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
“见过欧阳子谦了?”
“是!”
“他不肯来,是么?”
“是!”
“你有提过雾庄吗?”
“有。”
“他什么表现?”
“欧阳先生表现得稍微有一点惊讶!”
年轻男子略略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记得这个屋檐下有一串我从迈阿密带回来的贝壳风铃,怎么不见了?!”
特纳顿了一下,才弯腰道:“少爷您当初吩咐把所有跟欧阳先生有关的东西都收拾起来,送给欧阳先生,这串风铃是你们在迈阿密渡假的时候欧阳先生做的,所以我已经还给他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旅游时候记念品,手工艺品,先生您送给欧阳先生的东西,欧阳先生送给您的东西,包括衣物,手表都已经打包给欧阳先生了。”
这一次年轻男子沉默了良久,他才慢慢地茶壶提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你做事一向都很干净,我了解,只是……刚进这个门的时候,这里空得让我都觉得有一点不太适应,以前的感觉是这里的零碎东西太多,多到稍不留神就会滑倒,现在倒是干干净净。”
特纳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过,似乎即不会因为责问而局促,也不会因为夸奖而自喜,他只是静静等着主人下一个指令。
“我现在想要这里跟以前一样,虽然用不着像以前那么零乱,但是关键的东西要一样不缺,比如我刚才说的风铃,你能办到吗?”
特纳没有为主人反复不定的主意而感到为难或者惊讶,只是又弯了一下腰,尊敬地道:“回少爷,给欧阳先生的东西都有拍照存档。”
“那就这样吧!”年轻男子结束了谈话,一口饮尽了那杯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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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4:弗兰克·劳埃德·赖特,二十世纪著名的浪漫派建筑师,有建筑师当中田园诗人之称,比较代表的作品有东京帝国大厦,还有就是把别墅建在溪流之上的流水别墅。不过把房子建在溪流上的地方其实很多,我旅行的时候就常有见到过,木制的露台建立在流动的小溪之上,后面是马棚,确实非常的惬意舒服,感觉得很有一种中国人偏好的采菊东南下,曲径通幽处的田园风格,所以就把雾庄写成这种样子。
第5章
作战理论课的教室并不大,但看上去非常舒适,学生的座椅像一面扇面似得围绕着讲台铺开,讲台上的手写电脑与一块演示板联系在一起,旁边是一张简洁的靠背椅,看上去这里更像是一个小型的音乐舞台,而非一个讲台。
欧阳子谦拿着一叠书走了进来,菲尔德却没有与下面的人停止说话声。
队友们难免对这位辣手的教官有一点忌惮,但却只好略有一些尴尬地听着菲尔德旁若无人的侃侃而谈。
“各位队员午安,我是你们的战略指导教官欧阳子谦!”欧阳子谦将书放下,微笑着跟队员们打了一个招呼。他虽然还是那身迷彩服,但是去掉了帽子与护目镜,看上去更加的文气,但是经过早上的风波,没人会真得以为这位教官是一个文弱的人。
菲尔德尽管很想捣乱,但是可惜没人附合,也只好抱着双臂冷笑着看着欧阳子谦。
欧阳子谦书写了一个单词,这个时候显示板上出现了一个英文单词:Tacktics,欧阳子谦放下手中的电子笔,道:“战术,这个单词其实起源于古希腊的单词Tanketi-ra,它原本的意思是寻求布阵的艺术。战术在最早的含义其实就是阵,西方的最早的战术也是起源于古希腊,虽然战术一词出现在公元前八世纪,但在公前十二世纪西方第一次大战特洛伊战争中,就有了步兵结阵的战术。”
菲尔德将自己的腿敲到了桌面上,张开嘴打了个哈欠,道:“到底这是上战略课还是英文课?”
队员们都胆战心惊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欧阳子谦跟没听到似的,继续说道:“尽管古希腊在公元前十二世纪就有了战术的萌芽,可是由于爱琴文明迅速被崇尚个人主义的迈锡尼文明代替,所以最早形成的战术系统的并不是在西方,而是古中国的春秋时期。如当时的《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六韬》就很好地总结了战术中避实而击虚;以正合,以奇胜;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战术思想……”
菲尔德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举手道:“教官,我可不可以说一个有关于希腊与亚州的笑话……”
欧阳子谦从讲台后面转了出来,靠在上面,抱起手臂微笑了一下,道:“洗耳恭听!”
菲尔德站起来,道:“各位同学,传说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希腊人有一件非常担心的事情……这件事情是什么呢,就是他们很担心巴尔干半岛被炸断了,他们一夜之间就从欧州飘到了亚州,从欧州人变成了亚州人,哈哈哈……(注5)”
菲尔德说完了这个冷笑话,自己笑得前仰后伏,他跟随者们自然也笑,欧阳子谦等他们笑够了,微笑了一下,才道:“亚州人对此倒是比较看得开,他们说只要菲尔德·希尔不要飘过去就好!”
