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救药 下——迟眠客

……

“怎么样了？”乔言听到开门声，熄灭手中的烟问道。

“睡着了”岳可诗轻轻关上门，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比我想像中的要好许多，一直都很平静。只是——

”

“什么？”

“我不确定子非这样平静，是因为认真思考过今天的情形，所以完全接受，还是”在苦苦压抑着。

乔言敲了敲桌子：“我明白。”他道：“不管怎样，小鱼能主动跨出这一步，已经算是放开了一个心结。”

岳可诗点点头。接下来究竟会怎样发展，他们都无法预料。不过，子非选择向乔默坦诚自己的感情，怎么说都

是一个好的转变。

“刚才你和阿默交谈过了”乔言看她：“你认为，面对小鱼的坦白，他的接受度有多高？”

“他现在的状态很混乱，应该是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想法的情况。不过——”岳可诗想了想，道：“根据他的表

现，并没有他一惯所称的对同性恋的厌恶感，反倒是挣扎和担心子非的情绪多一些。”

她看向乔言：“或许，情况要比我们预料的要好。”

乔言点点头。

其实，从知道阿默因为沈墨白假装吻小鱼而发怒这件事之后，他就对这样的发展有所猜想。阿默和小鱼从小便

比别人更加亲厚，感情自然也不一般。如果只是单纯地兄长般的感情，阿默应该不会如此狂暴才对。

而那种好像护着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被抢走似的愤怒，他很理解。

在他陷入深思的当下，岳可诗一直在看着他。渐渐地，似乎也要被他这种沉思的神态吸引，无法自拨。

乔言转过头，正对上她的眼睛。

岳可诗一惊，有些慌乱地侧过脸，并转移话题：“那乔先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乔言心中微微一动，答道：“目前还没有太具体的打算，只是希望岳小姐继续照顾小鱼了。不过，还有一件事

——”

“什么？”

“这件事情，或许会让岳小姐为难，不过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一下。具体是这样的……”

……

楚南风刚走进P？T，打算调一杯自己最爱的酒，就看见领班满脸愁容地走过来。

“怎么了？”他有些奇怪，什么事能让训练有素的领班露出这样一幅面容来！

“老板！”领班无奈地朝不远处的桌子旁指了指：“您去看看吧！我实在是挡不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站起身，边起步边问：“是有人闹事儿？”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他这里闹事？

“不是，不是！”领班叹口气：“是乔默乔先生！”

乔默？楚南风一愣，乔默是这里的熟客，加上与自己与乔言关系亲厚，店里的员工对乔默一向特别关注。看今

天领班的表现，的确是有事。

他摆摆手，示意领班去忙自己的，便独自走向前。

乔默衣衫凌乱地半躺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一片狼藉，酒瓶酒杯到处都是。而他自己，还边挣扎着要起身边

喊着：“酒！给我拿酒来！”

楚南风皱了皱眉，走上前一脚踹了过去：“乔默，你发什么疯呢！不想活的话，撞车比醉死来得快！”

“谁踢我？”乔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瞅了半天方才认出面前的人：“楚南风？你来了正好，快把你的珍藏酒

拿出来！我要喝！”

楚南风无奈：“还喝？乔默，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平常我可没见你喝得这么狠过！”

“你少管！”乔默翻白眼：“你不要惹我啊，我心情不好！”

“你心情不好？你以为我心情很好吗？”楚南风在他身边坐下来，叹了口气：“南枝那丫头只简单地留个话便

离家出走了，这么些天，连个电话也不知道打回来！爸妈担心的要死，只管朝我发脾气！唉，难道我会不担心

她吗？可是我去哪里找她？再说，她也不是小孩子，以前一个人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都没事，现在会出什么事

！”

他忿忿说了一通，然后停下来，用手肘抵了抵乔默：“喂，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啊？和聂薇吵架了？”

“聂薇？”乔默晃了晃脑袋，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聂薇还在外地拍戏呢，我们吵哪门子的架！”

“那你干嘛这样一幅天要塌下来的死样子！”

他这一说，乔默混沌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之前那些怎么也无法理清的事情一股脑都浮了上来，让他烦燥无

比。

胡乱地把手中的酒杯一扔，他抓抓本来就已经很乱的头发：“我没事，你不要管我！”

楚南风翻白眼：“要不是P？T是我的，我才懒得理你！滚、滚、滚，不管要死要活都滚回自己家去，不要赖在

我这里！”

