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利于安定团结。
行吧,谅你也没什么大作为,你折腾着,我先把KK找出来,了结了这事儿,我也才能面对你。
不管怎么说,是我间接害了你大哥,害你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还要被迫卷入这个世界。
如果我们没有相爱,你和林家也不会陷入KK的圈套。
兔子,希望到时候,当一切都理清了的时候,我们还能回的去。
J很聪明,确实聪明。
但,人不是神,你认为事情可以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可是,你必然有料想不到的东西。
(二十五)TOUCH
我必须得承认,我这人有时候总干一些没谱儿的事儿。
真的,事情的发生不受我控制,可,让他们更为失控的是我。
后来,他们对我的评价,其实我不想承认。
神经搭错线的兔子……
这明显是讽刺。
我更喜欢斑比的说法,他说:
“老天总是公平的,某种东西当你缺失的离谱的时候,补偿你的也离谱。”
——小兔子
“嗯,好的,那么合作愉快。”小兔子收了线,整个人缩在红色的单人沙发里,长出了一口气。
KK看着他,笑了笑。
“你嗖主意挺多的……”小兔子拧开橙汁的盖子,不太文雅的猛灌水,渴了……
“嗖主意是什么意思?”KK确实不明白,小兔子说的话他总不明白。是自己中文太差呢?还是他中文改造能力太强?
“嗯……就是鬼点子、歪脑筋、出乎意料的做法。”
“不,不是我,我只是给你建议,真正实施的是你自己。”KK点烟,意味深长的看着瓷娃娃。林洁很有意思,他说话总是说一半儿,他需要什么只是给你一个暗示,从来不明说。
“我可没求你。”小兔子放下瓶子,注视着橙色的液体。
“当然,我也没帮你。”KK吐出了一口烟。
这俩人的关系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互助互利,也互不相欠。
KK需要聚拢资金,小兔子需要聚拢权利,他们的利益是共同的,他们的愿望也是共同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亚洲的市场命脉,林家基本上占了五分之四的份额。老的渠道顺畅,新的渠道开辟在KK的提示下,也是一帆风顺。这是两人都乐见的。
“能告诉我这个院落如何出去吗?”KK认真的看着小兔子,确实,他自己绕不出去。林家就像个迷宫。
“你要去哪儿?”小兔子眨着眼睛看着KK。
“Shoppingmall。”KK说着,看了一眼手表,“你们这里Shoppingmall几点关门?”
“你要买什么?”
“衣服。”
小兔子看看窗外,树叶有的已经开始渐渐泛黄了,早秋已过,进入了深秋。时间过的真快啊,明天就是林溪的七七了。怎么依旧觉得这段日子是不真实的?是的,你的生活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不承认是不行的。再扭过头看看KK,依旧是轻薄的衣衫。
“别麻烦了,我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衣服。”小兔子惨淡的笑了笑,跳下了沙发,“我帮你找找就是了。”
KK是第一次进小兔子的房间。很大,色彩明艳,错落有致。除了必要的家具摆设,他的房间里还有缝纫机、针线盒、乱七八糟的布料,半成品的衣服。唱机,大量的唱片。比较夸张的是,墙上悬挂的大幅的BLOODY ROSE的宣传海报……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包裹着前卫衣服的陆天宇,KK脑子里浮现的却依旧是他不穿衣服,被另一个男人肆意凌辱的样子……
陆天宇于他,就是一个契机。那个时候,如果乔健没有找到他,那么,生活是不是就可以平静了?当然不会,该来的总要来,你别无选择。从那天接到父亲的死讯开始,他的生活就已脱轨……
这些东西就这么随意的摆在KK的面前。丝毫没有任何企图,可KK在潜意识里发觉,它们在警告自己,是你让另一个人的生活走偏了,那男孩背负着沉重的过去,当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黑暗的世界,你却用一只隐形的手,把他推了回来。你织了一张网,网住了太多无辜的人陪你下地狱。你把网收紧,却发现自己也身陷其中。这是生活的一场玩笑吗?可我笑不出来。
“你喜欢pink floyd?”KK随手拿起了一张打开的唱片。说点儿什么都行,他不要再去思考了。
“……喜欢。”小兔子在衣柜里翻找的手木然的停了下来。
“《wish you were here》?”KK笑了,“这是他们一张被埋没的专辑。我更喜欢《the wall》。”
“估计你喜欢其中的那首《another brick on the wall》。”小兔子拿着衣服走了过来。
“嗯,没错。你浪漫,我现实。”
“浪漫能值几个钱呢?”小兔子把衣服扔给了KK,拿过他手中的唱片,直接扔进了垃圾桶。“你试一下,换好叫我。”说着,出了房间,带上了房门。
KK看着手里的衣服,色彩还真是鲜艳。
目光落到垃圾桶里的唱片上,wish you were here。你还真是喜欢他。
我打破了一段情感,是的,很过分。可,我的情感呢?不是一样被打破了?你这算人为,我呢?天灾人祸?
