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外公注意身体,老人只是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林宝宝并不是健谈的人,何况跟这样学识渊博、一生为国的老人,他也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话,关于母亲的事更是一概不知,
国家朝堂的事也从来没有关心过,唯一能聊得起来的也就是那位皇帝了,可是皇帝并不能作为聊天的话题,一时间屋内的气氛
陷入些微尴尬的境地。
外公站在桌案前,画的正是今日飘摇的风雨,冬日万物凋敝,只剩下枯草劲风,但俗语不是说,冬天来了,春天就不远了吗?
林宝宝抬头望向院中的小花园,虽然花叶早已凋零,但石缝中仍然有等待破土而出的种子,等到春天,迎春花依然会开放,那
个霸道又无赖的人也一定会平安渡过这个寒冬吧。
49.见血
雨打着松柏,发出飒飒的声响,不知道是谁在屋檐下放了大肚子的瓦罐,雨水顺着黄橙橙的瓦片从高处流进瓦肚里,风大雨急
,不一会就装满了一整坛,多出来的就从罐口溢出来,沿着低矮的台阶和着别处的雨水汇集成一片水流。
哑仆提了一壶热茶,天寒地冻又下雨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腰椎的地方针扎似的疼,弯着腰下了台阶,通道里面的光线不够亮,
他走的不快,挪到石牢的时候比平时多花了一半的时间。
这样阴湿的天气,这间石牢用大炉子烧着大块的木炭,反而比外面要干燥温暖很多。比起他睡觉休息的屋子他到宁愿在这里多
待一会,这样腰上的毛病也能好的快些,往主子的杯子里续了热水,白烟一下子冒了出来。
火炉子里细长的利刀已经烧的通红,用来割肉的话可以减少流血,哑仆稍稍抬头看了看墙上用铁链锁起来的人,头发有些蓬乱
,脸上的表情有些狞狰,带着些狂乱的不可置信。心中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不自量力的人啊,这件屋子的主人,哪一个不是表
面温和,内里阴狠呢。
「多长时间了?」端着热茶,用杯盖荡开浮上来的茶叶,抿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问道。
「两个时辰了。」石牢里还有一个人,站在主子旁边,刚毅的面孔,穿着御林军的衣服,微侧着身子回答。
「那就开始吧,旭他时间紧迫,就是朕也不能耽误他的时间啊。」
「唔,旭你说,这次是切哪里好?」
东方旭面目狰狞,目呲欲裂,神色疯狂,脸上的疤痕也随着面部更加扭曲,铁链在挣动中哗哗作响,摩擦着坚硬的石头,不时
蹭出星点的火花。
「为兄来做决定好了,那就小指吧,这样做什么也不会有妨碍,刘庞记得两手都要切。」
「是!」
东方旭人挣扎的更厉害,双眼喷火,双手被按在石案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旭是要说话吗?是的话就点个头让朕知道才好。」东方煜面上含笑,眼中却结着冰霜。
东方旭扯着铁链,最终还是点点头。
「解开他的哑穴。」
「是!」
哑穴一解开,东方旭啊的嚎叫了一声,「东方煜,你这个冷血魔鬼,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刘庞,切的整齐一些,等下还要用锦盒包起来给人送到家。」
「哈哈哈,枉你有个多情的儿子,你不顾他的死活,这辈子你就等着孤老终身吧。」
