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赵维新挑着眼皮不怀好意地笑,眼睛中却已经是一片冰冷,“如果我没有猜错,从一开始,你就对你们的感情没有报什么希望,所以,你只打算骗他一阵子而已,等新鲜感过去了,或者说,你又找到了别的男人,便会毫不犹豫地踹掉康子这根人形按摩棒,对么?”
“不是!我……”邵逸欲言又止。
赵维新逼近他,咄咄逼人,“你什么?”
邵逸低头,双手捂住了脸,痛苦的声音传来,他道,“你无法理解我的感受,赵维新,靖康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我当然想要跟他长相厮守,可是能吗?我能吗?我有那个资格吗?”
“为什么不能?”赵维新一把揪住他的前襟,“邵逸,连和他披荆斩棘的勇气都没有,活该你一辈子都没有人爱!”
邵逸被他粗鲁的动作弄得难堪,用力挣开他的手,“赵维新,你!”
“我说得不对?你有着爱他的心,却没有爱他的勇气,邵逸,你个懦夫!”赵维新拍拍手,“邵逸,也许因为康子是我弟弟,所以在我的心里会有所偏颇,如果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就走回你的卧室,躺在你的豪华大床上,把我今天所说过的话都当成一个没有味道的屁,让风吹散了罢!”
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邵逸静立在原地,看着他瘦硬的背影消失在玄关,接着阿姨打开门,送他出了别墅,感觉心中似有潮水一般澎湃着。
邵家住得够偏僻,赵维新出了门打不到车,就慢慢地往繁华处走去,低头看着路灯将自己瘦削的影子拉长又慢慢缩短,再慢慢拉长。
深深叹一口气,医者不自医啊,教育别人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换到自己身上就剪不断理还乱了,赵维新仰头看着头顶那个昏黄的路灯,仿佛看见朱阳光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抬手捂住心口,阳光啊,如果我第一次便是遇见了你,那该有多好!
突然一阵疾风从背后刮过,“嗳……带我一路啊……”赵维新徒劳地扬手。
黑色保时捷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疾驰而过,消失在路的尽头,赵维新怒,“我好心来帮你解开心结,你个家伙居然过河拆桥?”
赵靖康在阳光大排档里赖到晚上十一点多,和朱阳光两个失恋的男人觥筹交错惺惺相惜,地上的啤酒瓶子多得没地方放,朱阳光嘭地一声,趴倒在桌子上。
常乐走过来,将人架起来,灌两口橙汁,对赵靖康道,“康哥,你说你们弟兄两个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光哥这么个绝世好男人,维新哥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赵靖康两个眼睛已经找不到焦距了,懵懵懂懂地看着对面的人影,傻笑,“小乐,说你傻吧,你还不信,我哥那思维早已经凌驾于正常人了,你这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呸!”常乐冷哼,“我看他是脑子给门挤了。”
赵靖康喝醉了,开始满嘴跑火车,“小乐啊,看你这担心的小样儿,该不是对光哥有啥心思吧?”
常乐冷冷地看着他,半天,突然冷笑一声,“就他?我看,是我脑子给门挤了!”
说完架着朱阳光往楼上走,对赵靖康不客气地说,“慢走,不送!”
赵靖康也不恼,又拎起两瓶啤酒,摇摇晃晃地就出门了。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赵靖康拎着酒瓶大走S型,张牙舞爪地跟只螃蟹似的,走两步停下来,仰头灌两口酒,唱两声小曲儿,又跌跌撞撞往前走去。
修车厂在花市街的最尽头,走到自家门口,赵靖康却不掏钥匙,歪着头站在门口,双眼努力聚着焦,半天,伸出一根手指,戳。
邵逸面无表情,被一根手指戳在腮上,俊脸十分Q得弹了一下,没有说话。
赵靖康眨眨眼,“……活的?”
邵逸皱眉,“你喝了多少酒?”
“酒?七瓶?不对,八瓶?不不……朱阳光那小子他喝不过我……放心……”正胡乱说着,突然一脑袋磕在邵逸的肩膀上,嚎啕大哭,“邵逸……邵逸你骗我……”
邵逸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条,往后踉跄两步后背撞在了门上才勉强稳住身形,“靖康,你……别哭……”
赵靖康整个人扒在了邵逸的身上,不放手,“为什么要骗我呢……邵逸……你不喜欢我么?不喜欢么?”
邵逸叹息,“喜欢,靖康,我非常喜欢你。”
“不许再骗我!”
“好。”
“再敢骗我,打断你的腿!”
邵逸一顿,“你!”
