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鱼（生子）——苍天遥

“认识。”伯里克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微笑，先前倾过身子凑到秦海航面前竖起小拇指压低声音道，“他可是菲达王的那个。”雄鱼和雄鱼发生关系并不是什么奇事，但是长期在同一只雄鱼上变着花样的进行着虐待性的性行为就不太正常了。

接着伯里克又坐直了身子叹道，“不过他也蛮可怜的，我们王那个脾气你也看到了。若鱼那孩子挺不幸的。”

伯里克的话让秦海航内心咯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菲达会对若鱼那般，更让他不明白的是既然菲达已经得到了若鱼为什么又让他来勾引自己？那个变态的疯子在想什么？

“可能是被玩腻了，几个月前那可怜的家伙被扔到近海去了。”伯里克继续道，突然他像想到什么一般的瞪大眼睛指着秦海航哦了一声道，“你见过他了？他遇到你们一定跑不掉的……你这可恨的家伙……戈尔王那么信任你，你却对我们做出那种事情！”说着伯里克握着短矛的手颤抖起来，眼底对秦海航升起杀意。

这可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谈话气氛一下就全没了。可还没等秦海航解释，杰西卡便出现在山洞口大喊道，“嘿，伯里克！和我换个班怎么样？”

伯里克哼了一声站起来将短矛交到杰西卡手里和她击掌换班。看着他完全走出视线外，杰西卡才坐到刚刚伯里克的位置上。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盯着秦海航道“你可真能惹怒我们啊。幸好菲达没有坚持要和你住，要不你早被他撕烂了。”

“看来我运气不错？”秦海航苦笑道。

杰西卡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道“你刚刚是打算告诉他若鱼是戈尔吗？”

秦海航摇头撒谎道，“没那打算。”

“明天我会换掉伯里克，你别再用你有限的生命去给他们制造麻烦了。”杰西卡瞟了他一眼笑道，然后低下眼帘用指头和玩一般的点点尖锐的矛头，半响补了一句，“我那个弟弟脾气相当的……不好。”如果让菲达知道伯里克和秦海航交谈过，伯里克可是要倒大霉的而自己又要夹在中间劝阻，这种事情让杰西卡十分的厌烦。

“也许是好脾气都在你身上了。”秦海航柔声道，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要将他投入深渊的人鱼而是个圣女。

杰西卡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好一会才收住笑声，“嘴挺甜。又想和我谈谈了？”

“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你。你是菲达的亲姐姐对吧？”秦海航看气氛到了，赶紧抓住。他其实并不是擅长恭维别人，只是形势比人强他不得已搬了些毛飞飞常用的套路。

“如假包换。”杰西卡点头。

“每次一提起若鱼，你眼里都会流露出愧疚。他曾是你们所爱戴的王……”秦海航开说。

秦海航这话倒是真的说中了杰西卡的心事，她抓了起把海沙摊在秦海航面前打断了他话，“你死了对若鱼的生活不会有太久远的影响。毕竟我们生命漫长，而你几十年后就成了海底的一把泥沙。”

“那我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将我抓来了。”秦海航轻轻从她手里拈过一些沙子，“反正我比你们命短。若鱼，不，戈尔最后还不是他一个人的？”

“哦～别装无辜了。”杰西卡不屑地瞪了他两眼，翻手将沙子全数抖落，“光凭你毁了我们的近海驻地就够你死几遍了。”她弟弟求爱不得脑子抽筋想找死还不愿一人上路这种事情杰西卡是断然不会说的。

“虽然鲁莽欠考虑了些，但我觉得菲达想用你立威也算是正确的。”虽然菲达没有那个意思，但杰西卡还是给弟弟的行为冠个好听的名头，她边拍掉黏在手上的沙边继续说道，“跟你说，为了看你死，各大海域的人鱼都往七海赶呢。那将会是一场盛宴”说着她瞅到秦海航微微皱了下眉头，哈哈笑起来安慰道，“放心，没人会吃你。罪人的血肉从来都是属于深海那些恶魔的。”

“看来我非死不可了？”杰西卡的安慰让秦海航很无奈。

杰西卡嗯了一声肯定道，“确切说是必死无疑。”

“那么恨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将我这样抓来？非那么大周折。”秦海航也不再去尝试打动杰西卡了。

“因为从某个方面说上岸捕猎人类可是不亚于背信的重罪。”杰西卡长了叹了口气答道，当年凯瑟琳娜在宣布‘不得上岸猎捕人类’这项禁令时那藏在红唇之下跟着言语时隐时现的獠牙让杰西卡记忆犹新，“所以你沉入深渊后，估计我也快了。”

“哦？就因为上岸抓了我？不会吧？你弟弟可是七海之王。”秦海航知道人鱼社会里有这罪，但他不理解像杰西卡这样高地位的人鱼这绝望从哪来。

他的话一落杰西卡又嗤嗤笑了起来，低着嗓子装出深沉的声调说“‘反正你快死了，我就把一切真相告诉你吧’”说完，嘴一撇眉头一皱笑道，“亲爱的，这种傻事早已经没人会干了。”

“老实的等死吧。”杰西卡提着短矛站起来走向洞口。

不可能的事！秦海航攥紧拳头暗想道。

30.