“好了。”KK看着SIZE有点儿大的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开了口。
“哦。”小兔子推门进来,看了看。“稍等。”
从堆放着杂乱衣服的缝纫机上找出软尺,小兔子向KK走了过去。
他还在给陆天宇做衣服,没办法。
他在斑比面前要表现的跟以往一样,他不能他让知道他已陷入万劫而不复……
并且,这也是一种乐趣,对于一个整夜整夜的失眠的人,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是愉快的。也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
这些日子,他几乎整夜都没法合眼,每天睡着的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并且,有一点儿声音他都会惊醒。恶梦也是一个原因。总之,每天那幅大大的黑眼圈都跟着自己,无法摆脱。
他睡不着,一旦躺下来,二哥也好,J也好,总是给他比梦魇更可怕的感觉。
“嗯……别动。”小兔子量着尺寸,把软尺挂到了KK的肩膀上,“我做个标记。”说着,拿起了粉笔,在衣服上涂抹着。“好,现在站直了。”小兔子蹲了下来,“裤子也不合适……”继续涂涂画画。
“你很喜欢做衣服?”
“喜欢,超级喜欢。”
“现在还在做?”
“是啊,我要做好多好多的衣服给斑比,越多越好。”
“干嘛这么着急?”
“……我怕也许有一天,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是啊,谁能保证自己在这条路上能走多久?
“这衣服颜色太……”KK转移了话题,他现在非常讨厌伤感之类的东西。
“怕什么,你又不是色盲。很好搭配的。”说完小兔子就后悔了。色盲,这个名称已然成为了一种标记。色盲,哼,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标致?他的专署代名词?
“色盲是什么?”
“……分不清颜色的人。”
得,又压抑了,俩人同时压抑了……
“你多高?”小兔子站了起来,伸手笔划着,他也在排斥压抑的氛围。
“177。”
“哦。知道了,尺寸我记住了,夜里我会改衣服,有很多这个SIZE的样衣,修改一下你都能穿。”
“夜里?你不睡觉啊?”
“睡觉?那是什么?我怎么都不知道了?”小兔子自嘲的笑了。
又是一夜无眠,小兔子觉得自己乏到极点了,浑身都是酸疼的,不行,今天无论如何要想个办法睡着。
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起来,头痛欲裂……
强打着精神把自己收拾整理好,小兔子看了看表,八点刚过。
踱步到KK的门口,他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敲门。按照惯例,这个夜猫子一定在睡觉。吵人是不好的,可,他今天必须得把他叫起来,有些事情是不能出纰漏的。
无奈的敲着门,却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回应。睡死了?
耽搁了一会儿,小兔子没了耐心。
行吧,行吧,了不起我今天就把你锁在西院里。
今天是林溪的七七,过了今天,整个葬礼就算终了了。那是不是,就代表着,一个人就彻底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声匿迹了?
原来,出生和死亡都是这么的容易,只需一瞬,一切已成定局。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小兔子看到KK坐在院子里,吃了一惊。
“就没睡。”KK叼着烟,精神看上去不太好。
“啊?”
“你那是什么脑子。”KK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兔子,“MUS正在给您调货,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处理这个事情,如果没意外,后天晚上你就可以发货了。”
“啊。哦。对。”小兔子点了点头。“后面的事情基本上是李天在负责,我一般不过问。”小兔子在KK的对面坐了下来。
“最好不要过于信赖什么人。”KK冷漠的说。
“怎么?咒我跟你一样重蹈覆辙?”小兔子挑高了眉毛。
“不敢。事情如果都是一样的发展,那也太没有创意了。”
“话说一半儿是特有意思吗?”
“彼此彼此。”
“行了,我现在头疼的厉害。”小兔子站了起来,“你去休息吧,还有,今天不要出西院。”
“我哪天出去过?”KK将烟蒂随意的扔到了脚边,碾灭。
“你出没出去,能不能出去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你。反正今天不要出去就对了。”
KK注意到了小兔子今天的打扮,一身正统的黑色西装。
他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你那颗脑袋又在想什么?我没什么见不得你的交易,今天是我大哥的七七忌日。”小兔子看出了KK的疑虑。“让你别出去是人多眼杂,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是藏匿起来的好。”
KK看着小兔子,没说话,这男孩有时候让人产生恐惧的感觉。你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说出来的话也经常是一语双关,似是而非。你摸不透他,就像你摸一条青竹蛇,你以为你摸到的是尾巴,只有当你被咬了以后,才发现,你摸到的是头,有着獠牙的头。
看着小兔子的身影远去,消失在树影的斑驳之中,KK忽然有点儿内疚的感觉。
七七忌日。
他脱不了干系。无论是不是他的本意,林溪的死也是他间接导致的。
KK没有兄弟,他不知道兄弟间存在着什么样的感情,而当这种情感被切断的时候,是一种怎样的痛呢?小兔子有两个哥哥,但他们都消失了,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要怎样来承受这一切?