他的话音一落,这下子真得是全班哄堂大笑,菲尔德·希尔涨红了脸,狠狠地瞪了一眼欧阳子谦,但是可惜欧阳子谦已经转过身去又走回了讲台里面。下面的半堂课的气氛因为菲尔德不再吭声变得异常和谐。散课之后,欧阳子谦拿起书本头也不转地走出了教室,菲尔德颇有一点歹毒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跟随者走到他身边,小声道:“菲尔德少爷,看来这欧阳子谦不好对付!”
菲尔德冷笑了一下,道:“你看他这么神气,还真以为自己是教官就多么了不起,在军队里像这种有几分姿色的文官全都是男妓,更何况他根本就是臭命远扬,少爷我参加过不少军部的堂会,教官也玩过几个……走着瞧!”
这个时候希希里已经将欧阳子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她走过来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希尔少爷。
菲尔德看了他一眼,笑道:“美人,怎么打算弃暗投明了?”
希希里撇了撇嘴,道:“我是好心过来提心你,如果我是你,我就绝对不会跟欧阳教官过不去,自找麻烦……”
菲尔德身边的人一阵嘘声,希希里耸了耸肩,道:“信不信由你,Good luck!”
菲尔德见希希里走了出去,才冷笑了一声,下一堂课是剑术课,虽然科技极速发展,但是冷兵器作为个人技击术还是受到相当程度的重视。等他们喝了一杯咖啡,再慢吞吞地把练功服穿好走进教室地发现大部分同学已经到了,而欧阳子谦也换了一身衣服在等他们。
“欧阳子谦?他不是教战略的吗?”菲尔德小声道,他迅速跟边上的人换了一个眼神却显然找不到答案。
欧阳子谦见他们都坐齐了,才淡淡地道:“你们剑术教官有一点事,所以今天我来代一节课!”
他的话一说完,菲尔德就冷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道:“教官,这是技击课,难道你又想过来跟我们讲剑术的起源吗?还是想说剑这个词的来源?”
欧阳子谦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东西,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练功服,黑色的腰带系在腰间,就那么一弯腰间,菲尔德突然觉得心中一动,发现欧阳子谦的这种装束竟然远比那身迷彩服看起来要迷人。黑色的腰带显得他的腰很纤细,低头捡东西的时候,裤子底下是赤裸的脚,当他的目光看到欧阳子谦因为弯腰而翘起的臀部,他的心里忽然腾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升了起来。这种感觉他不是没有过,那是欲望,但由于过去的欲望升起,便立刻能得到满足,从末有像现在这样需要生生地抑制。这让菲尔德领略到了一种奇妙的感受,他从末试过原来被抑制住的欲望会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然而他的眼他的心甚至于最后他的四肢都会逐渐被这头野兽所替代,他有一种想要扑食般的感觉,甚至能清晰得感到口腔里的血腥味。
“谁来跟我一战?!”欧阳子谦晃了一下捡起来的东西,笑道。
“欧阳教官,你想拿竹子跟我们较量吗?”队员们都笑了起来。
“是的。”
“那我们就太占便宜啦……”
“我来!”菲尔德突然嘶哑地道。
欧阳子谦转过头来将手里竹子撑在地上,微微笑道:“原来是希尔少爷,那就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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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5:希腊是横跨欧亚的国家,但是由于它跨欧亚的部分是领海,而本土巴尔干半岛则属于欧州,所以希腊是属于欧州的国家。
第6章
菲尔德拿起身边的剑,傲慢地看了一眼欧阳子谦手里的竹子道:“欧阳教官,我不想占你的便宜,你还是换一把剑吧!”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道:“听说菲尔德·希尔击败过战后第一位剑术奥运冠军呢……”
菲尔德听着他们的议论,颇有一点自得地笑了一声。
欧阳子谦淡淡地道:“你想让我拿剑,那就亮出你的实力再说吧!”
菲尔德冷笑道:“教官,你是想教你的学生轻视自己的敌人吗?”
欧阳子谦微微一笑,道:“敌人是不能轻视的,不过……你还不配当我的敌人!”
他说着手里的竹子一挥,迎面就是一刺,菲尔德闪身极快,他的剑术的确有过人之处,不过那位奥运冠军输给他是真是假,他的剑术都高人一筹。他剑招走得是极其刚猛的路线,他的长相虽然俊美,但是身材却是彪悍型,力道也是极大。当他一剑落空,立即顺手反劈,却被欧阳子谦的竹子狠狠抽中剑背,其力道之大使得他的虎口剧痛,剑几乎脱手而去。菲尔德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想过一只看起来很文弱的手腕能抽出这么霸道的一记,便再也不敢随便跟欧阳子谦硬碰硬,单论技击技巧,他就完全处于了下风。
欧阳子谦手中的竹子软且韧,能变幻出不同的弧度,刺抽砍样样皆能,在他的手里更是神出鬼没,像是无处不在,每一下抽在菲尔德的身上都是刺痛无比。这成了一场奇怪的比试,如果真是剑术比赛,菲尔德只怕早已落败,可是他不喊认输,欧阳子谦居然也不喊停,而是手起竹落,不知抽了菲尔德多少记竹鞭,到后来就算菲尔德想喊停,欧阳子谦竹子呼呼扬起的劲风也抽得他根本没机会喊认输。一堂课,所有的特训队员都眼巴巴坐在哪里听欧阳子谦一边讲技击的技巧,一边看他抽打菲尔德。
等课时结束,菲尔德已经被他打的鼻青脸肿,连站都站不住,欧阳子谦一收手,他就跪倒在地,菲尔德的亲密好友都是大吃一惊,菲尔德的个性非常倨傲,虽然是希尔家么子,最受到宠爱,但是他为人其实并不算太纨绔,相反争强要胜得很,与希尔家最出色的长子雷诺的关系也是兄弟之中最亲密的,所以若非实在无能为力,菲尔德绝无可能露出这幅颓像。
“是不是筋骨受伤了?”这是他们最为关心的事情,但是欧阳子谦却淡淡地道:“他只是浑身肌肉酸痛而已,少爷嘛……可以理解!”
