗喘着气,眼睛更是不离开小身影一秒。从来没有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弱小,自己的无能。如果他有强大的力量,就不会任由十弟躲在那里担惊受怕!不甘,愤恨,屈辱全部涌上心头,让他越发的愤怒。
小十似乎有心灵感应,朝着胤禟的方向看去,在看到九哥熟悉的脸后,所有的不安和害怕全部融化在一张笑颜上。
他就知道,九哥一定会找到他!
可是下一秒,胤禟的小脸堆满惊恐。胤俄被人贩子从马车底拽了出来,巨大的冲力让他的膝盖磕在石子上,顿时红了眼眶。人贩头子想不到,只是拐了一个看似小少爷的人,居然会被追杀,而且人马多了吓人,为了逃脱,他把小孩拽了出来。
程己的人马看到十阿哥被贼人束缚,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根据贼人的要求退开一段距离。人贩头子逮到这个时机,毫不犹豫的把小孩扔到了河里。
随着咚的一声,所有人的动作都一滞。
几乎是本能,胤禛跳进了河里,随后又跳进了几个士兵。河面上打了几个花,便没了动静。
胤禟呆愣在原地,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仿佛好久,仿佛才瞬间,他无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被刚赶到不久的高达奉达拦住。已经有两个皇子跳进了河里,不能再添一个了,奴才们心里惶惶不安,脖子上得脑袋似乎摇摇欲坠。
突然,水面上鼓了水泡,顷刻几个人头便冒了出来。三个士兵把两小孩围在中间,胤禛胤俄都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咳嗽的比较厉害。
胤禟等在岸边,等着他们上来。
小十落地后第一个扑的就是他九哥的怀里,胤禟愣愣的将双手搭上弟弟的双肩,慢慢收紧,从没有这刻般强烈,强烈到发誓不会让这样的事情第二次发生,强烈到需要保护最重要人的力量。
“胤俄,相信我,不会再有第二次的!”
七个人贩子,死个五个,还剩两个被程己捕获,准备交由康熙处理。一场意外风波,就此结束。
胤禛看着相拥的两个弟弟,突然想到胤禩,对于胤禟来说,胤俄的重要绝对不低于胤禩对胤禛的重要,也许这就是兄弟之情吧!
呼吸变得绵长,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瞬间,胤禛眼前一片漆黑,倒了下去。
第十九章:情深
胤禩睁开眼的时候,夜已经黑了,他伸了个懒腰,疑惑睁开眼居然没看到四哥。不过转念一想,也许他有他自己的事情在忙。
房间里静悄悄的,也只有桌子上有一盏微弱的灯光,胤禩自己披上衣服刚下床,李平就推门进来了。
“主子醒了?”
“恩。刚醒!”
胤禩坐到桌旁,李平倒上刚沏好的茶水,把桌上的灯光也调亮了一点。胤禩喝了口茶缓了一会,才开口。
“李平,四哥在忙吗?”
李平似有迟疑,但还是如实回答,将下午发生的事情陈述了一遍。胤禩手中的杯子差点滑落,也不顾自己的衣着有没有打理好,唯一想的就是快点见到四哥。李平千说万说才让自家的主子先换好了衣服,再奔到胤禛住的地方。
康熙坐在床边,神色晦暗不明。胤禛依旧昏迷,太医诊治过,并没有大碍,只是前段时间和胤禩常待在一起,也感染到风寒,加上不慎注意和今日落水才严重起来,好在只是轻微,发现的不算太迟。
高达奉达本以为会小命不保,谁料康熙并没有什么表示,加上考虑到皇子的起居问题以及后来小九小十的求情,惩罚的也不算太重,只是扣了俸钱教训了两句。然而随行保护的侍卫则统统杖责,以儆效尤。
房门被不客气的打开,康熙皱眉看闯进来了胤禩。胤禩看见康熙脚下一顿,半响才呐呐叫道:“皇阿玛吉祥!”