“完了，教授，我们完了，人类完了，文明完了。”

“不，还没有完。我们创造的物种会将生机从这带出去，文明将重建。死亡将是新生的开始。”

秋中第三个涨潮日，七海之门开启。秦海航被反剪双手绑着带到深渊边上，除了等死，他好像没有别的选择。看着那黑洞洞的海水，半身浸泡在海水中他只想到老爷子一朋友说他会儿孙满堂，总是化险为夷。

不管是哪路神灵，请保佑下我吧。秦海航抬头看着那象征七海之神的神柱暗念道。

“看来你的爱抛弃了你，就像他当年抛弃你父母一样。”恶魔又在他耳边细细低语，“下去给亡魂们带去点宽慰吧。”

也许是因为自己让这些天恶魔的耳语动摇了，对真爱产生了怀疑，所以被作为见证人的七海之神抛弃了。秦海航在深渊中不住下沉时，有种深深的绝望。

“姐姐，你走。”

“菲达……？”

“你就如月亮边上最亮的那颗星星，除了戈尔，我最爱的就是你，姐姐。”菲达亲吻上姐姐的额头，接下胸前的项链给杰西卡带上“你不需要陪我死，为了我活下去。”凯瑟琳娜的船只的回来了。她竟然像个人类一样坐着船回到这神圣的地方对自己宣战。

荒谬至极。

圣岛上的沙滩上珊瑚礁边满是来观战的人鱼们，他们为人鱼公主压倒性的优势感到兴奋，今天的祭典沉了那个罪孽深重的人类下个会是谁？这让他们激动不已。

“戈尔？”凯瑟琳娜眼角越过层层围观人鱼的缝隙看到一个弱小的人鱼脱离鱼群在沙滩上小跑两步跌倒爬起来再跑地冲深渊的方向跑去。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升上她的心头，动作一滞，让一直处于下风的菲达逮着了机会，一摆尾从水中窜起将她压入海中。

“凯瑟琳娜，他当然会去救秦海航。”菲达捏断了凯瑟琳娜的小臂，长尖的指甲抠入她的血肉，鲜血一下染红海面，“因为他们相爱，不是吗？”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讥笑。

凯瑟琳娜喉咙呼噜一声，长尾一缠借着水力翻了个个，俩人缠斗起来。就在他们重新露出水面时，一声枪声让骚动不已的人鱼们安静了下来。一道血痕才菲达的太阳穴流出，紧接着他向后倒入海水之中。

“梅西……”凯瑟琳娜看向岸上那个开枪的罪魁祸首，梅西举着枪，枪管还有细烟飘出。突然凯瑟琳娜向她喊着下令道“梅西！把戈尔抓回来！”

人鱼群有沸腾了起来，新王还没有来得及宣布她的权威，就带领他们去追击一个不起眼的小人鱼，虽然他们对那熟悉的若鱼被称作‘戈尔’感到奇怪，但新王的命令不容置疑。

“艾林？”若鱼没有想到艾林竟然折回来帮自己感到又惊又喜。

“我跟你来的。你跑了我还能活吗？”艾林冲他挤挤眼睛，递给了他一把军刀，俩人就向那深渊跑去，但很快他们无路可去了。半身高的海水，长尾缓缓摇动保持平衡。前面是凯瑟琳娜和梅西带着的众多人鱼，后面便是深渊，秦海航早沉不见影了。

“深渊……”艾林第一次见识到深渊，明明都是海水，它怎么能那么黑，阵阵怪叫从那黑暗中传出，就好像有什么要爬上来一般，让他不寒而栗。

“哎？若……鱼？”艾林背后一疼，再回头发现若鱼手中的军刀已经没入自己的后腰，血不住往下流。

“给我点血。”若鱼说着俯下身子如恶鬼一般吮吸起他的血，艾林因失血导致头一晕就让若鱼一扒拉推入背后的深渊之中。

“爱上人类，吸食同族之血。戈尔，你的灵魂让已经深渊的恶鬼给玷污了吗？”凯瑟琳娜长尾猛摆水面，声音不大但是满满怒气。

若鱼抹去嘴角的血痕，呵呵的笑起来，指着背后的深渊悠悠地说道“凯瑟琳娜……我已经死了，还记得吗？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仇恨的化身……我……”他没有说完，因为梅西又开枪了。他带着错愕再次跌入深渊。

“复完仇的亡魂就该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很少说话的梅西开口了，声线优美，就像在唱歌。“安息吧，我的王。”

“梅西……”凯瑟琳娜看着那一股股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海水和那深不见底的深渊，颦眉沉吟了一句。她的梅西今天很冲动。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些循着血味而来的头顶灯笼的大怪鱼能给点亮光。艾林被那些怪鱼的巨嘴给吓坏了，游得飞快乱窜着。然后他看到了若鱼在搬动一个人，眼看就要被大怪鱼追上，他脑子还没有思考，身体已经快一步上去拽着若鱼拖着那人脱离了大鱼的攻击范围。

