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许跟我抢。”
我跟蟾蜍先生住在了一起。
他有一块很大的花田,里面种了各种花。
我每天跟在他身后,陪他浇花锄草。他现在不再穿那件丑陋的圆外套,也不再去门前草地上抬头望天
,他过长的前发依然盖住额头遮住眼睛。我依旧叫他蟾蜍先生,有时候也会想他那躲在前发后面的眼
睛和额头到底长什么样。可惜他从来没有将前发撩开过。
有一天,我看到一朵特别漂亮的蝴蝶兰,忍不住想要凑近闻闻,却被蟾蜍先生拉住。
他说:“不要随便吻它,它是有灵魂的。如果它放下了执念却爱上你,便又不能顺利的投胎转世了。
”
他说这些花原本都是人类的灵魂,这些人因为执念太深,一直在黄泉道上徘徊,不肯过三途川不肯转
世投胎。他将这些灵魂带回来,将它们变成植物,细心灌溉。要不了多久它们都会开出美丽的花朵。
等花期一满,这些花就会消失。并不是真正的消失,而是那些执拗的灵魂终于放下执念转世投胎了。
我说:“只是闻闻也不行吗?”
他摇摇头,坚定的说道:“不行。”
我无力的耷拉下耳朵。
“你要闻就闻我。”他这么说着,突然蹲下来,扯着我的耳朵将我拉向他,嘴唇贴上我的鼻尖。
片刻,他扬起嘴角问道:“香不香?”
“……香。”很怀恋很久远的香味。
他突然又道:“如果你真的想吻一朵花,那就吻我吧。因为我也是一朵花。”
“蟾蜍先生,你又犯脑抽了?你好不容易从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的幻想中走出来,又要进入一朵花的
世界?”我鄙视的瞟了他一眼。
“玄霜。”他突然唤我的名字,“变回人吧。”
“呃?”我惊愕。
“变回人。”他用很坚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像命令又像请求。
好吧,我的元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摇身一变,变成人形。还没站定,就被他给推倒在地。
他将唇盖在我唇上,蛮横的吻我。
用力推开他之前,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他很像某个人。跟脑抽在一起待久了搞不好被传染了,那个
人这会儿应该在仙界的荷池里等待再生。不知要等百年、千年还是万年。
上元灯节的时候,蟾蜍先生带我去看花灯。没想到黄泉国也跟人界一样过上元节。
三途河岸边人头攒动。三途河的河水很清澈,并不像传说中那样腥风扑鼻。人们在河里放莲灯,许愿
望。
远远望去像无数莲花。
我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喜欢放莲灯许愿,而不是放桃花灯葵花灯。我稍稍愣了愣神,突然肩膀被人撞
了一下,这才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我被推挤着往前走,一下便没看见蟾蜍先生的身影。
我在灯会上瞎逛,猜了几个灯谜都没猜对,感觉特没意思。我伸长脖子找蟾蜍先生,却怎么也找不到
。人真太多了。
转了很久,直到灯会接近尾声,人潮开始消退的时候,我才看见蟾蜍先生的身影。他站在一棵没有挂
任何灯饰的柳树下,身边还站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少年。蟾蜍先生手里捏了根糖葫芦,正左顾右盼。
那个卖糖葫芦的少年愣愣的盯着他的侧脸看。这个少年我认得。
我朝他们走近,伸手抓住蟾蜍先生的手,掌心贴着他的掌心。
一阵风吹来,将他那过长的前发瞬间扬起,我终于看到了他的额头和眼睛。
我将他轻轻一拉,道:“要抓紧,不然又会走散。”
******
这天,我终于撬开了蟾蜍先生当做宝贝不让我碰的小箱子。
箱子里只放了一本厚厚的书册和一串糖葫芦。
那本书册是我从仙界带来的,是有可能让殷重离再注意我的唯一东西。从天而降的那天弄丢了,果然
被他捡到藏起来了。
我抱着箱子靠墙坐在地上,将那本书册捧在手中,翻开一页一页的看。
“一定要把我抓回来,不管那时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曾经这样说,只是曾经而已。
他过得很好,他有人爱有人疼有人拥护,他有他爱的人,还有需要承担的责任。我要抓回他只会扰乱
他生活的步调。
“玄……霜。”
蟾蜍先生站在门口,脸朝着我,愣愣的,手指揪着衣服。
我抱着小箱子从地上站起来,走向他。
“里面为什么会有这个?”我问。
他咬着嘴唇,良久,方道:“你要去就去,我不会拦你。”
我摇摇头,将那串红红的糖葫芦拿起,“我是问这个。为什么会把这东西当宝贝一样锁在箱子里?这
是上元灯节那天,那个少年送你的吧。”
“……不,是买的。”
“你居然还花钱买他的糖葫芦当宝贝,你喜欢他吗?”