康熙知道八子会来,也没显得太惊讶,只是微皱着眉又看了眼床上的胤禛,就起身离开了。李德全躬身过来,对着胤禩恭敬道:“八阿哥,皇上说了,等各位皇子康愈后,就随程将军回宫。”
胤禩点头,李德全福了礼后离开。
他走到床边,接过丫鬟手中棉巾,让他们都下去。奴才们撤下后,胤禩担任起服侍四哥的工作,李平端上新茶,换了盆温水后自行离开,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胤禩叹息,康熙的决定不无道理,只是原本开开心心的游玩弄得兴致全无,扫兴而归,心里难免郁闷。好在兄弟都没事,加上这次的事情,九弟十弟对四哥的态度一定会大有转变,自己与胤禟也不再隔阂,算是大有收获了。
好像是第一次这般看四哥的睡颜,睫毛温顺的覆着,轮廓也温柔了许多。手指描绘着浓眉,笑了出来。当知道对方没有危险,他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感慨意外这种东西可真不好估量。连换了几次湿帕,胤禩才把盆推到一边。
伸手解开自己的外衫,毫不客气的钻进了温暖的被窝。也许是习以为常,胤禩习惯了和胤禛躺在一张床上,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内心也会格外安宁。
明明已经睡足了一天,才躺了一会,眼皮又禁不住的打起架来,迷迷糊糊的再次睡着了。身边的呼吸平稳而规律,胤禛缓缓睁开眼睛,微弱的烛火印在瞳孔里,黑得发亮。在胤禩看他睡颜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只是没想到对方会钻到被子里,前几天的怪异又渐渐明显起来,直到弟弟睡熟,他才睁开眼睛。
稍微侧了个身,让自己面对着胤禩。因为生病,胤禩的脸色没有往常的红润,嘴唇颜色浅淡,脸颊也瘦了一点。胤禩低喃梦语,将脑袋往胤禛怀里挤了挤,寻了个舒服姿势继续睡。然而这一系列动作后,胤禛瞬间僵硬如石。
胤禩睡觉有个习惯,喜欢微缩着身子,刚刚挤进胤禛怀里,膝盖也不自觉的弯曲,好死不死的刚好抵在不该低的地方。腹部以下的敏感部位仿佛一下子着了火,连呼吸也不由得加重。更要命的是,喷洒在颈脖处气息更是让醒着的人口干舌燥,无所适从。
陌生的情愫在心底滋长,像千万只蚂蚁在肆律的爬行,痛痒却又止不住的舒爽,抗拒又忍不住的想接近。如此矛盾的情绪胤禛第一次体会。
正不知所措时,怀里的胤禩突然哼了两声,也许是无意识的呢喃,此刻却让胤禛最紧绷的那根玄彻底的断裂。忍不住端详胤禩清秀的脸,仿佛有一种魔力,促使这他接下来的动作。
不似以往点到即止的轻嗅,当双唇触到那片柔软时,心里一直郁结的闷气突然有了发泄口,瞬间消失。
连绵悱恻的吻让胤禛欲罢不能,手掌有着自己的意识,轻抚衣内细腻光滑的肌肤。喘息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回响,灵洞透着不真切。
他珍惜他,珍惜这个突然闯进他世界里的八弟,用着与其他兄弟不一样的笑颜,慢慢瓦解他严密的心,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不保留的展示在他的面前。他需要他,他竟如此的需要他。
或许那个冬日,他微笑着说“一起…埋了吧”,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把他埋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这个人,是他的兄弟,是他的八弟。
恍如当头棒喝,胤禛一下子清醒过来,视线中的八弟,眉头微皱,嘴唇殷红,轻喘的胸膛,以及脖子下方一枚深红的印子,每一个细节都让他如置身在冰天火海里,受尽折磨。
万幸的是胤禩没有清醒的迹象。
胤禛翻身下床,搭上外衣和披风拉开房门。刚和李平换了班守在门口的高进见主子突然跑出来吓了一跳,忙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半响,胤禛才冷冷开口:“准备水,我要洗澡。”
高进一愣,但知晓主子脾性也不多问,只是简略的说道:“主子要在哪里沐浴?”
