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 下+番外——贰人

作者:贰人  录入:06-14

他腾的从床上一跃而起,翻身出了屋,连夜行衣都来不及换,便向童府赶去。

轻车熟路地翻进童府中那人住的小院,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一次向今天这样焦急而期待。

他站在门前,望着纸窗上透出的灯光,想着那个人就在门里,心里突然平静下来,伸出手去,要拍上那扇门。

然而就在手要碰上门扉的一瞬间,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呻吟。

手僵住了。

那么熟悉的声音,他曾听过无数次。那人总是这样,拼命压抑,却又总是泄露出愉悦而又苦楚的声音,让他忍

不住想听更多,想看更多。

屋中人又是一声难耐的呻吟,另一个声音响起,轻笑着调侃道:“小喜子,这就受不了了?”

张冀长浑身僵硬,四周一片死静,只有屋内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王……王爷……啊!”

那人错认不了声音仍响着,张冀长只觉自己的心都不会跳动了。

“……小喜子,你好大的胆子,回了京,竟敢不来找我?”

接着只听童僖又是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便生生止住。

“小喜子,你舟车劳顿,本王体谅你。你不来找本王,本王便来找你好了。”

“哈啊……”童僖又是一声痛苦的呻吟,接着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不是……啊……已经厌了我吗?啊…

…”

衮王似是有些惊愕:“小喜子,何出此言?”

“你……你让董奇光劫了官银,还……哈啊……还想借山贼之手除掉我……”

一旦开口便抑制不住恼人的呻吟,连话都说不完整。

衮王一愣,又是一阵笑:“原来小喜子是这样想的?董奇光所行之事,与我无关。”虽笑着,声音里却透着股

阴冷:“倒是你,与那个张冀长同行一月……”说着又是一阵轻笑,引来童公公更为激烈的喘息,“……我看

你们关系可不简单啊。”

“啊——!”童僖惊叫,发出更妖冶的吟叫。

随即便听衮王闷哼一声,气息也紊乱起来:“小喜子……你这妖精……”接着便再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张冀长一脸漠然地听着屋内渐渐激烈的响动,夹杂着粗重的鼻息和暧昧的呻吟。

秋天的夜,已渐渐冷了起来,四下寂静无声,连最后一只秋虫也不知在何时闭了口,息了声。露水沾湿了他的

下摆,冰凉了他的手掌,他却恍若未觉。

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他挪动已经麻木的双腿,转身离去。

第49章

大殿上,大臣正想皇上奏报政务。

张冀长恍若未闻。他只是木然立着,正式前方。只怕稍一放松,便忍不住抬头向大殿上张望,忍不住去看那人

即使不愿回想,昨晚那人的话仍时不时地钻入他脑中。

“你……你不是……已经厌了我吗?”

“你……你让董奇光劫了官银,还……还想借山贼之手除掉我……”

那人的一字一句,那人的每一声喘息,都清晰地浮现在耳边。在他面前,那人从不肯低头,从不肯服软。然而

昨夜,那人妖冶的呻吟,近乎嗔怪的话语,刺得他耳朵生疼。也直直刺进他心里。

他握紧双拳,想将这些全部赶出脑中去。他觉得只要一想起那人,一想到现在正跟那人站在一个屋檐下,他便

觉得胸口涨得几欲炸裂,想要向天狂吼几声,想要将胸中说不出来的怒气彻底发泄出来。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想知道。

大殿中说话的声音继续响着,张冀长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怔回了神,凝神一听,才知是南下赈灾之事

已了,皇上论功行赏。他忙走上前来,口呼万岁拜倒在地,领旨谢恩。

宣读旨意之人自是那高高站在御阶上的童公公。

张冀长跪在地上,深深叩首,僵硬着脊背,不敢抬头去看那人,然而那人清冽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回响,传

入他的耳中。

他听在耳中,只觉得这是最难忍受的煎熬。天知道他要花绯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抬起头,望向那声音

的主人,才能够控制自己不冲上前去,紧紧握住那人瘦削的肩膀,质问那人。

终于,圣旨宣完,他谢了恩,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去看。

童僖高高地站在御阶上,一脸冷然,也正注视着他。那双细长的凤目望向他,那双眼睛澄澈明净,美得几乎要

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然而冷冷清清,却不带丝毫感情。

一瞬间,他拼命压抑的情感再也压抑不住。他的心剧烈地鼓动着,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如果不是在大殿

上,不是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定无法控制自己冲上去,一定无法控制自己会对那人做些什么。

“原来小喜子是这样想的?董奇光所行之事,与我无关。”

“倒是你,与那个张冀长同行一月……”

“……我看你们关系可不简单啊。”

那时候,你为何不回答?

你又会怎么回答?