“玄霜,你……好笨。”
“没错,我很笨。”我伸手撩开他那过长的前发,注视着他泪光闪烁的眼睛,“把刘海剪掉短吧,这
样不配你。”
我伸出尾巴,勾住他的腰,轻轻一拉,他轻嗯一声,贴在我怀中,片刻揽上我的腰。
“糖葫芦。”他伏在我肩上,轻声道。
“为什么你还惦记着那个路人甲的糖葫芦?”我把缠在他腰上的尾巴用力一箍。
“我是说,可以像那天在西子湖畔那样一起吃这串糖葫芦吗?”
他离开我的肩膀,很近的看我,嘴角有一丝狡猾的笑。
“先剪掉刘海再说。”我摸摸他的前发,幸福得哽咽。
屋前的荷塘里,蛙声成片。微风翻动着荷叶。
突然想起屋后的那片花田里,好几朵花开了很久了还没消失,我知道它们爱上了谁。
糖葫芦要到那片花田里吃,这样那几朵花才会死心,乖乖的去投胎转世。
我曾经很幸福,现在也很幸福。
没有比我更幸运的人了,我凭什么这么幸运?就凭我是个脑残吗?
番外
冥皇的心口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他从人界历磨难回来以后受罚的印记。因为据说他在人界犯下了
很大的过错。那时候,冰凉的刀尖顺着他左边的锁骨狠狠往下划,肋骨一根根断裂,痛晕了过去以后
又被冷一盆热一盆的水浇醒。
生生的痛了九天,才有织院的人将他的肋骨一根一根缝合。那个为他缝合伤口的人叫织雪,是冥界最
厉害的织骨手,后来成了他的皇妃。
到现在,那道疤还时常隐隐作痛,每次一痛就会感觉心里有点空荡荡,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那天,蜍月把那只会说话的狐狸抱走时,他心口的那道疤突然痛得特别厉害。张了几次嘴想叫蜍月停
下来,又找不到任何理由。
大腿上湿掉的那一块根本不是什么尿,一点骚味也没有。他鬼使神差的低头舔了舔,咸咸的,仿佛还
有点苦有点涩。
皇妃惊讶的盯着他,“重离,你这是做什么?”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
很久很久以前,一只热爱生活的白狐不小心闯进青帝的荷花池。荷花池里开满了荷花,最中央的那一
朵半开的青莲特别漂亮,亭亭玉立,清雅绝伦。白狐跟着赤帝修行已小有所成,将身体变轻盈也不是
什么难事。
它点着脚尖,踩过一片片叶叶相映的宽大荷叶,到达荷池中央,来到那朵青莲旁边,闭上眼睛闻了闻
。
“真香。”白狐陶醉的自语,又忍不住吻了吻一片剔透的莲花瓣。
“你是不是也在修行中?一直呆在花池里哪儿也不能去,会不会很寂寞。寂寞的话我以后每天抽空来
陪一陪你……不说话就表示默认了。我叫玄霜,是赤帝座下的,你看我的尾巴是不是很漂亮?”
白狐说着开心的掉过头,秀它的尾巴。
突然听得青帝说话的声音,白狐赶紧灵巧的逃开,离开之前还说明天还会来。
后来,白狐每天都偷偷进来这块花池,给花池中这朵最美丽的莲花讲一些看到听到或者亲身经历的事
情,临别的时候都会眯着眼睛亲吻它的一片花瓣。
这朵青莲绽放得很慢,一年才绽放那么一点点。
但白狐尽可能的每天都去看它,每天跟它说话,尽挑开心的给它说。白狐最喜欢将它那一天比一天漂
亮的尾巴秀给他看,还将尾巴伸长逗弄一只老是在一旁盘旋又不敢靠近的蜻蜓。
这样过了很久,有一天,青帝发现了偷进他荷池的白狐,一把将他拎起交给赤帝,要赤帝发落。赤帝
拗不过青帝,只得将白狐禁足一个月。并告诉它青帝不好惹,以后别去碰他的东西,要是将他激怒了
搞不好会小命不保。
白狐那时还小,很听赤帝的话,被解除禁足以后也再没往那方荷池跑。一开始还会有些想念那朵花,
但日子久了便渐渐淡忘。
没过多久,他便修身成人了,交了很多新朋友,与朋友们一起,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又快乐。
直到几十年后,一个叫风然的莲仙加入了他们中间。风然的模样一等一的好看,脑袋瓜子也聪明,很
快便和这群小仙人打成了一片。
风然对谁都好,唯独跟玄霜过不去,老跟他顶嘴抬杠,老说他笨。
******
“所以,青帝,你又诓了我。你给我看的那颗莲子根本不是风然的本元,而是完完全全的另一颗仙种
。”赤帝以手遮眼,十分苦恼。
“没错,就是这样。”青帝摇摇羽扇。
“那么,风然真的消失了?”