“偏厅。”
“是,奴才这就去张罗。”瞅了眼古怪的胤禛,高进就办事去了。没一会,所有事宜都办妥,胤禛让奴才们都守在门口,自己独自沐浴。
飘渺的热气中,胤禛的神色也变得梦幻!
胤禛不是傻子,更称得上玲珑心思,自己举止之间包涵着什么他心知肚明。除了一开始惊慌外,现在倒镇定下来。他喜欢上了八弟,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不是兄弟间的感情,而是有种想把对方当女人抱的那种感情。体内流窜的感觉还没有消逝,手掌和唇上的触感还没有淡忘。
胤禛抹了把脸,长叹一声,瞬间将自己埋进了温热的水里。
胤禟喂完小十苦药,就让小十休息了,自己则守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小十拉了拉他的衣袖,说:“要不要一起睡?”
胤禟摇头,让他专心休息,汤药里有安神静养的功效,顷刻,小十就睡了。胤禟握着柔软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放下,帮他掖好被角,转身离开。
高达跟在主子身后缓步在别院里,心下惊怕,他猜不透主子的心思。树下,胤禟负手而立,月光斜照在身上拖出长长的一道影子。良久,胤禟收拾好了心情准备回去,却碰到手持木桶的高进一行奴才。
“九阿哥安康。”
胤禟摆手免礼,看着奴才们手上隐约冒着热死的大木桶,问:“这个时刻还要沐浴?”
高进回话:“主子睡了一身冷汗,需要收拾一番。”
胤禟点头,垂着眼领着高达离开。待九皇子走远,高进一行人加快了脚步。
夜空,云朵遮住了半个月亮。
次日,胤禩起了个大早,揉着眼睛爬下床,他突然发现一个让人很尴尬的事情,他居然,兴奋了!这个身体好像才九岁吧,难道古代的男人都这么早熟?所幸的是整个房间里就他一个人,他松了口气,努力平息自己。一刻钟后,他穿好衣服出门。
李平端着洗漱用具站在门口,见胤禩出来,微笑道:“主子安康,让奴才侍奉主子洗漱。”
收拾完毕后,胤禩问:“四哥呢?”
“在偏厅练字。”
“练字?这么早?”胤禩摸着脑门疑惑,李平梳好发结放下辫子退到一边,回道。
“四阿哥寅时刚到就醒了。”
胤禩皱眉,没再说什么,起身去了偏厅。偏厅不止胤禛一人,还有小九胤禟和小十胤俄。见到九弟十弟,胤禩惊讶,想不到所有人都起这么早。相互打完招呼后,胤禩坐到中间,笑问。
“小九小十这么早就过来了?”
胤禟翻了个白眼:“不早了八哥,我们几个可一直等着你,连早膳都还没用呢!”小十附和着点头,胤禛放下笔走过来,对着门外叫道。
“高进,准备膳食。”
很快,精致丰富的早膳就传了上来,四人围成一桌,气氛融洽。胤禩很满意,他早就幻想这么一天了,几个兄弟一起吃饭,温馨又快乐。
“咦?八哥你被蚊子叮了么?”
“什么?”
小十的话让胤禩迷惑,同时让一旁的胤禛心口也跟着咚了一下。胤禟放下手上的筷子,凑过去拨开哥哥的衣领口,果然,脖子那处红了一块,像是被什么咬的。胤禟皱眉,不露声色的瞄了眼神态自若的胤禛。
“是的呢八哥,红了一块呢!”
“有么?”胤禩扒着看,但视野有限,看不清楚,他也不在意,把衣服理好,无所谓的开口:“没事没事,这几天干燥,大概是被什么虫子咬的吧!”
“那倒真是好大一只虫子。”胤禟的语气怪异,话里的暧昧浓厚。胤禩看着阴阳怪气的弟弟,也不理会,继续解决桌子上的食物。反而是胤俄,小手乱扒着自己的衣服,找着什么。
胤禩忍不住问:“十弟不舒服?”
