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过来见她。
当正在生产线上看Defect case看得频频走神,精神明显不济的乔治钧被小苏轻拍肩膀,告知他富律的董事外
找之时,乔治钧还不知道他还有更严酷的考验,在晚上等着他。
「请问,你就是曾董事?」乔治钧礼貌性的敲敲单间的门板,虽然门本来就没关上,而他已经站在门口。
「是。」曾颖文皮笑肉不笑的估惦着乔治钧的斤两,发现这个斯文的男人五官虽然不算出众,却很有书卷气,
身材也很不错,是个衣架子,「乔治钧先生吗?」
「是的。」见曾颖文站起身对他伸出手,乔治钧迟疑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握住,「幸会了。」
「嗯,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乔先生。」
曾颖文长得像母亲多些,乔治钧从小苏口中得知她是曾颖超的大姊,可他现在看来却发现,她与曾颖超长得几
乎没有任何一个部位是相似的。
「乔先生晚上有没有约?要是没有的话能不能赏光,与我共进晚餐?」看见乔治钧眼带疑问的望着她,曾颖文
笑意加深,「上次回大宅听颖超说他正与你交往,我只是本着大姊的立场与你聊聊,不涉及公事。」
曾颖文虽然一直笑着,可她的笑容没有温度,乔治钧直觉很想对她说不,可是他又很想透过她,多了解一些意
中人的家事,与他在家里的地位。
曾颖超说过他不受宠,这句话与当时他带着落寞的神情,莫明的让乔治钧格外介意。
「当然可以。」乔治钧逼自己弯起唇角,露出微笑,「我很荣幸。」
就算眼前这笑容虚假的女人,是来劝他离开曾颖超的也无妨;也许,跟曾颖文好好谈过这一回,曾颖超要他抉
择的难题就自然而然有了答案,也说不定。
事实证明,乔治钧此番的直觉敏锐而准确。
坐着富律往来厂区与渡假村的区间车回到住处洗过澡稍做打扮,乔治钧走到渡假村外的道路乘上曾颖文派来接
他的私家车到达餐厅,当他与曾颖文面对面环方桌而坐,坐在中间是三层楼高的挑高天井的二楼座位,顺着曾
颖文的视线朝一楼往下望的当下,映入眼界的那对男女正相谈甚欢,男的言谈之间辅助手势频频逗女的笑,心
头突如其来的绞痛,让他一瞬间就煞白了脸!
「乔先生,你还好吧?」猫哭耗子假慈悲,身为始作俑者,曾颖文目的无他,就是要逼走眼前的男人,让他远
离胞弟的生活。
「……曾董事,为什么?」遇到这家姓曾的,乔治钧的为什么总是问也问不完,都快变成口头禅。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让你,看?清?现?实。」
乔治钧咬牙望着曾颖文刻意装得面无表情的粉墙脸,强迫自己压下立即离席的冲动,他想知道的,都还没问:
「你这是……在帮他,还是害他?」
「你说呢?」曾颖文的语声平平的,没有起伏,「这是爷爷的意思,他不希望他的宝贝金孙,背负上同性恋的
污点。」
曾颖超装着戒指的绒盒还在他住处,曾颖超说要纳他当偏房,应该是已经得到他祖父的许可的,既然如此,身
为大姊的她为何又要耍手段,让他亲眼看见他相亲?