赵靖康丢了酒瓶,双手一把抱住他,开始上下其手,邵逸晕,用力推,“别!靖康,别这样……哎,起码,我们进房间……”
“对,进房间……”赵靖康努力睁着醉眼,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抱着邵逸跌跌撞撞穿过院子,走进房间,直接压在了床上。
第一次这般迅猛地到来,邵逸有些赧然,颤抖着手指去解对方的衣服。
两个人很快就赤裸相对,赵靖康俯身含住他的嘴唇,浓烈的酒气让邵逸心跳加速,双目含情地望向认真亲吻自己的男人,喘息间,细声道,“靖康,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邵逸,”赵靖康含糊地回答,在他的额头印上一吻。
然后,头一歪,直接睡着了。
光着身子被压在身底的邵逸瞪大了眼睛,确定他真的是睡着了之后,郁卒地踢一下床板,“赵靖康,我讨厌你!”
虽然说第一次没有顺利地献出去,但是赵靖康绝对不是吃素的,第二天一早,邵逸就被彻底醒了酒的赵靖康压在床上,啃了个干干净净。
事后,赵靖康蹲在床上,给赵维新打电话,“哥,谢谢你。”
赵维新哈哈一笑,“吃了?”
赵靖康瞄一眼哗啦啦的浴室,压低了声音,“人间美味。”
“不要这么急色,”赵维新笑道,“做0号很不容易的,对人家好一点。”
“这我知道,”赵靖康顿了一下,问,“哥,你跟光哥,你们……”
“没戏了。”
赵靖康不解,“我看你们挺般配,光哥对你一往情深的。”
“再般配也白搭。”
赵靖康叫,“为什么呀?”
“朱海洋后天就出狱了,”赵维新疲惫地笑,“当年答应了等他出来,我不能爽约。”
38.兄弟反目
朱海洋的洗尘宴冷冷清清,只有朱阳光和赵维新,赵靖康借口邵逸有事爽了约,常乐更是连理都没理,直接翘班一整天。
朱海洋揽着赵维新喂他喝酒,边对朱阳光笑,“十多年过去了,你这酒量,依然没有长进啊。”
朱阳光看着小鸟依人般窝在自家大哥怀里的男人,笑容苦涩,“哪能说长就长的?”
饮了几杯酒,便借口不胜酒力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听外面踢踢踏踏地走路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呻吟,很显然是边走边吻发出来,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哗的声音,朱阳光走出去,目光落在毛玻璃门上映出的两道纠缠的身影,心如刀绞。
实在忍受不住想要冲进去将赵维新抢过来的冲动,朱阳光逃一般地走出了家门。
夏夜的凉风吹过,朱阳光拉高领子,刚走两步,突然发现门外墙上倚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指尖有猩红的火星闪烁。
冷喝,“谁在那里?”
对方转过头来,是个陌生的男人,面容冷峻,眼神凌厉。
朱阳光皱眉,这样一个散发着危险的男人倚在自己的店门外,想必不是什么好事,冷声道,“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那人吐出一口烟,淡淡道,“你是朱海洋的弟弟吧,我叫宋龙波,是他的……狱友。”
朱阳光一怔,“大哥的朋友?三更半夜站在这里做什么?”
“在这里……”宋龙波抬头望一眼二楼的窗户,狠狠抽一口烟,将浓烟全部吸进肺里,再吐出淡淡的烟气,苦笑,“在这里能够看见他。”
倒吸一口冷气,朱阳光打量这个冷峻的男人,“你是GAY?”
宋龙波将目光落在朱阳光的身上,轻描淡写,“你也是,不对吗?”
“你喜欢他,”这次是肯定句,朱海洋的性格冷僻,在狱里却没有吃什么苦头,朱阳光早就猜测有人在罩他,想必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很沉稳,却从骨子中散发出凌厉杀气的男人了。
宋龙波倚在墙上,仰面望向无月无星的夜空,“是,我很喜欢,可惜……”
后半句话不说朱阳光也知道,可惜,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一想到楼上此时正在颠龙倒凤的两个人,朱阳光就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暗自告诉自己,赵维新就是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贱货,他朱阳光是烂泥糊了眼,才会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
深吸一口气,对宋龙波道,“反正都睡不着,进来喝一杯吧。”
从厨房拿出几个下酒菜,朱阳光和宋龙波坐在灯光飘摇的大排档中,举杯对饮,宋龙波几杯就下去,话就多了起来,从与朱海洋的相识,讲到两个人的先后出狱。
黑道称为黑道,自然有它黑暗的地方,自十多年前那次挺身而出为老大顶罪入狱,他便被内定成为下一任的龙头。
同在狱中,有人活得生不如死,有人活得水起风生,全看你的身份背景,很显然朱海洋是前者,宋龙波是后者。
宋龙波第一次见到朱海洋时,那人刚刚接受了狱霸的洗礼,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便缩回了自己的床铺,软弱得如同百无一用的书生,其没用的程度让宋龙波发自内心的唾弃。
没想到那根本是伪装,不到三天时间,那名狱霸就被发现晕倒在劳改场地的厕所里,朱海洋下手狠辣,差点废了那个畜生。
挤在人群里看了狱霸的伤势,宋龙波转过脸去,重新审视了那个如同豹子一般善于隐藏与抓住时机的男人,俊美削瘦的脸颊在晨光的笼罩下散发着无以言表的性感。
从那时起,他便将这个男人拉入了自己的保护网,在这样一个聚集着大群亡命之徒的地方,你可以不动声色,但你不能没有背景。
仰头灌入瓶中最后一点啤酒,朱阳光对他摇晃着笑道,“你喜欢我哥,我哥喜欢赵维新,赵维新却喜欢谁呢?”