菲尔德气得浑身发抖,欧阳子谦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令人误以为他不支跪地完全是因为自己这个希尔家族的少爷不过是绣花枕头,是个脓包。但其实别人根本无法想像,欧阳子谦手上的竹子几乎把他打得如脱力一般,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痛到在颤抖。菲尔德咬着牙支撑着站了起来,道:“你手里根本不是竹子,是一种特别的武器!”
欧阳子谦菲尔德一脸不甘心,便微微一笑,道:“你说得对,这是我们华人的一种兵器,名字很好记的,叫打狗棒!”
菲尔德气得浑身发抖,道:“你敢侮辱我们希尔家族?”
欧阳子谦淡淡地道:“你记住,我没有侮辱希尔家族,侮辱它的是你!”他说着就提起那根打到菲尔德终身难忘的竹子走了。
菲尔德被人搀着走出了技击室,看到外面的人走来走去,眼睛都似有似无地瞟过来偷瞧两眼。那些眼光在菲尔德看来,每一眼似乎都在笑话他,他原本刚来这里的时候,是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子,现在似乎成了一个大笑话。
“欧阳子谦,我跟你肆不两立!”菲尔德咬着牙道。
“菲尔德少爷!”
菲尔德一抬眼,发现米尔皱眉站在一旁,便有气无力地道:“米尔教官!”
“伽百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怎么把队员打成这样?!还有没有校规了?”米尔皱起眉,显得颇为愤怒。
菲尔德没说话,搀着他的队员道:“不是伽百利教官打的,是欧阳教官!”
“又是他!”米尔摇了摇头,道:“公私不分!”他说完过去搀着菲尔德,道:“先去看看吧,我替你把下面的课取消了,哎,也不知道有没有暗伤。”
“谢谢教官!”菲尔德低声道。
“谢什么,我这也是看不过眼,路见不平啊!”米尔说着,同另外一个队员将菲尔德搀到了医务室。
“欧阳医生,我有一个队员被打了,你看看严不严重!”
欧阳从云一听,立即戴上手套走过,边走边皱眉道:“队员不允许私斗,否则会被开除的,你们不知道吗?”
菲尔德只是冷冷一笑,欧阳从云解开他的衣服,看见他浑身上下都被打得青紫,一条接着一条的纹路,清晰,均匀,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欧阳从云拿起探视仪,一路查看菲尔德的肌腱与筋络骨骼,道:“你的里面没有受伤,只不过肌肉周身的血管被打得膨胀了起来,会有一种运动过度的症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治疗,我这里有一点私人化淤的油,再给你开一点镇痛的药,今晚你可能会有一点难熬……”
他转身拿出一个药盒,从里面取出一瓶药油递给菲尔德,道:“拿去,找人给你推拿一下,很管用的。”
菲尔德接过那瓶药油,握着他道:“欧阳医生这么热情,想必是知道是谁下手的对么?”
欧阳从云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我确实知道是子谦打了你,但是我给你药油是基于作为一个医生判断,目前这个东西对你最有效,你可以拒绝使用!你这点伤,就算不治,三天之内也会好的。”
米尔淡淡一笑,道:“有一个当医生的哥哥真是好啊,只要伤不致死,都能被掩盖过去,三天之后就会好,这里又不是度假村,是特种部队训练学校啊。欧阳医生,就算一个学员一点伤都没有,每天负重跑上一万米,再往返跑个十公里,也会很容易肌肉受伤的吧,更不要说他们还要下水潜游。我也知道子谦看到菲尔德心里不舒服……但是人家哥哥不要他,关弟弟什么事,他这样也要免太公私不分了吧……”
欧阳从云脸涨得通红,嗫喃地道:“这一次子谦确实是有一点过份了,但是你知道他不是那种会记人恩怨的人,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怎么说他的出发点都不会是故意为难自己的学生。”
菲尔德满腔怒火已经没空听他絮絮叨叨,他手一用力,竟然将那个药瓶都捏破了,道:“欧阳医生,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这药我就不用了,我要用三天,好好地记住欧阳教官对我的好意!”说完,他就跳下病床往外走去。
米尔连忙从后面搀住他,道:“啊呀,你这性子子也太倔了,欧阳医生也是好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