目的无非是想,逼他跟他失和吧。只是乔治钧不明白,曾颖文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为什么没有愤怒没有不屑
,没有反对没有难过,只有例行公事一般的漠然。
「颖超说过,他在家,没有得到专宠,应尽的义务,却一项都不能少。」
凝视着那张俊挺帅气的侧脸,乔治钧想将曾颖超,藏在心底一辈子:
「你可以回去跟曾老先生说,我明白他的用意,我会识相的,请给我几天,让我……好好做个结束,再离开…
…」
乔治钧眼里的依恋,没有逃过曾颖文的注意,「你需要几天?请给个明确的期限,我才能给爷爷一个交代。」
「几……天?」乔治钧没有移开视线,声音带着黯哑,「一……周吧。一周之后,我会……彻底离开他……」
「好,就一周。」想到一周之后,曾颖超就要变成丧家之犬,曾颖文的粉墙脸出现了裂缝,透出一抹真正的笑
意,「希望你言而有信,不要到时候又犹豫不决,逼我拿不客气的方式请你走!」
乔治钧没有再接话,仍旧默默的将视线专注在曾颖超的身上,中午没吃晚上又没食欲的他,胃里的闷痛,远远
比不上心痛。
046
曾颖超知道有许多有意无意的视线关注着他这桌的动静,起初他还会去承接那些目光的出处,后来发现那些注
视多是冲着与他同桌的女子而来,也就不再去一一深究了。
「哦?原来你也跟我一样,是被逼来的?」笑靥如花的女子与他对面而坐,穿着一身正式的浅褐色女式西装窄
裙,面上直至项颈都略施薄粉,容貌与气质只是中等,却有议会之花的美称,「就说嘛,你条件这么好,倒追
的搞不好有几卡车,怎么需要人来介绍嘛。」
曾颖超笑了笑,服务生端上来的义大利面有点偏咸,刚吃不到一半就让他忍不住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才放回桌
面,一直执着水壶的巡场服务生马上凑近给他倒水:
「谢谢。」面前英俊干练的绅士跟清秀的女服务生轻声道谢,惹得人家一脸两耳都起了红霞,潇洒的风度与从
容的气度,看得沈欣欣心里也不禁一阵小鹿乱撞,「要论条件,沈小姐才是万中选一难得的好,我起初知道今
晚要与我共进晚餐的对象是你的时候,还以为介绍人在开玩笑呢。」
沈欣欣咯咯笑了起来,神情完全褪去了精明,亲切得活像个邻家女孩,「我也以为要介绍你让我认识的那个长
辈,是上了诈骗集团或是金光党的当呢,堂堂胜机集团的少东,哪有可能经过这种撮合找另一半?可我还真是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曾颖超又笑了笑,他很想回答这是因为家里不满意我现在正在交往的对象,倒不是因为家世不能匹配,而是因
为乔治钧是个男人,希望我能娶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回家,不过他更清楚要是真的这么跟女方说了,不被泼得一
身酒水才怪。
「其实我……有意中人了。」这女子并非不合适,但曾颖超满心惦念着乔治钧,抽不开的思绪一个没留意,就
将心里头的烦恼当成话题给说了出来,「只是我跟他,还没定下来。」
说出来也好,曾颖超不后悔自己的冲动,要是眼前的女子真的满意了他考虑跟他,这剂预防针迟早要打的。
「有意中人还来相亲?」沈欣欣的口气不无责怪,脸上的表情却是松口气的,「偷偷跟你说,请别张扬出去,
其实啊,我也有。」
「哦?」曾颖超挑挑眉,「那你也不应该来的啊。」
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邻桌纷纷投来八卦的探视眼光,曾颖超觉得有些尴尬,沈欣欣却是一脸惯常的视若无睹
。
「你这么帅,你的意中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你的魅力?」沈欣欣也是女人,是女人都爱听别人的罗曼史的,「莫
非你一直都没发动攻势,只是暗恋?」
「不是。」曾颖超举起红酒杯等着,沈欣欣很豪爽的与他碰杯,男方只是浅酌一口,女方却是干了酒杯,「他
看起来分明很在乎我,对我也很温柔顺从,可是私事上非常被动,我要是不问,他就不肯主动告诉我,有时候
让我觉得他似乎……没打算要跟我长长久久。」
「她条件好不好?」女人条件太好,不想走入家庭伺候男人一大家子的意识,就会格外高涨。
曾颖超想着明融的天真热情,与乔治钧的柔情似水,脸上的线条不自觉地放软了许多,「外在与内在,都很好
。」
眼前条件不俗的英俊男人分明就是陷入爱河的模样,这样的状态还来相亲,简直是不负责任的预图谋杀见到他
的一众芳心嘛。
「她有其他的追求者?」女人有时候备胎多了,确实很难抉择。
「没有。」无论上班下班,整天都在我的耳目掌控之中,谁敢肖念他?