东方煜面色一沉,微垂下眼睫,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啊!」东方旭一声痛呼,左手小指已经从指末整齐的切下,就如东方煜要求的,切口整齐,流血不多,堪称完美。
「告诉朕他在哪儿,你就少受点苦,旭啊,你这是何必呢。」
「你枉顾人伦,你猪狗不如!」东方旭面色发白,口中却仍然强硬。
「刘庞,继续。」
「唔!!」右手的小指也被切了下来,刀落的又快又稳,只在表层皮肤上烙下一线黑斑。
十指连心,东方旭已经痛的面色惨白,额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紧咬的嘴唇渗出血丝。
「朕以前一直没有儿子,曾经以为命中无子,想来驾驭归天之后也是由旭你来继统江山,皇太后从小也是这样教你的,朕以为
旭你尚有坐稳江山的能力。」东方煜像回忆往事一般,缓声道来。东方旭在剧痛中听他这样说,心神震荡,又觉得这不过是东
方煜讨好他的计谋策略,哪里能信,可是心下不免有丝微的松动。
「可是,旭,你让朕失望了。朕从小在皇太后身边长大,待你也是亲兄弟一般,自问并没有疏待于你,都说皇家亲情少,朕却
从来没想过杀你,即便你欲伤害朕的骨肉。」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划过脸颊、下巴,无声的落在厚厚的石板上,东方旭紧咬着牙关冷笑。
「你若有这个意思,怎的不早告诉我?现在拿这些话来诓我,以为我会信吗?」
「嗯,说的也是,换成朕也是不信的,毕竟朕就算曾经有这样的想法,现在也很难了,旭想要朕的命,朕又怎么能束手不管。
」
「还有多少时间?」
「回皇上,还有三刻钟。」
「旭,朕给你两刻钟,想来你应该赶得回吧,那就再把中指和拇指切了吧,正好凑成六个,这个数也吉利。」
「不过这样的话,旭你就算做了皇帝,也拿不了笔,批改不了奏折,甚至筷子也拿不了,这样吃饭就成了问题,饭都要别人喂
啊,那样岂不成了废人?旭,你说,要不要朕切下来?」
哑仆弓着腰站在一边,看铁链栓着的人脸色变的刷白,身体晃了一下,接着便有点发抖。他已经看守着石牢有二十年了,见过
形形色色的犯人,上有皇子皇孙,中有高官贪吏,下也有无功名的草衣。并不是每一个来的人都会受到严刑拷问,有的只是这
么黑灯瞎火的关上几天,人就憔悴的不成样子,像这种跺手指的也有过,不过不会一下子跺这么多,毕竟人极有可能痛昏痛死
过去。也不知道这位爷是犯了什么事,他虽然不会说话,但耳朵好使,听皇上言辞间的意思,虽然不能十分清楚,但也知道弑
君不是小罪。
「你不怕把江山传给那样的无知小儿,将祖宗的基业都败坏了?!东方煜,你也睁眼瞧瞧,你那个儿子哪里是做皇帝的料!」
东方旭没有明着求饶,然话题间却有了那个意思。东方煜嘴角一勾,眉眼从冷硬霎时变得温柔起来,「宝宝他确实不适合皇位
,旭倒是和朕想的一样。」
「哼,你明白就好。」
「朕只愿他一生和乐安康就好,旭会帮朕实现这个愿望吗?」东方煜站起来,走近东方旭,从刘庞手中接过刀,放进火炭里面
反复烤着。
「你们倒是都好了,我有什么好处?!」
「剩下的八根手指,还有旭亲王的封号,朕在位就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说起来,旭成亲到现在都还没有子嗣,也该考虑考虑了
。」
炭火很旺,一会就将变黑的刀刃重新烧的通红。
「旭,你觉得呢?朕可知道你没有时间,朕的时间也不多。」东方煜拿起茶杯滴了一滴水在烧红的刀刃上,「嘶!」的一声响
,绞紧了东方旭的心脏,他还是对这个哥哥了解的少了,当初就怎么会以为他爱那个孩子,就算爱,他最爱的也是自己才对!