下了朝,童僖独自一人走回后殿,突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他拉到一旁的阴影里。

四下无人,他转过身来,看着背后那人,一脸镇静。

张冀长双眼中透出灼灼之色,正死死盯着他,手掌仍揪住他的臂膀,死死握住,忘记放开。看着他仍然木然的

脸,精致美艳,却一丝表情也无。张冀长在这里守着,趁势拉他进了死角,只觉心中有无数话想问他,却终不

知从何问起。

看着童僖一双澄澈美目,冷然望向他,并不转开目光,毫无畏惧,也并不惊讶会被他拉来。张冀长突然有一种

感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你都知道,对吧?”

童僖并不回答,依然冷冷地与他对视着。

“昨夜,其实你知道,我就在门外,对不对?”

童僖依旧不言不语,唇角却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张冀长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是知道的。

他武艺很好,又向来警醒谨慎,怎会不知门外有人?

然而……然而那又怎样?

张冀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前那人仍噙着那抹讥讽的浅笑,冷冷看着他。

既然如此,那我又算些什么?

我们从前在一起的那些时候又算些什么?

由始至终,只有我一人这样念念不忘,这样患得患失。这些又算是什么?

童僖又扫了他一眼,看着他这痴痴然不言不语的样子,不由嗤笑一声,甩开他的手,拿手整理着弄乱了的袖口

,淡淡地说:“我又何必瞒你?我从来都是衮王的人,一直都是。你不知道么?”

手中突然空了,一阵莫名的冰冷袭上掌心,也袭进他的心中。他仍是一副怔忪的模样望着眼前的人,只觉这人

的眉眼如此熟悉,就连唇边讥讽的浅笑、微微挑起的眼角、甚至呼出的一丝气息都如此熟悉。然而却从未如此

的陌生和遥远。

童僖看了他半晌,突然叹了口气。

“回了京,便不似从前了。”

张冀长突然想起,除了两人在南方独处时,他从未见过这人叹气。这样的沉重,透着点无可奈何的样子,实在

是不适合这个冷傲决然的公公。

“你家殿下与我家主子也要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了,我们又何必如此纠缠不清?没点意思。”

看他露出这样有点不屑,却仍是忍不住低垂下眼角的样子,张冀长觉得很不习惯。总觉得想伸过手去,抚去他

微微皱起的眉头,和面上掩饰不住的萧索。

“不要再来找我了。以后……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最终他还是回到一贯的冷淡和疏离,没有一丝感情的冰冷的眼神瞟过他,最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张冀长伸出手去,却只碰到他的衣角。

那人的背影他再熟悉不过,瘦削而又笔挺。

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么?

双拳紧紧握起,指甲都快要楔进肉里,迸出血来。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更加清醒,才能让他平息胸中的火焰。

如你所愿。

秋天渐渐过去,冬日气息日渐浓了起来。

京中气氛益加紧张,大家都知道衮瑞二王之争已近在眼前,均谨言慎行,生怕说错一句,行错一步,便被卷入

这场风浪中,尸骨无存。

而西南方面,驻守西南的戎王辛太昌正式与西南联军首领邝胜为争夺兵权决裂,瑞王手下亦紧张起来,日日勤

加操练,积极备战。只怕这两位觉出雌雄之日,便是西南军举兵谋反之时。

消息虽然还不确切,但是众人心中都已有数,只怕要不了多久,西南大战即将爆发。

这日,府中传来消息,说远在西南湛城坐镇的许臻与周继明将要回来述职。消息传开,众人均是欢喜。此二人

在春上攻占湛城一役中立了大功,其后便留在湛城总揽西南局势,如今受招回朝,也定是西南局势有变,二人

方才回来。

谋士许臻甫一入瑞王府便远赴湛城,故没什么相熟之人,周继明却是长久跟着瑞王的,自有平日与他交好的将

领欢天喜地前去迎接。张冀长自也在其中。

城门外,众人随着瑞王等着许臻周继明二人人马回京。张冀长站在人群里,心思并不在城外官道上,眼神却忍

不住撇向一旁宫里来迎接的特使。

只见除瑞王府众人外,尚有另一拨人奉旨在城外迎接,着宫人服色,而最前面站在明黄龙旗下的,正是总管太

监童公公。

那人目光只是闲闲地瞟了过来,张冀长随即浑身都紧张起来,后背挺得笔直。正不知如何回应,那人却只是扫

了一眼,便又转过头去,继续望着城外官道上。

张冀长突然泄了气一样。觉得只有他独自一人在紧张。真的很傻。

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吗?

这些天来,那人果然再未对他多说一句,多看一眼。两人如同从前一般,互相只有冷淡和淡淡的敌意。就仿佛

那些肌肤相亲,那些相互依偎、相拥入眠,那些或温热或冰冷的情绪都从未有过一般。形同陌路。

然而看着那人白皙如玉的面庞,精致的眉目,张冀长还是抑制不住怒意,狠狠地瞪着那人。但直至许臻与周继

明带着大队人马出现在官道上,来到城门前,众人上前迎接,那人却没有再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许臻周继明两人远远望见瑞王旗号,便先行策马奔来,驶到近前,冲着瑞王翻身下马便拜:

“末将周继明参见瑞王殿下!”

