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长川 上——三颗心

“剑锋，你今天不让我杀他，将来可不要后悔。”

“儿子不后悔，请爹爹回房。”

戈振威看着躺在地上的戈浩，又看了看跪在他身边相护的戈剑锋，只得扔下宝剑，转身离去。

一碗凉水，激醒了戈浩，他甩甩头，发现自己趴在祠堂的黑色砖面上。

“跪好了”。戈剑锋怒喝。

戈浩一惊，跪直了身子。

“畜牲”，戈剑锋抬手就是几记耳光，他踹倒了戈浩，挥鞭抽了下去，用力之大，抬鞭时，连血肉都被带了出来，戈浩挨了十几鞭，实在忍不住疼，抱头滚到一边，哭着求道：“爹爹别打了，浩儿不是有意的，是他想杀我啊，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顶撞他，我一直陪笑脸，真的……真的……别打了……爹爹……疼……疼……”

戈剑锋听罢，把皮鞭狠甩在地上，走过去，踢着他骂道：“小混蛋，你为什么要和他比武阿，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么，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不是的……他骗我。”戈浩边躲边哭。

“你傻么？”戈剑锋何尝不知他定是被父亲骗了，可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儿子，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又痛又气，他用力打着戈浩的脑袋，气喊道：“你平常那点儿心眼儿都丢哪儿去了，都喂了狗了？”

“他不是别人，他是爷爷啊”，戈浩好声委屈，伏地大哭起来，“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我，我做错什么了？”

“你没错，是我错”，戈剑锋坐了下来，敲着桌子气道：“老子真不该当这个瑞靖王爷，就一世袭的破封号，搞得家里鸡犬不宁。”

“世袭？”戈浩恍然道：“难道……难道是为了小王爷的封号，怪不得……怪不得……”他双手撑地，跳了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早说啊，给他，快给他，我不要，谁爱当谁当，我从来都没想过当什么小王爷，等爹爹解甲归田，浩儿陪爹爹一起游山玩水，我才不当王爷，我们在一起自由自在的多好。”

戈浩的话让戈剑锋心中一暖，他拉过戈浩，把他抱在怀中，“小子，那你不是亏大了。”

戈浩抬目望他，“浩儿不亏，浩儿有爹爹相伴就够了，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第十五章：情随心动（3）

戈剑锋万般无奈，儿子和父亲，无论谁伤了谁都是他不想看到的，他也只好暂时答应父亲将世袭之位传给隽起，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办理很多手续，戈振威自是十分高兴，也答应了等一切办妥就回幻清山，瑞靖王府里总算平静了下来，戈浩与戈振威比武搏命之事在下人中总有言传，都被戈虎喝令了闭嘴。

戈浩一身剑伤和鞭伤，但听路铮说起戈振威会走，也就开心的在笼屋里养伤。

日高天晴，戈浩的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背上有些刺痒，但又够不到，只得站在门边，用门廊擦身，“呵，舒服。”戈浩正自享受着，院外有人喊他，“小王爷，外边有人来拜会您？”

“谁啊？”

“他说是荣王爷，姓赵，是您的朋友。”

“是他？”戈浩摆了摆手，“不见，让他走人。”

“他还说了，您要是不见他，他就不走，等王爷回来一起吃饭。”

“他怎么这么腻味人啊”，戈浩想起赵成野的模样就烦，但也知道他那不要脸的劲儿要是上来了还是挺有韧性的，只好说了声，“行，行，行，让他等着，我这就出去……等等”他叫住了传话的人，“以后别叫我小王爷阿，再叫，小爷烧了你的舌头。”

“是，是，公子”。

戈浩换了身衣服，他的衣服都是白色的，蹭蹭也就脏了，要出去就得换新的。

他信步走过影壁，看到赵成野摇着个扇子坐在门内的椅子上，优哉游哉的等他，“小马倌儿”，赵成野看见他，满脸含笑的站起来，他打量了一下戈浩，在军营的时候，他一身马倌的衣服，就已经够好看的了，如今换了身白色的锦衣，把清秀的容颜映衬得更加耀目。

“找我有事么？”戈浩不拿正眼看他。

“没什么大事？”赵成野笑道：“挺想你的，请你吃个饭。”

“没胃口。”

“走吧”赵成野推着他，“你爹今天有皇上请客，不会早回来的，咱们出去好好玩儿玩儿。”

“你别碰我”，戈浩闪开他的手，瞪着眼道：“是不是挨打还没挨够？”

“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还记仇。”

“你才娘们呢”，戈浩道：“我和你没仇，我压根就不想搭理你。”