乔默一掌拍过去：“有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楚南风躲过，扬眉：“我就这样对你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好，你说吧，是你自己走还是我打电话让你大哥过

来接你？”

“好，好，好！我自己走！”乔默拎起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摇摇晃晃地起身：“我现在可不想见到他！”

楚南风愣了愣，敢情乔默喝闷酒和乔言还有关系？眼见乔默快走出门，他快步走过去。

“等等！”他走到乔默身边，把他手里的车钥匙抢过来：“你这个样子哪能开车？车钥匙我先没收了，什么时

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再过来开！”

乔默无奈地举起手：“算你有理！我走了！”

“小心点！可别真的被车撞了！”

“去你的！”

第三十二章

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并不适宜回方家老宅，乔默坐上出租车，报了自己在市区的地址。

迷迷糊糊地付了车资，坐电梯上了楼，打开门，他不管不顾地趴到床上呼呼大睡。

但他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不断有画面浮现：小时候的小鱼恶作剧时的调皮，父母亡故后倔强的沉默，再到后来的阴沉不定、乱发

脾气，以及最后他悲伤而绝望地望着自己说出的那句：“阿默……我爱你。”

乔默一下子惊醒过来！

快速地四处扫了一眼，确认目前的确是在自己家里，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松了口气。无语地愣了半天，用力

地搓搓自己的脸，他起身，走到卫生间，打算冲个澡。

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

从扔在地上的外套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他眯了眯眼，接起。

“小薇？”

“阿默！”聂薇的声音里透着一些兴奋：“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乔默微微一顿：“……你不是在外在拍戏？”

“哈哈，不对，再猜！”

“难不成……你回来了？”

“嘻嘻，没错！”聂薇放柔了语气：“阿默，我好想你啊！所以凑中间的休息时间就赶回来了！我现在在你门

口哦！”

她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两下。

挂了电话，乔默打开门，看到戴着帽子和墨镜的聂薇。

“阿默！”聂薇摘下墨镜，张开双手对他甜甜一笑：“我好想你！”

乔默下意识地一侧身，没有抱她，只是把她让进屋里：“先进来吧！”

聂薇愣了愣，眼底有受伤的情绪一闪而过。眨眨眼，再度挂上微笑，她走进门，很自然地摘掉帽子脱下外套，

边伸懒腰边道：“哇，吴导拍戏要求好严格啊，阿默你不知道，有一场转身的戏，他就要我拍了二十多遍呢！

不过，虽然很累，但能学到很多东西呢，我很开心。”

乔默递给她一瓶饮料，笑了笑：“既然这么累，好不容易的假期怎么不好好休息，大老远的还要跑回来！”

聂薇接饮料的动作一顿，笑容僵在脸上：“阿默，我回来，你不开心？”

乔默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她的眼睛：“没有啊！我只是——”他只是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满头满脑都是小鱼的

事情，所以，有些接不上她的思路。

聂薇低下头，咬了咬唇。

“小薇，我真的没有不高兴！”乔默知道自己的表态会让她不高兴，苦笑着蹲下身与她对视：“这两天发生了

一些事，我自己还没有理清楚，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说明。而且，你现在很努力地想要把戏拍好，我不希

望让你分心。”

“真的吗？”聂薇抬眼看他。

乔默点了点头。

“那好！”聂薇展颜一笑，双手圈上他的脖子，很温柔很无辜地看着他：“阿默，我真害怕你不喜欢我了，每

次想到这个可能，我就好难过好难过！阿默，你会一直爱我吗？”

乔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如果是以前，不管是不是真心，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会”，因为他知道，女人问这个问题，想要的并不是

怎样的答案，而是你的态度。

可是现在，他看着聂薇期待的眼神，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年轻女性的幽香，却忽然觉得深深地罪恶。小鱼苍白

的脸在眼前闪现，那样倔强的、骄傲的、绝望的神情，带着抵制不住的颤抖的“阿默……我爱你。”

他猛地推开聂薇，几乎是有些暴躁地喊道：“我不知道！”

聂薇“刷”得白了脸，手死死地捏紧衣角，她才控制住这一瞬间想要发怒的欲望。深吸几口气，她眨眨眼，泪

水迅速模糊了眼眶，她微侧脸看向不远处的乔默，颤抖地开口：“阿默，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对不起，我

不该问那些无理取闹的问题，我……”