「也许是她太内向,也有可能你给她的安全感不足,未来能见度不明,所以让她无法完全敞开心胸。」曾颖超
拿起她的酒杯微倾,沿着杯壁极缓倒着酒液的斟酒姿势很专业,是个懂得洋酒的,「你要对她多点耐心,给她
时间相信你,等她觉得你足以托付终生的时候,这些问题自然都会迎刃而解的。」
耐心?
时间?
曾颖超望着不起泡沫的红色酒液,慢慢在杯里聚成一泊蕴藏美好滋味的静水,漫进鼻腔的酒香还带着最原始的
红葡萄的芬芳甘甜,沈欣欣的这番话,让他顿悟了。
是啊,自从重逢到现在,对于再次现踪的梦中人,自己一直都是急欲占有不容他闪躲不准他逃避的心态,给予
他的耐心与让他适应自己的时间,几乎是零。
「沈小姐,谢谢你。」将两人的酒杯都倒上六分满,曾颖超再次举杯朝对座的聪慧女子敬酒,笑着装可爱的对
她闭起一眼,「我这些话也是偷偷跟沈小姐说的,请千万千万帮我保密喔,不要让我跟我的意中人,被捕风捉
影的登上恶名昭彰的x周刊,这种版面我可搏不起啊。」
曾颖超话说着还故意装出一付小生怕怕的模样,逗得沈欣欣再次忍俊不已,「不想搏恐怕也由不得你我了,今
晚这餐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呢,你还是先烦恼你的意中人要是知情了,要怎么好好安抚她的问
题吧。」
他已经知情了,经由沈欣欣的提点换个角度看乔治钧的曾颖超已经不生乔治钧气了,面上带着客气的微笑心里
边却既苦又涩,思咐着就是因为知情,乔治钧才会流泪,才会伤心,才会不想面对的直接离开餐厅,对他不告
而别的吧?
因为两人都喝了酒,曾颖超结帐时请服务生吩咐柜台替他叫车,在计程车先送沈欣欣回住处后,曾颖超要计程
车司机将他载到渡假村大门口,几乎已经长住于此的他根本不需要对每个都与他照过面的警卫出示证件,虽然
这个值夜班的警卫才上任不久:
「曾先生,怎么坐计程车回来啊?」警卫是个开朗的小伙子,看得出年纪才二十出头。
「跟朋友吃饭喝了酒,不能开车。」喝过酒浑身的毛细孔都是大张着的,从恒温空调摄氏二十五度的车子里出
来,让冬天强劲的夜风一吹,曾颖超觉得格外凉爽。
「我刚好要上去巡视,你要不要搭我的车?」小伙子手里拿着一顶安全帽走出警卫室递给曾颖超,「要通往你
们公司租下的那翼那排路灯计时控制器傍晚刚好坏了,叫修一直叫不来,现在一路都黑漆漆的,要是害你跌倒
了,那就不好了。」
曾颖超笑着轻轻推开安全帽,回乔治钧住处这一路超过一公里虽然都是不停蜿蜒向上的斜坡,可这对他而言不
算什么:
「不用了谢谢,我最近刚好运动量比较不足,散步走上去也好。」
小伙子耸耸肩也回以一笑,对曾颖超说那你要小心走,转身将安全帽又拿回警卫室的柜子里放好,拎起挂在墙
上挂勾的钥匙跨上警卫室前方路旁的摩托车,戴好原本扣在一侧后视镜上的半罩式安全帽一发动噗地一声朝路
顶冲了上去。
曾颖超步伐一向很大,走路的速度也快,不过几分钟,他就走到西翼的游泳池外围了。
「寒流过境,又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竟然还有人?」听见游泳池里发出破水划动的声响,曾颖超路过的时候不
经意从铁丝网朝里头一望,发现正在冰冷的池水里当蛟龙的人身影他熟到不能再熟,不是他家的乔治钧还有谁
?