宋龙波酒量惊人,四瓶啤酒下肚依然没有醉意,低头点燃一根烟,淡淡道,“那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连日的酗酒让朱阳光瘦了一大圈,眼下一片黯淡的阴影,将空瓶子丢到地上,骂,“他知道个屁!妈的,他连个屁都不知道!赵维新,我操你大爷!”
“你很爱他?”宋龙波问。
“爱?爱他个屁!我恨死他了,”朱阳光捶一下桌子,捞过一瓶啤酒用牙咬开瓶盖,汩汩灌下,突然哈哈大笑,“我爱他?我就是爱他呀!就是爱了,你有什么办法?”
他从地上捡起那个空啤酒瓶,放在脸边轻轻摩挲,呢喃,“维新……维新……你不要生我气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求你……”
宋龙波望向这个已经严重失态的男人,眼中有了一丝怜悯,男人在别人面前总会下意识维护自己的高大形象,而眼前这个男人,已经醉到不顾形象的地步了。
岁月伤人,深于刀割,情爱伤人,深于岁月。
宋龙波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朱阳光跌跌撞撞往楼上走,走到一半,突然听到熟悉的叫床声,整个人就如遭霹雳地立在了原地。
怔了半晌,卧室中的声音陡然升高,朱阳光捂着耳朵跪在了楼梯上,脑袋重重地撞向地板。
赵维新,我是真的爱你呀!可是你,究竟爱谁?
只要你给我一个讯息,只要你稍稍爱我一点,别说是朱海洋,就是刀山火海我朱阳光也会带着你闯一闯。
只要稍稍有一点爱我……
卧室中传来家具撞击的声音,一声尖叫后,赵维新嘶哑的喊声响了起来。
朱阳光浑身一颤,赵维新在叫他,赵维新在叫“阳光,救我!”
不知道卧室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朱阳光刷地站起来,冲过去,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
赵维新双手被绳子绑在床头的栏杆上,浑身布满了青紫淤痕,淫乱得让朱阳光顿时酒意全无,几乎要发狂。
出狱的男人堪称野兽,自己竟然忘记了。
冲上去解开绳结,朱阳光抓过床单裹在他的身上,转头望向大哥,吼,“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朱海洋被打断了享受,不怒反笑,披件睡袍施施然坐在床边,点燃一根烟,“你心疼他?”
朱阳光吃了一惊,很快就平静下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看着你长大,难道还看不懂你的眼神?”朱海洋冷笑。
朱阳光抱起赵维新,“既然你知道了,那么我便跟你直说,哥,光子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就求你这一回,哥,你放手吧。”
朱海洋靠近他,一口烟雾喷在他的脸上,挑眉,“凭什么?”
“凭我爱他,”朱阳光抱着他走出卧室,“凭我爱他,多过你。”
朱海洋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仰躺在床头,抬手捂住了脸。
赵维新已经晕了过去,朱阳光将人洗好澡,放在自己的床上,从床头柜中找出药膏细心涂好,才抬头看向那个倚在自己门口的男人,“你想说什么?”
“光子,”朱海洋叼着烟淡淡道,“哥喜欢了维新十四年了。”
“可是你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把他伤成了这个样子,”朱阳光压抑着怒火,刚才给赵维新洗澡的时候,才发现他体内的伤口令人毛骨悚然,不知道刚刚那一场性爱究竟有多疯狂。
自己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疼爱着依然觉得不够的男人,居然被这个人伤成这副模样,即使他是自己的亲生兄长,依然无法阻止他想要将之狠狠撕裂的冲动。
朱海洋没有理会他的谴责,“我是为了他才入狱的,一入便是十二年,光子,你凭什么说爱得比我多?”
“哥,”朱阳光低沉着声音,“你说,你刚才的行为,和当年那个伤害他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又怎样?”朱海洋吐出一个烟圈,“他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我想怎么样都是我的事情,你算他什么人?”
“我算他什么人?”被戳到了心中梗着的硬刺,朱阳光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兄长的衣领拖出房间,压低嗓音,“我算他什么?朱海洋你给我听着,我是他男人!”
被朱阳光的动作惹怒,朱海洋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反关节一掰,右手立马一个肘击撞向他。
两个人一言不合,在客厅大打出手,朱海洋生性狠辣,一拳一脚全部实打实落在朱阳光的身上,抵不住这样迅猛的攻击,朱阳光顺手抓过一个椅子,向自家大哥劈头摔了过去。
红木椅子结结实实落在头顶,朱海洋凶狠地瞪着对面的兄弟,摸一把脑后,满手鲜血,摇晃两下,终于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