“微臣许臻参见瑞王殿下!”

瑞王面上绽开笑颜,正要走向前扶起两人,却听旁边一把冷冶的声音响起:“你们二人好大胆子!回京竟不拜

天子使者,反倒先拜瑞王!”随声一人已走过来,正是童公公。

瑞王面色一滞,随即转过身去,笑道:“童公公莫见怪,这二人一路舟车劳顿,刚进京总是有些搞不清状况,

万望公公念他二人夺下湛城有功,又在西南远地操劳许久,且饶他们这一遭。”

童公公闻言,冷哼一声,也不答言。

瑞王又是笑笑,命地上二人向童公公行礼。

许臻与周继明见不对,忙起身重新向童公公拜下。

童公公望着跪下的两人,神色倨傲,冷冷逡视众人一圈,这才伸手从一旁小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宣读起来。

圣旨中无外乎两人在外征战,拿下湛城,治理有功,好言嘉奖,此番回京述职,另有重任,望二人兢兢业业,

莫负皇恩云云。

待圣旨念完,二人谢恩接旨,这才从地上起来,又向瑞王重新见礼。

瑞王手下众人见童公公如此嚣张,均是愤愤不平。张冀长更是愤怒得眼冒凶光,直欲将童公公那笔挺的脊背灼

穿。

而童公公却毫不在意,一脸平静地望着瑞王与那两人说话,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对张冀长好不遮

掩的怒意更是视若无物。

瑞王好言安抚了二人几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向城内开去。

一行人进宫面圣,皇上又对两人在西南的功绩好好地勉慰了一番,又谈了些西南的形势,许臻也只拿些安泰平

靖的话来回。又说了会子西南风物,这才放众人回去。

而回府了,瑞王却皱起了眉头。

照例许臻与周继明回城,府中定是要有接风宴的。童公公作为天子使者,必是也要出席接风宴的。衮王与戎王

暗里一气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童公公也必借机来打探消息。有那人掺和进来,宴上大家毕竟束手束脚。

况且,这次借接风宴之机又有极重要的事商量。

这时一直静立一旁的张冀长突然插进话来。

“不如,将接风宴设在眠月楼,可好?”

瑞王闻言愣住。

眠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然而外人并不知道,眠月楼本是赟沛阁暗中所有的产业,专司银钱及搜集情报之职

。瑞王为了避嫌,也为了整顿军纪,向来不准军中各位去眠月楼中。此次接风宴设在眠月楼,倒是一策。

更何况眠月楼是青楼,那童公公他……

瑞王深深地望了张冀长一样,张冀长一脸漠然,躬下身去。

“就依你说的吧。”

第50章

眠月楼是京中最大的青楼,位在潋京城中有名的烟花巷中,占地颇广,当街是一栋三层小楼,雕梁画栋,奢华

富丽。门前一块烫金匾额,龙飞凤舞地书着眠月楼几个大字,沿街大红灯笼高高挂着,碧落纱窗中透出红艳艳

的烛色依旧隐隐喧嚣声。后院厢房无数,阁楼林立,又有怪石假山,曲径通幽,是这烟花巷中数一数二的销金

窟。

而眠月楼今晚被瑞王府包了下来,在一楼大厅里摆宴为刚从西南赶回来的许臻、周继明接风,楼里所有红牌姑

娘都来陪酒了。大厅里摆了几十张案几,瑞王府中大小将领几乎都来了。厅中觥筹交错,声色迷人。

厅中正中主座上自是坐着瑞王,身旁是眠月楼里头牌作陪,眠月楼楼主亲自斟酒,侍卫史克侍卫在侧。

史克身为瑞王随身贴身侍卫,受瑞王着意栽培,年纪虽仅十九,却已积功升至骠骑将军,手下五千铁骑更是精

锐之师,威名赫赫。史克对瑞王忠心耿耿,平日不敢稍离瑞王左右,处处随侍,此时也不离其侧,以堂堂将军

之资却仍以侍卫自居,侍立在侧为瑞王斟酒布菜。

右手边自是此次宴席的主角,许臻与周继明两人,大将陈亦鸣同席作陪,另有几名美姬在侧服侍。不时有人前

来敬酒,三人应接不暇。

左手边一张案几也坐着三人,李承宪位在此席末位,张冀长居中,而上位坐的便是童公公。

此时童公公正阴沉着脸坐在位子上,一杯一杯往肚里灌酒。旁边坐着的一名眠月楼的姑娘吓地直发抖,不敢靠

上前,也不敢起身离去。

张冀长一手搂着身边敬酒的女子,又灌了一杯酒下肚,偷眼去瞄童公公。他只低着头灌酒,本就白皙的脸更显

苍白,并不回头看他,也不理会身边敬酒的女子,只露出艳丽完美如雕刻一般的侧脸,只有薄薄的唇抿得紧紧

的,整张脸都紧绷着,才显示出正强忍着心中怒火。

推书 20234-08-09 :奸人,别诱我犯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