「我能不答应吗?」东方旭嘴里发苦。
「太后几个月没见你,身体越发清减了,有空你应该多进些孝道才是,东越的江山自有朕会好好打理。」握着发烫的刀柄,东
方煜漫不经心的说道。
「皇上说的是,臣弟明白了。」东方旭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隐没了癫狂之色。
「刘庞,带上三千御林军,朕要到皇弟家中探望一番。」
「是!」
「旭弟就和朕一同乘马车吧。」
「谢主隆恩。」东方旭低头苦笑了一小,母后,儿臣还是没有做到啊,待见了你,儿臣再向您请罪。
雨渐渐收了,低矮的乌云向东飘散,林宝宝此时奔跑在湿润粘腻的土地上,四周除了雨水的滴答声,就只有他激烈的喘息,可
是不能停下来,衣服都湿透了,腿也酸的没有力气,可是不能停下来,原来自己比想象中的更留恋这个世界,在能够不死的时
候,还是不想死掉。
50.黑光
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汗水混着雨水,风一吹打着哆嗦,好冷。
林宝宝扶着树干大口喘气,往后望了一眼,已经看不清回去的路了,向前也不知道会到哪里,抹了一把额上、脸上混合的雨水
和汗水,脚步有些踉跄的继续向前。
冬天日短,加上阴天,天很快就暗了,林宝宝的脚步慢了下来,可是心口还是怦怦跳的很快。
前面似乎有灯火,远远看着就是那么一线微光,摸着能拧出水的棉袄,拖着酸软的两条腿,林宝宝朝着有光的地方摸索前行,
这样的寒冷下雨天,穿着湿透的衣服露宿野外,就算追兵没有来,人也会冻死在外面。
身上一会冷一会热,林宝宝知道自己又发烧了,原本就没有养好的身体经不住这样恶劣的天气。
明明光就在不远处,可是路怎么这样长,觉得走了好久,可是那束光还是离自己很远。
直到有双手从旁边搀住自己,虽然头有些晕,但林宝宝还是下意识的要推开搀扶自己的人,心脏也咚咚跳的厉害,好不容易逃
出来,不想被捉回去,不想死掉,还想再见东方煜一面。
那人见他挣扎,附耳说了一句『我是薛老爷,你外公的人,他派我们来救你的。』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面孔,虽然对方这样说,林宝宝直觉中还是觉得这人很危险。
「多谢你,我自己可以,你回去找我公吧。」
那人却不理他的挣扎和推拒,连推带抱的夹着他往前走,刚走了几步对面迎来一人,夹抱着林宝宝的人说:「人找到了,去通
知老三。」
那人看了眼林宝宝,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危机中,林宝宝爆发了剩余的体力,猛的使劲推开抱着他的人,那人不注意,被推的一个迾身退开两
步,林宝宝自己也踉跄的差点摔倒。
那人眼神闪了闪,上前捉住林宝宝双臂,这次用了些力气,林宝宝本来就没多少体力,这次怎么也挣不脱,知道他们至少有三
个人,等他们凑齐了更逃不开,如今敌众我寡,林宝宝不再无用的挣扎,转而问这人的目的。
「你们到要干什么?」
「你不用怕,我们兄弟真是你外公的人,薛府里面也有内应,不然你怎么出的来,我们兄弟是负责你在外的安全。」
离的近林宝宝看见那人言辞间眼神有些闪躲,说道负责他安全的时候根本不看他的眼睛。
「多谢你们,不过咱们在一起,目标大,况且我也不想连累你们,你走吧,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这是我们兄弟职责,公子不必说了,咱们快走,不然追兵来了,可就不好办了。」
不管林宝宝再怎么说,那么都不再言语,夹了林宝宝在夜晚的道路上疾驰,湿润的空气扑在脸上,林宝宝头皮发紧,身上冷热
交杂,被人夹在腋下,脸色青白。
林宝宝从薛府失踪,莫海一发现就大惊失色,派人去找,然而天色渐暗,方圆二十多里又多是树林,藏个人并不好找。
这边府里还在拷问值班的守卫,没有内应林宝宝又怎么能轻易脱身。还没有审问出来,皇帝已经率领三千御林军,带着东方旭
赶到了薛府。
主子都归顺了,下面的家将和奴才还有什么可拼的,黑压压的跪了一院子,湿漉漉的地面把身上穿的裤子都弄湿了,寒冷的西
北风刮的呼呼作响,可是没人敢有所异动。
三千御林军将薛府围的水泄不通,东方煜站在大厅里,脸色黑的宛如午间的乌云。