“好了，好了，怎么说，咱两也在一间屋里睡过觉，我可是一点儿便宜没沾过你的，还让你打得够呛，你知道我回宫编了多少谎话才骗过我皇兄没责怪你爹。”

“那是你心虚，别忘了，你可有把柄在我手上。”

“我知道，我知道”，赵成野笑道：“我这不是不敢得罪你们爷俩吗，走吧，赏个脸，跟我吃个饭。”

“这还差不多。”戈浩看了看门外，“怎么就你一个人。”

“就一个人，满京城谁不认识我，不带人也没人敢惹我，更何况”，赵成野用扇子捅了捅他，“不还有你呢么？你保护本王的安全。”

“你做梦”，戈浩道：“让我给你当挡箭牌，得看你有没有小爷跑的快了。”

“我没你跑得快，我给你当挡箭牌，还不行么？”

“别废话了，说吧，去哪儿吃？”

“腾阳居”。

“好吃吗？不好吃可别带我去啊。”戈浩其实哪里也没去过，连瑞靖王府的四个门怎么找都不知道，京城里，是个地方他就想去，但他不愿在赵成野面前跌份，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巴不得赶紧去呢，脸上却还是紧绷着。

“好吃，好吃极了。”

“那还等什么，走吧。”戈浩说着，双腿迈的飞快，赵成野看着他的背影傻笑。

两人走进腾阳居的雅间落座，菜早就准备好了，满满一大桌子，足有二十几个菜，“还有别人么？”戈浩问。

“没人啊，就咱俩。”

“就咱俩能吃这么多，你属猪的么？”

“对啊，我就是属猪，你怎么知道？”赵成野笑道：“你打听过我？”

“有病”，戈浩没理他，提着筷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每个菜看上去都十分好吃，他也不知道先吃哪道。

“这个，这个好吃，这个也不错。”赵成野忙不迭的给戈浩夹菜。

“说好了，我可没带钱啊”。

“不用你掏钱，本王有的是，自古富贵帝王家，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你说的是自古浪费帝王家吧，这句话我倒是听说过。”戈浩边吃边说，他看赵成野一直看着他不落筷子，问了句，“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

“早上吃多了？”

“不是”，赵成野笑道，“戈浩，你听过有句话叫秀色可餐吗？”

“没有，我就听过狗改不了吃屎”，戈浩说着，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扔向了赵成野的脸，赵成野料到他会如此，闪头避开，看见戈浩又要挥手，赵成野忙道：“别，别，别，咱们说点正经的。”

“你有什么是正经的。”

“戈浩”，赵成野很严肃，“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喜欢上你了。”

“他娘的，你还说”，戈浩气的把手里的筷子甩了出去。

“你别”，赵成野躲着，“我说的是真的，我回宫以后，天天想着你，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做梦总梦见你，看不见你，心里就没有着落，我也不想这样，这不，我这几天实在是忍不住了，跑过来看你了，真的，我真喜欢你。”

“你给我闭嘴”，戈浩想了想他说的话，问了句：“这有什么了，你对你爹你哥哥不这样么？”

“那怎么可能”，赵成野道：“我要是对我爹我哥这样，我不就有毛病了么？”

“有毛病？”，戈浩一怔，想想自己对爹爹便也是这样啊，看不见了就想得要命，挨打也要凑到他的身边，抱着他或是被他抱着，心里，骨头里都是酥酥的，十分受用，想一直不分开才好，还有那天晚上，那个说不出口的梦境……

“难道……不会吧？”戈浩低头沉吟起来，一时间心乱如麻。

“怎么了，什么不会”，赵成野道：“会，我真的喜欢你，就像喜欢女人的男人喜欢女人一样，也想喜欢男人的男人喜欢男人一样，我喜欢……不……我想我是爱上你了，没有你，我已经不想活了，和我在一起吧，好吗，你在上，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永远在上。”

“我知道了”，戈浩茫然点头，“是这样的么？”他根本就没听赵成野说些什么，眼前闪过的都是戈剑锋的身影。

“你愿意了”，赵成野大喜，他坐到戈浩身边，搂着他道：“走，我找个地方，我们亲热亲热。”

戈浩愣了一下，感到赵成野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一把推开他，“滚一边儿去，别离我这么近，你刚才说什么呢？再说一遍，我没听见。”

赵成野趔趄了一下，坐稳了又道：“找个好地方，我们亲热亲热。”

“和你？”

“是啊，和我。”

“没兴趣。”

赵成野叹道：“你不喜欢我也无所谓，亲热亲热，只是亲热，我要的不多。”

