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对谢晨那种兄弟间特有的亲密,又在到达京城的无数惊险中,萌发了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淡淡异样情愫
。只可惜,韩逍迟钝,而时间也没有允许他去慢慢发现,直到再一次的失去。
慕容猊不自觉的皱眉:“慕容猊认识你么?”
这实在是个好问题,若认识,为何当事人一丝印象也无,若不认识,又怎称得上朋友?
意识模糊的人,又是停顿,而后眉宇间浮上了丝丝困惑,慢慢睁开的眼眸中同样一片迷惘:“认识?……他认
识谢晨,但不是江海。”
慕容猊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某个关键点,所有的疑惑都将在那个关键点下被消散,沉下心来静静回忆江海说出
的话,脑中已自动将其间的联系铺展开来。到最后,猛然一抬眸,顷刻间满屋内漂浮的清冽香味侵入鼻尖,慕
容猊心中已有了计较。
“你是不是谢晨?”
“……是……”轻喃一声,江海又缓缓闭上眼,在水中不安的轻晃了几下,又道,“不,不是,我不是谢晨,
我是江海。”
慕容猊轻叹口气,直能先转了话题,去问最重要的事情:“我问你,你可知道,当年‘天煞’这剧毒,是谁用
在先帝慕容宗身上的?”
这才是他苦苦追寻的答案。
“知道。”江海这次回答得很快,再没有刚才的漫长静默,“当年,我和师傅正在京城傅家坐客的时候,皇宫
里死了一个妃子,不知为什么,师傅听到那个消息就夜闯了皇宫。我觉得奇怪,就跟在他身后……”
这次,不过一个问题,江海就将前因后果讲述得清清楚楚。但是,其中涉及到的人,却让他无法平静。
“你是说,你师傅去皇宫里,见到的人是慕容慬?!”
“是。我不知道师傅与他谈了什么,反正回来后师傅一个人待了好久,我怎么询问都没有结果。”
慕容猊不断克制着自己要冷静,赵永珑见得人是小六这说明不了什么。
“第二次师傅和他见面,却奇怪的让我也跟着去……师傅将制好的‘天煞’给了他几瓶,……而后,慕容慬让
我……到慕容猊身边……”
江海猛地睁眼——遥远而恍惚的梦境渐渐远去,一切又重回现实。房外,是春日微风拂过草尖的声音,清晨的
阳光刚刚过度到午时的绚烂,染亮了视野所及的空间,包括负手而立在窗前的挺拔身影。
头有些微的抽痛,江海伸出手捏捏,脑中回想着在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结果,刚刚一回想,就打了
颤栗,那应该是梦吧……
“醒了,师兄?”
慕容猊回身,金色的阳光勾勒出大致的轮廓,面容却看不清楚。
江海咬牙,握拳,低眉:“你都知道了?”
“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不想知道的也知道了。”
笑容深处含着散淡的萧索,慕容猊话尾的语音消逝在春日午时暖阳中,目光扫向床上那低头沉默的人,慕容猊
再次试探的开口:“……师兄。”
这一次,却是用上了专业的演技,就那微微抖动的语音,凝滞的,似乎经过了极大思想斗争才吐出的两字,终
于起效。
“……我……我对不起你,师弟。”江海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这句话一出,仿佛整个人瞬间苍老颓败。这个秘
密,终于不再是秘密。
“慕容慬让你跟在我身边,这点我了解……可你为何要……”
“当时,我欣喜谢晨死得隐蔽让我可借他身份接近你……如可重来一次,我绝不扮成他的模样与你那般亲近…
…明明暗地里也是可以完成师傅的要求……”江海长叹,手捂在面上,却可由颤抖的话语猜测他如今的表情。
他本以为,扮成关麟大弟子谢晨,有吃有喝还可顺便完成师傅对他的考核,是求都求不来的好运。结果,直到
那天,慕容慬亲自拿着一瓶毒药放到他面前让他选择时,才明白过来,不知不觉间,虚假的情意已变为真实。
“……江海,你何时扮成谢晨接近我?”
从江海口中套出这些他用药无论如何都无法得知的各种缘由,让慕容猊感觉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崩溃,体内的
气息开始不稳,然而他还是压制着。给先帝下毒的人是慕容慬,他虽然意外,却只是小小震惊,毕竟早在调查
这件事时就思索到这个可能,他又不是傻子……然而,江海这件事,却是真正让他错乱的开始。
这个问题一出,江海就知道自己被慕容猊套了话,然而事实已是如此,他无力挽回,只能如实相告:“……你
十七岁时,回到寒沧山的那个谢晨,就是我。”他不忍的闭上眼,不想去看那人受伤的神色。
“……后来,为何你要和慕容慬合演那出戏?!”
就算任务达成,他要脱身,也不用选择那样惨烈的退出方式,让那个场景,成为他永久的梦魇之一。
江海咬唇,对面站着的慕容猊,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门外,重印朝守在外面的重璟重黎走来:“主子在里面?”
重黎微微叹气,和重璟对看一眼,开口:“情况不太好。”
慕容猊走时拂了重印的睡穴,因此,他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当然错过了发生的种种。听重黎这样说,重印望
了望紧闭着的门,提气,落到旁边大树的枝桠之上。
屋内,一切都归于沉寂。
江海看着靠墙而站,似乎陷入沉思之中的慕容猊,心头有万般话语,都挣扎着叫嚣着要涌出,但他只能按压下
它们,他想走过去,像当年那样用手揉揉那头发,抚慰着深夜思家的少年,但他只能选择站立在几步之外,看
他一人神伤却无能为力。
他又想起慕容慬,那个初次见面,就让人印象深刻的少年;那个如今贵为亲王,手掌精兵,被当今圣上万般宠
爱的青年。知道了一切的慕容猊,绝对不会让一切就如没有发生一般。他几乎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这对曾
经亲密无比的兄弟,反目成仇的情景。
看着突然有了动作,急急迈步的慕容猊,江海张了张口,脑中慕容慬那事时决绝的面容浮起:“……师弟……
”
慕容猊停下来。
知道说错话的江海,无奈的苦笑:“虽然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瑞亲王对你本身,并无恶意……
”
话尾的语音消散在破门而入的光芒中,江海眯着眼,看着那人挺拔的身姿进入一片光华之中,最终,默默的垂
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