“继续笔直游，有个洞口！”若鱼喊着。艾林也没有时间思考只得照做，结果还真见到了个洞口。他猛地往里一扎，洞里面竟然全是空气，而那些怪鱼却没有随着他们也扎进洞来。

一干燥他们的鱼尾都化为双脚，艾林也顾不上在人类社会成大学会的羞耻感，开着双腿靠在洞壁上大喘气。看着若鱼一点点把那人往里拖，猜想那人一定就是秦海航了。溺水时间那么长，估计是不行了吧。

“你不打招呼就捅我。很痛啊！！”艾林抱怨道，他咬着牙拔出那把军刀扔到一边，血流了一会就自己止住了。

若鱼看都不看他就干脆利落的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保住你的性命。”说着就给秦海航压出腹中的海水，做起人工呼吸。一下又一下。

“这里是哪里？”艾林环顾四周，这是个金属洞穴。

“不知道，也许是七海之神的住所。”若鱼在人工呼吸的间隙抽空回答了艾林。

艾林摸了摸金属壁，冰冷，却完全没有锈迹也不见青苔，看来这里和外面隔离得相当好。外面那些大怪鱼游来游去好似都没有看到这里，也许它们都没有视力？等他好奇完一圈注意力才又回到若鱼和秦海航身上。他看若鱼按得有气无力频率也不高便过去接他的班。

若鱼趁着艾林给秦海航做胸外按压，休息了一会后就站起来往这奇怪的金属洞穴深处走去。没一会又踉踉跄跄地回来，手里却多了瓶绿色的液体。

“他还能活吗？”艾林按十多下了，依然没有感受到秦海航会恢复的迹象。

“他必须活，我都中了一枪，他怎么可能会不活？”若鱼半跪到秦海航的脸侧十分肯定的回答艾林的问题。

这逻辑关系在哪里？艾林看着他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哭笑不得。不想若鱼摆摆手让他停止按压。

“喂喂，这是什么？”艾林注意到若鱼在吃力的开一个瓶子。

“不知道，也许是毒药。”若鱼费劲的用手撬开瓶盖，继续给艾林说道，“我上个孩子就是这么死的，不过我也是这么活过来的。”

“……”艾林觉得若鱼已经有名乱投医了。看着若鱼掰开秦海航的牙齿将那绿油油的液体灌进去便又问“如果他活不过来怎么办？”

“那你就给孩子当父亲！”若鱼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艾林心里开始为秦海航祈祷起来。

……

……

鼻腔进入太多水，头疼欲裂。就好像是宿醉。秦海航揉着好像随时就要爆炸的太阳穴光着脚到客厅去找杯热水喝。

客厅的沙发上有人坐在那看报纸，是父亲，“哟，不孝子醒来了？”父亲放下报纸扭头冲他笑道。

“妈妈给你冲杯蜂蜜水去。”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

“爸……妈？”秦海航头疼得眼泪都不自主的流下来。

“怎么了？”父亲很惊讶。

“没什么。”是这俩人不应该在这，还是自己不应该在这。秦海航没有往深里想。

“来来～过来坐。”父亲拍拍沙发示意自己过去。

秦海航便抹干眼泪听话地走到父亲跟前坐到父亲身边。

“听说你结婚了？”父亲笑得很和蔼，他还是那么年轻，就像三四十。

“啊……好像是。”秦海航双手十指交叉合握犹豫了一会。

母亲端着杯蜂蜜水从厨房里出来，将水杯放到他手中问“什么叫‘好像是’？”

秦海航握着那杯还温着的水，忍着头疼说起来“大家都告诉我他对我是别有目的的。”他顿了顿，又道“他们说他不过是头聪明的野兽，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为了吃掉我。而我会喜欢他也是因为荷尔蒙的化学作用。”说完他埋下头，不敢看父母。

父亲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就理论上来说，喜欢一个人都是因为荷尔蒙的化学作用。”

“可是他没有救你们，他纵容了菲达，他骗了我！”秦海航喊了起来，不管如何，菲达的话还是影响到了他。挤压在内心底部的种种的矛盾此时翻腾了上来。

“你为什么要去听一个恨你的人的话呢？你自己的想法呢？”母亲坐到他身边顺着他的头发柔声道。

自己的想法？

“告诉我。你爱他吗？”父亲低沉的声线直透心底。

……

……

“……”秦海航睁眼，视线朦胧了好一会才清晰起来。洁白的天花板，心跳监控仪器规律的滴滴作响，如果没有错，这是间病房。

“hi，欢迎回到人间。”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笑容，是戈尔虽然他还是若鱼那张稚气的脸。

……

……

尾声

“秦大川？食品检验局临时工？”秦海航叼着根烟看着自己的新名字，新工作有些担心的问道化学从来都是低空飞过，这没问题？”

和他一起在阳台抽烟的毛飞飞弹着烟灰，用力拍他的后背道，“去做个小文员，给领导们写些不靠谱的东西而已。不需要专业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