「乔治钧!给我上来!」快步走向小门,三步并做两步走的高大男人人未到声先到,「这么冷的天还来露天夜
游,你想搞自虐,让自己感冒是吗?」
正在水里仰泳的男人闻声停住了手脚,却没有立身而起跟喊他的男人搭话,在水面上浮着继续行进几秒钟,便
逐渐沉进水底,两三分钟过去,竟然丝毫没有再浮出水面的迹象!
047
「乔志钧,给我上来!」
曾颖超又吼了一次,虽然明知乔志钧识水性,但还是忍不住担心的开始甩掉身上的衣物鞋袜,准备下水:
「再不上来,要等我下去捞你上岸的话,你就准备把皮绷紧一点了!」
在池底暂停呼吸的男人当然听见了爱人的威胁,可却还是不想这么快就与他正面相对,曾颖超的怒气,他跟相
亲对象的有说有笑,在在让乔志钧不知该拿什么态度与他应对。
有人说,好了伤疤忘了疼,失去安琪拉的伤痛并未完全抚平,又遇曾颖超对自己的无奈处置,乔志钧阖起眼,
放松四肢继续闭气,希望冰凉的池水带走体温的同时,能顺道带走他想得到一份专属于他的爱情的痴心妄想,
以及,此刻在心里与生理并存着的,火烧火撩一般的痛楚……
随着一声巨响,一阵巨大的波动朝乔治钧涌来,乔志钧还来不及做反应,一双如铁钳般有力的手掌已经穿过腋
下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迅速往池畔拖!
被箝制住的男人没有挣扎,他肺叶里的氧气已经很稀薄了,要再反抗曾颖超的话,大概就免不了呛水的下场。
「乔志钧,张眼,别给我装死,还有,你他妈的别再憋气了,难道当真要逼我揍你你才甘愿?!」
双手用力上提,将乔志钧的头颅提出水面身体翻过半圈抵在池子内沿,曾颖超很不习惯现下既心悸又耳鸣的恐
惧感,就算学生时代跟学长学弟一起练拳出去比赛,他也没有这么紧张,这么不好受过!
「……揍吧。」如果皮肉痛能掩盖过心痛,那乔志钧欣然接受,「也许我欠的,就是一记当头棒喝……」
看见乔志钧缓缓睁开的眼底承载着满满的悲伤,听见乔志钧用着极为沙哑的声音要他揍他,曾颖超的心一个缩
紧之后似乎松弛不开了,这种闷痛与窒息,他也未曾有过。
「不准你有离开我的念头!」
曾颖超不知道自己这样要求乔志钧多少次了,可之前从没像现在这样,心痛如绞:
「你要是敢再像中午那样不说一声就抛下我,我会亲手废了你的脚,你最好不要不信,不要再试!」
自从告白以来,曾颖超这么多的不准给了乔志钧独享一份感情的错觉,诱他敞开了心门里的半扇门扉纳他进来
,结果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出现奇迹,他还是原来那个,被幸福彻底遗忘的天之弃子。
「曾颖超,你对我,太不公平。」
乔治钧抬起手去扳曾颖超箍在他胳膊上的十根铁指,发现掰不开便转而去推那堵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这不准,那不准的,我又不是你的所有物你的谁,至少现在还不是,我有权利多想个几天,将你的请求考虑
清楚再给你答覆,你起码要给我这么基本的尊重,这?是?你?欠?我?的!」
一周之后,各分东西,各走各的阳关道,各过各的独木桥,乔志钧不打算再委曲求全了,他要把握当下,他要
想方设法在失去之前,偷到一丝半缕只专属于他的幸福,供他日后时时回忆,藉以取暖……
「戒指你都收了,还说什么考虑?」
曾颖超怎可能这样就被推开,他松开一手五指插进乔志钧脑后的湿发里收拢制住,不由分说的深深侵入爱得让
他心痛的男人口腔,不想再听见乔志钧突然牙尖嘴利地说起什么不是、考虑、权利等等鬼玩意的诸多要求!
那家餐厅的少东家,是曾颖超昔日一起练拳的社团学长,他下午从沙龙出来给过电话请这学长协寻那对男戒,
得到侍应生回应说她看见乔志钧带着绒盒离开的讯息,所以他能确定,乔志钧并非丝毫都不想馀生就这么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