“你猜?”青帝扬眉一笑。
“你又卖关子。”
青帝爱卖关子又爱诓人这一点,仙界有谁不知。赤帝只好作罢,不再追问,再问下去说不定又会被诓
。
司春之神青帝又有了新宠。新宠是一株奇妙的莲花。
这株莲花随便搁在哪里都不会枯萎,花朵甚至还发着莹莹绿光,咋一看,犹如上品碧玉雕刻而成的荷
花般。实在教人爱不释手。青帝已将它拿在手里把玩了好几天,就连睡觉时也要将它搁在床头。
“这株莲花虽然生命力强,但毕竟是水生花朵,帝座还是将其放入仙池中为好。”一位心细的仙君提
醒道。
青帝长发缭落的斜倚在云榻上,抚着那透绿的花瓣,眯眼说道:“不可,仙池里蜂蝶太多,把它搁那
招蜂引蝶,本座不喜欢。不仅是蜂蝶,听说赤帝又养了只红狐。万一那只红狸又跟那只脑残的白狐一
样爱花,一样一天一趟跑过去吻它,把它吻得七荤八素,待修成人形以后搞不好又跟风然一样会给我
玩私奔,本座更不喜欢。”
那位好心进言的仙君额头滴着汗,但依然好心肠的提醒道:“您这样将它养在室内,不就成温室里的
花朵了,弄不好修成人形以后会发育不良,或者适应能力差。”
青帝眉心微蹙,轻摇羽扇,左右为难。
这时,赤帝抱着他新养的红狐走了进来,哈哈笑着说:“如果你真这么担心,不如先把它的初吻夺了
。”
******
当你真心爱一朵花,真心亲吻一朵花的时候,那朵花也会爱上你,这一点也不神奇。
正文完
后记:
结局是这样,所以之前大家对风然表示同情的时候我不得不选择沉默。
这不是姐的选择,而是玄霜的选择,我无法阻止他。
如果他选择去破坏重离的生活,那他就不是他了。
这是我目前写得最长最顺利的文了。虽然这对别人来说只是小儿科,故事情节也脱不了狗血还有些雷
人,但我非常开心。
谢谢大家一个多月的陪伴,因为有你们,都没写过像样小中篇的我居然顺利完成了一个大中篇。爱你
们,亲爱的姑娘,你们的留言让我学到了很多。
晋江真的是个温暖的地方哟。
[白马:骑在我背上的那一团,请你不要再明目张胆的凑字,你这些话不能放在“作者有话要说里吗
”…小心我暴走把你甩下来踩脚底。]
[骑白马的俺:这些话都很重要,“作者有话要说”不醒目啦。那个,文中没了的事要在殷重寒那篇
才能了结,日月神教散了,楼无缺在岭南建立了花外楼取代了它的地位,千石这种大坏蛋当然得要殷
重寒这种坏蛋中的坏蛋才能将他降服,这篇文里一直充当花瓶的萧文清跟教主其实是清白的,只是配
合教主做戏给笨狐狸看。萧文清后来成为了了不起的男人……总之以后要是不小心撞见俺开新坑也请
进去摸一摸吧,俺的笔名是我骑白马,俺会加油以后争取写好文喵~=^^=]
[白马:骑在我背上的那一团,你还在凑字?不要再做垂死的挣扎了,八万就是八万,八万都够呛,
你再怎么凑也凑不够十万的。]
[骑白马的俺:|||好吧,就这样。]
2011年元月21日(雪后初晴,据说明后天还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