“别有病了你”，戈浩拿过赵成野面前的筷子，又吃了几口。

“我就是有病了，我得的是相思病，走吧，我让你上我，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不是乐不乐意的事，对，我就是不乐意，就算是乐意，我也不会啊。”戈浩开玩笑的说。

“我教你。”

“不用。”

“不用我教也行，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你看一眼就会了，别提多简单了。”

“哪儿？”

“秋雅苑”。

“那是什么地方？”

“好地方，保证比这腾阳居要好玩儿的多。”

天色已暗，见到戈剑锋走出宫门，等在宫外的路铮走上前道：“王爷，您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不是皇上留您吃饭么？”

“皇上的妃子病了，我就先告退了。”

“哦，那……咱回府吧。”

“还早吧”戈剑锋道：“自从我爹来了，家里那点儿破事都让我烦透了，这好不容易安静几天，不回去这么早，走，咱哥俩找个地方乐呵乐呵。”

“王爷想去哪儿？”

“去个能喝酒找乐子的地方。”

“您是想去……？”

“妓院”，戈剑锋笑道：“这两字没什么丢人的。”

“那去秋雅苑吧，那儿挺大，也挺干净的，男的女的都有。”

“你还挺清楚，常去么？”戈剑锋一脸的取笑。

“哪儿有”，路铮笑道：“给王爷当跟班，总得知道几个能玩儿能乐的地方吧。”

“这倒是”，戈剑锋拍拍他的肩膀，“要不也不算是个好跟班，走吧，就听你的，上秋雅苑。”

秋雅苑里，人不多也不算少，环境清雅，布局也很别致，虽是欢场，却没有那么喧嚣，酒杯交错的声音伴着女人柔美的歌声和琴声，像是给浮躁的心里注了一抔清泉。

“不错，还真是不错。”戈剑锋赞了一句，和路铮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要了一壶女儿红，闭上眼睛，听着琴，品着酒。

一根筷子隔空飞了过来，直打向戈剑锋手中的酒杯，戈剑锋酒杯偏放，中指一弹，将筷子弹了出去，插入旁边的木柱中。

“王爷”，路铮站起来，环视着周围，所有人都在饮酒玩乐，连望向他们的人都没有。

“坐下”，戈剑锋把路铮拉坐下来，“喝你的，不用这么紧张。”

“真不亏是戈家的二公子，当朝的瑞靖王爷，够胆色，够镇定。”一个中年男子微笑着从身后走了过来。

“你是谁？”路铮怒问，“刚才的筷子是你打的？”

“是，正是秋某。”

“是你？”，戈剑锋笑道，“江洋大盗秋祖为，你怎么在这儿。”

“幻清山一别，十几年没见了，戈二公子一向可好。”

“还行，快请坐”，戈剑锋起身相让。

“不敢，不敢”，秋祖为道：“当日我偷到贵府，要不是戈二公子出手相救，我就得被令尊把手砍下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怎么不记得”戈剑锋请秋祖为坐在自己身边，“秋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到了京城？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来找我？”

“来了一段日子了，这个秋雅苑就是我开的。”

“江洋大盗开妓院”，戈剑锋和路铮相视一愣，随即笑道：“也不错，好歹是个正经营生。”

“就是，就是”，秋祖为道：“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偷，又不想偷到老，手里有了几个钱，干点什么呢，想来想去，还是干这个吧，一本万利，既然你在这儿，以后可就有劳王爷您关照小人了。”

“好说，好说”，戈剑锋笑道：“关照没问题，我来玩儿了，你别找我要银子就行。”

“岂敢，岂敢阿，你什么时候想来便来，我这里有了好的货色，一定送到你府上。”

“成交。”戈剑锋笑道：“你现在就给兄弟我找一个吧，我等不及了。”

“你还来巧了”，秋祖为道：“我刚买了个姑娘，那叫一个漂亮，名字叫白子岩，还没接过客呢？便宜你了。”

“行啊，叫过来我看看。”

秋祖为把二人带到一个清静的房间，过了片刻，房门打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盈盈下拜，“小女子白子岩见过王爷和将军。”这女子十八九岁年级，容颜绝丽，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既清且艳，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美人。戈剑锋看了看身边的路铮，路铮的眼光早已被那女子牢牢吸引，“喜欢吗？”戈剑锋笑问。

路铮定下心神，脸红着说道：“不，不，不，王爷自便，属下出去了。”说完，就要起身。

“坐下”，戈剑锋拉着他，低声笑道：“给你的，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我对她还不及对你。”“你们俩说什么呢？”秋祖为道：“怎么，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