“我找找看身上有没有和八哥一样的红包包。”
小十话音刚落,胤禛和胤禟同时呛到,剧烈的咳嗽着。胤禩古怪的看着今天神色异样的几个兄弟,突然想到自己早上窘样,脸颊一红,喉咙一痒,也跟着咳嗽起来。
小十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一时间,小屋里笑声四溢。
第二十章:除夕
胤禩一行人回宫后,又过了三个月,康熙也回来了。此期间,关于浙江三省抖出了好些贪污的案子,惩处了几个高官。百姓一开始不知是皇帝微服,后来隐约有传闻出来,一时间,康熙在民间的威望和赞颂不绝于耳。
这也是这一年里,收获最大的一起案件。
胤禩和胤禟似乎真的解开了心结,也不像以往那般尴尬,小九小十照样喜欢粘着他们的八哥,有时,胤禟甚至故意和胤禩贴的很近,最后在某人越来越黑的脸色中,拉着小十欢快的跑了。
每每这时,胤禩眼里的四哥,眉头都是紧皱着的。他也问过,然而对方总会突然把他拉进怀里,一遍又一遍的说:我们是兄弟,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胤禩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但是每次都会很认真的回答他:肯定的,肯定的。
日子很清闲,虽然此间中也按潮涌动,然而表面,每个兄弟依旧笑脸相迎,兄友弟恭。从南巡回来,康熙就晋升良嫔为良妃,入住储秀宫。八皇子胤禩的地位也有所提高,原本对良妃怠慢的妃子答应们也渐渐来往频繁,姐妹相称,好不亲热。胤禩好笑,良妃却摸着他的头,满脸感激。
大阿哥的态度越来越暧昧,表面与皇太子胤礽交往甚密,暗地里却培养属于自己的大千岁党。太子的表现也让人琢磨不透,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依旧满脸笑意,和兄弟来往亲密。
春去夏来,秋尽冬至,转眼又到了一年的除夕。
御花园里,因为昨日的一场大雪,如披上了莹白的纱衣,美得不真切。还是清晨,宫人们正在扫雪,大小道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明天便是除夕,故今日书房无课,胤禩难得能睡一个懒觉,自然舍不得爬起来。胤禛也不催促他,等他睡到自然醒,才各自梳洗完毕后,去母妃的宫殿请安。
胤禩一跨进储秀宫就扑向了迎出来的良妃,撒娇的在母妃怀里赖了会才退出。不管有多大的心结,总有解开的时候,接触的时间越长,胤禩越发现良妃是个内心极度敏感的人,如此小心翼翼守护着自己的儿子,光这一点,就已经让胤禩恨不起来了。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错事,如今这般真心,又是妈妈的样子,胤禩就更加无法继续忽视了。
因为是哥哥,为了突出自己的成熟,胤禩几乎没有跟妈妈撒过娇,每次看到弟弟窝在妈妈的怀里,总是羡慕的不得了,然而要强的心理又不容许他示弱。这一世,难得再次感受到妈妈的爱,而且还是唯一的,难免肆无忌惮起来。
即使他内心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如此的身份不利用一下,实在浪费。
对于儿子的表现,良妃半是欣喜半是担忧。但是看到这张清秀透着顽皮的小脸,心房似乎就软的化出水来。贴身女官萱婷已经带着手下的宫女布好了桌上的吃食,满目琳琅的糕点让胤禩吸了口口水,拉着母妃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额娘,给,你最喜欢的莲蓉糕。”
良妃微笑的接过,萱婷见状,适时插话进来:“娘娘您看,小主子多疼您啊!”胤禩裂出白牙,良妃心头温热,给儿子也添了快他最喜欢的桂花糕。
胤禩就着母妃的手咬了一口,然后接过,良妃笑着摇头,嗔怪他一句。储秀宫里,温情四溢。相比较另一边,就不是这样了。
不是说永和宫有多冷清,有个十四阿哥在,也不可能不热闹,只是德妃与胤禛之间已经巩固一道看不透的墙,再难逾越。偌大的宫殿里,宫女太监都安分的守在自己的位置上,眼不乱视,口不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