「朕念你是老臣,又对朝廷有功,只要说出来宝宝的下落,朕可以既往不咎。」东方煜千算万算,紧赶慢赶的没想到宝宝的外
公会横插一杠,就算气的想杀了他,还要先顾念着宝宝的下落。
「皇上可以杀了草民,可是外孙的下落草民却不能相告。」
「你!」东方煜气的握紧双拳,咬牙切齿道:「他是朕的儿子,朕就怎么不能知道他的下落?!」
「正是因为他是皇上的儿子,所以草民更不能说,皇上不满,可以杀了草民,外孙的下落草民是誓死都不会说的。」
「好!好!好!」东方煜气的连了三个好字,也不管旁边东方旭看着,一脚将薛老踹翻在地,人气的转身出去了。
东方旭刚才低着头,这时候抬起来,看着薛老冷笑了一下,上前将人扶起来,临走时挨着他的耳朵道:「薛丞相,您可真是忠
君啊,不过,这次你歪打正着,本王还得感谢你。」
薛老捂着被踹到的肋骨,本来就鬓染霜花的老人低低的叹了口气,神态苍老,不复初见时的矍铄。
『老夫为的是皇室的清誉,为的是天下社稷,不过老夫终究是对不起那个孩子。』身体晃了晃,薛老脸色紫红,猛的闭上眼喷
出一口血,血染红了青灰色的地毯,地毯上绣着的牡丹花因为鲜血的浸染红的越发鲜艳。薛老扶着桌子的手松开了,人倒在地
上,嘴角挂着血,却不妨碍眼中的从容笑意,薛家一门忠烈,对得起先皇,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天下百姓。
郊外的丛林里,到处晃动着火把,从树上滴落的水珠落在火把上,无声无息。
留了五百御林军守着薛府,剩下的二千五百人全部出动找人,御林军行动速度快,找个把人不在话下。刘庞守着东方煜,想劝
皇上坐镇等人,他们这么多人找,肯定能将人找回来,可是东方煜冷峻发黑的面色让他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林宝宝在颠簸中发带掉了,头发散下来盖住了眼睛,想要努力记住路线,可是黑夜中他不辨方向,加上发烧中头昏脑胀,只能
任凭人带着他跑。
等终于脚挨着地,林宝宝头晕的厉害,人晃悠的抓住那人的胳膊低头吐起来。
那人倒也没嫌弃,只是喊了老二倒了水给林宝宝漱口。
「大哥,我和老三看见追兵了!」
「有多少人?」
「到处是火把,我看有一两千人,这人已经留不得了,按照老太爷的指示,是不是?」老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先进屋再说。」老大沉吟了一下,扶着林宝宝进屋。
屋内点了一盏油灯,发着昏暗的光,不过已经可以将人的面目看的清楚。
林宝宝一进屋,三个人同时吸了口气,特别是刚才说要杀人的老二,一双眼睛瞪的老大,胸膛有些起伏,他见大哥也惊讶的张
了张嘴,脑子一转,撞了撞大哥肩膀,「大哥,你看?」抹了抹嘴角,用下巴指了指林宝宝,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
「反正都要死了,他这么漂亮,我们兄弟上了他又怎样?」老三沉不住气,上来要将人抓住,被老大一个闪身拉着林宝宝躲了
过去。
「他毕竟是老爷子的人,不能放肆!」
「大哥,老爷子又没说他是什么人,顶多不过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我们能他把带出来已经是报了老爷子的恩情了。」
「大哥,三弟说的是,再说老爷子不是说,如果有追兵,不是要我们杀了他吗?想必老爷子也不在乎这么个人,他这副好皮相
,直接杀了岂不可惜?大哥?」
「你们两个!男人长的再好,哪里有女子身体柔软?」
「大哥难道不想?我们直接杀了他和上了再杀有什么区别?」
「是啊,大哥。」
那老大还有些犹豫,他不好男色,老爷子让带出来的这人虽然长的确实漂亮,不过并不能引起他的欲望,但两个弟弟却男女不
忌,若不让他们如意,恐怕日后又有的闹。这次帮老爷子带人出来,也是因为一年前他被仇家暗算受了重伤,昏倒在路旁,被
路过的薛府管家所救,在薛府上养了快一月才好,老爷子对他有恩,这次兄弟们肯为了他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接应,也算欠着两
位兄弟的人情。
「老二,追兵离这里有多远?」