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乔默努力压下自己的烦燥，暗骂自己混蛋！聂薇本来就是讨人喜欢的性子，和自己在一起后，对自己更是格外

温柔体贴。自己怎么也不该把情绪往她身上发泄！

“对不起，小薇！”他满脸愧疚，为她轻轻擦拭眼泪：“是我不好，我不该……唉，总之，今天你先回去吧，

等我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想法理清楚，我会好好向你解释的。”

“……好吧”聂薇哀婉地看了他一眼：“阿默，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

……

“小鱼，你打算怎么办？”在回乔家老宅的路上，乔言看了一眼旁边坐位上安静的苏子非一眼，如是问道。

苏子非安静地回望他一眼：“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他在乔言再次开口前又道：“乔大哥，你不要拦我。现在

的我，除了暂时的离开，不知道该怎么办。”

乔言眯了眯眼：“你没有想过，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阿默对你，不会全然没有感情。”

“会吗？”苏子非苦涩地笑了笑：“就算如此又怎样呢？就算阿默他没有讨厌我，可是，想让他接受这份感情

，很难吧？”

他看向窗外，目光沉静：“乔大哥，我想的很清楚。我这次离开，并不是逃避，而是想给阿默一段时间，让他

在不被干扰的情况下想清楚。不管他是否能接受我，都是他的事情。而我，因为没办法放弃，所以，需要时间

和空间来练习。”

他咬了咬唇，接着说下去：“练习如何面对他与别人的幸福，而不心怀怨恨。”

乔言转头看他，没有看清楚他的表情。想了想，他道：“好，我不拦你。但你必须保证，不许消失，要让我随

时能够联系到你，知道你的情况。”

苏子非点点头：“好。”

“你打算去哪里？”

“S市吧！”苏子非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对乔言笑了笑：“季唯说，本来就打算要在S市举办一次读者见面会

的，只是前一段我的情况……我已经和他打了招呼，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这件事情办一下。”

乔言点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就不说什么了。妈那里你不用担心，我来解释。”

苏子非朝他感激一笑：“乔大哥，谢谢你。”

“谢什么”乔言笑着抚了抚他的头：“傻小鱼！”

车子开进车库，两人走进客厅的时候，正看到乔母满脸怒气地把电话摔下。

“妈，怎么了？”乔言把电话放好：“谁惹您生气了？”

乔母瞪他一眼：“还能有谁！除了乔默那个臭小子，谁会有事没事惹我生气！”

“阿默？”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苏子非；“他又怎么了？”

“哼！昨天晚上没有回来，不打电话说一声也就罢了！今天我打电话过去，他还挺理直气壮地不要我管他的事

，竟然还说这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住！”乔母说着说着怒气又涨，柳眉倒竖：“看来我这个当妈的话，在他心里

一点份量都没有！”

苏子非低着头没说话。

乔言微一皱眉，随即松开：“妈，您消消气！阿默的性子您最了解，他不回来，定是有事要做的。”

乔母哼哼两声，看到旁边低着头的苏子非，立刻把他拉过来察看了一番：“小鱼，昨天你大哥打电话说你身体

不舒服，所以昨晚才没有回来。让乔妈妈看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了？”

苏子非眯着眼笑了笑：“乔妈妈，您别担心。我的胃痛是老毛病了，乔大哥和我的医生朋友是太担心了，才让

我住院观察一晚的。对不起，害您担心了！”

乔母不赞同地敲一下他的头：“你还这么年轻，竟然胃病都出来了！一定是平常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吧？你看你

们三个，一个个都老大不小了，却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看她这幅准备大肆长谈的样子，乔言连忙截断他的话：“妈，小鱼过两天要在S市举行一场读者见面会，所以

会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乔母一顿，看向苏子非：“是吗？”

苏子非点头；“是啊，我的编辑已经催了我好几次，实在没办法拖了。乔妈妈您不要生气，我会尽快回来的。

”

乔母叹了一口气：“好吧，你们都有自己的事情，我也不能总让你们陪着我这老婆子！”她看向乔言：“你是

不是也有事情要忙，所以不能住在这里，啊？”

最后这一句问话，怨气十足。

乔言一笑：“没有。您和爸在国内的这段时间，我会继续住在这里。”

乔母撇撇嘴，却忍不住笑意：“哼，总算还有一个有良心的！”她点点苏子非的头，佯装生气：“你也是，事

情忙完就马上回来，知不知道？”

“是是是！！！”苏子非连声应道：“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