小兔子一直站在灵堂里,看各色人等前来拜祭。他们拜祭过后,礼貌性的会来跟他打招呼。对于严重睡眠不足的小兔子来说,仅仅是说说话也没什么力气。
总体来说,这七七忌日是消沉的,毫无声息的,甚至没有人哭泣。
想想,大哥居然没有成家,也没有子嗣呢。他好像从来都不了解他的大哥,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从来没有标志性的识别符号。他好像就是那么活着,承载着父亲的期望活着,为林家活着,为这个黑暗的世界活着。活着,只是活着,没有自我。
“三少爷,您的精神越来越差了。”李天俯身在小兔子耳边轻声的说。
“有么?”
“还在失眠?”
“我不喜欢你过多的询问我的私生活。”小兔子留下这句,往灵堂的另一边走去。
这低迷的气氛一直包围着小兔子,直到仪式散去。人群散去。
他看着他们把黑色的幕帐放下来,看他们收走成堆的白色鲜花,看他们拆下灵堂的装饰……
最后,只剩下一个牌位,那牌位被陈列在父亲、母亲、二哥中间。
是的,又多了一个,而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身边,再没有一个活着的亲人了。
“三少爷……”李天递过了手帕。
“拿走,我不需要。”小兔子咬着嘴唇,淡淡的说。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和林溪从小玩儿到大,看着林淼和你出生。看着林家一天一天的变化。我知道你有多难受,一直都知道。”
“你别招我哭。”小兔子捂上了嘴。
“还是别忍着的好。该哭就哭吧,没什么丢人的。”
“走,你走开。你让我安静一下。”小兔子背过了身,努力的调整着呼吸。
“这是一种香熏,你如果总是失眠,可以点它。”李天把一个纸袋放到了小兔子的口袋里,“但尽量别用,这是麻药的一种。”
小兔子点了点头,听着李天的脚步声消失在灵堂里。
安静了,全都安静了,除了鸟儿在夕阳里萧条的叫声,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小兔子觉得屋顶越来越低,仿佛要压死他,仿佛要把他吸入某个黑洞之中。侵蚀、吞噬。
J,你个王八蛋。你割伤我的所有伤痕,我都会一刀一刀的还给你。
我听说你母亲死了,被暗杀的……
是谁下的手呢?是你吧?
【“你知道RED JACK是什么人么?”】
大哥,我现在终于知道了。怎么当初我就那么较劲,非要跟你对着干呢?
是我拿了邪恶的火种,一把火把林家给烧了……
KK是日暮十分醒的,不是自然醒,而是一声沉闷的枪响惊动了他。那是一种被消音器压到最低的声音,接近无声,但逃不过KK的耳朵。
他警戒的坐起来,拿上枪,蹑手蹑脚的开了门。
发生什么了?
整个西院很安静,KK贴着墙壁走着,他得找到声音的来源。
当啷,金属落地的声音,是那间屋子里传来的。拐角处的,那间一直挂着大锁的房间。
KK透过发乌的玻璃,向里望进去。
地上扔着一把枪,小兔子浑浑噩噩的站在屋子中央,声音从敞开的大门里传来。
“二哥,抱歉,我怎么都找不到钥匙了,好像我最近记忆越来越差……我就想到你房间来坐一会儿,我想你了。”
小兔子逃无可逃的时候,他选择了逃到一个死人这里。他想找人说说话,可他发现他居然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二哥,我有好多话要说,可我不知道跟谁说,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跟你说吧。”
KK背过了身,他不忍看到这样的场面,他也曾经这样自己对着父亲的照片说着什么。
“二哥……你说的所谓的爱,我现在明白了……可我不要它,那是一把双刃剑,甜的都是假的,苦的却是真的。”小兔子恍恍忽忽的说着,目光落在了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他笑了笑,平静的把戒指摘了下来。而后,KK看到什么东西从敞开的门里飞了出来。落在自己的脚边。
是一枚戒指,小兔子一直戴着的,他的结婚戒指。
KK拿了起来,在绯红色的夕阳里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